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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這時聽彭老大道:我敬兩位兄弟,這一路非常辛苦,凡事得忍,站住腳跟才能做大。靜閑見他們還要繼續喝酒,而自己和段香兒早已吃飽了飯,隻得算了賬出來在街上走著。靜閑道:“剛才那桌吃飯的人,是我在重慶時見過的。”段香兒道:“聽他們擺談,他們是小河幫瀘州堂口的。”靜閑道:“他們倒是值得信賴的人,且不知現在又遇到什麽麻煩。”段香兒道:“既然你們認識,又何不過去打個招呼。”靜閑道:“這個不好說。”卻把情況給段香兒說了。兩人一路說,一路走,不覺在街上就轉了一圈了。段香兒道:“似你這般說來,這彭氏兄弟和多缽、還有什麽赤霞仙姑的路數都不是什麽幫派,而是與朝廷或者宮內有什麽瓜葛。”靜閑道:“明天我們還是坐大鵬號回重慶。”段香兒道:“大鵬號?”靜閑知道她已想起那日之事,就說:“就怕明天一上船,便被他們認出。”段香兒道:“你這副打扮,他們怎會認得你?”靜閑道:“看來明兒還要好好打扮一下。”兩人回到客房,問了明天上船的時間。想這碼頭不大,明天在碼頭就能看見青竹、青鬆二人。靜閑對段香兒說:“我們先進房內再說。”哪知兩人正推門,靜閑就把段香兒一拉,然後往後一退,轉身輕輕說:“有人在裏麵。”靜閑忙叫:“堂倌快拿燈進屋。”一會兒堂倌拿了燈在前麵走。靜閑對段香兒說:“你且站在此地。”這時堂倌推門進屋,突然聽得哎喲一聲,且燈也滅了。靜閑緊跟在堂倌身後,見一掌向堂倌劈來,便把堂倌一拉,然後揮掌推個光浪,隻聽得裏麵三人滾倒地上。堂倌還在驚魂未定之時,靜閑又道:“快拿火石點了燈來看。”堂倌才把燈點燃,端在手中,見三人癱在地上。靜閑見是彭氏三兄弟,心裏頓時發起毛來,想起那日西川三鷹冒充他們,襲擊了赤霞仙姑,怕剛才又是這樣,便把手去拉彭老大的臉皮,卻發現是真的,忙說:“得罪,得罪,我認識你們,但你們不認識我,也許聽說過我。”彭老大沒有回答,靜閑對堂倌說:“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先出去。”待堂倌出去後,對彭老大說:“我認識赤霞仙姑,也見過你們和多缽老先生。”彭老大因見靜閑一副公子打扮,又覺得有些麵熟,但又想不起靜閑是誰。其實彭氏三兄弟都見過靜閑的布告相,但那是道士模樣,聽赤霞仙姑說起過,可畢竟沒有親眼見過。今日得見,彭老大又沒往這方麵去想,還以為是巫教派來監視他們的。因而見靜閑兩人從堂上走後,在路上站了會兒,並未進旅店。三人進店打聽後,店家把他們誤認為是靜閑的客人,就直接引進了房。彭老大還想今晚先把靜閑二人綁了來審問,卻不想倒栽到了靜閑手裏。靜閑見彭老大仍不說話,便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們,我真和赤霞仙姑很熟,隻不過現在重慶的那幽岩古洞也被官兵搗毀,回雪還給我講過你們送食物的事。”彭老大聽到此才問:“你是……”靜閑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就是上清宮的靜閑。”彭老大聽後,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你怎麽會在此。”靜閑道:“一言難盡。”靜閑忙扶了他三兄弟起來說話:“此地說話不關音,我們到外麵去找個所在說話。”這靜閑先前以光浪打人時,借閃光的一瞬,已拿了三人的穴位,此時借扶起他們時,便都一一解開。然後靜閑說:“真是得罪了。”彭老大道:“我等也太魯莽了。”一行五人又來到先前那飯店,彭老大要了酒菜,靜閑不肯坐主位,大家相讓一回,彭老大自坐主位,其餘依次而坐。

  靜閑問道:“那日見你和多缽老先生在觀音岩下巴香飯莊裏吃飯後,我就進店來看你們,後來出去,就不見你們了,也不見了赤仙和回雪。不知你們到底怎樣了。”彭老大說:“那天我們見後麵有人盯梢,也走餓了,就進店吃了飯,這時我在店內往外看,一見是赤仙,忙叫多老輩子出去。赤仙和回雪也不理我們,也沒有注意我們發現了她們,徑直往城裏趕。走到城門後,我已追上回雪。看見她們雖然很惶恐,是在跟蹤一個人,我們也隻有悄悄跟在後麵。當天晚上見她們尋個旅店住下,我們還不敢去認。第二天又跟蹤她們,直到中午才與她們相見,後來得知是有人冒充過我們。我們四人當天就在城內又尋個旅店住下,我就把這段時間打聽到的朝廷又派人在秘訪她們,而且七澗青瓷窯也被官府監控,那次來的人還有巫教的人等事,都對她們講了。當時老二和老三追查巫教的人,還跟蹤到了金國才回來。看來幽岩古洞是不能回去了,本來赤仙每年要去一次武昌的。陸老前輩的師傅皇甫坦老仙翁還健在。”靜閑聽到此,想到那日西川三鷹在幽岩古洞中,看著自己時,叫了聲陸老前輩。想這陸老前輩已然過世,他的師傅是皇甫坦?便問道:“就是現在的太醫皇甫仙翁嗎?”彭老二說:“對對對,就是當今李皇後親點的太醫。隻不過現在太醫院裏的是他的兒子皇甫仁榮,而皇甫仙翁據赤仙說已經閉關多年。赤仙也是受陸老前輩臨終所托,讓她在皇甫仙翁收陸老前輩為徒的日子,要去跪拜。哪知赤仙第一次去時,遞了名片,卻沒有拜見到,多年仍然如此。”靜閑一下回想起在臨安皇城,自己去找過皇甫仙翁,也是沒有尋到。想來如在,已有百多歲了。彭老大說:“去年他們也是去武昌後才得知多老輩子的一個師弟多瓶被宣詔回臨安。當今聖上雖仁慈,可李皇後卻在宮中做主。這多瓶師弟便趁孝宗太上皇大壽時,燒製了南極仙翁和西王母祝壽圖,故意把赤仙的畫像描出神韻,玉皇大帝的頭像也是徽宗皇帝神韻。孝宗太上皇當日隻把這大青瓷燒製的畫像在宮裏慢慢觀賞,卻仿佛看出這幅畫像明顯是說自己不是高宗之後,便對太監說把多瓶找去,讓他談談這畫的創意。多瓶打消了孝宗太上皇怕人說自己非高宗嫡傳的想法,說了徽宗之女,赤霞公主現還被高宗密旨追殺。孝宗太上皇以大孝著稱,當時就傳旨,望多瓶接赤霞公主進宮,還給她公主待遇。赤仙對突如其來的榮耀已不上心,倒是非常在意尋找郎吉祥,為母親和義父陸斌報仇。而太上皇卻有礙於高宗曾下旨在前,故對此也不予渲染,隻停止了追殺。現在想來,都是小太監誤說是王子,讓公主和娘娘逃難多年。赤仙接旨後,回臨安龍德別宮祭奠了徽宗帝,然後又回重慶。”

  幾人擺談至子時方散,大家都無倦意,但隻得各自回旅店安歇,約好同船回去。還未休息至兩個時辰,靜閑和段香兒都起來,洗漱後也不吃早餐,隻算了房錢就直奔港口。遠遠地靜閑就看見青竹和青鬆兩人,但卻沒有看見彭氏三兄弟。此時岸上的人也不多,港口一點兒也不忙碌。一艘到港的貨船,或起程的貨船,夜裏力夫就將貨物搬運完畢,此時吃了早點都回房睡覺了。此時岸邊停了十多艘船,靜閑按指路人說的方向,來到下水船靠岸的地方。

  靜閑看了很久,才見彭氏三兄弟正在岸邊與大鵬號的人在說話。原來這大鵬號一般不運送貨物,這彭氏三兄弟也是看重他船快。雖然昨夜靜閑招呼說大家在船上裝著不認識,但他們想給靜閑出了船錢,多點錢也無所謂,但覺得船老大太過分,所以理論起來。而這船老大卓勇,自是有些性格,除非幫內人或常年關係,否則頭天不定好,第二天上船的人價格就要多一倍。這彭氏三兄弟是小河幫人,與大河幫涇渭分明,互不往來。何況他們躲在沱江分舵,自也不張揚,因而卓勇並不認識他們。靜閑見狀,一個騰字訣飛身上船,隻輕輕地一個佛摸頭頂,卓勇頓感一陣暈眩,聽見靜閑說:“我們又見麵了。”彭氏三兄弟曉得靜閑的手段,正要開口說話,卻聽段香兒道:“三位且請讓道,免得公子發怒,連你們也都劈了。”彭氏三兄弟聽後,知道讓自己不要與他們相認,便道:“快些讓開。”說後彭老大與老二、老三告別。靜閑等四人上船後,卓勇才想起靜閑是那日金竹社和官府都在尋找之人,後來大河幫也開始追殺他,此時一見,自然內心驚恐。因靜閑身手之快,剛才這一點擊,並不為旁人知曉。包括彭氏三兄弟,也是覺得眼前一晃,就看到卓勇驚恐萬狀,知他著了靜閑的道兒,忙到前麵艙裏去了。

  靜閑故意非常放肆地直走到後艙,要卓勇親自陪著說話。卓勇也算是見識了靜閑的功夫,哪裏還敢違命?隻叫其他船員泡了茶來侍候。靜閑怕茶裏有毒,拿個碗先倒了一碗遞給卓勇道:“適才相見,有點激動,還望卓老大包涵。”這卓勇哪裏敢接,以為靜閑又要耍弄自己,就說:“公子爺不要拿我們下力人開玩笑。”靜閑把眼一瞪道:“難道這茶裏有毒?”卓勇一聽,忙站著接過來,把口對碗吹了吹氣,然後慢慢地喝完。靜閑見狀道:“夠朋友,請坐下。”卓勇不明白靜閑此來是什麽意思,忙問道:“公子爺今天來是?”靜閑道:“乘船回重慶,如果現在到了開船的時間,你就開船吧。船費我自會多給的。”卓勇一聽,心想原來是來乘船的,不是記上次的仇。便滿臉堆笑地說:“公子爺請坐好了,我這就去叫他們開船。”靜閑道:“你就不必親去了。”然後對段香兒道:“你去喚個船工來聽命。”不一會兒,來的船工領命去後,不到片刻,船便調頭往江心開來。

  靜閑從艙門看兩岸後移速度之快,深感這船員的功夫不錯。便問卓勇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官府在宜賓抓捕你大河幫的人,收繳你們的船,你卻敢來此營生。”卓勇道:“其實這事說對了一半。”靜閑道:“這又何說?”卓勇道:“宜賓知縣公報私仇,說是大河幫和金竹社那次追殺,壞了官府的大計,明說是追殺,暗地裏幫逃。上方怪罪宜賓縣治安不佳,著力懲處治縣無方。這宜賓縣上下打點,花了白銀,才算把事擱平,而賬卻算到大河幫宜賓分舵上。這次朝廷聞報南蠻兵反,大理國求朝廷派兵鎮邊,重新啟用了陽都監領兵鎮守邊防。這宜賓縣趁此向大河幫宜賓分舵下手,明為船隻征用,實為收繳。現在宜賓到是大兵壓境,大河幫人眾隻得四散開去。”靜閑問道:“這南蠻兵何故來犯?”卓勇道:“這個不清楚,昨日一個乘船的人說,四川路派到南蠻去的密捕都被殺得片甲不留,所以這些兵都擁在宜賓,不敢進入大理南蠻去。”靜閑聽後尋思,現在大理國應該很平靜,自是不理解為何如此用兵。不過,這陽都監卻萬幸被我殺了,讓大仇報得一半。自己一路出來也沒有聽到其他兵犯境,難道是娥蘭把猛龍的寨兵帶來了嗎?突然後悔沒有去告別,心想猛龍的寨兵哪裏是大理國和四川路的對手?自己真正是個災星,不知道因此給娥蘭和猛龍帶來多少災難,此時靜閑腦海裏一直都是娥蘭無助的眼神。就呆呆地把眼睛望著窗外出神。段香兒道:“朝廷聞報南蠻兵反,根本就是小題大做,無事生非。我看是地方欲引起朝廷重視罷了,或者是斂財的一個借口。”卓勇道:“明擺著沒有南蠻來犯,卻大報戰果輝煌,這不是為了斂財是什麽?”靜閑聽後才覺得心安一點,就問:“現在重慶各幫會怎麽樣?”卓勇道:“重慶很平靜,那小河幫不知為何得罪了巫教,被其追殺。現在渝水上都是我大河幫攬些生意。”靜閑道:“小河幫怎會去招惹巫教?”卓勇道:“這巫教本來在重慶很少,不知為何卻遇上小河幫的人指認人家是官府的爪牙,害得人家在市麵上很難立足。”靜閑道:“沒有想到我在此來乘你的船吧?”卓勇道:“當時我們也是迫於幫規,既然都在追你,自然我們也不敢載你。為此我還往下遊跑了一個多月,生意都沒得做。”靜閑道:“沒想到會給你們帶些麻煩,且不知婉氏商號怎麽樣?”卓勇道:“他們會怎樣,那婉老太爺之妹嫁給馮狀元之子,這馮狀元官做到提點成都府刑獄,經劃邊事,卓有功績。”段香兒明知故問道:“那馮狀元就是大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年)進士馮時行嗎?”卓勇道:“不是他還有誰。憑他的麵子,這官府到各幫會,哪個不看重三分。後來得知婉家私放了你,那官府和金竹社的都無話可說。據說這婉家與大理國皇家也有淵源,真是左右逢緣。”段香兒聽後,心裏自是安慰,沒想到江湖上還如此看重外公一家。靜閑聽得卓勇如此說,也很心安。但想到金竹社的事,就問卓勇道:“你說那金竹社它怎麽得罪了官府?”卓勇道:“金竹社的名氣在重慶很響,不像我們大河幫或小河幫,組織鬆散,被人指手畫腳,分舵管不住各個堂口。人家那是組織嚴明,號令統一。在外又廣施錢財,扶危濟困,隻這一點,他就是朝廷的死對頭。朝廷對金人講和,他對金人講惡,反對與金人做生意。我倒弄不明白,他自教金竹社,怎地反金?”段香兒聽後,插話說:“它這金竹其意應該是珍貴的高風亮節之人聚會之所在吧。”卓勇也沒有多少文化,聽段香兒這麽一胡謅,卻覺得有些道理,便說:“這金竹社各堂口早散得無影無蹤,不過據說首要目標卻還是你。”靜閑聽後,搖頭歎了聲氣說:“這官府陽都監已被我殺,真希望他金竹社知道後不再為難我。”卓勇道:“似公子爺這等武功,還懼他們為難?”靜閑道:“我不忍殺了他們。”卓勇聽得此言,雖覺得靜閑有點抬高自己,但又覺得他說得太仁慈,心裏也對他產生一些好感。突然一個船工來報說:“有人放飛鴿,卻不知為何。”卓勇聽後一怔道:“鴿子是往那個方向飛的?”船工說:“鴿子向上一飛後,轉了一圈,像是往重慶飛去。”靜閑聽後,警覺起來,忙對卓勇說:“定是有人發現了什麽,才發鴿報信。”卓勇道:“我出去巡查一番再說。”靜閑道:“且裝著不知,隻是到重慶時,不在預定港口靠岸就行了。”卓勇說:“但大部分人都是到江津下,如果不按預定碼頭停靠,怕遇到事情。”靜閑道:“這個也簡單,我們幾個要到江津時先靠岸下了,怕他什麽?到時真個有事,你就說被我們所逼就行了。”段香兒說:“這樣不就提早暴露了,到時在重慶又是風聲鶴唳。”靜閑說:“暫時沒有其他辦法,現在陽都監已被我斃於掌下,我看重慶各幫會不會再找我了。這官府,你怕他也如此,不怕他也如此。”

  這時船工把飯菜端了上來,靜閑和段香兒見狀,依然擔心裏麵有毒,自是不敢輕易動筷子。卓勇看出問題,立即叫船工道:“你把這菜飯撤走,免得公子爺擔心裏麵放了藥。”靜閑道:“這個也難怪,江湖多險惡,即使你不下手,你的下人也可能下手。”靜閑說時,突然想到段香兒被蘇憨綁架之事。卓勇道:“這樣說來,真是沒有辦法,隻有我自己先吃了。”這段香兒想,隻要你先吃了沒有中毒,我們也照吃不誤。隻見卓勇吃得津津有味,口裏還吹噓廚上的手藝。靜閑早餐也沒有吃,此時肚裏的確有些饑餓。便道:“若這飯是你船工所做,我們吃了也無妨。”說著把碗自來盛飯。段香兒見靜閑如此,也把飯筷拿著,正要去挾一塊菜起來,卻見卓勇大喊一聲:“有毒。”一口飯直噴出來,然後倒在地上。靜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所震驚,心想他手下真的有人要暗算他。此時隻把他的穴位點了,讓毒不能擴散,然後示意段香兒假裝中毒,兩人也都倒在地上。靜閑虛開眼睛,耳朵收聽著響動。過得片刻,隻聽得有兩個人的腳步走來,站在門前等了一下,像是聽見裏麵沒有響聲,才推門進來。見三人都已摔倒在地上,看菜飯已動。其中一個就說:“魚羊湯我舍不得放藥,你們還不吃,卻大碗去吃飯。”說著還把瓢去舀了一勺來喝。然後兩人對直走到靜閑身前,卻突然說道:“你……”便雙雙跪下來,沒有語言。

  段香兒知道靜閑已經製服了兩人。站起來道:“似你這樣下三爛的招法也拿來對我們,你們要毒我們,也要等到我們倒下了再放鴿報信。”靜閑又用指一點,解了兩人的啞穴。然後問道:“你解藥在哪裏,不要把船老大真正放倒了。”這人不說話,靜閑把眼一瞪,順手一招力貫地府,隻見他全身無力癱倒在地。其實靜閑隻是把他打得暈厥過去,來震懾這邊一個。靜閑隻一抓,便將他提在手中,迅速問道:“你們是哪裏來的?”這人剛才見靜閑的身手之迅速,早已嚇得不知所措。聽到靜閑問道,就應口而說:“是哪裏的。”靜閑又輕聲地說:“莫怕,我問你叫什麽?”這人道:“小的名叫雪虎。”靜閑道:“是哪裏的?幹什麽的?”雪虎道:“我們是金竹社的。”靜閑道:“幹什麽來的?”雪虎道:“報信。”靜閑道:“報什麽信?”雪虎道:“大兵到南蠻不是去抓你,而是要在那邊起事。”靜閑道:“起什麽事?”雪虎道:“說是大理國內亂已起,過去平息時,順便把大理國給滅了。”段香兒一聽,忙問:“此話當真?”雪虎看了一眼段香兒道:“這位公子不信就算了,我何苦騙你呢?”靜閑道:“此消息來得可靠嗎?”雪虎道:“我們弄翻了四川路經略使的一個送信親兵,搜出一封信函。”靜閑道:“信函在什麽地方?”雪虎道:“在我腰際口袋裏。”靜閑把信拿出來,正要拆開時,段香兒突然說道:“讓他拆。”這雪虎見狀,隻得說道:“小心封口有藥粉。”靜閑把信交給雪虎,隻見雪虎把信封先抖了抖。然後把信箋拉出時,又把臉背過來,手對著地上輕輕抖了抖,把信張開給靜閑看。隻見上麵寫著:台鑒·公親上路·各州縣兵勇已備·集結宜賓·大理平亂後順殲賊道。看落款上是四川路經略使官印。段香兒問道:“怎麽隻是個半截信,前麵一頁呢?”雪虎說:“當時取得就隻有一頁,便問那親兵,說是另一頁又是一個人送達。”靜閑道:“你怎知他們要把大理國滅了?這上麵並沒有說明。”雪虎道:“你看這上麵不是寫著大理平亂後順殲賊首。這大理國亂已平,還要順殲賊首,言下之意不是要滅了大理段家皇帝嗎,那不是滅大理國是什麽?”段香兒聽後吃吃大笑說:“你把這首字下麵的船沒有看見。這不是賊首,是賊道。”段香兒說到此時,突然停住話語,心想官府捕拿靜閑的布告上用詞都是賊道或者反賊,因而把眼望著靜閑。靜閑剛聽到段香兒說時就已反應過來,心想,朝廷已知我在大理國,隻是不知與大理的關係罷了。那霍成峰和洪都頭定是將情形向四川路經略使報告,因而今次發兵到大理,也不忘要置我於死地,卻不知本人已經衝出重圍,回到重慶。到時有空,真想到成都去會會什麽經略使相公。靜閑這樣想時,臉色愈來愈氣憤,這雪虎以為自己什麽話又遷怒到了他,隻把頭低望地上,靜閑見此便問:“你那林堂主還是個昏蟲,居然下令追殺我。我看你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究竟是誰要真正消滅誰?現在重慶官府還在通緝你們金竹社吧?”雪虎道:“官府一直沒有停止,隻不過他們也沒有抓幾個進去,有時倒成了官吏吃錢的借口。”靜閑道:“此話怎講?”雪虎說:“有時官府的人把做點小產業的人也抓進去,說是金竹社的反賊。我們去營救時,才知是他們想吃詐錢。”靜閑聽後,突然想起那次在峽州城的事,心裏真是憤憤不平。靜閑見雪虎非常痛苦,就對他說:“你快把解藥拿出來,我也解了你的穴。”雪虎說:“解藥在冰虎那裏。”說著往地上的那人一指。靜閑對雪虎說:“我與你金竹社無怨無仇,沒想到你們還來暗算我。先前你們發信鴿給誰?”雪虎道:“我們沒有發信鴿。”靜閑問道:“那你們怎知我在此而來毒害。”雪虎道:“其實我們隻通過官府的畫像認到你的。今日上船時,我見你身手不凡,很快就將船老大製伏,便對冰虎說,我們尋個手段放翻他們,就一直在廚房裏尋找機會。見先前送菜那船工雙手端著一籠飯菜出來後,便按先布的局,把個碎銀放在一張紙上,讓他從樓梯上來時能夠看到。果然他把飯籠一放,把銀捧在手裏。這時我便問他事情,他心裏隻想到銀子的事,哪裏還想到冰虎在一盤菜裏放毒。問完後,我又問他看見地上有碎銀沒有,他正心驚時,冰虎有意叫我到前麵去找尋,我們見他匆忙把飯放進這艙後就出來走了。”靜閑道:“這飛鴿真不是你們所放?”

  雪虎道:“沒有半句假話。”靜閑想這船上可能還有另一股勢力,便從冰虎身上取了解藥,給卓勇吃了,解了他們的穴位。兩人如夢般醒來,卻看見靜閑和段香兒正在吃飯。又見雪虎在一旁,冰虎見那盤放了藥的菜已被倒在桌上,知雪虎已經說了一切。靜閑見大家都不作聲,胡亂吃完,便對卓勇說:“這船上除金竹社的外,還有其他勢力。我勸你還是做好動手的準備,這兩位倒不可慮,你們且好自為之。”兩人道謝出去。段香兒道:“你這次回重慶,可能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看著你。”卓勇一聽,也很驚奇地望著靜閑。但靜閑卻不以為然地說:“這四川路不是要消滅賊道嗎?讓他來好了。”段香兒道:“他們怎麽能抽出時間來想你的問題,莫不是準備對所有道觀開刀。”靜閑聽後,心裏一怔,想這事也有可能,忙把信取出重新來看,也沒有看出一點端倪。倒是卓勇見此信說:“這信反看有些意思,但意思也不大。”他說著自念起來道:“道賊殲,順至亂,平理大,賓宜結集,備已勇兵,縣州各路,上親公鑒。”他這一念,讓靜閑驚駭不已。原來他們想到上清宮聚會,卻跑到宜賓來,完全是搞錯了。而這發函的人是四川路,而收信之人是誰,卻是一個謎。段香兒道:“這信卻無年無月,看來這是封詐書,有意流傳出來,讓人們去捉摸。”靜閑仔細一看,果然沒有年月,想這封信流傳出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忙對卓勇道:“你再去把雪虎兩人找來,我有話問。卓勇聽後,自出去問尋。段香兒道:你說世間事真是很蹊蹺,本欲尋找金竹社的人,而他就在身邊,本欲尋找彭氏三兄弟,也這麽偶然就遇見,你莫剛下船,就碰到你那師兄。”靜閑道:“我倒希望先遇見他,問他在都監府裏住得可舒服?”這時隻聽卓勇推門進來道:“剛才那兩位,我們全船走了一遍,也沒看見他們。”靜閑一聽,想不可能。除非有一個武功勝過自己的人將他倆投進河裏,否則肯定在船上。便道:“你船上一共載有多少客人?”卓勇道:“一共有六十人,再加上三十個船工。”靜閑道:“沒想到這麽多人在一起,且走出去看看。”卓勇說:“前麵樓下統艙裏已有四十人,就是後麵船工和甲板上的人,一看就很清楚。”靜閑道:“這雪虎對我所說的話不知是真是假。”段香兒道:“如果他兩個是有意走失或躲藏起來,那先前他所言定然真話不多。如果是遭人暗算,這就另當別論。”靜閑問卓勇道:“現在到江津還有多少時間?”卓勇往外一看天色道:“如果這下江風一直不散,最多子時就能到。我這快船有三寶,一是白帆操得好,二是船身很苗條,三是船工力氣巧,所以相同路程,總要比人家快三成。”靜閑道:“去找筆紙來,我要修書一封。”卓勇先拿出一張紙,然後出去尋找筆和墨。靜閑對段香兒道:“你一會兒出去把紙條遞給青竹他們。”段香兒道:“是讓他們與我們一起先下船嗎?”靜閑道:“不是,隻讓他們先到你外公處,到時我們自去找他們。”段香兒道:“那彭家的呢?”靜閑道:“暫時不管,一會兒我們先讓他們停船後就下了,趁現在天未黑,我們上岸去尋路到重慶。”卓勇端了墨進來,靜閑寫了個紙條後,拿起看了看,然後不滿意,把它揉成一團,握在手裏。然後又寫了一張,看了看,稍覺得滿意,就遞給了卓勇。卓勇看後笑起來道:“你給我講就記到了,哪裏費勁來寫字?”靜閑道:寫個字顯得莊重些,你我緣若未盡,可按上麵地址找我。你再開片刻,找個岸邊,我們就要上岸了。卓勇道:“你們不到江津了?”靜閑道:“我不想去湊熱鬧,你快去安排吧。”見卓勇走後,靜閑把握在手裏的紙團拉伸後,撕下寫了字的那邊,然後遞給段香兒。段香兒便去交給青竹他們。

  不一會兒,卓勇就安排船在北岸靠了。靜閑和段香兒剛下到岸邊,就看見彭家兩兄弟也跟下船來,這讓靜閑有些吃驚。心想他們自有事情要做,現在大家一道反而不是個辦法,若遇官府,自然拖累他們。於是道:“兩位不要送了,我自回瀘州有事。”靜閑有意識將話說得很大聲,而彭老二也爽快地說:“我們不是來送你們的,也有事要趕回瀘州,在此等上行船。”靜閑聽後,倒還不知他在說什麽。四人見大鵬號開走後,沿岸邊向上行,走了一段路程,天就開始黑下來了。

  彭老二說:“翻過這個山丘,就會看見一戶人家,那是我姑的家。”靜閑說道:“原來你是要看親戚?”彭老二道:“碰巧了,這麽多年未曾相見。其實上午我們在艙裏坐時,見有兩人東張西望,一會兒起來走,一會兒又假裝睡覺,也不知在做什麽。結果下午卻沒見那兩人了,也不知走哪個艙去住了,而他們的座位卻來了一對老夫婦。沒過一陣,又來了兩個年輕夥計。我覺得奇怪,這船又沒有靠岸上客,怎地那兩個不在了,又從何處冒了些人來。因而見你們下船要走,我們也就跟了上來。”靜閑聽後道:“那對夫婦莫是雪虎兩人裝扮的,但那兩個夥計,卻不知是誰了。看來青竹兩人現在可能會知道一些。”彭老二道:“誰是青竹兩人?莫非是晨早我們一起上船的那二位。”靜閑也不回答他,四人沒走多時,便來到了一所大院前。雖是邊遠之地,但門前屋後修竹、古樹參天,一條小溪流進院外一大池塘。後麵地勢雖不高,但也挺拔。香溪山莊四字非常顯眼,雖是白牆黑瓦,但古樸、典雅。彭老二上前敲門,一會兒見個童子前來開門,四人穿過庭院進到花廳,一會兒見個老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廳內。彭家兩兄弟忙上前叩頭,齊聲道:“給姑姑請安。”姑姑道:“免了,且起來說話。”兩人道:“謝姑姑。”然後起來,向靜閑和段香兒介紹。靜閑和段香兒也向彭家姑姑作了揖,然後坐下。姑姑問道:“你們從哪裏來?”彭老二道:“從瀘州來。”姑姑道:“這一向可好?”彭老二道:“托姑姑的福,還行。且不知姑父可好?”姑姑一聽,臉色突然變了。但見靜閑和段香兒在座,便沒有作聲。彭老二還以為姑姑沒有聽見,就又問了一句。哪知姑姑卻大聲對身旁的丫鬟說:“你帶他們到餐廳去用晚飯,我要去做晚課了。”說完後,就站了起來。丫鬟帶著靜閑他們走進餐廳後,靜閑忍不住問道:“看來你姑父得罪了姑姑。”彭老二沒有說話,而彭老三卻搶答道:“我姑父在重慶藥王廟當郎中,很少回來。小時候我們在此來玩,也很少看到姑父。”靜閑聽說藥王廟,突然想起胡神醫。便道:“不知你姑父認識胡神醫否?”彭老三嘿嘿一笑說:“我姑父人稱胡神醫。”靜閑一聽,天下竟有這麽奇異的事,忙問:“你最近什麽時候見過你姑父?”彭老三說道:“有兩三年沒有見過了?”靜閑正在失望,突然聽見彭老二問一個丫鬟道:“我姑父什麽時候回來過。”丫鬟道:“有半年了,回來幾天,又走了。”靜閑突然想起苦心來,便道:“他還帶著一個孩子吧。”丫鬟道:“對,主母正為此生氣呢。”靜閑道:“那小孩是金剛寺裏的經略使,金剛寺遭劫難時,無相師傅把這經略使托付給胡神醫的,卻不知現在他們如何。”丫鬟一聽,非常高興,忙說:“公子此話當真?”靜閑道:“千真萬確,我當時就在場。”這丫鬟聽後,忙往花園裏跑,邊跑邊興奮地喝著歌,似乎要把此喜訊奔走相告。靜閑和段香兒自是不解,相互對視。靜閑覺得這些人真很喜劇,就對段香兒說:“我們還是快點吃飯,免得一會兒又有事端。”因彭老二、彭老三都坐在桌旁各懷心事,靜閑故此說。

  靜閑見兩人還是不語,也不吃飯,便對彭老二說:“你這姑父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彭老二聽後,把眼望著靜閑,彭老二卻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靜閑道:“我何曾亂說?”於是把在湖北尋找皇甫仙翁一事向大家說了。哪知這一說,卻讓段香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過此時她聽在耳裏,記在心裏,隻是表情有些木然。這時卻聽到先前出去那丫鬟進來道:“表二少爺,主母讓你們到花廳奉茶。”彭老二聽後道:“知道了。”然後站起來對大家說:“走吧。”靜閑卻說:“你們不餓,我看還是吃了飯來再去。”靜閑的確擔心在此又遇到什麽龍潭虎穴,段香兒的安危是第一要務,因而想拖下時間。而彭老二卻不知姑姑為何與姑父矛盾如此深沉,因此心裏一直在擔心姑父的安危,因為他知道姑姑外號叫一劍情仇。

  其實彭老二姑姑小名叫玉潔,今年才三十多歲,是彭老二的親幺姑。自幼生得漂亮,但性格潑辣,又喜舞刀弄槍,可為人仗義,眼睛裏夾不得一點沙子。小時她父親就給她定了門婚事,待她長到十六歲時,人家來談婚論嫁,她卻打死不從,還要揮劍取人性命。當時不是父親揮茶杯打掉她手中劍,定然讓那郎君氣絕當場。而這郎君又是個白麵書生,其父也是合州有頭有臉的人物,與彭玉潔父親是多年的朋友,而這場婚變讓兩家人交往全無,彭玉潔之父彭韜豐是小河幫合州城分舵舵主,此事一出也感自愧,自覺得無顏在江湖立足,便離家出走,從此失蹤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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