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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

  狼反了。

  除了聚集在豬肚井的外,那些仗著有圈的牲畜們,都給狼咬了個七零八落。散牧的更不用說,時不時,就能在沙窪裏發現牲畜屍體。部分牧人已趕著牲口出沙窩了,那陣勢,像打了敗仗後遷移的部落,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呢。

  那狼,越來越聰明了。孟八爺很是頭疼。

  一夜,紅臉瞞了孟八爺,弄了老鼠藥,塞進肥膩的羊肉裏,放在狼慣走的道上。次日清晨,卻在豬肚井東邊的沙梁上發現了羊肉。旁邊,還有堆白色的狼糞。

  明知那夾腦,相較於狼的狡猾,已近似自欺了。但一入夜,還是下了。那夾腦耳子,常被狼扒出沙外,嘲笑它的主人。

  豬肚井成了糞的世界。井雖淘了,但出的水並不見多,常有渴極的牲畜栽到井裏,但牧人懶得剝皮了,撈出,往沙窪裏一扔便是。雖到深秋了,惡臭仍一陣陣旋來。糞臭、腐肉臭、牲畜的汗臭……把豬肚井罩成了一口巨大的臭鍋。

  牧人們叫苦連天。

  他們很晚才出去,太陽老高就回來,都帶來了灶具,牲口一入豬肚井,他們就掏坑做飯。近處的黃毛柴燒光了,就從豁子的屋牆上摳下幹牛糞當燒柴,把屋壁弄得千瘡百孔,好幾處還開了天窗。一夜,女人在燈下脫衣服時,就聽到外麵有賊嘎嘎的笑。從此,她脫衣,先得滅了燈。

  自那夜,諞子不留神鑽進女人被窩叫豁子澆了瓢狗血後,豁子房內謝絕牧人。他已打定主意改行了,以前賴井為生,以後,兼當羊皮販子。近日,因狼的幫助,他收獲頗豐,隻撿那沙窪裏叫狼咂了血的,或是撿掉到井裏撈出後主人手懶而扔掉的羊,就剝了厚厚一疊皮子。另外,一些牧人等不及駝子來,也把死羊皮賣給豁子,豁子隻付一半的錢,另一半,待處理了再說。到後來,皮子越來越多,豁子連那一半也付不起了,就隻記個數兒,等處理了再結賬。好在豁子人緣好,又有那麽旺騷的女人幫湊,誰都一擺手,說“成哩”。

  卻無人考慮水的問題。這井,遲早要幹的。那水線,已到百米以下。先前,一彎腰,就能舀一勺水。後來,一節節深,深,再深,深到駱駝要走老長一截路,才能撈出半桶水來。至於將來,誰也不去想。聽說,遠處有個火車小站上供水,供一水槽,千萬隻羊搶飲。去得早些,多候些時辰,也能搶來一口半口的,但那是“聽說”的事;又“聽說”,內蒙古草原有“海子”,可惜是鹹水。那些“聽說”,總是遙不可及的。於是,大家齊齊歎氣,都說:“今日有酒今日醉,管他明日喝涼水。”

  眼前,先顧了狼再說。

  2

  半夜裏,忽聽得沙梁路口處有獸在叫,叫聲淒厲瘮人。孟八爺一骨碌爬起來,提了馬燈,出了門。月高很亮,雖不圓,但很亮。沙漠裏,最好的便是月亮了,那麽晶亮,把個糊裏糊塗的大漠之夜照清明了。聽說,涼州八景裏,就有個叫“平沙夜月”的,但也是“聽說”而已。

  叫聲已息了。值夜的早撲過去了,不知是個啥獸,但肯定不是狼,倒有點像人呢。因狼和人一樣,也有走路的習慣,那路口上,就下了最有勁的夾腦。任是啥,挨了這一下,也夠它受的。

  馬燈照著了一張扭曲的臉。腿上的夾腦,早給值夜的取了,臉上的扭曲卻取不了。一人正彎著腰,揉那人的腿。很眼熟。眼熟的不是形體,而是味道。這是獵人獨有的感覺。

  那人也轉過身來。是張五。

  張五微微怔了一下,便笑了,“怪不得,這夾腦下的邪。是你這個老賊呀?還沒死?”

  “早哩,早哩。”孟八爺笑道。雖想起那局裏的鬆溝子貨,把骨頭腦髓都賣了,心卻坦然了。怕啥?老子又沒幹丟底典臉辱沒祖宗的事。怕啥?聽得張五向那漢子介紹:“鷂子,孟八爺。東沙窩的孟八。”

  那張扭曲的臉突地白了。他的目光很冷。怪。燈影恍惚裏,孟八爺竟捕捉到對方眼裏那一閃即逝的東西。

  “折了沒?”孟八爺問。

  “沒。倒是打了個血肉模糊。”張五打著哈哈,撈起一包東西。孟八爺看清了,是卷住的幾張狐皮和兩杆槍,一杆步槍,一杆沙槍。張五笑道:“看啥?老娘幹的舊營生。聽說,你金盆洗手了?哈哈,吃素不?還該念經呢。死在你槍下或叫你藥死的狐子,總上千了?該超度超度了。”

  “早該超度了。”孟八爺也打個哈哈,“現在才知道,我是罪人哩。”

  “不說這個。”張五擺擺手,“那道理,我懂。知道不?這幾隻,是那邊的鄉長請我打的,每隻,都背了幾十條羊命。叫我收拾了,一院子磕頭的。”

  “就是。”黃二說,“這狼,可害苦我們了,你老人家發發慈悲吧。”

  “就是。”幾個人應和道。

  孟八爺狠狠咳嗽一聲。

  “哈,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呀。”張五一指孟八爺,“他,才是狼的要命咒子呀。”

  黃二們都聽孟八爺講過大道理,沒說話。

  “走,進屋。”豁子道。幾人攙了挨夾的鷂子,走下沙窪。

  3

  那鷂子,總冷冷地掃視孟八爺,眼裏有明顯的敵意。他已經恢複正常了。馬燈下,他小腿上的傷口猩紅刺目。那夾腦,真是好勁道,夠他受的。但這,僅僅是外傷,止了血,包幾下,不礙大事。

  女人一臉歡快,為鷂子清洗完傷口,又開始做飯。顯然,鷂子是受她歡迎的客人之一。其程度,和猛子不相上下。她可不管是偷獵的,還是反偷獵的,在她眼裏,一樣。

  因為還沒數九,狐子的針毛還沒長上來,那幾張皮子毛色不好,屬於沙皮,賣不了好價錢。孟八爺信張五的話:這狐子,是人請他們打的。

  沿這大沙,穿過去,就到內蒙古了。那兒有山,有水,有草場,牧人就將羊散打出去,也不用專人放牧,由它們盡性子吃去。每到十一月,將羊攏來,數數,“隔”出懷羔的母羊,圈了喂養。其餘的,扔散打出去。好在都打了耳記,或在耳上剪個三角,或穿個紅線,或做別的記號,都不會認錯的。滿山遍野,盡是沒人牧的羊。狐子就躲在大石頭縫裏,等羊路過,一躍而出,叼上羊喉嚨,然後咂血,撕扯腸子,吃肉。狼不吃回頭食,狐卻不然,它的食量不大,一次,吃不了多少肉。一隻羊,狐子能吃個十天半月。

  張五說:“那黃毛道爾吉,下了好些藥,下多少,全叫野喜鵲子偷去埋了,那狐子,反倒碰不上藥,無奈法,才請的我……他叫我給你帶個話,有時間了,叫你給他再炒些藥。他自己沒弄成,白浪費了一坨兒藥……也可憐,有一家,下了三十一隻羔子,三十隻叫狐子吃了。”說完,他意味深長地望孟八爺一眼。

  孟八爺明白他話裏的話:“我這是為民除害哩。”便說:“那麻雀,也吃麥子呢。那年,全國除四害,把麻雀打了個精光,蟲子卻鋪天蓋地了。麻雀雖也吃糧食,可吃的蟲子更多。狐子也一樣,吃羊的,是個別,多數狐子吃老鼠……今年,老鼠可成精了。”

  張五哈哈大笑,“這道理,我懂。不談這個,不談這個。”

  鷂子卻一言不發,隻用那冷眼,時時掃孟八爺。紅臉進來,在鷂子耳旁嘀咕。孟八爺知道,他在求鷂子收拾狼,他咳嗽一聲。紅臉覺出了,走了出去。鷂子陰沉著臉,看不出心緒。

  門外,一堆聲音齊齊地滾來:“張五爺,收拾了狼吧——;張五爺,收拾了狼吧——”一聽,便知道有人在指揮。

  “聽,聽。他們可是……”張五大笑。

  一種奇怪的情緒湧上孟八爺心頭。他長籲一聲,想說啥,心卻灰了。這是個悖論,一句兩句,說不清,打也罷,保也罷,都為了生存,前者為了眼前,後者為了久遠,簡單地否定哪一個,似乎都不對。但他是理解牧人的,土裏刨食,已養不了命,才向沙窩伸手的。但延續到沙窩的夢,又能維持多久?

  牧人的哀求聲仍齊齊響著。孟八爺眼望天花板,把更長的唏籲咽進肚裏。

  4

  吃過女人做的拌麵湯,張五愜意地抽起煙來。鷂子仍陰了臉掃視孟八爺。孟八爺卻似沒看見,把那大道理又說了一番。張五邊聽邊笑。鷂子臉上卻時時鼓起肉棱兒。豁子則打著哈哈,稀泥墁光牆。外麵,則時不時地,傳來一聲:“張五爺,救救我們吧。”惹得女人咯咯笑。

  張五吸過鼻煙,打趣似的道:“那沙,逼來了,我們躲躲。風大了,我們避避。可那個蠍虎子亂收費,到哪兒,也躲不開。八兄,我也知道,大書房炕上比沙窩裏舒坦呀。還知道,我一把幹骨頭了,再跑,就成破頭野鬼了。可不跑,先得紮了喉嚨。我說八兄,你是條漢子,能不能先管管那些官兒們,別再亂收費了?多少給條活路?”

  孟八爺笑道:“開啥玩笑,我哪有這等本事。”

  張五長長地噢一聲,不再言語。孟八爺卻品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意味。這一點,他也深有同感。以前,逼急了,他便提槍進沙窩,問這天大地大的銀行要錢。現在,一洗手,手頭立馬緊紮了。

  張五慢悠悠說:“還有,那些腐敗,八兄能不能管管?老百姓都說,黨是個好黨,可叫那些腐敗分子抹了黑。八兄槍法好,把那些腐敗分子,一槍一個,崩了,既維護了黨的純潔,也為百姓出口惡氣。”

  女人笑出聲來。豁子也犯傻似的哈哈幾聲。張五卻不笑,自顧抽煙。孟八爺聽出了弦外之音,臉有些發燒,伶牙俐齒幾十年了,叫張五幾句話就打啞了。真是窩囊。

  隻聽鷂子冷冷說道:“這世上,有幾個竇二墩?倒是那鬆溝子黃三太,出了一個又一個。”

  孟八爺臉上著火了。

  張五又說:“啥道理,我也懂。這風呀沙呀,都和打狐子有關,影響千秋萬代哩。我懂,我都懂。但那千秋萬代,是很遙遠的事。現在,還得活呀。用長柴泥墁了嘴,或索性吃老鼠藥,當個破頭野鬼,總是不甘心呀。你說是不是?八兄。”

  孟八爺的喉結動了一下。

  張五又說:“聽說,美國老拿人權欺負別國,人權先不談,先得有生存權呀,先得想個法兒,活下去。知道不?光咱村,就有幾十條光棍,他們都要斷子絕孫哩。千秋萬代,很對。可眼前,先得活下去。”說著,他打個哈欠。

  又一個聲音傳來:“張五爺,救救我們。”這是諞子的公鴨嗓音。

  張五笑了,“聽,大道理,他們也懂,可能頂飯吃嗎?那狼,那狐子,吃一隻羊,就損失百十塊。這損失,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那邊……”他朝東揚揚下巴,“打一匹狼獎一千五,老百姓獎。你國家保,可人家不保。人家的鄉長給我算過賬,五年來,我收拾的狼和狐子,叫他們少損失五千隻羊呢。在那裏,我是英雄呢。開會時,鄉長公開說:‘那張老漢來了,要好好招待。發展畜牧業,得歡迎人家來。’我不帶一把水,一把麵,就能住個一年半載,頓頓吃手抓羊肉。信不?”

  孟八爺當然信,這待遇,他也受過。可他也知道,張五說的那兒,是沙漠化最厲害的地區,草山禿頭了,草原成沙漠了。

  “這回,是他們請的我。”張五指指那幾張狐皮,“可這,夠判幾年了。八兄,你說,我究竟是罪犯?還是英雄?”

  “罪犯!”孟八爺幹脆地說,“以前,我也是。信不?你說的那兒,幾十年後,就沒人煙了,畜牧業也罷,農業也罷,都叫沙埋了。”

  張五木了半晌,嗒然若喪,“這倒是。”

  5

  牧人們湧了進來,打頭的是紅臉和炭毛子。一進來,他們就用繩子捆了孟八爺。

  “你別見怪,孟八爺。”炭毛子笑道,“我們可是受夠了。誰保,叫他們保去。老子們,先得保了牲口,一家大小,還指望它們呢。再消耗,就要喝西北風了。隻好委屈你了,等收拾了那畜生,再請你喝酒,給你賠罪。”

  “畜生!”孟八爺雙眼充血,頭發呀,胡須呀,都給體內的氣鼓蕩起來了。

  “由你罵,由你罵。”黃二嚅嚅道。他給張五跪下。紅臉、諞子們都跪下了。屋外,還有齊齊的聲音:“救救我們吧,張五爺。”

  張五哈哈笑了。他捋捋胡須,望孟八爺一眼,“瞧,哪兒,都這樣。那些警察見了,會咋想呢?”

  鷂子狠狠啐一口,冷冷地望孟八爺,臉上的肉棱一顯即隱。

  “他的兄弟,癱了。”張五解釋道,“上回抓的。我和他,差一點點。”

  “那鬆溝子貨,老子饒不了。老子羔子皮,換他張老羊皮。”鷂子的聲音很冷。

  孟八爺腦中“嗡”地一聲:“咋癱的?”

  “打的。”

  “誰?”

  “還能是誰?”

  孟八爺倒抽一口冷氣。這事兒,他聽說過。他們不是有“靠山”嗎?咋癱了?一想到一個年輕人癱了,心不由得沉重了。

  “張五爺,救救我們吧。”“就是。一槍敲了那狼。”“糟害了多少牲口,數也數不清了。”紅臉們說。屋外的聲音也亂糟糟的,情緒很是激動。

  張五卻解開了孟八爺身上的繩子,說:“我要打狼,誰也擋不住,捆不捆都一樣。”

  望著跪了一地的牧人,孟八爺哭笑不得。他煩躁地擺擺手,“打去打去。老子也回家……吃飽了撐的?吃了苦,受了罪,費了腦子,反叫你們當豬捆了。”

  張五哈哈大笑。那鷂子仍是不笑。張五笑道:“可說實話,那狼,可不是一個,打一個,會有百個來報仇。”

  “那就來一個打一個。”諞子道。他邊說,邊偷望豁子女人。女人卻正望鷂子呢。

  “我哪能守在這兒呢?人家,正抓我們呢。”張五哈哈笑著,卻笑出了淚花。他用手抹了淚。“一叫逮住,這輩子出不來了。知道不?按官家掌握的數兒,幾十個大案也夠了。上次,叫人家把家底都搜了。”又對孟八爺說:“你……可真害苦了我……不說了……我知道,你沒私心,是條漢子。可說清楚,我打狐子,不是為民除害。我沒那麽高的風格,我僅僅是想活命。幾個媳婦,都是靠狐皮換的。”

  鷂子又掃了孟八爺一眼。

  張五朝牧人們揚揚腦袋,問孟八爺:“你說,這事兒,我管呢?還是不管?”孟八爺道:“按規矩辦吧。這些,都算我踩的蹤蹤兒,你別插手了。若看中這幾張狼皮,我賠你。成不?”

  “不行!”紅臉嚷道,“再耽擱,牲口都光光了。”

  張五對紅臉說:“人家八兄,可有日天的本事呢。這事兒,我不管了。鷂子,你也別管。這是規矩。人家踩了的蹤蹤子,我們不搶。”他又對牧人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打起來,容易。可我們不能守一輩子。那東西,打一個,來十個,人家千裏路上來吊孝呢。鬧下去,這地方連人也站不住了。知道不?現在,新疆呀,內蒙呀,都鬧狼災了。”

  “我們的牲口,叫吃光不成?”紅臉怒衝衝問。

  “放心,我會生個法兒。”孟八爺道。

  “若有法子,你早生了。”諞子也氣呼呼道。他倏地起身,走了。牧人們也罵罵咧咧走了。

  孟八爺很是羞赧。

  6

  瞅個機會,張五示意孟八爺出去。外麵很冷。淩晨了,清冷的下山風吹來,幹冷幹冷的。牧人們仍在罵罵咧咧,內容很是刺耳。尤其那炭毛子,不幹不淨,纏夾不清,說了好些混賬話。

  張五笑了,“聽,人家咋說?也難怪。誰都指望在沙窩裏挖個金元寶呢,卻叫狼咬了個屁燒灰。”

  孟八爺很奇怪張五的態度。他以為他會恨自己。有時,自責的情緒也會襲來。但他這“賣友”,不是為了“求榮”,他是無私的,心因之坦然了。但他堅信,張五會恨他的。但這次遇麵,張五倒跟以前一樣。

  “我可是恨死你了,”張五道,“前些日子。現在不恨了。你知道為啥?”不等孟八爺回答,他又說:“因為,我也活不了多久。”

  孟八爺吃了一驚,“咋?”

  “吃飯時噎,我估計是食道癌。胃也不好,有時,吃上就吐,可能活不長了。在死前,還得給小兒子娶個媳婦,把債還清,腿一伸,哈哈,就脫孽了。”張五誇張地笑幾聲,聽來,卻似貓頭鷹在叫。

  “快死的人了,犯不著再恨啥人。”張五笑道,“何況,你也有你的道理。”

  孟八爺心頭噎噎的,很難受,想說啥,又不知該說些啥,便長歎一口氣。

  “這輩子,沒交幾個朋友。你,是最好的一個哩。那幾個徒弟,想找你算賬,叫我喝住了。到陰間,我還想交你這個朋友呢。你可要快些來,我可是寂寞得緊。”說著,張五幹笑幾聲。

  孟八爺仰天長歎,又木了許久,才說:“那狼吐下的肉,專治噎食病,你試試。”

  “吃過幾兩,也沒頂用。”

  “以前,可有吃好的。要常吃,多找些,當飯那樣吃。老先人傳的法兒,總有他的道理。”

  “算了。”張五歎息道,“治好,也沒用。聽說,打五六個馬鹿或狐子,就是大案。我至少夠判個十年八年了,那牢,還是不坐的好,早死早脫孽。下輩子,變成狐子,叫人家打,再還人家百十輩子的命債……幸好,我沒教兒子打槍。那幾個爹爹,想學,我沒教,我說你們安分些活吧。要是學了,這會兒,也正叫追得飛上跳下呢。”

  孟八爺想說:正邪全在於心,與本事沒關係,心正了,本事就正了。可沒說,因為這道理,張五也懂。

  “我的,全教那鷂子了,”張五道,“還有幾個……想想,真有些後悔。那鷂子,人實誠,可心狠,老嚷嚷著要報仇。有我在,他不敢做啥的,背了我,說不準。他兄弟可真癱了,也是個好小夥子,也算我害了他……你可要小心些。”

  “活了幾十歲,”孟八爺道,“也沒個啥怕的了。傷生害命一輩子了,挨刀子和挨槍子,也是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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