第一次接觸臨床,霽月對他們的實習生活即覺得新奇也感到恐慌。因為現在需要掌握的再也不是那些課本和黑板上的理論知識了,而是實人,實物的實際操作。作為一個性情柔弱的女孩子,每天都得麵對那些以前從沒接觸過的患畜(大到豬馬牛羊,小到雞鴨鵝狗)們,這必須得拿出很大的勇氣。所以,霽月每次接觸患畜,給它們打針灌藥的時候都非常的小心謹慎。盡管如此,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個深秋的下午,獸醫院裏來了一個患主,手裏牽著一條高大威猛的黑蓋狗。當時大家都忙著,隻有霽月稍有閑暇,看著那條麵目可憎的狗,她雖然有些心有餘悸,但還是主動接待了他們。通過主述和對患畜的病情檢查結果,霽月很快就做出了分析診斷,然後開了處方。等畜主拿完了藥,霽月就準備給狗打針。再看看那條伸著舌頭、支棱著耳朵,東嗅嗅、西望望地圍著屋子裏的工作人員來回亂轉的狗。霽月就怕給它打針的時候,它再亂咬亂叫的影響別人的正常工作,便建議畜主把它牽到獸醫院的院子裏去打。當霽月小心翼翼地給那條狗進行完了皮下注射,轉身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間就感到背後忽忽生風,回頭一看那條狗已經掙脫了主人的牽絆,目放寒光惡狠狠的向她疾撲而來。還沒有等霽月來得及躲閃,小腿已經被那條狗狠狠地咬了一口。霽月“啊!”的一聲慘叫,眼前一黑便昏倒在了地上。
霽月的叫聲驚動了正在屋裏工作著的人們,大家立刻紛湧而出。首先奪門而出的就是紀鬆,他看見臉色蒼白的霽月倒在了冰涼的土地上。那條狗還在一邊狂咬亂叫,痛恨交加的他忙衝著那條狗吆喝了一聲,然後就奮不顧身地撲上前去,一邊用身體遮護住了躺在地上的霽月,一邊向那條狗做出了驅打的姿勢,企圖嚇退那條狗。沒想到那條狗看見了紀鬆隻是驚恐地向後退了一下,並沒有趑趄不前,反而又“汪汪”地叫著反撲回來,衝著正欲扶起霽月的紀鬆的手臂就是一口。紀鬆氣憤至極,回手揀起牆邊的一塊磚頭,朝著那條狗的頭部猛地砸了過去。隻見那條狗“嗷”的一聲栽倒在地,雙耳低垂,瞳孔渙散,四肢抽搐幾下便慢慢地不動了。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隻有老院長快步上前,一邊抱起躺在地上的霽月,一邊對在場的其他人大聲地喊著:
“別都愣著啦,快去找車!”然後又對木然呆立在那裏的紀鬆責備道:
“你這個愣小子也太衝動了吧,立刻停職反省,回去馬上給我寫份檢查!”老院長的命令雖然讓紀鬆感到非常意外,但他也意識到自己所犯錯誤的嚴重性,於是便不得不服從命令,失魂落魄地轉身回去了。
清晨的陽光燦然地灑進了寧靜而整潔的病房。麵容蒼白的霽月仍然一動也不動的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輸液管裏的藥液還在不知疲倦地滴落著。幾道關切而焦慮的目光正在默默地簇擁著她的那張俏麗而蒼白的小臉。自從昨天下午被送進了醫院,直到現在霽月還沒有蘇醒過來,把霽月母親急得幾乎一夜都沒有合眼。
早上來給霽月輸液的醫生,看到夏母那種心急如焚的樣子,就安慰著她說:
“你放心,現在穿得厚她被狗咬的傷口並不嚴重,隻是這孩子體質太弱,昏睡夠了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的。”
“媽媽,你還是回去吧,回去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再來,有我在這裏你就放心吧。”姐姐二荷看著媽媽那一夜之間就仿佛蒼老了許多的臉,不禁心痛地說。
“你們都回去休息休息吧,有我守著她就可以了。”霽月的同窗好友江麗也衝著她倆輕聲地說:
“不,還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等她醒過來看見我不在會很失望的。”
正在這時,隻見霽月的那雙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幾下,手臂也微微地抽搐著。而後就見她雙手撐床猛然起身,驚恐萬狀的撲進了媽媽的懷裏,嘴裏還不停地喊著:
“狗狗狗、媽!媽!有狗在追我,咬我,快幫我打它……我怕,我好怕!”隨著她的躍起,紮在她手上的輸液管裏的藥液立刻鮮紅了起來。悲喜交加的夏母急忙抱緊女兒坐到了床上,然後,輕輕的怕著女兒的肩膀柔聲的安慰著她說:
“不怕、不怕,那條狗早就被媽媽打死了,有媽在你什麽也不要怕。”
緊緊地擁著心愛的女兒,兩行痛惜的酸淚,禁不住從夏母的那張慈祥而憔悴的臉上紛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