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南越王趙興後,憑終軍一腔豪情,一張辯口,勸說趙興內附漢朝,趙興年紀尚小,心中自然畏服。而樛氏王太後本是中原人,和安國少季是舊時的情人,自從樛太後隨趙嬰齊去了南越後,天各一方,然舊情不忘。此番相見,二人眉目傳情,很快又打得火熱,穢聞國中,國人憤恨不已。樛太後擔心出事,欲親附漢朝,以固其位,遂勸趙興上書,請求像內地諸侯王一樣,三年一朝。漢武帝看到南越要求內屬,大喜過望,立即恩準。特賜南越丞相呂嘉銀印,除丞相、太尉、太傅、內史外,其餘官吏皆聽南越自置。樛太後和趙興也歡天喜地,整治行裝,準備朝覲漢武帝。
南越相呂嘉從趙佗時起就擔任這一職務,已曆三王,其宗族當官為長吏者七十餘人,他的兒子盡娶南越王女為妻,女兒都嫁給了王子兄弟宗室,南越的大權實際上操縱在他手裏。因此,呂嘉在南越地位顯要,受越人崇信,比國王還得民心。呂嘉不同意國王和太後的做法,反對內屬歸漢,他諫阻趙興不要入朝,趙興不聽。
太後雖飭治行裝準備上路,但意中卻想先除去權高震主的呂嘉,然後再動身。一番深思熟慮後,她製定了一個行動方案:
樛太後在宮中大擺酒宴,款待安國少季、終軍和魏臣等漢使。她又派人召入丞相以下諸官吏,一同到宮中赴宴。呂嘉雖稱病在家,但這一次也不得不往。臨去赴宴之前,讓他弟弟領兵在宮外等候,如有不測,也好有個接應。
酒過三巡,樛太後盯著呂嘉說:“南越內屬是件利國利民的事,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認為不便,苦苦相攔,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呂嘉心中一驚,他料到這是太後借此話激動漢使來為難他。他馬上低下頭,隻顧看著酒杯一聲不敢吭。
漢使也知道呂嘉是南越內屬的一大障礙,但他們入宮時看到呂嘉的弟弟領兵在宮外巡行,心中雖然惱怒呂嘉,但又不敢下手擒拿他,隻好麵麵相覷、袖手旁觀,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呂嘉見大事不妙,起身便往外闖,他的弟弟率衛隊候在宮外,隻要出得宮去,便可萬事大吉。樛太後怕他溜走,她一把抓起衛士手中的長矛,打算投向呂嘉。南越王趙興擔心會有他變,慌忙起身阻攔太後,呂嘉逃出王宮,就在其弟的甲兵護衛下回了家。
第二天,呂嘉聲稱有病,不再朝見趙興。呂嘉開始秘密地聯絡親信準備發難。後來,呂嘉轉念一想南越王趙興並無歹意,心中倒也有些不忍。他了解到自己仍然很安全,就放棄了發難的計劃,雙方僵持了幾個月,互相沒有采取行動。
消息傳到長安,武帝龍顏大怒,斥責安國少季等人不能當機立斷,以致錯失良機。鑒於樛太後和趙興心向漢室,唯獨呂嘉一人阻撓,覺得不必興師動眾,遂命大臣莊參統兵兩千人,去解決呂嘉,助趙興和樛太後一臂之力。
莊參道:“任務如果是和平的,隻要幾個人就足夠了。任務如果是戰爭,那麽兩千人根本無濟於事。”
武帝也覺得有理,取消了這一行動。
有個叫韓千秋的人,做過濟北(今山東長清西南)國相,勇猛剽悍,他上書武帝說:“小小的南越根本不在臣眼裏。裏麵又有趙興和太後作為內應,隻有呂嘉一個人搗亂,不值得興師動眾,我看隻要三百人就夠了,聖上放心,臣必斬下呂嘉的首級前來回報。”
漢武帝聽了韓千秋的話,心中很滿意,覺得這才像個領兵打仗的樣子。漢武帝嘉獎韓千秋的勇氣,讓他和樛太後之弟樛樂一起,率領兩千漢兵,前往南越國中。
韓千秋帶領著兩千人馬趾高氣揚地開進了南越。呂嘉正在家中稱病,聞此消息,心中大驚,急忙召來自己的弟弟計議說:“漢兵遠道而來,必是淫後串通漢使,召兵入境來滅我家族。來者不善,難道我兄弟要束手待斃不成?”
呂嘉的弟弟是一個武夫,一聽此言,怒不可遏,便勸告呂嘉趕緊動手。呂嘉一看情況緊急,也沒時間多考慮後果,便和他弟弟一起領兵衝入王宮。
宮中未曾防備,立即被呂嘉兄弟突入,樛太後和安國少季在內房並坐私談,被呂嘉兄弟迎頭撞上,急切之中無從逃避,呂嘉兄弟持刀迎上。一刀一個,樛太後和安國少季立即身首異處,命喪九泉。
呂嘉兄弟殺了樛太後就再去搜尋趙興,趙興無路可逃,也死在呂嘉刀下。呂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領兵攻打漢使居住的館舍。
漢使們急切中抽刀抵抗,無奈呂嘉兄弟人多勢眾,漢使們遭到滅頂之災。可憐終軍和魏臣等人均慘死在呂嘉的屠刀之下,為國殉職。
呂嘉又馬上號令全國說:“國王年輕,而太後又是中原人,她與漢朝使節通奸淫亂,一心想歸附漢室,阿諛諂媚,把先王的國土、寶器獻給漢朝皇帝。她隻顧眼前的一點小利,不顧及趙氏建國的艱苦。所以我起兵除奸,另立嗣主,以保我們宗祧。”
南越國民吏平素屬望呂嘉,在他的蠱惑下,一時群情激奮,紛紛響應。呂嘉就迎立趙嬰齊和南越籍妻子所生的長子趙建德繼承了南越的王位,自己仍然做了國相。
呂嘉又派人去蒼梧(今廣西梧州)稟告秦王趙光。蒼梧是南越的一個大郡,趙光平素和呂嘉又有很深的交情,當然複書給呂嘉表示讚同。這樣,呂嘉一意抗禦漢朝,專門等待漢軍的到來。他下令邊境的卒吏,開道供食,誘令漢軍深入。
韓千秋聽到呂嘉發動政變,率軍急速南進,他一連攻下幾個小城。抓到的南越吏卒,也是殷勤接待,願為向導。韓千秋矜才使氣,還以為這些人是被他的軍威所震懾,心中愈加得意起來。
韓千秋所部漢軍在越卒向導帶領下繼續南行,一路無阻,誰知行近南越都城番禺,與之相去不過四十裏時,忽然南越伏兵突起,從四麵殺到,將漢軍重重圍住。
韓千秋這才驚悟中了埋伏,他手下隻有兩千人馬,前無去路、後無救兵,全部投進了死亡陷阱,眼見得同歸於盡,無一人生還。
呂嘉殺盡漢兵,馬上把漢使的符節包裹妥當,派人送到漢朝的邊塞上,讓漢武帝派人來取。還附有一“謝罪”表,但言辭卻極為狂傲。
漢武帝拿著漢使的符節和呂嘉的信,怒發衝冠,決定要動用武力與呂嘉決一雌雄。他立即調集了舟師十萬,於公元前112年分五路揮師南下,踏平南越。
第一路,以主爵都尉楊仆為樓船將軍,出豫章,直撲橫浦關(今大庾嶺上);
第二路,以衛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出桂陽,沿湟水(今連江)順流而下;
第三路,以歸順漢朝的越人嚴為戈船將軍,出零陵(郡治泉陵,今湖南零陵),沿漓水(今桂江)順流而下;
第四路,以另一歸順漢朝的越人甲為下瀨將軍,出零陵,直趨蒼梧;
第五路,以越人馳義侯遺為將,率巴蜀、夜郎兵一同東進,沿牂柯江(今北盤江)順流而下。
大軍相期到番禺會齊。
番禺北有尋狹(今廣東清遠東)、石門諸險,呂嘉憑借五嶺有利地形,拚死抗擊。漢軍攻關奪隘,逐步推進。雙方鏖戰一年多。翌年冬,楊仆一路攻占尋狹,直撲番禺西北的石門。一場激戰,漢軍奪取石門,並繳獲了大批糧餉。楊仆乘勝統軍推進,呂嘉急派數萬大軍狙擊。這時,路博德一路趕到,與楊仆會師,合兵猛攻,呂嘉軍隊潰退番禺城中。
南越王趙建德和丞相呂嘉聚兵城內,死守城垣。楊仆和路博德即分兵兩處,楊仆在城東南,路博德在城西北,兩麵一齊攻城。楊仆想奪首功,奮力猛攻,南越相呂嘉督兵死守,堅決抵抗。路博德卻從容不迫,隻在城的西北角上,虛設旗鼓,遙張聲勢,同時令手下用箭把書信射入城中,勸令城裏人投降。
番禺城在楊仆的猛攻下搖搖欲墜。城中已是垂危,又聽說路博德在西北立營將要夾攻,急得南越的守將倉皇失措,往往出城,奔降路博德。路博德好言安撫來降的南越吏卒,各賜印綬,讓他們還城召集部下一同來降。
正在此時,楊仆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焦躁異常,下令手下縱火燒城,一時番禺城東南一帶煙焰衝天。番禺城西北的兵民,都已魂飛天外,聽回來的人講投降免死,並有封賞的消息,自然都踴躍出城,爭向路博德處投降。
到天亮的時候,番禺城被漢軍攻入,全城投降。呂嘉和南越王趙建德見無法支持,趁著夜色昏黑,從城中逃出,乘船逃到海島上去了。
等到楊仆破城直入,路博德早從西北門進到城裏,安坐在南越王府之中了。楊仆花費了許多氣力,反給人作嫁裳,心中很不甘心,就想去追捕南越王趙建德和呂嘉,以圖建功。
路博德卻與楊仆開玩笑說:“將軍連日攻城,疲勞不堪,盡可以休息,南越君相不久便可擒到,請君勿憂。”楊仆似信非信。
過了一兩日,果然由司馬蘇弘和越郎都稽分別捉住了趙建德和呂嘉,送到漢軍手中。經路博德親自訊問,將呂嘉驗明正身,立即處斬。呂嘉一死,南越各地見風使舵,紛紛歸附漢朝。南越從趙佗自立為王,傳四代五王,共93年而亡。
路博德即刻飛書報捷,把呂嘉的人頭傳詣京師。路博德在奏章中極力保舉蘇弘、都稽和楊仆的功勞。楊仆這才感服路博德善撫降人,以夷製夷,智略高出自己一籌,越發自愧弗如。
戈船和下瀨兩將軍以及馳義侯所發的夜郎國軍隊還在半路上的時候,南越已經被平定,他們奉詔罷兵而還。
南越戰爭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漢武帝開始了他的東巡。他行至左邑桐鄉的時候,正值南越捷報到來。漢武帝心中大感寬慰,馬上下令改桐鄉為聞喜縣。漢武帝繼續他的行程,到了汲縣新中鄉,又有使者來報說呂嘉也被捕獲伏誅。漢武帝覺得心中解恨,就在新中鄉添置了一個獲嘉縣。
南越滅亡後,其地又歸入中國版圖。武帝下令廢除南越國,分置南海(郡治番禺)、蒼梧(郡治廣信)、鬱林(郡治布山,今廣西桂平西)、合浦(郡治合浦,今廣西合浦西北)、珠崖(郡治都,今海南瓊山東南)、儋耳(郡治儋耳,今海南儋州市西北)、交趾(郡治贏齧,今越南河內西北)、九真(郡治胥浦,今越南清化西北)、日南(郡治西卷,今越南廣治西北)九郡。從此,廣東、廣西兩地,一直沒有脫離中國版圖。
漢武帝安排好設郡事務之後,詔令路博德等班師回朝。路博德已經受封為符離侯,這次又立大功,漢武帝增加了他采邑的戶數。漢武帝還下令封楊仆為將梁侯,蘇弘為海常侯,都稽為臨蔡侯。原南越國投降的諸將領亦得封侯:南越的蒼梧王趙光,在漢軍前往問罪之前,業已投降,後來被封為隨桃侯;揭陽縣令史定為安道侯,越將畢取率為嘹侯;桂林部臨居翁為湘城侯;呂嘉所立越王趙建德,原為越國高昌侯,念在已故越王份上,仍封為術陽侯。
漢武帝認為韓千秋最初出兵南越雖然全軍覆沒,但精神可嘉,就封他的兒子韓延年做了成安侯。樛樂的姐姐南越樛太後,首先倡議歸附漢朝,漢武帝就封她的兒子廣德為龍元侯。
至此,漢武帝消滅了三越割據政權,恢複為直屬的郡縣,促使了中國東南地區民族之間的融合,有利於這些地區經濟文化的發展。而南越內屬之後,更有利於中國與南洋、印度之間海上交通及貿易的發展。
通西南夷
秦漢時期,在巴蜀外圍,即今四川西部與南部、貴州、雲南及甘肅南部一帶,分布著數以百計的大大小小的少數民族部落,統稱為“西南夷”。這些少數民族有的仍過著氏族部落的生活,有的已經進入奴隸社會。
統轄南夷 最早在公元前135年秋天,漢武帝就開始和西南夷打起了交道。那一年,閩越王趁著南越新主即位之機侵襲南越,南越向漢廷請求援助,漢武帝派王恢、韓安國兵分兩路進攻閩越,閩越國發生內部暴動,閩越王駱郢被殺,閩越人函其頭獻給王恢,漢兵遂停止進攻。王恢讓番陽(今江西波陽東北)縣令唐蒙去南越報信。南越王趙胡設宴盛情款待唐蒙,席上有一種枸醬,唐蒙吃後極為稱讚,問是哪裏產的。趙胡告訴他,是通過牂柯江從蜀地運來的。唐蒙回到長安,從蜀商處得知隻有蜀地產枸醬,蜀商把枸醬販運到夜郎,夜郎臨近牂柯江,江麵寬闊,足以行船,又把枸醬遠銷南越,並一直流到番禺城下。
唐蒙核實了這一信息的可靠性,遂上書武帝說:“南越王坐著黃屋車,豎著左纛旗,僭用天子之製,占地東西達萬餘裏,名為外臣,實際上是一方之主。要是聖上直接進取南越,必須經過長沙、豫章,那裏水道多而且路途艱險,士兵們跋涉艱難。而夜郎國有精兵十萬之眾,可以為我所用。再乘坐戰船,順牂柯江而下,漢兵就猶如從天而降,這樣可以出其不意,直搗南越的心髒地區,這是製服南越的一支奇兵。以漢朝的強大、巴蜀郡的富饒,先開鑿出一條通往夜郎國的通路,在那裏設置官吏治理,則向南攻取南越就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謹此上聞。”
趙氏稱王南越,漢武帝心中久已不快,也早有鏟除之意,對唐蒙此計,自然頗為讚賞,遂擢升唐蒙為中郎將,撥給他軍隊一千多人,讓他帶著足夠一萬人使用的輜重,從漢朝西南邊塞——巴郡的筰關(今四川省合江縣南)出發,曆盡艱辛,翻山越嶺,終得以進入夜郎國境。
夜郎國王竹多同,向來僻處南方一隅,自立為王,平素與中原不通音訊,猶如井底之蛙,還認為世界之上唯我獨尊。
唐蒙到了夜郎,竹多同聞知漢朝的遼闊、強盛,又親眼目睹漢朝官儀威嚴,才曉得自己見識淺薄、孤陋寡聞,覺得相形見絀。於是,竹多洞同表示願意歸附漢朝。
唐蒙向夜郎國王送上了厚重的禮物,又極口鋪張漢朝的強盛和繁華,竹多同聽得瞠目結舌。唐蒙又令手下將繒帛取出,抖展開來,更加顯得五光十色、錦繡成章。夜郎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由得目瞪口呆。
唐蒙見時機已到,就勸竹多同舉國內附,這樣可不失封侯。他還拍著胸脯表態,將來若是在夜郎國設郡縣的話,一定讓竹多同的兒子當縣令,而且漢朝將會派來官吏協助他。
竹多同見有如此多價值連城的禮物和豐厚優惠的條件,心中自然很是樂意。即刻下令召集附近各部落的酋長,與他們共同協商決定。
這些部落酋長看到漢朝送來的錦繡繒帛,不免垂涎三尺、豔羨不已,他們考慮到漢朝都城離夜郎這麽遙遠,料定不至於發兵駐守,實際控製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就都慫恿竹多同,請求竹多同答應唐蒙提出的要求。
竹多同見各部落酋長們也一心與漢結好,就與唐蒙訂定約章。唐蒙吩咐手下人將帶來的繒帛等分給這些人,這些酋長們個個欣喜異常,抱著禮物雀躍而去。
唐蒙不負使命,即刻返回長安入朝麵聖。漢武帝聽了唐蒙的報告,心中大喜,下令以夜郎一帶置犍為郡,郡治僰道(今四川宜賓東北),統轄了南夷。
為了便於統治,漢武帝又令唐蒙再度出使,前去負責修建聯係夜郎和中原的道路。唐蒙征發巴蜀兩郡的民夫,修築自僰道抵牂柯江的大路。勞工數萬人投入山叢,由於工程艱巨,糧餉供應不足,傾盡巴蜀之力也難以支應到底。再加上這裏山高水急,地形複雜,氣候炎熱潮濕,瘟疫流行,許多人都失去了生命。很多人不堪折磨,紛紛逃亡。西南夷各部族不堪重負,多次舉兵反抗,漢朝發兵阻擊,仍舊勞而無功。這項工程耗時兩年、耗資億萬,南夷的道路還是沒有修通。唐蒙又用軍法約束勞工,不讓他們稍得休息,逃亡者抓住後即行誅殺,對於一些部落的人逃亡,就誅殺他們的酋長。地方百姓大為惶惑,於是謠言四起,局勢動蕩。是時,漢武帝已經大舉北攻匈奴,收複了大片失地,設置了朔方、五原兩郡,人力、物力都不夠用,南夷道修不成,漢武帝也很發愁,就派博士公孫弘前往巴蜀視察訪問。公孫弘做了實地調查,也認為南夷的道路不能再修了,但他返回後不是就事論事,而是極言通西南夷無用。心高氣盛、眼空四海的漢武帝自然不會就此罷手。
眼看一番辛苦就要前功盡棄,漢武帝不得不另派合適的人選前去宣撫。漢武帝想到司馬相如本是蜀郡人,應該熟悉地方情形,若是派他出撫南夷,應該比較妥當。於是,詔令司馬相如即刻赴蜀處理此事,慰諭人民。
司馬相如領令不敢有絲毫怠慢,急馳至蜀郡,憑著他滿腹文采和生花妙筆,作了一篇檄文,曉諭各處人眾,果然得到了各方諒解,紛亂的謠言都消失了,人心也安定下來。
招撫西夷 邛都、筰、冉等西夷各部落聽說南夷夜郎等部內附之後,都從漢朝得到了大筆賞賜,心中羨慕,也情願仿照夜郎的方式,歸屬漢朝,他們當即與蜀中官吏聯絡,表明了他們歸附的誠意。蜀中官吏自然派人將此事奏聞給漢武帝。
漢武帝對西夷了解不多,正準備派使者去調查情況,正好司馬相如由蜀地回朝,漢武帝就召見司馬相如,詢問西夷的情況。
司馬相如奏對說:“西夷比如邛都、筰、冉等國,與蜀郡相當接近,道路也比較平坦,秦朝時,曾在那裏設立過郡縣,大漢初興時才撤退。今日如果能再納入版圖,設置郡縣機構,要比管轄南夷方便多了。”
漢武帝聽了司馬相如的話,心中大喜。當即拜司馬相如為中郎將,持節出使,令王然於、壺充國、呂越人為副使,分乘驛車四輛,前往招撫西夷。
此次司馬相如再度赴蜀,與前次情形大不相同,前次官職尚卑,又非朝廷特派的正使,所以地方官員雖曾迎送,不過照例辦事。到這次出使,司馬相如出盡風頭,前導後呼,旌旄高揚,聲威赫赫,歎羨、嘖嘖之聲響成一片。
司馬相如進到西夷境內,也是照著唐蒙的老辦法,把車中隨帶的以及從巴蜀兩郡征用的財富、物產作禮品分給西夷各小國的君長。邛都、筰、冉、斯榆之君長都請求臣屬漢朝,於是就拆除了邊界的關卡,設置十餘個縣、一個都尉,屬蜀郡管轄。這樣,漢朝的領土也擴大到西夷地區。
漢武帝又下令廢除邊塞,開放關卡。疆界一直向西推展到沫水(今大渡河)和若水(今雅礱江),南到柯郡(今貴州省)郡界,統一了起來。又開鑿了靈關山築路,在孫水(今安寧河)上搭橋,道路一直通到邛都(今四川西昌)。司馬相如等回長安上報武帝,武帝聽了龍顏大悅。
後來,漢武帝又停止了對西夷的經營。在南夷,隻設兩個縣:南夷、夜郎,另外派駐一名都尉。命犍為郡鞏固已有的疆界,暫時停止向外擴展。漢武帝又回過頭來,傾盡國家全力,興築朔方城。
這一年,奉命出使西域多年音信全無的張騫曆盡千辛萬苦,從大月氏回到長安,向漢武帝報告了大宛、大夏等西域諸國的情況後,張騫又對漢武帝說:“臣在大夏時,見到四川特產邛竹杖、蜀布。很是奇怪,便問大夏人怎麽得到這些產品的,他們回答說是從身毒(古印度)買來的。臣推斷,大夏國位於我大漢西南方,遠距一萬餘裏,今身毒國又在大夏東南數千裏,這裏竟有蜀地產物,就說明身毒距蜀不會太遠。現在,出使大夏等西域各國,如從羌人地區經過,羌人受匈奴控製,是很危險的;如果從羌人北邊走,則是匈奴控製地區,則為匈奴所得。如果從蜀地去身毒再到西域,又無盜寇,不是一條方便的途徑嗎?因此,依臣愚見,我們不妨先打通這樣一條西南夷道。”
張騫的揣測無疑是正確的,隻是在距離上估計得近了些。漢武帝聽了張騫所說大宛、大夏、安息、大月氏、康居等國的情況,認為如能聯通西域,可“廣地萬裏”,“威德遍於四海”。想到這些,漢武帝又重新提起了經略南夷、西夷的興趣,就采納了張騫的建議,並詔令他負責開辟這一條打通西南夷到身毒而達西域的道路。
公元前122年,張騫風塵仆仆趕到犍為,坐鎮統籌指揮,他派出王然於等得力助手為使者,分五路出發,進行大規模的探索,以便從中尋找一條通身毒的捷徑。
第一路出冉,第二路出徙,第三路出筰,第四路出邛都,第五路出僰。過了一段時間,一些人馬陸續返回,帶來了令人失望的消息:他們走了一兩千裏路,碰到了各種難以克服的困難,特別是遭到一些蠻夷部落的搶劫,有些漢朝使者被殺掠。唯有出僰那一路派人送來了一份充滿希望的報告:他們到了滇國,滇王當羌也和夜郎國王一樣,由於道路不通,所以不知漢朝的廣大。見到漢使便問道:“漢朝與我國相比,誰大?”這與夜郎國王見到漢使的問話一模一樣。漢使還得知滇國往西千餘裏,有個“滇越”國,出產大象,人稱“乘象國”,蜀商中有的人到過那裏,身毒的邛竹、蜀布大概就是蜀商從滇越販運過去的。但是,漢使僅僅到了昆明便被攔截,始終未能越此“雷池”一步。盡管經過4年努力,卻連到滇越路途都未能打通,更不要說去身毒了。這就是說,張騫這次尋求從西南夷通西域的道路沒有成功。
但是,漢使回到長安後,極力進言說滇國是個大國,讓這個國家親附漢朝是值得的。漢武帝從此便注意了這件事情。張騫的計劃雖然落空了,但是這次行動,卻推動漢武帝經略西南夷的進程。
公元前112年,漢武帝調集十萬大軍,兵分五路,會師南越,圍剿南越叛相呂嘉。其中最西一路以馳義侯為將,發巴蜀、夜郎兵,沿牂柯江順江而下,當年唐蒙的方案至此派上了用場。然而,這一路不久便出了問題。
原來,在夜郎東北有個少數民族部落且蘭(今貴州貴陽東北),也在被征發之列。且蘭王擔心軍隊遠行之後,鄰國趁機擄其老弱,因而拒絕出征。又迫於漢使的催逼,遂率眾進行了武裝反抗,朝廷使者和犍為太守皆被其殺害。邛都、筰也蠢蠢欲動。夜郎與南越毗鄰,關係一直比較密切,夜郎國王見風使舵,與南越暗中往來。西南夷的形勢一時處於緊急狀態。
武帝當機立斷,命馳義侯暫緩南下,先解決且蘭的問題。這時漢軍有八校尉集於夜郎,軍未及發而南越平定。到了公元前111年春天,南越之戰告捷,武帝便馬上從征越的軍隊中抽調部分兵馬,命中郎將郭昌和衛廣引兵出擊,北上支援。郭昌與馳義侯合兵進攻,邛、筰二部也夥同且蘭與漢對抗,漢軍大敗且蘭,殺且蘭王,斬首數萬,又乘勢攻破邛、筰二部。漢軍猝然攻擊,鄰近小國立即土崩瓦解,夜郎、冉、白馬等郡國見大事不妙,先後請求內屬。惶恐不安的夜郎國王,親自去長安謝罪。武帝寬赦了他,封他為夜郎王,從牂柯郡劃了一塊地盤給他作為封地。冉也不甘落後,就請漢武帝在其地設置官吏。武帝在漢軍平定西南地區後,下詔按郡縣劃分其地,割犍為郡東南部,加上且蘭一帶,置牂柯郡,郡治且蘭故城;改邛都為越巂郡,郡治邛都;改筰為沈黎郡,郡治筰都(今四川漢源東北);冉為汶山郡,郡治汶江(今四川茂縣北);改白馬為武都郡,郡治武都(今甘肅西和西南)。
武帝又派人勸說滇王入朝,欲進而擴張至滇地。滇王手中握有數萬軍隊,對漢朝的態度半信半疑。滇東北的靡莫等族與滇同族,關係密切,有此二國相助,滇王有恃無恐,對武帝要他入朝的命令置若罔聞,勞深、靡莫還淩辱漢使。公元前109年秋,武帝命郭昌發巴蜀兵進軍勞深、靡莫。攻滅二國後,兵臨滇境,滇王舉國來降。於是,武帝以滇、靡莫等地為益州郡,郡治滇池(今雲南普寧東)。賜滇王王印,仍讓他統治滇國。
自唐蒙通夜郎始至元封二年止,漢帝國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先後設置了廣漢、犍為、牂柯、武都、沈黎、汶山、越巂、益州八郡,其中沈黎、汶山二郡不久後廢除。至此,西南夷正式並入漢帝國的版圖。
招撫烏桓
烏桓是東胡的一支,漢初,為匈奴冒頓單於所滅,餘下人敗退烏桓山,因以為號。
烏桓人善騎射,以打獵為生,隨水草放牧,居無常處。他們以穹廬為舍,向東開門,食肉飲奶,以毛皮為衣,貴少而賤老,性格慓悍。
烏桓被冒頓單於攻破之後,逐漸衰落下來,經常臣服於匈奴,每年送上牛、馬、羊和毛皮,要是過了期限交不上來,匈奴人就搶走他們的妻子和孩子為奴隸。
漢武帝在位時,對匈奴人發動了軍事反擊,在漠北決戰之後,匈奴人失去了在東部的勢力,烏桓人得到了解放。
漢武帝派驃騎將軍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之後,乘機遷徙烏桓人到上穀、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的塞外居住,為漢朝的屏障,同時替漢朝偵察匈奴人的動靜。烏桓的首領每年到京城長安朝覲漢武帝一次。從這開始,漢武帝設置了烏桓校尉,官俸兩千石,持節監領烏桓各部,使他們不得與匈奴人交往,東北地區的安寧得到了保證。
平定西羌
羌族是中國西部的一個曆史悠久的少數民族,傳說中的炎帝和大禹都是羌人。甲骨文中已經有了關於“羌”的文字記錄。據甲骨文記載,殷商時的羌又叫“羌方”,有兩大部落,一個是“北羌”,一個是“馬羌”。他們活動的地域非常廣闊,主要分布在青海、甘肅、四川西北部、陝西西部、寧夏南部和西藏北部等地區。《詩經》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說明羌人在商朝的時候已經臣服於商朝,並與中原地區發生了政治、經濟聯係。日常生活中,他們遊牧狩獵為生。春秋戰國時,羌人活動在河湟地區,即黃河上遊和湟水流域一帶(主要在今青海境內),過著以遊獵為主的生活。可以說,羌人是青海地區最早的土著居民。
西羌大約形成於春秋末葉的青海地區,是羌族的別支,分布在西北一帶,逐水草而居。《後漢書·西羌傳》記載:“西羌之本,出自三苗,薑姓之別也。”西羌是以三苗為主幹並合羌族而形成的,因其居民多數原為羌人,而青海的羌族位於其西,故謂之“西羌”。傳說,他們曾幫助帝嚳擊敗隴東的共工氏(炎帝後裔)而統一天下,受封伊洛南山,領十二胞族,分為六部落,即“南三苗”和“北三苗”。南三苗後裔即今苗、瑤族同胞;北三苗則分別是獫允、陸渾、昆夷。《西羌傳》所說的“三苗”指的就是北三苗中的昆夷。因苗人以犬為圖滕,曆史上又稱昆夷為“犬戎”。
西羌的人文始祖被稱為無弋爰劍,史書上又作“袁劍”。“無弋”是羌語“奴隸”之意,“爰劍”是其名。因其曾為秦國奴隸,所以被稱為“無弋爰劍”。
爰劍的後裔在湟水流域繁衍生息,他的子孫遍及青海、西藏、甘肅、四川等地,“世世為豪”,留在青海的是他的長房曾孫忍和舞。到秦漢之時,爰劍在青海的羌族子孫已分為150個部落,雄踞青海高原。
公元前206年,西漢王朝建立。這時進入中原的羌人已基本上融合於漢族之中,未進入中原的羌人除部分生活在隴西以外,大都散布於長城以西,特別是河湟地帶。
漢初,匈奴兵強,破東胡、驅月氏,威震北方,諸羌也被迫臣服。及至景帝時,西羌的一支在研種留何的帶領下,請求歸附,為漢朝守衛隴西要塞。漢景帝歡迎遠方來降,讓其徙居狄道(今甘肅臨洮)、安故(今甘肅臨洮南)、臨洮(今甘肅岷縣)、氐道(今甘肅武山東南)、羌道(今甘肅舟曲北)五縣,與漢人雜居,共同守衛西北邊防。其餘諸羌仍聽從匈奴單於的號令。到漢武帝時,對匈奴人采取了急風暴雨式的軍事行動,與匈奴人勾結的羌人也受到了衝擊,史稱“漢開河西”。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率兵攻取河西走廊,羌人被迫向西遷移,再加上匈奴渾邪王內降,河西一帶成為真空。漢武帝召烏孫回河西故地的計劃落空之後,漢武帝為了加強在河西地區的邊防,就在這裏先後設立了武威郡和酒泉郡,從此河西一帶正式成為漢朝的領土。漢武帝在河西設置郡縣以後,西羌和北匈奴被南北隔絕,不得交通,這樣,兩者勾結對付漢朝已經特別困難了。
公元前112年9月,分布在今甘肅臨夏以西和青海東北一帶的先零羌和封養牢姐種羌盡釋前仇,結成同盟,再次與匈奴人相勾結,合兵十餘萬人,攻占漢朝的邊郡令居縣(今甘肅永登西北)和安故縣,進圍桴罕(今甘肅臨夏東北)。
此時,匈奴單於雖率部遠遁漠北,但若不阻止先零、封養牢姐的進攻,河西走廊有得而複失的危險。故此,漢武帝調集了十萬大軍,由將軍李息和郎中令徐自為率領,於公元前111年10月,出兵討伐先零、封養牢姐。經過強硬的軍事行動,桴罕之圍解除,漢軍一舉平定了這二部。
為了強化對羌人的管理與監視,漢武帝於公元前111年,開始在羌人居住的地區設置護羌校尉,秩比兩千石,持節,統領內附漢朝的諸羌部落。從此,青海東部開始成為中國的行政管理區域。
不過,羌人大都不甘受漢朝的統治,紛紛西逃至西海、鹽池地區(今青海境內)。而當時,漢朝的勢力尚未達到這一地帶。
漢武帝又乘機利用西海之東北、東麵的山嶺為天然屏障,派兵駐防,把西羌隔在境外。另一方麵,漢武帝又不斷招募內地百姓和輸送罪犯充實河西空地,在那裏開墾荒地,發展生產。這對於以後開通西域和繼續打擊匈奴創造了有利的條件。終武帝一朝,西羌蟄居西海附近,不敢東顧,從而切斷了西羌與匈奴的聯係,保障了漢與西域的交通。後來到漢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設置了金城郡,治所在允吾(今甘肅永靖西北),原護羌校尉所轄的領地全部歸屬金城郡。
漢武帝對邊疆地區的大力開發,擴大了中國的疆域。自建元六年漢在西南設犍為郡後,相繼收複河南地,置朔方、五原、上郡、隴西、北地諸郡,恢複秦代規模;元狩二年,河西設置酒泉郡,元鼎六年分置張掖、敦煌郡;同年滅南越,置南海、鬱林、象郡、蒼梧、合浦、儋耳、珠崖、交趾、九真、日南十郡;以閩越地入會稽郡;再開西南夷,設置牂柯、武都、汶山、沈黎四郡;元封三年置樂浪、真番、臨屯、玄菟四郡。漢帝國東起朝鮮半島東海岸,西北至玉門、陽關,北達陰山以北,南至今越南中部,版圖幅員超過了秦始皇時代。自此以後,曆代的疆域雖有局部的變化,但大體上是漢武帝時期對外擴張之後的範圍,因而奠定了現代中國版圖的基礎。經過武帝的對外擴張,開通了今新疆及西南一帶的交通以及中國與中亞、南洋、歐洲、日本等地的陸路和海路交通,豐富了中國人民的地理知識,擴大了國內外人民的活動範圍,使各國及各族人民之間的往來日益密切,從而大大促進了中外文化經濟交流,推動了中國、亞洲以至歐洲的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鑿空西域
不同於從前中國君主們的封閉治國觀念,漢武帝劉徹非常重視與周邊國家增強聯係,同時也加強自己的影響。因此,除了在正麵戰場上和匈奴展開激戰之外,漢武帝還在外交上對匈奴人采取了攻勢,希望尋找些盟友,夾攻匈奴,這樣可以使匈奴人左右難顧,以便從根本上削弱匈奴人的實力。於是,漢武帝做出了以前的君主們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想的偉大創意——開通西域。這既是一個軍事策略,也是一個外交策略,這一策略在他征服匈奴的偉大事業中確實發揮了重要作用,而實踐這一策略的是偉大的探險家、外交家張騫。
張騫是漢中成固(今陝西城固張家村)人,當時是個郎官。《漢書·張騫傳》說他“為人強力,寬大信人”。
張騫開辟了東西經濟文化交流的通道,西域的葡萄、苜蓿、石榴、胡麻(芝麻)、胡豆(蠶豆、豌豆、綠豆)、胡桃(核桃)、胡荽(香菜)、胡蒜(大蒜)、胡瓜(黃瓜)等植物,獅子、鴕鳥、犀牛、汗血馬等動物,口中吐火、自縛自解等魔術以及樂器、樂曲、樂舞等,陸續傳入中國內地;中國內地的穿井、冶鐵以及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和大量精美的絲織品,也傳入西域以及更遠的西方。這條東西交流的通道,就是著名的“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從漢都長安開始,經過甘肅的河西走廊,分為南北兩道穿過塔裏木盆地南北的綠洲,越過帕米爾高原,經過中亞和西亞,直達地中海的東岸,全長約七千公裏。它的開辟,在人類文明史和世界曆史上都具有深遠的影響。
絲綢之路不僅有商業上的重要性,而且是溝通東西方文明的橋梁和文化交流的大動脈。有利於漢朝和西域各地在經濟、文化等方麵的交流。自張騫通西域之後,漢朝每歲派遣使節出使西域各國,中亞及西亞各族、各國的使節和商人也跋山涉水、披星戴月,雲集漢朝邊塞。
隨著東西客商的頻繁往來,中國的先進技術亦隨之傳入西域各國。中國的鐵兵器製造技術、鑿井技術和利用渠道引水等技術在當時居於先進水平,這些技術傳到了大宛,進而傳到西域各國和歐洲,提高了這些地區的生產技術水平。
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中,以“張騫鑿空”四字高度概括了這位偉大的探險家、外交家的曆史貢獻和傳奇人生。張騫,作為中西交通和中外經濟文化交流的偉大開拓者,永載史冊。
征討樓蘭、姑師
漢與西域的關係,不隻是外交活動,也有兵戎相見的時候。漢武帝對西域的第一個用兵對象,是樓蘭和姑師(後分為車師前後王)。漢代的樓蘭地處羅布淖爾(今羅布泊)以北,都城是扡泥城(今新疆若羌);姑師在今新疆吐魯番盆地,車師前國都交河城,又恰在天山山路的南穀口,地理位置重要,正處漢朝通西域的咽喉要道。這兩個國家原來都是匈奴屬國。
自張騫通西域後,漢與西域各國的交往漸漸多了起來,使者相望於道。漢通西域有兩條通道,出了玉門、陽關,從樓蘭沿南山(今昆侖山)北麓西行至莎車,是為南道,再西行翻過蔥嶺,可到達大月氏、安息;另一條是從車師前王庭(今新疆吐魯番西)沿北山(今天山)南麓西行至疏勒,是為北道。再西逾蔥嶺,可達大宛、康居等國。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後,漢朝經常派使臣去西域,“一歲中使者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使樓蘭、姑師應接不暇,不勝其苦,不堪重負,與漢的關係日漸緊張。另外,漢朝後來派出的使者挑選不嚴、素質太差,有的把國家帶去的貴重禮物作為私人財富。賣給外國以謀利,外國人也厭惡漢使者所言輕重不實。
匈奴人也看出西域各國對漢使的不滿,就派出使者前去挑唆,說要替他們撐腰。樓蘭和姑師人也實在是忍無可忍,反正漢朝離西域這麽遠,就是把這些無賴的使者教訓一頓,也不見得會吃虧。他們開始對漢使不客氣起來,不供應漢使飲食,而且多次派兵阻攔漢使前進的道路,殺害敢於反抗的漢使,搶劫漢朝使者的財物。
匈奴人也趁火打劫,樓蘭和姑師都得到了匈奴的賄賂,當了匈奴人的眼線,給匈奴通風報信,使漢朝使者的行蹤盡在匈奴人的掌握之中。漢朝的使者遇到了匈奴人的騎兵,往往是人財兩空。
為了保證通往西域道路的暢通無阻和遠揚軍威,公元前108年,漢武帝接受了數次出使西域為樓蘭所苦的漢使王恢的意見,派從驃侯趙破奴率兵出征,並讓王恢從旁協助。
趙破奴率領歸降漢朝的匈奴騎兵“屬國騎”和各郡征調的軍隊數幾萬人,開赴匈河水,目標是尋找在西域騷擾的匈奴人。匈奴人還沒能從前幾次大失敗的灰色情緒中恢複過來,聽說漢朝幾萬大軍前來尋戰,心中無不震恐,趕緊就把兵撤走了。
趙破奴領著手下沿著商路長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西域附近,匈奴人早早就撤走了,趙破奴撲了個空,心中很是不甘心,他想隻要自己一撤兵,匈奴人又會卷土重來。於是,他就在西域附近活動了一年多時間,想借機會解決姑師和樓蘭這兩個小國。
王恢是西域的常客,曾被漢武帝多次派往西域,對西域各國的情況比較了解。尤其是他多次遭到樓蘭和姑師兩國的劫掠,心中怨恨這兩個小國不識時務。這一次漢武帝令他隨趙破奴出征,他自告奮勇地做了西征軍的向導和先鋒。
王恢先是偵察了這兩個小國的城防和地形,然後引導趙破奴和700壯士驅馬疾馳,走了一條捷徑奇襲樓蘭,活捉了樓蘭王。
姑師國王聽說漢軍攻破樓蘭國,生擒樓蘭王,心中不由得驚恐萬分,他馬上派人去匈奴搬救兵。但匈奴人也害怕與漢軍直接衝突,沒有答應姑師國的請求。
漢軍經過休整,軍容整齊,糧草充足,而且上次樓蘭國一戰,隻有700人參加了戰鬥,並沒有動用漢軍的大部人馬。這些大部人馬一直在養精蓄銳,具有較強的攻擊力,王恢和趙破奴決定采用大軍合圍攻擊的辦法對付姑師國,以求速戰速決,免得陷入被匈奴人和姑師人內外夾擊的境地。況且,長途遠征,糧草問題也不容易解決,隻有速戰速決才能避免無謂的損失。
姑師是個小國,漢朝幾萬大軍將姑師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次次發動攻擊,姑師城的守兵頑強抵抗,但他們看到漢軍發動連續不斷的攻擊,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漢軍的士兵終於攻破了姑師國的城防,姑師王不願像樓蘭王一樣為漢軍俘虜,馬上召集心腹衛士殺開一條血路,向北落荒而逃。漢朝大軍攻破了姑師國,取得了西征的第二次勝利。
漢軍西征,攻破兩個不友好的小國樓蘭和姑師,生擒樓蘭王,不僅直接打擊了與漢朝作對的勢力,而且給西域各國中一些動搖不定的勢力一個警告,遠揚了漢朝的軍威。就連大宛、烏孫一類的大國,也被漢軍的威力所懾服,從此更不敢輕視漢朝。
漢武帝等到西征軍班師回來,就封趙破奴為浞野侯。王恢屢次出使,吃盡了樓蘭的苦頭,他能把情況匯報給漢武帝,並說服漢武帝采取軍事行動,先就有了一份功勞。而且,在西征過程中,王恢輔助趙破奴隻用700人輕取樓蘭,再立奇功,被封為浩侯。
第一次用兵西域取得勝利之後,為了加強對漢朝東西交通要道的控製。公元前111年的秋天,漢武帝又從武威和酒泉兩郡之中分出一些地方,增設了張掖和敦煌兩郡,又把防線向西推進了不少。
河西四郡的設立,使得東西方的交通要道完全在漢朝的控製之下,加強了漢朝西部的邊防。
漢武帝看到了西北地區的重要性,便在河西一帶增開田地和水渠,發展農業生產,減輕國家對於西北邊郡的糧食負擔。漢武帝還在河西地區修建了不少的烽燧,從令居城(護羌校尉置所)一直到玉門關,亭障前後相望,後來亭障繼續向西發展,一直伸展到羅布淖爾湖畔,從而加強了漢朝邊疆的警戒係統。這是漢武帝在西北地區實行的重要的軍事措施之一。
漢武帝整肅了河西,教訓了姑師和樓蘭兩個小國之後,通往西域的道路就更加暢通無阻了,漢朝使者們又成群結隊地踏上了西去的征程,從西域往長安來的使者也絡繹不絕。
西征大宛
漢朝雖然用通使、和親乃至武力開拓發展與西域的關係,但仍有一些西域小國,自以為漢朝遠在東方、鞭長莫及,而有些驕傲放縱,沒把漢朝放在眼裏。漢朝也沒有來得及憑借外交手段加以牽製,讓他們聽從驅使。從烏孫以西到安息的那些國家,因為緊鄰著匈奴,所以對匈奴人唯命是從。匈奴使者持單於一信,則各國都要輪流恭送飲食,沒有一個國家敢為難匈奴的使者。
但是漢朝使者們到達這些國家後,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漢使們如果不拿出財物就別想吃上飯,不出錢購買牲口就沒有騎用的工具,漢使在這些國家受盡了白眼。大宛、危須等國甚至還與匈奴聯合,劫殺大月氏、身毒等國到漢朝去的使節和漢朝出使這些國家的使節。為削弱匈奴的影響,確立大漢的威望,武帝決計選擇一個目標進行軍事打擊,以儆效尤,這個目標就是大宛。
大宛在西域號稱大國,大小城池七十餘座,人口數十萬,又是個農業國,相比之下,比對付逐水草而居的遊牧國家更有取勝的把握。但是師出總要有名,武帝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借口。
漢武帝曾在張騫的出使報告中聽說大宛有一種寶馬,流出的汗都是像血一樣的紅色,因此,被稱為汗血馬。張騫之後派到大宛的使者也對汗血馬也讚不絕口,說要比烏孫送來的寶馬更好,認為汗血馬是天馬的後代。漢武帝聽說有比烏孫馬還好的汗血馬,急不可耐地要弄到手。
漢武帝一心要一睹天馬的風采,他派出一批批使者,帶著豐富的禮物前往大宛國求馬,使者隊伍在通往西域的路上前後彼此相望。從此,漢武帝就稱烏孫馬為西極馬,把天馬這個尊號加到了大宛國汗血馬的頭上。
從西域回來的使者向漢武帝報告說,“大宛國的寶馬良駒都藏在貳師城(今土庫曼斯坦),臣等奉旨前去求購,無奈大宛人認為汗血馬是他們的國寶,他們把馬藏起來不肯給我們看,反而騙我們說他們並沒有什麽汗血馬。”
漢武帝盼望著使者們帶回來汗血馬,他一聽這些人的報告,心中不但不對大宛生惱,反而更加覺得大宛汗血馬才是真正的至寶。漢武帝想得到汗血馬的欲望更加強烈地膨脹起來。於是,漢武帝派出壯士車令為首的使節團,出使大宛國,並以千兩黃金和一匹黃金鑄造的跟真馬一樣大小的金馬為禮物,獻給大宛王,以求得到貳師城的千裏馬。漢武帝心想,這回大宛王該滿意了吧。
漢使團一路吃盡千辛萬苦,半年多後抵達大宛國中,車令求見大宛王毋寡,他說:“漢天子令臣等專程以黃金千兩、金馬一匹請求交換貴國的汗血馬。”毋寡隻想要金馬,卻不想拿汗血寶馬交換,一時沒了主意,就召集大臣們商量對策。
眾大臣一致認為,大宛國已經得到了漢朝不少的財物,對於這一點東西並不稀罕。漢朝離大宛路途遙遙,中間還隔著鹽澤(羅布淖爾),以及無數流沙,這條路上草木不生,附近的水源又鹹又苦,根本不能供人馬飲用,又常常沒有地方居住,食物也無法供給,就連後備物資充足的使節們,也屢屢死在道上。如果漢朝人想繞道走沙漠之北,有匈奴汗國的軍隊對他們造成威脅;如果他們走沙漠之南,既無水又無草,千裏無人煙,隻能靠死人的白骨以及牛馬的骨頭和糞便作為道路的標誌,經常迷失道路,葬身荒漠。漢使團每次都死亡累累,有的甚至超過半數。而漢朝要是派大兵團想平安通過,無疑更加困難。大宛就算拒絕了漢朝的要求,漢朝也毫無辦法。況且,貳師城裏的馬都是大宛的國寶,絕不能輕易地送給別人。於是,大宛王毋寡一口拒絕了車令的請求。
車令還以為這次出使一定能馬到成功,不想吃盡千辛萬苦到了大宛國被當頭潑了一瓢涼水。車令惱羞成怒,他毫無理性地把大宛王毋寡破口大罵了一頓,又當著大宛群臣的麵,把帶去的金馬砸得稀爛,一揮手領著隨從揚長而去。
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大宛君臣們一時間麵麵相覷,等他們回過神來,也十分震怒,一位大臣對毋寡說:“漢使也太輕視我國了,我們絕對不能就這樣讓這個狂妄的漢使回漢朝去。”
大宛王毋寡馬上寫了封信給東邊的守將鬱成王,讓他們出兵攔截漢朝的使者。鬱成王接信之後,就帶著人馬等在漢朝使者回去的路上。漢朝使者車令和隨從士兵來到後被鬱成王團團圍住。車令畢竟人少勢弱,被鬱成王殺了個片甲不留,那些帶去的黃金和禮物也全部被鬱成王奪去了。
大漢朝使節團全被屠殺,一人不留,這在曆史上還是第一次。漢武帝接到報告大發雷霆,他為栽到大宛這個小國手裏而感到恥辱,因而決心報複。於是,召來群臣商議報複計劃。曾經出使過大宛的姚定漢說:“大宛的兵力並不強,皇上隻要派出三千人馬,多帶些弓箭,就一定能把大宛打下來。”
漢武帝一想:上次派趙破奴進攻樓蘭,王恢僅輕騎七百就生擒了樓蘭王,這次三千騎兵一定能對付得了大宛。於是,武帝決定以大宛劫殺漢使為名,出兵大宛。
此時,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都已經去世,朝中“名臣文武欲盡”,漢武帝深感身邊沒有可堪重用之人。讓誰做這次西征大宛的主帥呢?這次出師必捷的大功一定要派給一個自己寵愛的人去才行。漢武帝想到了他的寵姬李夫人的哥哥李廣利。李夫人在臨終前,曾請求武帝代為關照李氏兄弟,但漢家祖製是無功者不得封侯,李延年、李廣利兄弟沒有從前衛青、霍去病那麽多驕人的戰功,也沒有竇嬰、田蚡的政治手腕,要想獲得高官厚祿,就必須建立功勳。於是,漢武帝拜李廣利為將軍,負責這次遠征,因為這次戰爭的實際目的,是要取得貳師城裏的良馬,所以稱李廣利為貳師將軍。並讓對西域情況了如指掌的王恢協助他,在前麵為西征軍帶路,又認命趙始成為軍正,李哆為校尉。
公元前104年秋,貳師將軍李廣利裝備妥當,揮師西進。這次,漢武帝撥給了他6000精騎,又征發各郡國的頑劣青少年數萬人隨從出征,以壯聲勢。精明的武帝這次犯了輕敵的錯誤,西征軍雖有數萬,但能衝鋒陷陣的僅6000騎兵而已。
軍隊出了玉門關,艱難跋涉在茫茫沙漠地帶,等到漢軍過了鹽澤以後,數萬人馬已減員大半,活下來的兵卒也已疲憊不堪。然而,困難還不止這樣,在匈奴的策動下,沿路的小國也聯合起來抵製漢軍,不給他們供應糧草。他們據城堡固守,漢軍能攻下來的就有飯吃,攻不下來的,隻好休整幾天繞道離開。漢兵沿途受凍挨餓,又沒有足夠的飲水,再加上水土不服,一路跋涉大漠荒灘,餓死、病死或被沙漠吞沒的不計其數,人馬越來越疲乏,不斷有人倒在行進的路上,再沒能起來。此時已經是初冬時節,塞外邊地氣候格外苦寒,又有不少士兵忍受不了寒冷而死去。等到貳師將軍領著疲憊不堪的漢軍到達大宛邊城鬱成城時,就隻剩幾千毫無鬥誌的餓卒羸兵了。
貳師將軍整頓兵馬,向鬱成城發起攻擊。結果,被殺得人仰馬翻,傷亡慘重。李廣利與李哆、趙始成商議說:“我們就連鬱成城這樣的小邑都攻不下,怎麽又能攻到大宛的王城呢?”因此,李廣利遂率軍東撤。
西征軍退回漢境,看見敦煌的亭障,這時已經是公元前102年春天,這一去一回,整整用去了他們兩年的時間。到了敦煌郡,西征軍的人數隻剩下不足當初的十分之一,李廣利自己也覺得異常的淒慘。
他派遣使者給漢武帝上了一個奏章說:“臣這次出征路途遙遠,缺乏糧草。士兵們都不怕打仗,但就怕挨餓受凍。現在人員損失嚴重,兵力過少,不可能打下大宛國。還是暫時退步,多多征調兵卒人馬再去征討。”
漢武帝正朝思暮想地盼望李廣利凱歌還朝,為他帶來龍騰虎躍般的“天馬”,接到這個奏章,氣得火冒三丈,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桌案,大吼道:“哪個士卒敢進關,朕砍了他!”
漢武帝火速派使者馳至玉門關,攔住了正欲入關的饑腸轆轆的西征軍,傳達了漢武帝的詔令:“有軍人膽敢入關者,立斬之。”李廣利知道詔令難違,心中恐慌,又無奈何,隻好在敦煌暫時留駐下來。第一次征伐大宛就這樣以失敗而告終。
同時,從匈奴前線又傳來趙破奴慘敗的消息。公卿大臣紛紛要求停止對大宛的軍事行動,以便全力對付匈奴。漢武帝卻不這樣想,他總是覺得攻不下大宛國,自己的臉上實在無光。這可是自衛青、霍去病對外討伐匈奴以來漢朝所吃的第一個大敗仗。不光如此,一些西域小國,得知漢軍討伐大宛失敗,也不再把漢朝放在眼裏。驅逐、侮辱漢朝使節之事時有發生,有的又重新倒向匈奴,漢朝在西域的聲望受到了嚴重威脅。再說,漢武帝意在得到“天馬”,沒想到卻弄了個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心高氣傲的他當然不能就此罷手,他決計再組織一次西征,並把極力勸諫中止征伐大宛的鄧堯等人下獄治罪。
漢武帝讓善於理財的桑弘羊負責籌備軍需。鑒於上次西征缺糧的教訓,組織了一支輜重大軍,調集了三十萬匹軍馬,十萬頭牛和駱駝運輸糧草、物質,同時還有五十萬隻羊作為隨軍的肉食運往敦煌。至於調用的騎兵足足有六萬,是上一回的十倍,征發的步兵也有七萬,這些人中,除了囚犯、惡少、無賴、無業遊民外,也有不少是商人,因為漢朝重農抑商,商人社會地位很低,還動輒在一場又一場的政治運動中充當炮灰,漢朝政府把他們看成是和囚犯一樣的下等人。還有一些入贅到妻子家的上門女婿,漢朝政府把他們看成不能自食其力的社會敗類。很快這些物資和軍隊就從四麵八方源源不斷地往敦煌匯集。
漢武帝聽說大宛都城貴山沒有水井,飲用水都取自城外河水,還特意派了幾名水利專家同行。同時,他又組建了一支工兵,準備屆時破壞大宛都城的水源。此外,又在酒泉、張掖一帶屯駐一支18萬人馬的大軍,一方麵避免匈奴人對西征軍構成威脅,另一方麵也隨時準備支援西征軍。當然,漢武帝發起戰爭的最根本原因還是想得到汗血馬。他布置這次西征軍安排時,一直沒有忘記這個宗旨,專門任命了兩位相馬和馴馬的能手分別擔任執馬校尉和驅馬校尉,隨同西征軍出發,準備在攻破大宛國之後,挑選最優良的汗血馬。
一切布置停當,貳師將軍李廣利也壯起了膽子。他在得到了龐大的增援之後,也是信心十足。公元前101年,李廣利再次率著龐大的西征隊伍上路了。這一次,大宛被打敗,國王被殺,大宛投降。
大宛人馬上給漢軍提供糧草補充,並放出他們隱藏起來的好馬,讓漢軍自行挑選。李廣利令隨軍的兩位相馬專家負責這項工作,挑出了上等好馬幾十匹,中等以下公馬、母馬一共三千多匹。
李廣利還指定一位當初對漢朝使節較為親善,名叫昧蔡的貴族,繼任為大宛國國王。漢宛兩國訂立盟約之後,貳師將軍下令撤兵。漢軍信守諾言沒有進入貴山城,就結束這場戰爭班師回國了。
西征軍進入玉門關之後,李廣利清點了一下人數,隻剩下一萬多人和一千多匹軍馬。實際上這一次進軍,軍隊並不缺乏輜重,也沒有什麽大規模的戰鬥,犧牲的也不能算多。但是將軍們貪心不足,對士兵們毫不體恤,像對待牲畜一樣任意驅使、克扣軍餉、侵奪暴虐,使得很多士兵死在了將領們手中。漢武帝卻認為打了勝仗就行,行軍萬裏之外,這些小的過失就不追究了。如此一來,萬千士兵的生命,成了西域路上的幽魂。
漢武帝打敗了大宛,奪來了汗血馬,又有萬國來朝,心中自然大喜過望。他又例行大封有功之臣:貳師將軍李廣利被封為海西侯,食邑八千戶;親手斬殺鬱成王的騎兵趙弟被封為新畤侯;功勞最大的軍正趙始成為光祿大夫,膽識過人的上官桀為少府,善於籌謀的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中被封列九卿的有三人,諸侯相、郡守、兩千石級的官吏有百餘人,一千石級官吏以下的更是多達一千多人。凡自願參加此戰者賞封的官爵超過了他們本人的願望,因犯罪受懲罰而去從軍的人免去罪名,但不計功勞。每名士兵所得的賞賜約值四萬錢。
一年多以後,大宛貴族發動政變,殺大宛王昧蔡,立毋寡之弟蟬封為王。蟬封遣子入質於漢,同漢約定每年獻“天馬”兩匹。漢武帝亦派使節賂賜鎮撫之。
漢武帝兩征大宛,曆時四載,損失官兵數萬人,耗費錢物更是不可計數。但從控製西域、斷匈奴右臂的方麵來看,這次征伐卻有著重大的戰略意義。
征服大宛之後,漢朝聲威在西域遠播,西域各國紛紛遣使入朝,送子為質,漢也遣使回訪。來來往往的使者絡繹不絕,這樣,一些沿途小國的供給更加繁重,怨氣滿腹。從前,樓蘭、姑師就是因為不堪供給而反漢的,若供給問題不能妥善解決,沿途各國難保不會步樓蘭、姑師之後塵。
鑒於此,武帝一方麵下令把亭障從玉門關向西延伸,沿鹽澤以北,一直修到渠犁(今新疆庫爾勒)、輪台(今新疆輪台東南),並駐兵防守,加強在西域的軍事滲透,確保交通線暢通。另一方麵,在渠犁、輪台屯田,就地解決糧食供給問題。為管理屯田卒,武帝特設“使者校尉”以領護之。
渠犁地處孔雀河流域,土地肥沃;輪台也利於農耕。在渠犁、輪台各有屯田卒數百人。輪台、渠犁處在漢亭障的西端、西域的中心,在二地屯田,既可減省從玉門關內運糧以給軍需之勞,來往的使者至此亦可補充糧草,大大減輕了沿途各國的供給負擔,同時又鞏固了漢朝在西域的統治地位,保衛了漢與西域的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