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五、隱情

　　夜已經深了，可紀鬆還是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窗外寒風哀號，枯葉淒吟，這讓他原本煩躁的心情變得愈加的煩躁不安了，想著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一切，真讓他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今天白天和老院長一起向畜主賠禮道歉——賠償人家經濟損失。然後，又在獸醫院全體工作人員麵前作了檢討，事情總算暫告一個段落。可是他的心情卻依然格外的沉重，最讓他擔心和牽掛的還是被狗咬傷的霽月。唉！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你是不是已經愛上她了，你一定又在想她了。”他的輾轉反側和床板時不時發出的“吱吱”聲。弄得同寢室裏的王強也不能入睡。便忍不住地說。

　　“你別忘了，你家裏還有一個春妮在等著你呢。”紀鬆沉默無語，提到春妮隻能讓他更加的心煩意亂。王強繼續絮叨著：

　　“霽月的確是一個清純善良的好女孩，你們也很般配，我也覺察到了她也很喜歡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根本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能拋開父母，到咱們那個兔子都不拉屎的窮地方和你一起受苦，你也不能做當代的陳世美。”紀鬆依然沉默不語，腦海裏卻浮現出春妮的那張憨憨圓圓的臉。

　　春妮是紀鬆的鄰居，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且兩家的交情頗為深厚，剛上初中的時候家裏就給他們定下了這門親事。像這種定娃娃親的現象，當時在他們那種窮鄉避壤的農村裏，仍然是不足為奇的事情。雖然當初紀鬆也極力反對過這門親事。因為，在他那懵懂無知的感情世界裏對春妮隻有兄妹之情，對兩性情愛這種人間最美好的情愫還有些模糊，甚至隻是一片空白。但是最終他還是懾於父母的壓力，出於一片孝心勉強地答應了。

　　在紀鬆高考的那一年，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致使他的母親雙腿癱瘓，生活不能自理。為了讓紀鬆能夠安心上學，完成學業。憨厚樸實、善良能幹的春妮就不顧家人的反對，便毅然決然地搬到了紀鬆家裏。於是她這個還沒有過門的媳婦，就義無反顧的承擔起了伺候婆婆照顧弟妹的義務。她的舉動，不但使紀鬆父親能夠全力以赴的投身於農業生產，而且也解除了正在複習準備高考的紀鬆的後顧之憂。左右鄰居無不羨慕地說：他們紀家有福氣，定下一個賢惠能幹的好媳婦。春妮對豪爽英俊、好學上進的紀鬆真可以說是一往情深，無怨無悔。像這樣的好女孩紀鬆沒有理由辜負她，但他卻一點也不愛她。

　　紀鬆想到了這裏，心也隨之墜入了萬丈深淵，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翻了個身，裹緊被子，瞪大眼睛，再次地陷入那種思緒紛雜的境地裏。夜更加的深沉了，黑暗中仿佛有無數種人間情懷從四麵八方紛至遝來，讓人感道窒息無奈。

　　秋光已老，風霜凝重，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霽月的家裏燈火通明，熱鬧異常。紀鬆、王強、江麗都圍坐在霽月的身邊。幾個年輕人猶如久別重逢般熱情地談笑著。一直惦記著霽月的紀鬆，在早晨上班的時候一看到江麗，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霽月的情況。

　　江麗見他那焦急的樣子，就故意地逗他說：“霽月的病情很嚴重，估計得修養十天半個月的，到那時我們實習的日期已經結束了，也該返校學習了，恐怕你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

　　“啊？是嗎，怎麽病得這麽嚴重啊？”紀鬆吃驚地問。

　　“當然了，誰還騙你呀。”江麗繃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

　　“王強咱倆還是跟老師請個假，讓江麗帶著我們到醫院看看霽月吧。”紀鬆焦急地說。江麗看著紀鬆臉上的那種痛惜交加的複雜表情，又有點於心不忍了，就懊悔不迭說道：

　　“逗你玩呢，嘻嘻……看把你急的，她昨天就出院了，休息幾天就可以上班了，不過還得繼續打狂犬疫苗。”

　　“我說你這個人說話怎麽總是大喘氣呀？讓我們的鬆哥白浪費感情。”王強聽了這話立刻就把眼睛睜圓了，在一邊責備著江麗。

　　“你是誰啊？我怎麽喘氣關你啥事？狗拿耗子……”江麗狠狠地挖了他說。

　　“你這丫頭說起話來怎麽就像上了化肥一樣——越來越有勁了，我可真怕了你了，當心將來找不到婆家呀，哈！哈……”王強又嬉皮笑臉地和江麗戲謔開了。紀鬆根本沒有心情關注他們的唇槍舌劍，知道霽月已經了出院，才如釋重負般的長噓一口氣，連日來那種抑鬱陰沉的心情也變的輕鬆明朗了起來。

　　等下班以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懇求江麗，讓她帶著他們來看霽月，江麗無奈隻好帶著他們來了。

　　看著紀鬆那滿含深情的目光，心如鹿撞的霽月的羞澀地說。“都是我連累了你，讓你又挨批評又做檢討的。”

　　“不，也是我不好，是我太衝動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誰也不要自責了……”

　　“不是你們不好，而是那條該死的狗不好，它根本就不知道霽月給它打針是為了救它，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江麗邊削蘋果邊詼諧著。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哎！江麗你削蘋果的水平也太差勁了吧，能不能快點呀，你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吃蘋果了，早就饞了。”王強說著，就死勁地咽了一下貪饞的口水，嬉皮笑臉地向江麗湊了過去。

　　“讒貓兒，我這又不是給你削的，你急也沒用，想吃自己削。”

　　“你不削是不？你不給俺削，俺就不用你了呢？吃蘋果還用削皮嗎？帶皮吃才有營養呢，誰像你們那麽挑剔。”王強說著抓起一個蘋果，張開大嘴就啃了起來。看著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把江麗逗得咯咯咯地直笑。

　　聽著他們不停地鬥嘴，紀鬆看著臉色依舊蒼白憔悴的霽月不禁燦然一笑又關切的問：

　　“怎麽樣你感覺好點了嗎？”

　　“沒事了，好多了，再休息兩天我就可以上班去了。”霽月衝紀鬆嫣然一笑幽幽地說。不知道為什麽紀鬆的這種不同於父母的關懷，以及平時那些或需要或不需要的時候而輔助的一臂之力，總能讓霽月的心中漾起異樣的激動和莫名的喜悅。

　　“急什麽？還是多休息幾天吧，我看你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精神也不是很好。”紀鬆十分憐惜地看著霽月輕聲地勸說著，同時並有意無意地在霽月的明眸深處，捕捉著那種隻有在霽月的眼睛裏才能讀得到的淡淡的惆悵。因為這種淡淡的惆悵或是渺渺的輕愁也總是能讓紀鬆產生一種莫名的心動。

　　“還說沒事呢，現在每天晚上她都是做噩夢，大呼小叫的，直喊有狗咬她。我看這回可真是讓狗給嚇破膽了，睡不好覺，精神能好嗎？”霽月的母親聽見他們的對話在一旁心痛地說，憫惜之情溢於言表。然後她又看了大家一眼接著說：

　　“時間不早了，我去做飯，今天你們就在我家吃完了再回去。”“算了吧，阿姨，我們還是回去吃吧，您就別麻煩了。”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

　　“不麻煩，不麻煩，你們難得來我們家一次，就吃頓便飯再走吧”！

　　“你們就在這兒吃吧，你們看我媽見你們來了多高興啊，你們就別掃她的興了好嗎？”霽月也熱情地邀請他們留下。

　　“好好好！留下來就留下來，你們陪霽月聊著，我去廚房幫阿姨打打下手。”活潑大方的江麗看著這對熱情好客的母女，就爽快地代表大家答應了她們的要求，然後拽起夏母的手就向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