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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乙亥、255)

  二年(乙亥,公元255年)

  [1]春,正月,儉、欽矯太後詔,起兵於壽春,移檄州郡以討司馬師,乃表言:“相國懿,忠正,有大勳於社稷,宜宥及後世,請廢師,以侯就第,以弟昭代之。太尉孚,忠孝小心,護軍望,忠公親事,皆宜親寵,授以要任。”望,孚之子也。儉又遣使邀鎮南將軍諸葛誕,誕斬其使。儉、欽將五六萬眾渡淮,西至項;儉堅守,使欽在外為遊兵。

  [1]春季,正月,丘儉、文欽假稱受太後詔書,在壽春起兵,並向各州郡發檄文以共同討伐司馬師,又上表說:“相國司馬懿,為人忠正,為國家立了偉大功勳,應該寬宥他的後世,請求隻廢掉司馬師的官職,讓他以侯爵的身分退居家中,讓其弟司馬昭代替他。太尉司馬孚盡忠盡孝小心奉職,護軍司馬望也能忠心耿耿盡職盡責,他們都應得到親近和信任,授予他們重要職務。”司馬望是司馬孚之子。丘儉又派使者邀請鎮南將軍諸葛誕共討司馬師,但諸葛誕殺掉了使者。丘儉、文欽率五六萬大軍渡過淮河,向西到達項縣;丘儉堅守城池,讓文欽在外率領遊動兵力。

  司馬師問計於河南尹王肅,肅曰:“昔關羽虜於禁於漢濱,有北向爭天下之誌,後孫權襲取其將士家屬,羽士眾一旦瓦解。今淮南將士父母妻子皆在內州,但急往禦衛,使不得前,必有關羽土崩之勢矣。”時師新割目瘤,創甚,或以為大將軍不宜自行,不如遣太尉孚拒之。唯王肅與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會勸師自行,師疑未決。嘏曰:“淮、楚兵勁,而儉等負力遠鬥,其鋒未易當也。若諸將戰有利鈍,大勢一失,則公事敗矣。”師蹶然起曰:“我請輿疾而東。戊午,師率中外諸軍以討儉、欽,以弟昭兼中領軍,留鎮洛陽,召三方兵會於陳、許。

  司馬師向河南尹王肅詢問計策,王肅說:“從前關羽在漢水之濱俘虜了於禁,有向北爭奪天下的誌向,後來孫權襲擊攻取了其將士的家屬,結果關羽的軍隊一下子就瓦解了。現在淮南眾將士的父母妻子都留在內地州縣,隻要迅速派兵去保護其家屬抵禦丘儉、文欽的軍隊,不讓他們進來,那他們必然會象關羽那樣土崩瓦解。”當時司馬師剛剛割掉眼部腫瘤,創口很大,很多人都認為此時大將軍不應自己率兵前往,不如派太尉司馬孚去抵抗叛軍。隻有王肅與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會等人勸司馬師親自去,但司馬師猶豫不決。傅嘏說:“淮、楚地區的兵力強勁,而且丘儉等自負力量強大要遠征拚鬥,其鋒銳之勢不易抵擋。如果諸將的戰鬥出現不利,大勢一去,那麽您的事情就要失敗。”司馬師快速地站起來說:“我要抱病登車前去東邊。”戊午(初五),司馬師率領中外各軍去討伐丘儉和文欽,讓其弟司馬昭兼任中領軍,留守洛陽,並召集三個方麵的軍隊在陳縣、許縣會合。

  師問計於光祿勳鄭袤曰,袤曰:“丘儉好謀而不達事情,文欽勇而無算。今大軍出其不意,江、淮之卒,銳而不能固,宜深溝高壘以挫其氣,此亞夫之長策也。”師稱善。

  司馬師向光祿勳鄭袤詢問禦敵之策,鄭袤說:“丘儉善於謀劃但不能通達事情,文欽有勇而無謀。如今大軍出其不意地進攻,而江、淮地區的士卒,銳氣是不能持久的,您應該深挖溝高立壘以挫其銳氣,這是漢代周亞夫用過的妙計。”司馬師稱讚這個計策好。

  師以荊州刺史王基為行監軍,假節,統許昌軍。基言於師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儉等誑誘迫脅,畏目下之戮,是以尚屯聚耳。若大兵一臨,必土崩瓦解,儉、欽之首不終朝而致於軍門矣。”師從之。以基為前軍,既而複敕基停駐。基以為:“儉等舉軍足以深入,而久不進者,是其詐偽已露,眾心疑沮也。今不張示威形以副民望,而停軍高壘,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勢也。若儉、欽虜略民人以自益,又州郡兵家為賊所得者,更懷離心,儉等所迫脅者,自顧罪重,不敢複還,此為錯兵無用之地而成奸宄之源,吳寇因之,則淮南非國家之有,譙、沛、汝、豫危而不安,此計之大失也。軍宜速進據南頓,南頓有大邸閣,計足軍人四十日糧。保堅城,因積穀,先人有奪人之心,此平賊之要也。”基屢請,乃聽,進據水。

  司馬師任命荊州刺史王基為行監軍,借用符節,統率許昌軍隊。王基對司馬師說:“淮南的叛逆,並不是吏卒和百姓想要作亂,而是丘儉等人誑騙引誘再加以脅迫,他們害怕眼前的被殺之禍,所以暫時還聚集在一起。如果大兵一到,他們必然會土崩瓦解,丘儉和文欽的首級用不了一早上就會送到軍營的門前。”司馬師采納了他的計策。讓王基為前軍,但不久又下令讓王基停止前進。王基認為:“丘儉等人發兵足以長驅直入,而現在所以久久不進,是因為其詐偽之心已經敗露,眾人心懷疑慮而停止不前。如今不大張旗鼓地顯示軍隊的威風陣勢以求符合百姓的意願,而是停止不前高築營壘以自守,就好象十分畏懼懦弱,這不是用兵的氣勢。如果丘儉、文欽掠奪人民以補充自己,另外州郡兵士中有些人的家屬被叛賊所獲,他們顧慮重重,會進一步產生叛離之心;那些被丘儉等所脅迫的人,因顧慮自己的罪行嚴重,也不敢再回來;這就是置兵於無用之地,又促成了叛亂犯罪之徒的出現。假如吳國乘機進犯,那麽淮南地區就不屬於我國所有了,譙、沛、汝、豫等地也會危險而不安定,這是戰略的極大失誤。我軍應迅速推進占據南頓縣,南頓縣有大邸閣,估計有足夠軍隊食用四十日的口糧,保衛堅固的城池,憑借積蓄的糧食,行動在敵人之先而有奪取敵人的決心,這是平定叛賊的關鍵。”王基多次請求,終於采納了他的意見,於是進軍占據水地區。

  閏月,甲申,師次於橋,儉將史招、李續相次來降。王基複言於師曰:“兵聞拙速,未睹為巧之久也。方今外有強寇,內有叛臣,若不時決,則事之深淺未可測也。議者多言將軍持重。將軍持重,是也;停軍不進,非也。持重,非不行之謂也,進而不可犯耳。今保壁壘以積實資虜而遠運軍糧,甚非計也。”師猶未計。基曰:“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彼得亦利,我得亦利,是謂爭地,南頓是也。”遂輒進據南頓,儉等人項亦欲往爭,發十餘裏,聞基先到,乃複還保項。

  閏月,甲申(初一),司馬師駐軍於橋,丘儉的將領史招、李續相繼來投降。王基又對司馬師說:“用兵隻聽說寧拙而能速勝,還未見過求巧而能持久。如今外部有強大的敵人,內部有叛亂的臣子,如果不及時作出決斷,那麽事態發展的深淺禍福則是難以預測的。議論的人都說將軍持重穩劍您持重穩健是對的,但按兵不動則不對。持重,不是不往前行的意思,而是指前進而不可抵擋。如今我們堅守營壘,使其他各地積存的糧食資助了叛軍而我們卻從遠方運輸軍糧,這實在不是好的計謀。”但司馬師仍然不準進軍。王基說:“將領在行軍作戰時,君主的命令也可以不接受。如果敵人得到對敵人有利,我方得到對我方有利,這就是所謂爭地,這個地方就是南頓。”隨即就進軍占據了南頓,丘儉等人從項縣出發也想去爭奪南頓,發兵行進了十餘裏,聽說王基已經搶先到達,於是又撤兵堅守項縣。

  [2]癸未,征西將軍郭淮卒,以雍州刺史陳泰代之。

  [2]癸未(疑誤),征西將軍郭淮去世,任命雍州刺史陳泰接替其職。

  [3]吳丞相峻率驃騎將軍呂據、左將軍會稽留讚襲壽春,司馬師命諸軍皆深壁高壘,以待東軍之集。諸將請進軍攻項,師曰:“諸軍知其一,未知其二。淮南將士本無反誌,儉、欽說誘與之舉事,謂遠近必應;而事起之日,淮北不從,史招、李續前後瓦解,內乖外叛,自知必敗。困獸思鬥,速戰更合其誌,雖雲必克,傷人亦多。且儉等欺誑將士,詭變萬端,小與持久,詐情自露,此不戰而克之術也。”乃遣諸葛誕督豫州諸軍自安風向壽春;征東將軍胡遵督青、徐諸軍出譙、宋之間,絕其歸路;師屯汝陽。丘儉、文欽進不得鬥,退恐壽春見襲,計窮不知所為;淮南將士家皆在北,眾心沮散,降者相屬,惟淮南新附農民為之用。

  [3]吳國丞相孫峻率領驃騎將軍呂據、左將軍會稽人留讚襲擊壽春,司馬師命令各部隊都加固加高營壘堅守不出,以等待東部軍隊的到來。各位將領請求進軍攻打項縣,司馬師說:“諸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淮南的將士們本來沒有反叛之心,丘儉、文欽說服勸誘他們共同反叛,說是無論遠近必然群起響應;而他們起事之後,不僅淮北地區不響應,而且史據李續也都前後投降。內部離心,外部背叛,他們自知必敗無疑。被困的野獸想著拚鬥,如果速戰就更符合他們的心意,雖然我們一定能勝,但傷亡也必然慘重。況且丘儉等人誑騙自己的將士,詭計多端,變化無常,我們隻要稍微多與他們持久對峙一些時日,其詐偽之情自然會顯露出來,這是不戰而勝的戰術。”於是派遣諸葛誕督領豫州各軍從安風向壽春推進;派遣征東將軍胡遵督領青州、徐州各軍進駐譙郡、睢陽之間,以絕斷叛軍退路;司馬師自己率軍駐紮在汝陽。丘儉、文欽進不能戰,退又恐怕壽春受到襲擊,無計可施不知應該怎麽辦;淮南將士們的家都在北方,此時眾心沮喪渙散,投降者接連不斷,隻有淮南地區新依附的農民能受他們驅使。

  儉之初起,遣健步齎書至兗州,兗州刺史鄧艾斬之,將兵萬餘人,兼道前進,先趨樂嘉城,作浮橋以待師。儉使文欽將兵襲之。師自汝陽潛兵就艾於樂嘉,欽猝見大軍,驚愕未知所為。欽子鴦,年十八,勇力絕人,謂欽曰:“及其未定,擊之可破也。”於是分為二隊,夜夾攻軍,鴦帥壯士先至鼓噪,軍中震擾。師驚駭,所病目突出,恐眾知之,齧被皆破。欽失期不應,會明,鴦見兵盛,乃引還。師與諸將曰:“賊走矣,可追之1諸將曰:“欽父子驍猛,未有所屈,何苦而走1師曰:“夫一鼓作氣,再而衰。鴦鼓噪失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1欽將引而東,鴦曰:“不先折其勢,不得去也。”乃與驍騎十餘摧鋒陷陳,所向皆披靡,遂引去。師使左長史司馬班率驍騎八千翼而追之,鴦以匹馬入數千騎中,輒殺傷百餘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騎莫敢逼。

  丘儉起兵之初,曾派遣善於走路的人到兗州送信,兗州刺史鄧艾把他殺了。然後領兵一萬多人,兼程前進,搶先趕到樂嘉城,製作了浮橋以等待司馬師的大軍。丘儉讓文欽領兵去襲擊樂嘉城。但司馬師從汝陽秘密進兵到了樂嘉城與鄧艾會合,文欽突然看到大軍,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是好。文欽之子文鴦,十八歲,勇猛強健,體力超人,此時就對文欽說:“我們趁其尚未安定,猛然出擊可以攻破他們。”於是兵分二路,當夜就開始夾攻進擊,文鴦率領強壯的士兵首先趕到,大聲鼓噪進攻,城內軍隊驚擾不安。司馬師也十分驚恐,急得他那隻病眼也向外空了出來,他恐怕眾人知道,就咬住被子強忍疼痛,結果把被子都咬破了。但文欽誤了約定的時間未來接應,等到天明,文鴦見到對方兵力強盛,就撤兵而回。司馬師對諸將說:“叛賊跑了,現在可以去追擊他們1諸將說:“文欽父子驍勇異常,沒有受到挫折,苦於什麽而要逃跑呢?”司馬師說:“打仗時第一次擊鼓進攻士氣大振,再次擊鼓士氣就衰弱了。文鴦鼓噪一夜又失去策應,其士氣已然受挫,不逃走還等什麽?”文欽將要領兵向東而退,文鴦說:“如果不先挫其威勢,我們是走不了的。”於是就同十幾個驍勇騎兵殺入敵兵衝鋒陷陣,所向披靡,然後才領兵而去,司馬師派左長史司馬班率領驍勇騎兵八千人從兩翼追擊,文鴦單槍匹馬闖入數千騎兵之中,一次就殺傷百餘人,然後突出重圍而走,象這樣來回六七次,追趕的騎兵也不敢向前緊逼。

  殿中人尹大目小為曹氏家奴,常在天子左右,師將與俱行,大目知師一目已出,啟雲:“文欽本是明公腹心,但為人所誤耳;又天子鄉裏,素與大目相信,乞為公追解語之,令還與公複好。”師許之,大目單身乘大馬,被鎧胄,追欽,遙相與語,大目心實欲為曹氏,謬言:“君侯何苦不可複忍數日中也1欲使欽解其旨。欽殊不司,乃更厲聲罵大目曰:“汝先帝家人,不念報恩,反與司馬師作逆,不顧上天,天不汝1張弓傅矢欲射大目,大目涕泣曰:“世事敗矣,善自努力1

  殿中官員尹大目從小就是曹氏家奴,經常在天子左右侍奉,司馬師帶著他一起出來,尹大目知道司馬師的一隻眼已經突了出來,病情嚴重,就啟稟說:“文欽本是您的心腹之人,隻是被人所蒙蔽而已;他又是天子的同鄉,平時與我互相信任,我請求為您去追趕並勸解他,讓他與您恢複舊交。”司馬師同意了。尹大目單身騎一匹大馬,披上鎧甲,追趕文欽,遠遠地與他說話,尹大目內心實際上是為曹氏著想,但不便直言,隻好旁敲側擊地說:“您苦於什麽而不能再多忍受幾天呢?”他想讓文欽理解他的意思,但文欽卻一點兒也不明白,就更加嚴厲地大罵尹大目說:“你是先帝的家人,卻不想著報恩,反而與司馬師一起作逆,你不顧忌上天,上天也不會保佑你1說完就張弓搭箭想射尹大目,尹大目流著眼淚說:“當世之事敗壞,您好自為之吧1

  是日,丘儉聞欽退,恐懼夜走,眾遂大潰。欽還至項,以孤軍無繼,不能自立,欲還壽春,壽春已潰,遂奔吳。吳孫峻至東興,聞儉等敗,壬寅,進至橐皋,文欽父子詣軍降。丘儉走,北至慎縣,左右人兵稍棄儉去,儉藏水邊草中。甲辰,安風津民張屬就殺儉,傳首京師,封屬為侯。諸葛誕至壽春,壽春城中十餘萬口,懼誅,或流迸山澤,或散走入吳。詔以誕為鎮東大將軍、儀同三司,都督揚州諸軍事。

  這天,丘儉聽說文欽敗退,十分恐懼,就連夜逃走,將士也隨之四散潰逃。文欽退回到項縣,因孤軍無援,自己難以立足,想要回到壽春,而壽春已經潰敗,於是就投奔了吳國。吳國孫峻到達東興,聽說丘儉等人失敗,壬寅(十九日),進軍到橐皋,文欽父子到軍前來投降。丘儉逃走,向北到了慎縣,左右的士兵逐漸都棄他而去,丘儉就藏身於水邊的草叢中。甲辰(二十一日),安風津的百姓張屬走過去殺掉了丘儉,丘儉的首級送到京師,於是加封張屬為侯爵。諸葛誕到達壽春,壽春城中十餘萬人口害怕被殺,有的人流竄到山林川澤,有的人則分散地逃入吳國。詔令任命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儀同三司,都督揚州諸軍事。

  夷丘儉三族。儉黨七百餘人係獄,侍禦史杜友治之,惟誅首事者十餘人,餘皆奏免之。儉孫女適劉氏,當死,以孕係廷尉。司隸主簿程鹹議曰:“女適人者,若已產育,則成他家之母,於防不足以懲奸亂之源,於情則傷孝子之恩。男不遇罪於他族,而女獨嬰戮於二門,非所以哀矜女弱,均法製之大分也,臣以為在室之女,可從父母之刑,既醮之婦,使從夫家之戮。”朝廷從之,仍著於律令。

  誅殺丘儉的三族。丘儉的同黨七百餘人皆被逮捕入獄,由侍禦史杜友處理,隻誅殺首犯十餘人,其餘皆奏明朝廷而赦免其罪。丘儉的孫女嫁給了劉氏,應當處死,但因有身孕便關在廷尉獄中。司隸主簿程鹹議論說:“已經出嫁的女子,如果已經生育了孩子,那就成了別人家的母親,將她定罪,對於防止犯罪來說不足懲誡奸亂之源,對於情理來說則傷害了孝子之情。男子不受其他家族罪行的牽連,而女子卻偏偏要受到父母家和丈夫家兩個家族罪行的牽連,這不是同情憐憫弱女子的政策。這些問題都是法製的重要內容,我認為未出嫁的女子可以隨同父母的罪行而治罪,而已經出嫁的婦女就要隨同丈夫家的罪行而治罪。”朝廷采納了這個建議,並寫入了法律條款。

  [4]舞陽忠武侯司馬師疾篤,還許昌,留中郎將參軍事賈充監諸軍事。充,逵之子也。衛將軍昭自洛陽往省師,師令昭總統諸軍。辛亥,師卒於許昌。中書侍郎鍾會從師典知密事,中詔敕尚書傅嘏,以東南新定,權留衛將軍昭屯許昌為內外之援,令嘏率諸軍還。會與嘏謀,使嘏表上,輒與昭俱發,還到洛水南屯祝二月,丁巳,詔以司馬昭為大將軍、錄尚書事。會由是常有自矜之色,嘏戒之曰:“子誌大其量,而勳業難為也,可不慎哉1

  [4]舞陽忠武侯司馬師病情嚴重,回到許昌,留下中郎將參軍事賈充監管諸軍之事。賈充是賈逵之子。衛將軍司馬昭從洛陽去許昌看望司馬師,司馬師讓司馬昭總管諸軍。辛亥(二十八日),司馬師在許昌去世。中書侍郎鍾會跟隨司馬師掌管機密要事,天子下達詔令給尚書傅嘏,說東南剛剛安定下來,應暫且讓衛將軍司馬昭留守許昌作為內外的援軍,命令傅嘏率領各軍返回。鍾會與傅嘏商量,讓傅嘏上表章說明情況,然後就同司馬昭一同出發,回到洛水以南駐紮。二月,丁巳(初五),詔令任命司馬昭為大將軍、錄尚書事。鍾會因此事而常常流露出驕傲自得的表情,傅嘏告誡他說:“你的誌向大於你的能力,而功勳事業是難於建立的,能不謹慎嗎?”

  [5]吳孫峻聞諸葛誕已據壽春,乃引兵還。以文欽為都護、鎮北大將軍、幽州牧。

  [5]吳國的孫峻聽到諸葛誕已經占據了壽春,就領兵返回。任命文欽為都護、鎮北大將軍和幽州牧。

  [6]三月,立皇後卞氏,大赦。後,武宣皇後弟秉之曾孫女也。

  [6]三月,立皇後卞氏,實行大赦。皇後是武宣皇後的弟弟卞秉的曾孫女。

  [7]秋,七月,吳將軍孫儀、張怡、林恂謀殺孫峻,不克,死者數十人。全公主譖朱公主於峻,曰“與儀同謀”。峻遂殺朱公主。

  [7]秋季,七月,吳國將軍孫儀、張怡、林恂等人要謀殺孫峻,未能成功,被殺者有數十人。全公主在孫峻麵前誹謗朱公主,說她與孫儀是同謀,於是孫峻又殺了朱公主。

  峻使衛尉馮朝城廣陵,功費甚眾,舉朝莫敢言,唯滕胤諫止之,峻不從,功卒不成。

  孫峻派衛尉馮朝修築廣陵城,耗資巨大,整個朝廷無人敢勸說,隻有滕胤進諫勸止,但孫峻不聽,工程終究未能完成。

  [8]漢薑維複議出軍,征西大將軍張翼廷爭,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維不聽,率車騎將軍夏侯霸及翼同進。八月,維將數萬人至罕,趨狄道。

  [8]蜀漢的薑維又討論出兵之事,征西大將軍張翼在朝廷上勸諫他,認為:“國家弱小人民勞苦,不宜濫用兵力。”但薑維不同意,還是率領車騎將軍夏侯霸以及張翼共同進軍。八月,薑維率領數萬人到達罕縣,並向狄道進軍。

  征西將軍陳泰敕雍州刺史王經進屯狄道,須泰軍到,東西合勢乃進。泰軍陳倉,經所統諸軍於故關與漢人戰不利,經輒渡洮水。泰以經不堅據狄道,必有他變,率諸軍以繼之。經已與維戰於洮西,大敗,以萬餘人還保狄道城,餘皆奔散,死者萬計。張翼請維曰:“可以止矣,不宜複進,或毀此大功,為蛇畫足。”維大怒,遂進圍狄道。

  征西將軍陳泰命令雍州刺史王經進駐狄道,等待陳泰軍隊到達,再把東西兵力合在一起進軍。陳泰軍隊駐紮在陳倉,而王經所統領的各軍在舊邊關地區與蜀漢交戰不利,於是王經渡過洮水。陳泰認為王經不堅守狄道,必然是有其他變故,就率領各軍去接應他。此時王經已經與薑維在洮西交戰,結果大敗,又率領萬餘人返回保衛狄道城,其餘的兵士全都四散奔逃,被殺者以萬計。張翼請求薑維說:“我們可以停止了,不應再向前進,如果再向前進,也許就要毀掉這次大的勝利,而變成畫蛇添足了。”薑維勃然大怒,不聽張翼的意見,於是進軍包圍了狄道。

  辛未,詔長水校尉鄧艾行安西將軍,與陳泰並力拒維,戊辰,複以太尉孚為後繼。泰進軍隴西,諸將皆曰:“王經新敗,賊眾大盛,將軍以烏合之眾,繼敗軍之後,當乘勝之鋒,殆必不可。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孫子》曰:‘兵有所不擊,地有所不守。’蓋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不如據險自保,觀釁待敝,然後進救,此計之得者也。”泰曰:“薑維提輕兵深入,正欲與我爭鋒原野,求一戰之利。王經當高壁深壘,挫其銳氣,今乃與戰,使賊得計。經既破走,維若以戰克之威,進兵東向,據櫟陽積穀之實;放兵收降,招納羌、胡,東爭關、隴,傳檄四郡,此我之所惡也。而乃以乘勝之兵,挫峻城之下,銳氣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勢殊,客主不同。兵書曰:‘修櫓,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後已。’誠非輕軍遠入之利也。今維孤軍遠僑,糧穀不繼,是我速進破賊之時,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勢也。洮水帶其表,維等在其內,今乘高據勢,臨其項領,不戰必走。寇不可縱,圍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是1遂進軍度高城嶺,潛行,夜至狄道東南高山上,多舉烽火,鳴鼓角。狄道城中將士見救至,皆憤踴。維不意救兵卒至,緣山急來攻之,泰與交戰,維退。泰引兵揚言欲向其還路,維懼,九月,甲辰,維遁走,城中將士乃得出。王經歎曰:“糧不至旬,向非救兵速至,舉城屠裂,覆喪一州矣1泰慰勞將士,前後遣還,更差軍守,並治城壘,還屯上。

  辛未(二十二日),詔命長水校尉鄧艾出任安西將軍,與陳泰協力抵抗薑維,戊辰(疑誤),又讓太尉司馬孚為後續部隊。陳泰進軍至隴西,諸將都對陳泰說:“王經新近才失敗,敵兵氣勢正盛,而將軍您率領臨時雜湊起來的軍隊,又是繼敗軍之後,去抵擋正乘勝前進的鋒銳部隊,恐怕必定不能取勝。古人有言:‘被蝮蛇螫了手,壯士就砍掉了手腕。’《孫子》說:‘兵有時不必出擊,地有時不必堅守。’這是因為小的方麵有所失而大的方麵就能保全的緣故。您不如先占據險要之地以求自何,觀察敵人的失誤等待敵人出現漏洞,然後再進軍救援,這個計策是最好的。”陳泰說:“薑維帶領輕裝軍隊深入我境,正是想與我們在原野上一爭鋒芒,希求一戰而勝。王經應當高築營壘堅守不出,挫敗敵人的銳氣,但現在竟與敵人交戰,使敵人的計策得以實現。王經既已失敗逃去,薑維如果憑借戰勝的威勢,向東進兵,占據櫟陽這座有糧食儲備的城池,然後放出兵力四處收羅降兵降將,招納羌、胡部族,向東爭奪關、隴地區,再向隴西、南安、天水、略陽四郡發布檄文,這是我們所擔憂之事。但薑維卻用士氣強盛的兵力圍攻狄道,使兵力受挫於堅固的城池之下,銳氣耗盡仍竭力拚命攻城,攻與守的形勢差別很大,主與客也有不同。兵書上說:‘製作大盾牌和攻城的戰車,三個月才能完成;堆積土山攻城,也要三個月時間才能完成。’因此圍攻城池對於輕裝遠來的軍隊是十分不利的。如今薑維孤軍深入遠離本土客居我方境內,糧草接濟不上,這正是我軍迅速前進消滅敵人的時機,所謂迅雷不及掩耳,這是自然形成的威勢。洮水象帶子一樣圍在敵軍外麵,薑維的兵力在洮水以內,如今我們登高占據險要地勢,突然出現在敵人頭上的高處,不用交戰他們就必定要逃走。敵寇不可縱容,圍城不可持久。你們怎能說這樣的話1於是進軍爬過高城嶺,秘密行軍,夜裏到達狄道東南的高山之上,突然舉起眾多火把,同時擊鼓吹響號角。狄道城中的將士們見到救兵來到,都奮發振作歡呼跳躍起來。薑維沒想到救兵突然到達,並借山勢緊急向他進攻。陳泰與薑維交戰,薑維退卻。陳泰又領兵揚言要截斷薑維退路,薑維十分驚恐。九月,甲辰(二十五日),薑維率兵逃走,狄道城中的將士才得以出來。王經感歎地說:“我們的糧食已不足十天所用,如果不是救兵迅速趕到,全城之人就要遭到屠殺,我們也要喪失一州之地了1陳泰慰勞守城將士,先後讓他們返回,另外選擇軍隊把守狄道城,並修築了城壘,然後率兵撤回,駐紮在上。

  泰每以一方有事,輒以虛聲憂動天下,故希簡上事,驛書不過六百裏。大將軍昭曰:“陳征西沈勇能斷,荷方伯之重。救將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簡上事,必能辦賊者也。都督大將不當爾邪1

  陳泰常常認為,凡是發生情況,有關人員總要虛張聲勢擾動全國,因此他自己奏事既稀少又簡略,傳遞書信不用每日超過六百裏的加急文書。大將軍司馬昭說:“征西將軍陳泰沉著勇敢能果斷行事,承擔了一個方麵的重任。救援將要失陷的城池而不要求增加兵力,上書言事又稀少而簡略,是個必能打敗敵兵的人。都督大將難道不應象他那樣麽1

  薑維退駐鍾提。

  薑維退兵,駐守在鍾提。

  [9]初,吳大帝不立太廟,以武烈嚐為長沙太守,立廟於臨湘,使太守奉祠而已。冬,十二月,始作太廟於建業,尊大帝為太祖。

  [9]當初,吳大帝孫權不立太廟,因為武烈皇帝孫堅曾任長沙太守,所以在臨湘縣立了廟,讓太守供奉祭祠而已。冬季,十二月,開始在建業建築太廟,尊吳大帝孫權為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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