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二十六章 外爭四夷,教通四海(一)

  漢武帝就像他的諡號一樣,是一位尚武的封建帝王,在他一生的業績中,武功占有極大的比例。漢武帝在位54年,動用兵事竟累計為四十餘年。特別是抗禦匈奴的戰爭,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統治時期,大小戰役達16次之多,關鍵性的大戰役有3次。

  匈奴從西漢立國初年便已成為中原的心腹之患,抗擊匈奴一直是漢武帝時代的基本國策之一。漢武帝總共組織了多達16次的對匈奴戰爭,其中公元前127年的河南之戰奪取了河套平原,使長安免除了匈奴的直接威脅;公元前121年的河西之戰奪取了從今甘肅蘭州直至新疆羅布泊的大片土地,使漢人的勢力範圍伸入到西域;公元前119年的漠北之戰以傾國之力出擊,直插匈奴心髒,封狼居胥,從此“幕(漠)南無王庭”。在這個英雄年代先後出了衛青、霍去病等出身卑微的傑出將領,他們成為“漢朝精神”的象征。文化發達的漢朝對落後的遊牧民族匈奴的勝利,也是人類文明的勝利,使得文明能夠更好地發展和傳播。

  但是,漢武帝的武功絕不止於對匈奴的戰爭。在南方,劉徹經略三越,先後消滅了閩越、甌越、南越,將東南越族地區納入漢朝版圖;在河西,他平定西羌,隔絕切斷了西羌與匈奴的聯係,保障了漢朝與西域的交通;在西南,他派司馬相如等以招撫兼武力脅迫的手段,征服了當地未開化的夜郎等民族;在東北,他征服了古朝鮮國,招撫了烏桓,使東北地區的安寧得到了保證,對中原文明向東的滲透起了積極作用。這其中,意義更大的則是通西域,將西域也納入中國版圖。為斬斷匈奴右臂,張騫奉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這位中國曆史上第一位偉大的探險家、外交家經過兩次難以想像的艱難跋涉,終於打通了中亞文明同東亞漢族文明之間的通道,這也成為絲綢之路的東段。這條大道在此後的一千多年時間裏一直是中國同西亞乃至歐洲等文明交流的主幹道,佛教由這條大道傳入,而造紙術、指南針等也由這條通道傳出。其後,漢武帝通過招撫為主兼用武力的手段逐漸使西域成為漢朝的勢力範圍,但對大宛國的戰爭卻是沾滿了漢宛兩國人民的鮮血。

  北擊匈奴

  漢武帝即位不久,就說他要使漢朝“德澤洋溢,施乎方外”,“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慎,北發渠搜(西羌),氐羌來服”。而要達此目的,招徠四夷,就必須反擊匈奴,這是當時的形勢所決定的。

  此時,西漢王朝經過了幾十年的休養生息,達到了鼎盛時期,社會經濟空前繁榮,國家空前強大。西漢還建立起了一支強大的騎兵,足以和匈奴人一決雌雄,所以反擊匈奴的時機已經成熟。

  因此,年輕的漢武帝在對匈奴的關係上,逐步擺脫了前幾位皇帝時的被動局麵,在兩者關係往何處去這個問題上取得了主動權。他根據匈奴上層集團的多次政策變動,相應的做出了反應,逐步地從漢初的和親政策轉向了大規模的自衛反擊和軍事懲罰相結合的戰爭政策。

  當時的匈奴單於是冒頓的孫子軍臣單於,他繼承了其父老上單於和其祖冒頓單於貪婪的本性,屢屢背信棄義、違約犯邊,加重了對漢朝北部的侵擾。

  對此,漢武帝並沒有立即做出強硬的反應,主要是因為漢景帝剛剛駕崩,國內尚待穩定,自己則需要有個過程來熟悉軍政大事。所以,以武力抗爭的條件並不成熟。況且,黃老無為的思想還占據著大多數人的腦子,他們不願因為戰爭而使國家窮敝,因此主和的呼聲在大臣們中間響成一片,沒有人支持漢武帝反擊匈奴。漢武帝雖有心以武力來換取北部的和平,但是他剛剛即位,根基尚不穩定,國家的權力也還沒有真正高度集中到他的手裏。因此,劉徹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來自後宮(太皇太後竇氏)和朝廷上(篤信黃老的大臣)不同程度的製約和束縛。

  漢武帝還清楚地看到,盡管有匈奴侵擾中原,但匈奴貴族貪心漢王朝的財物,還維持著漢匈和親,經常來往長城下,進行邊境貿易。鑒於這種形勢,漢武帝暫時沒有、也沒有辦法改變傳統的和親政策,而是順應時代大潮,重新申明原定的約法,發展兩國間的關市貿易,增加往匈奴方麵供應的財物,以求得邊境的暫時安寧。

  然而,對於和親匈奴的政策,漢武帝是深惡痛絕的。他的親姐姐南宮公主當年就是流著眼淚拜別親人,極不情願也無可奈何地踏上和親這條不歸路,從此與親人天各一方,今生今世再無緣相見。那時,劉徹年紀太小、勢單力薄,無法改變姐姐悲苦的命運,隻能目送姐姐的車駕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從那時起,劉徹就暗下決心,長大之後一定要解決這個困擾大漢帝國五十餘年的強勁對手,再也不會讓任何一個和姐姐一樣的漢家女兒去那偏僻嚴寒的地方受苦。匈奴問題一日不解決,大漢王朝就一日不得安寧。於是,劉徹在暗地裏開始積極籌劃反擊匈奴的戰略方案。

  居住在河西走廊的大月氏曾受到匈奴的欺壓,被迫西遷,武帝認為,可以聯合大月氏,夾擊匈奴,這就等於斷了匈奴的右臂。公元前138年,漢武帝派遣張騫率領百人使團出使大月氏。張騫,這位中國曆史上最傑出的外交家,帶著他的使命,踏上了通往西域的征途。

  馬邑之謀 公元前135年,匈奴單於君臣遣使請求和親。這時,竇太後剛剛去世,年輕的武帝親理國政,在處理和親一事上,他沒有立即行使皇帝的權力,而是把此事交給大臣們商議,試圖以此為契機來扭轉大臣們的思想。於是,一場激烈朝堂辯論開始了。

  朝堂之上,大臣們個個唇槍舌劍,爭得是麵紅耳赤、互不相讓,總的來說,是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

  第一次和戰辯論以主和派的勝利而告終,但同時,主戰派也開始在政壇上嶄露頭角,對於傳統和親政策也是一個動搖。

  一年以後,雁門馬邑(今山西北部的雁門一帶)的土豪聶壹來京城找到主戰派的代表大行王恢,獻上了他的計策:“匈奴雖累犯北郡,但一直還是與大漢和親。他們不會懷疑我們有突然反擊的軍事計劃。我們隻要把他們的主力引誘進來,用精壯的伏兵襲擊,一定能打它個措手不及。”王恢聽了之後很受啟發,但他知道,此舉必然還將遭到以禦史大夫韓安國等人為主的主和派的反對,為了駁倒主和派,王恢做了充分的準備。

  王恢把聶壹的計策上奏武帝,武帝大喜,立即召集公卿集議。但他深知朝廷內主和派居多,為了鼓勵主戰派的大臣,漢武帝一開始就給這個會議定下了反擊的調子,來了一個先聲奪人,第一次在公卿會上闡述自己的決策意向,他說:“朕同匈奴單於和親,把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嫁過去,還贈送給他大量的錢幣、絲帛、錦繡。可是,單於卻更加的傲慢無禮,對漢朝侵略不已,使得北部邊郡多年來一直受到騷擾。朕非常憐憫北方邊郡的老百姓,現在朕決定發兵攻打匈奴,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漢武帝的這個決定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以王恢為首的主戰派和以韓安國為首的主和派,再一次圍繞著戰與不戰的問題展開了一場大論戰。

  這是一場激烈的針鋒相對的辯論,主戰派與主和派都充分地列舉了自己的理由,辯論進行得比較深入,漢武帝從這次和戰辯論中找到了出兵反擊匈奴的理論依據。劉徹一開始就給這次辯論定下了主戰的調子,王恢又強調了反擊的好處和誘敵的必勝結果。所以,漢武帝理所當然地拍板決定采納王恢的建議,準備以武力反擊匈奴,而且不準備長途跋涉,要設計讓匈奴人自投羅網。

  王恢的這個誘敵深入、甕中捉鱉的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使得主和派韓安國所說的對匈作戰沒有勝算等幾個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所以,漢武帝當機立斷,出擊匈奴。

  公元前133年6月,殲擊匈奴的戰役開始實施。漢武帝任命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統兵三十萬,埋伏在馬邑城周圍的山穀中,準備伏擊匈奴;又任命大行王恢為屯將軍,將兵一支,待匈奴兵南下後,兵出代郡,從背後攔截匈奴人的輜重;任命禦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監督四將軍。一切部署完畢後,再派聶壹出塞借與匈奴交易的名義誘出匈奴單於。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馬邑之謀”。

  聶壹拜見了軍臣單於,說他願意獻出馬邑這個地方。軍臣單於覺得很奇怪,就問:“你是個商人,怎麽能讓我得到馬邑城呢?”

  聶壹馬上說:“我有一計,可以使大單於不費吹灰之力盡得馬邑的財物。”軍臣單於一聽有利可圖,馬上來了精神,他急忙問:“請詳細談一談。”聶壹回答:“我收買了一些人,現在混在馬邑城裏,隻要殺掉漢朝的幾個官吏,就可以拿下馬邑,大王隻要派兵火速接應,事情一定能成功。到時候,隻要大王賞賜一些財物給我們這些人就行了。”軍臣單於利欲熏心、貪圖財物,輕易相信了聶壹的話,並約定:殺死馬邑令丞後,把頭掛在城門上,作為攻城的信號。

  聶壹從匈奴回到馬邑城後,漢軍按約定的信號,把一名死囚的腦袋砍下,掛在城門上,冒名頂替,假稱是馬邑令丞吏的腦袋。接著,聶壹通知單於使者說:馬邑令丞吏已被殺死,你趕快告訴單於,帶兵進城,單於使者看見城頭掛的腦袋,也信以為真,急忙報告了單於。單於見大事已成,便興衝衝地帶領著十萬匈奴騎兵長驅南下,浩浩蕩蕩地撲向馬邑城。

  然而此時,曆史卻和漢武帝以及三十萬漢軍開了一個大玩笑:漢軍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卻無功而返,功虧一簣。漢武帝本意是要初戰必勝,既可大傷匈奴元氣,安定邊塞,又可大長漢朝威風,堵塞主和派的饒舌之口。更重要的是,可以體現自己決策的無比正確性,為天下士庶樹立一個冠絕百代的聖明天子的形象。可是,這樣一場周密的策劃卻因為一個貪生怕死的亭尉而前功盡棄。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軍臣單於馬不停蹄地趕路,不知不覺進入漢朝邊界、到了武州(今山西左雲縣南)地區,這裏距離馬邑城不到百餘裏,軍臣單於見前麵就是山嶺地區,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他向四周看了看,在草地上有許多馬匹在安閑地吃草,但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人影。原來聶壹為了讓單於上當,除在馬邑城高掛幾顆頭顱外,還在城外百餘裏的地方散放畜群,以製造太平假象。不想聶壹弄巧成拙,卻忘了派人看管這些牛馬,這反而讓軍臣單於生了疑心,他喝令自己的十萬騎兵全部都停下來。

  為了探聽情報,軍臣單於猛然帶兵撲向不遠處的一個亭堡。亭堡是瞭望敵情、聯絡消息用的。每一百裏有一個亭堡,由亭尉和一些士兵把守。那亭尉已經接到軍令,要引誘匈奴進入馬邑的伏擊圈。

  軍臣單於沒費力氣就攻下了亭堡,抓住亭尉,他拿出刀架在亭尉的脖子上,嚇唬他說:“你把實際情況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會重重賞你;要是你敢撒半句謊,我便砍掉你的腦袋。”

  那個亭尉貪生怕死,還以為軍臣單於已經知道了伏擊計劃,馬上就把漢朝軍隊的計劃和布置全盤供了出來。軍臣單於一聽,嚇出一身冷汗,慌忙蹦了起來,他嚎叫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沒想到這裏竟有這麽大個陰謀。”他立刻下令全軍火速撤退。匈奴的十萬大軍狂奔到自己的邊界上,軍臣單於這才緩了口氣,他心中暗自慶幸,對臣下說道:“我得到亭尉,真是天意。上天叫亭尉說了實話,我不能不賞他。”軍臣單於馬上封那個亭尉為“天王”。

  這時,王恢已經帶兩三萬人抄出代郡,從北邊迂回想去截斷匈奴的退路。忽然聽到匈奴進到武州就退回去了,王恢氣得半死。他領了兩三萬人馬怎敢和軍臣單於十萬騎兵對抗呢?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不敢追擊匈奴,沒有看見匈奴就退回來了。

  韓安國帶領著三十萬人馬在馬邑周圍埋伏死等,到了幾天也沒見一個匈奴兵的影子,韓安國就派士兵前去打探,這才知道匈奴已經逃回去了。韓安國隻好臨時改變計劃,率領大軍追了上去。他們追到邊界上,也沒見到匈奴兵的影子。韓安國也怕這樣回去不好交差,就派使者去約軍臣單於在馬邑城較量一下,軍臣單於說死也不上當,他一口回絕了韓安國的要求。韓安國無可奈何,隻好垂頭喪氣地帶領大軍空手而還。

  漢武帝為此龍顏大怒,首先責問王恢:“你為什麽違反軍令,不僅不狙擊敵人,而且也沒有襲擊匈奴的輜重?”

  王恢有苦難言,他解釋說:“臣不敢有違軍令。但隻有等單於的大軍進入馬邑與漢軍交戰了,我用兩三萬人馬才可以攻擊他的運輸部隊。現在單於識破了我們的計劃,十萬人馬一起回兵,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他們的運輸部隊在前麵,後麵跟著攻擊性強的士兵,我這兩三萬人怎麽能敵得過他的十萬精兵呢?如果要打,準保全軍覆沒。我知道我回來是要被斬首的,但我完整地向陛下交還了這兩三萬士兵。”

  漢武帝並沒有被王恢一席話的感動,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殺了王恢給自己挽回一點麵子。於是,劉徹下令把王恢押入大牢,等待時機把他處決。

  韓安國和其他將領雖勞而無功,但也沒有什麽過錯,況且韓安國曾反對過這次用兵,所以,漢武帝也就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

  經廷尉的審理,王恢觀望曲行避敵,當斬。王恢托家人以千金賄賂丞相田蚡,讓他幫忙說情。田蚡也不敢直接勸說武帝,就跟皇太後說:“馬邑伏擊戰雖然沒打成,但如果殺掉王恢,就等於為匈奴報仇。”皇太後又把田蚡的話告訴給武帝,武帝說:“馬邑伏擊戰是王恢首先提出來的,興師動眾落了一場空,雖然單於逃脫了,但王恢若能及時出擊,截其輜重,還能有所收獲,以告慰天下。今天如果不殺王恢,怎麽向天下人交代呢?”王恢得知武帝的話後,自知性命難保,便在獄中自殺了。

  馬邑之謀雖然失敗了,但武帝全麵反擊匈奴的決心已經不可動搖。漢武帝全麵改革了軍事體製,設大將軍加“侍中”的統兵製度取代太尉;改革兵役製度,調整軍隊各兵種的構成及訓練方式;並果斷地啟用了一批驍勇善戰的年輕將領。經過一番改革,漢軍的素質和戰鬥力有了明顯的提高,大規模反擊匈奴的準備完成了。

  龍城之戰,名將衛青脫穎而出 軍臣單於從馬邑脫身後,便開始重整旗鼓,揮師南下,於公元前129年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入侵中原戰爭。匈奴兵一路燒殺搶掠,長驅直入,先頭部隊一直攻到了上穀地區。

  邊關報急的警報雪片般地向長安城中飛來。中原北部烽火連天,狼煙四起。漢武帝經過了幾年的磨礪,考慮事情也逐漸成熟了。他一直為沒有機會北伐而懊喪,這次接到邊關的警報,馬上做出了強硬的反應。劉徹召集高級將領開會,下令立即予以反擊。如果說馬邑之圍是漢武帝第一次對匈奴用兵,那麽這次反擊則是五年之後漢武帝發起的第二次對匈奴軍隊的用兵。這一次,劉徹果斷啟用了皇後衛子夫之弟、奴隸出身的衛青任大將軍。

  漢武帝派出四萬精銳騎兵分四路北上: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率軍從上穀出擊;公孫敖為驃騎將軍率軍從代郡出擊;老將李廣為驍騎將軍率軍從雁門出擊;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從雲中(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出擊。四路大軍在東西千餘裏的戰線上,同時發起攻擊。

  這四位將軍中,除了年輕的車騎將軍衛青以外,全都是戰功赫赫、久經沙場的老將,而這次軍事行動是衛青初次率兵與匈奴作戰。但就在這次初試鋒芒中,衛青首戰告捷,從此脫穎而出。

  公孫敖領一萬人馬出了代郡,與匈奴的一支主力騎兵遭遇。公孫敖率眾兵將與匈奴兵大戰一場,死傷七千多人,公孫敖僥幸突圍,領著殘兵敗逃了回來。

  雁門的老將李廣更慘,不僅全軍覆沒,自己也因重傷被匈奴活捉,在被押送去見軍臣單於的路上,憑借機智勇敢奪得一匹快馬才隻身逃回。

  從雲中出發的公孫賀,一路上連個匈奴兵的影子也未見到,他還想在附近找到匈奴兵決戰。後來得到消息說雁門和代郡的兩路兵馬吃了敗仗,公孫賀心中發慌,害怕匈奴兵再回兵來圍攻自己,所以不敢總在原處等候,隻好下令班師回朝。

  隻有上穀的那一路衛青的軍隊,在衛青的指揮下,英勇善戰,一路揮師北上,深入匈奴腹地,直搗龍城。龍城是匈奴的“聖地”,每年五月,匈奴人大會於此,祭祀天地、祖先與鬼神。此時,匈奴兵大部分調往雁門攻擊李廣去了,所以後防空虛,在龍城守衛的僅有幾千人。衛青領一萬人馬,以多攻少,輕鬆取勝。所殺和俘獲七百多人,凱旋而歸。這次戰役是衛青與匈奴戰鬥一生中的第一次勝利,也是漢武帝決定反擊匈奴侵掠的第一次告捷,衛青被漢武帝加封關內侯。從此,衛青開始在北伐匈奴的大業中嶄露頭角。

  元朔反擊戰,試探練兵 元朔元年,匈奴鐵騎再次南下,攻入遼西郡(今遼寧義縣西),殺戮兩千餘人,遼西太守陣亡。漁陽、雁門兩郡告急!匈奴人擊敗漁陽太守守軍千餘人,又將在漁陽守備的材官將軍韓安國的大營團團圍困,韓安國所領千餘騎幾乎全軍覆沒。繼而,匈奴人又殺入雁門郡,千餘人被殺戮。在此情況下,武帝派衛青率領三萬騎出雁門,另一將軍李息出擊代郡。自上次龍城之戰開始,漢軍就采用如此的策略,每次出擊匈奴都是分路進剿,互相配合,吸引分散敵人的兵力,以避免孤軍深入的危險。此次進軍頗為順利,漢軍一路兵鋒甚勁,斬獲數千首級。完成了殲敵有生力量的目標,這無疑對漢軍是個很大的鼓舞。

  這一次反擊戰,仍然具有試探練兵的性質,所以有所斬獲就得勝回師,沒有采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但是,此舉卻豐富了作戰經驗,且取得了優勢性的勝利,戰果遠強於龍城之戰。雄才大略的武帝和用兵有功的衛青很快就醞釀出下一步的作戰部署。

  從龍城之戰到元朔元年的這一次反擊戰,都是屬於出塞主動擊敵,是對匈奴侵略的回應反擊,而下一步戰爭是要解除匈奴對漢帝國首都長安的直接威脅,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

  從奴隸到將軍,再到侯爵,衛青命運的改變與他的姐姐被漢武帝封為皇後有一定的關係,但漢武帝也可謂慧眼識英雄,在使用人才方麵不拘一格。而在龍城之戰後的曆次對匈奴的戰爭中,衛青也確實充分展現出了他驍勇善戰的將帥之姿和出色的軍事指揮才能,贏得了數次大捷,立下了赫赫戰功,終成一代名將,得以青史留名。

  收複“河南地”之戰,修建後方根據地 秦漢時期的河南地,即今鄂爾多斯高原中的河套平原,位於今內蒙古伊克昭盟一帶,是夾在賀蘭山、陰山和鄂爾多斯高原之間的一塊平原。黃河貫穿整個平原,不僅有利於航運,而且還帶來了豐富的水利資源。加之這裏地勢開闊平坦,土壤肥沃,水草豐盛,很早就得到開發利用,因而成為中原農業民族和北方遊牧民族共同向往的沃土。作為蒙古高原與陝甘黃土高原的分界區域,河南地不僅在經濟上具有巨大的優勢,而且在軍事上更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從戰國末年至西漢初年,中原王朝的漢族統治者和北方的匈奴統治者,在這裏曾經展開反複爭奪,最終是匈奴人取得勝利,占據了河南地。這裏距離西漢的國都長安不足千裏,匈奴騎兵南下不過二三日路程,屏蔽長安的北地(今甘肅慶陽西北)、上郡等地不時成為漢匈交戰的前線,長安也就一直處在匈奴鐵騎的威脅之下。對於西漢王朝來說,匈奴占據河南地,就如一把鋒利的尖刀插在背後,它所構成的威脅,遠比匈奴對西漢邊境接連不斷的襲擾來得嚴重。因此,漢武帝在反擊匈奴之始,首先便想把匈奴勢力逐出河南地,以解除心腹之患。

  公元前127年春,匈奴左賢王部又大舉進犯上穀、漁陽。韓安國率部隊出戰,負傷敗陣,退守壁壘不出,匈奴騎兵擄掠千餘人及牲畜而去。“是時虜言當入東方”,漢武帝命韓安國向東移駐右北平(今遼寧淩源西南),以阻擋匈奴向東方深入。同時,決定采取胡騎東進、漢騎西擊的作戰方針,令車騎將軍衛青、將軍李息急速出兵雲中,突襲匈奴防守薄弱的河南地。

  衛青、李息率部出塞後,從雲中向西大迂回。他們先沿黃河北岸(左岸)西進,在秦長城的掩蔽之下迅速推進到今內蒙古杭錦後旗黃河西北,切斷駐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樓煩二王與匈奴腹地的聯係。然後南下,完成對河套及其以南地區的迂回包抄,突然掩襲白羊王和樓煩王。白羊、樓煩二王沒有料到漢軍會突然出現,倉促交戰,被一舉擊潰,即率少數親兵逃遁。漢軍殲敵數千人,俘獲“伏聽者”三千餘人及牛羊百餘萬頭,收複了秦末以來長久淪陷於匈奴的河套地區,穿行千餘裏到達隴西,“全甲兵而還”。取得了漢匈開戰以來的最大勝利。衛青因功封長平侯,食邑3800戶,隨衛青征戰的校尉蘇建被封為平陵侯,張次公被封為岸頭侯。

  漢匈河南地之戰,雙方投入的兵力不多,規模亦不為大,但它在漢匈戰爭史上卻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西漢王朝收複河南地,使得漢朝的北部邊防線往北推移至黃河沿岸,為長安增添一道有利的天然屏障,從而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匈奴對關中地區的直接威脅,這不僅大大有利於京都地區的繁榮與發展,而且也有利於西漢王朝在全國統治的加強。

  戰後,漢武帝下令在河南地設置五原郡(今內蒙古包頭西)與朔方郡(今內蒙古杭錦旗北)。中大夫主父偃上書,“盛言朔方地肥饒,外阻河,蒙恬築城以逐匈奴,內省轉輸戍漕,廣中國,滅胡之本也。”漢武帝便停止正在進行的通西南的築路工程,“興十餘萬人築衛朔方(城)”,又招募內地居民十萬至朔方實邊,並修繕秦代的舊長城及沿河要塞,把河南地建成一個可以向東、西、北三麵出擊匈奴的軍事基地。昔日匈奴刺向漢朝後背的利刃,於是迅速轉變為漢軍指向匈奴前胸的長戟,為漢朝最後擊敗匈奴創造了有利條件。

  漠南之戰,張騫歸漢 匈奴貴族不甘心失去河南地這一戰略要地,數次出兵襲擾朔方,企圖奪回河南地。漢武帝於是決定反擊,發起了漠南之戰。公元前124年的春天,漢軍將士踏上剛剛吐綠的草地,再次開始了新的征程。這次用兵規模很大,並且開始由國內的防禦轉變為在匈奴境內追擊匈奴。

  就在這一年,出使西域,被困匈奴13年的張騫曆盡九死一生返回長安,他雖然沒有完成聯絡使命,但卻獲得大量有關西域的資料,向漢武帝描述了漢朝人從未見過的外麵的世界。漢武帝大為感歎,當下拜張騫為太中大夫,作為自己處理西域與匈奴事務的戰略顧問。

  這一年,漢武帝命張騫隨車騎將軍衛青伐匈奴,衛青所率三萬騎自朔方、高闕出兵,衛尉蘇建為遊擊將軍、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太仆公孫賀為騎將軍、代相李蔡為輕車將軍,悉歸衛青統率,此為主攻方向。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等人出兵右北平,牽製單於、左賢王,策應衛青主力軍的行動。由於張騫在匈奴生活了十多年,所以熟悉匈奴虛實、山川地形,知道哪裏能有水,哪裏有草。這次出兵之所以能順利完成,全靠他起了一個好的向導作用。由於張騫的指點,漢軍人馬才免於受渴挨餓。衛青出塞兩三百公裏,長途奔襲,突襲匈奴右賢王的王廷。睡夢中的右賢王被打得措手不及,僅帶數百人北逃。此戰,漢軍俘敵一萬多人,凱旋歸師。這一仗的勝利,進一步鞏固了朔方要地,徹底消除了匈奴對京師長安的直接威脅,並將匈奴左右兩部切斷,以便分而製之。於是,漢武帝拜衛青為大將軍,加封食邑8700戶,統領所有將領;張騫也功不可沒,加封博望侯;衛青的三個兒子,最小的尚在繈褓中,也都被漢武帝封為列侯。

  定襄之戰,成就少年將領 公元前123年的2月和4月,新任大將軍衛青兩度率騎兵出定襄(今內蒙古和林格爾西北),前後殲滅匈奴軍隊一萬多人,擴大了對匈奴作戰的戰果,迫使匈奴主力退卻漠北一帶,遠離漢境。這就為漢武帝下一步實施河西之役並取勝提供了必要條件。

  後來,武帝又派衛青率十萬騎兵出塞追殲匈奴。在這次戰役中,18歲的年輕將領霍去病脫穎而出。霍去病是河東郡平陽(今山西臨汾)人,其母衛少兒是皇後衛子夫和大將軍衛青之姐。由於霍去病少年英武,又“善騎射”,受到了漢武帝的賞識,17歲時被提拔為武帝侍中。出兵定襄之前,他積極請求隨舅舅衛青出征,被漢武帝任命為剽姚校尉。校尉是地位較高的軍官,僅次於將軍,“剽姚”是形容行動勇健輕捷的樣子。大將軍衛青還挑選了800名精銳騎兵歸霍去病指揮。

  漢軍出塞後,霍去病率800騎兵衝殺在前,離開漢軍主力,一直奔襲數百裏。這支騎兵小部隊,找到匈奴部隊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突然襲擊,打得敵兵措手不及,潰不成軍。漢軍以少勝多,斬敵兩千多人,殺死匈奴單於的叔祖父籍若侯產,生俘單於叔父羅姑比,大勝而歸。漢武帝發布命令,稱讚霍去病勇冠全軍,封他為“冠軍侯”。霍去病初上戰場,就表現出了超群的軍事才能。為了表彰他的戰功,漢武帝在長安給他造了一座闊氣的豪宅,霍去病卻拒絕了漢武帝的好意,豪氣衝天地說:“匈奴未滅,無以為家!”表現了強烈的愛國激情。“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王維的這首《少年行》說出了當時長安少年的夢想,也說明了人們對於霍去病這個少年英豪的崇拜與仰慕。

  河西爭奪戰,渾邪王降漢 在合黎山、龍首山和祁連山之間,有一處東南—西北走向、長達1000公裏的狹長地帶,因地處黃河以西,古稱“河西”,今因其地理特征又稱為“河西走廊”。這個連接內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走廊,水源豐富,土質肥沃,宜耕宜牧,又是中原腹地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漢文帝初年,匈奴逐走月氏人,占據了河西之地。匈奴單於命渾邪王統治河西的西部,大約相當於今甘肅酒泉地區;命休屠王管轄河西東部,大約相當於今甘肅武威地區。他們據此而西控西域各國,南製西羌諸部,對西漢王朝的西部邊境構成了嚴重威脅。

  漢武帝即位之初,曾有一個聯合月氏、夾擊匈奴的宏偉計劃。然而這個計劃的實施卻頗費周折,首先是北部戰場壓力太大,令漢軍無暇他顧;其次則是月氏人無意東歸故地,使漢軍孤掌難鳴。因此,直至漢匈漠南會戰之時,河西地區仍在匈奴人的牢固控製中。

  漠南之戰結束後,匈奴單於把主力遠撤至大漠以北,大漠以南的廣大地區,僅剩下匈奴左賢王和河西的渾邪、休屠二王。左賢王雖仍不斷襲擾漢邊,但規模不大,且又局限在東北一隅,可暫時不必對他大動幹戈。河西之地的匈奴軍自身實力不強,尤其是在右賢王被漢軍擊破之後,更顯得勢單力薄;渾邪、休屠二王多年來又一直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控製西域和西羌之上,對漢軍並不怎麽注意。而張賽出使西域回國後,雖然帶來了月氏人不願與匈奴人為敵的信息,但他同時又極力主張經營西域,認為取得西域可“廣地萬裏”,不僅能獲取“天馬”、“奇物”,而且可以招來西域各族為外臣,利用當地各族之間的矛盾孤立匈奴,以“斷匈奴右臂”。因此,漢武帝決定把主戰場轉移到西北地區,奪取河西之地,以解除漢朝西部邊境的威脅,並為進一步經營西域、北擊匈奴奠定基礎。

  公元前121年春,年僅19歲的霍去病被任命為驃騎將軍(位同大將軍),率領騎兵萬人,從隴西出塞,越烏盩山(今甘肅烏鞘嶺),向河西走廊的匈奴人發起進攻。他采取了突襲戰法,長驅直入,破遫濮王部眾,渡狐奴水(今甘肅石羊河),短短6天連破匈奴五王國。接著越過焉支山(今甘肅山丹大黃山)向西北進擊千餘裏,與匈奴軍鏖戰於皋蘭山下,擊殺匈奴折蘭王、盧胡王,虜渾邪王之子及相國、都尉多人,殲敵近9000人,繳獲休屠王的祭天金人,漢軍河西首戰告捷。

  漢軍取得第一次河西之戰勝利後,為保證作戰突然性,稍事休整,於同年夏,發起第二次河西之戰。漢武帝派驃騎將軍霍去病與合騎侯公孫敖率數萬精騎出北地郡,衛尉張騫、郎中令李廣等率部出右北平,策應霍去病主力,以防止東北方向的匈奴左賢王部乘機進攻。霍去病率精騎渡黃河後,沿沙漠南緣,繞道河西走廊北邊,迂回縱深達2000多裏,越過居延澤(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攻至祁連山(今甘肅張掖縣西北),沿弱水河流域(今甘肅納林河)轉向西南至小月氏(今甘肅敦煌南湖鎮舊關遺址西南),與河西匈奴主力展開決戰,大破匈奴各部,俘獲匈奴酋塗王和單於閼氏、王子、相國、將軍、當戶、都尉等百餘人,殲敵三萬多人,收降匈奴渾邪王部眾四萬,全部占領河西走廊。這是西漢對匈奴開戰以來所取得的一次空前大捷。

  但此次戰役,漢軍亦損失十分之三。公孫敖因迷失方向,未能如期與霍去病軍會合。李廣部4000騎出右北平數百裏,因張騫部未能按時出塞,被左賢王四萬騎包圍。李廣以圓陣對外防禦,激戰兩日,死傷過半。張騫部趕到,左賢王才解圍而去。

  霍去病在兩次河西之戰中,都注意利用匈奴內部的矛盾,堅持“舍服知成而止”的政策,隻要敵軍表示歸服便赦而不問,而把打擊的目標集中在拒不歸服、堅持反抗的一小部分頑敵身上。第一次進軍河西時過部落而不戰,皋蘭山下之戰也隻誅殺“銳悍者”而不殘無辜等,都是“舍服知成而止”政策的具體表現。這不僅對分化瓦解敵軍、奪取戰爭的勝利,起到了相當的作用,而且還對河西各族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促使渾邪王的數萬部眾在後來歸降了漢廷。

  伊稚斜單於對河西匈奴軍的兩度慘敗十分惱怒。當年秋天,他下令召見渾邪王、休屠王,欲加殺戮。渾邪王遂與休屠王密謀降漢。漢武帝聞報則喜,但又恐有詐,特地派霍去病率軍前往受降。漢軍出動之後,休屠王又忽然變勢,結果被渾邪王所殺,部眾也被吞並。霍去病的大軍渡過黃河,與渾邪王軍隊遙遙相望,“渾邪稗王將見漢軍而多不欲降者,頗遁去”,局麵一片混亂。霍去病立刻率領精銳突入匈奴軍中,將渾邪王置於自己的監護之下,同時縱兵斬殺了八千多名力戰欲逃之人,穩定了局勢。然後,派人護送渾邪王前往長安,同時命漢軍監護號稱十萬實有四萬多人的匈奴降眾東渡黃河。漢武帝下令郡縣出動大車三萬輛相迎,將他們分別安置在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五郡黃河以南的戰國秦長城之外,“因其故俗,為屆國”。同時,“賞賜數十巨萬,封渾邪王萬戶,為漯陰侯”。

  漢軍占領河西之地後,漢武帝置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稱為河西四郡,並移民屯田戍邊。從此,河西走廊至羅布泊一帶再無匈奴。漢朝控製了河西地區,截斷了匈奴和羌人的聯係。從此打開了內地通往西域的道路,實現了“斷匈奴右臂”的戰略目標。張騫,這位中國古代曆史上最傑出的外交家也再一次踏上了出使西域的征途。

  漠北之戰,匈奴遠遁 經過漠南、河西兩大戰役的打擊,匈奴勢力遭到了重創,漢軍已完全占有了這場曠日持久的反擊戰爭的主動權。然而匈奴不甘心失敗,仍繼續從事南下襲擾的活動。並采納漢降將趙信的建議,準備引誘漢軍主力至沙漠以北地區,然後乘其兵疲而襲擊。

  漢武帝為了徹底殲滅匈奴主力,從根本上解決這一邊患問題,針對匈奴認為漢軍不能度幕(沙漠)輕留(輕入久留)的心理,將計就計,在經過充分準備後,決定對匈奴采取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並且因勢利導、乘敵不備,確定了集中兵力、深入漠北、尋殲匈奴主力的具體作戰方針。

  公元前119年,漢武帝集中了精銳騎兵十萬人,組成兩個大的戰略集團,分別由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統率。另以步兵幾十萬、馬匹十餘萬配合騎兵主力的行動。另派了十萬輜重兵轉運糧草,以保證主力軍的物資供應。

  衛青、霍去病領命後,各率精騎5萬分別出定襄和代郡,分東西兩路向漠北進發。這是漢匈交戰以來,漢軍規模最大的一次遠征。

  匈奴單於聞報漢兵將至,采納趙信建議,將部眾、牲畜、輜重轉移到更遠的北方,“以精兵待於漠北”。衛青出塞後,得知匈奴單於的戰略意圖,即率主力直撲單於所在,橫渡大沙漠,北進幾百公裏,尋殲單於本部。同時命令李廣、趙食其率所部從東麵迂回策應。不久,衛青部主力與匈奴單於相遭遇。衛青下令用武剛車環繞為營,以防匈奴軍的襲擊,接著便指揮5000精騎向單於軍發起猛攻,單於即遣一萬騎應戰。

  雙方鏖戰至黃昏,大風驟起,飛沙撲麵,兩軍難辨彼此。衛青乘勢分輕騎從左右迂回包抄。單於見漢軍人多勢眾,自度無法取勝,遂帶數百精騎突圍,向西北逃遁。衛青發現單於潛逃,即派輕騎連夜追擊,自率主力隨後跟進。是役雖然未能擒服單於,但一舉殲俘匈奴軍19000人,挺進到今蒙古杭愛山南端的趙信城,盡燒其城和匈奴積粟而還。然而,在此次戰役中,飛將軍李廣進軍的東路因路途遙遠,又沒有向導,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錯過了會合的時間,李廣因誤期而自殺。一代名將在曆史舞台上的表演最終淒慘落幕。李廣出身名將世家,他16歲從軍,曆經文帝、景帝、武帝三朝,參加了大小七十多次戰鬥,是讓匈奴人聞名喪膽的“飛將軍”,但他的一生卻充滿了傳奇悲壯的色彩。也許是如漢文帝所說,李廣生不逢時,也許是“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在李廣的征戰過程中總是會遭遇意外的挫折,可憐他年逾耳順,也未能封侯,留給曆史的是“李廣難封”的歎息與遺憾。

  根據漢武帝的作戰計劃,霍去病的東路是主力軍,漢武帝給他配備的力量最強,漢軍“敢力戰深入之士”都交給他指揮。霍去病深入漠北兩千多裏,與匈奴左賢王相遇,展開一場激戰,盡殲其精銳七萬餘名,俘獲匈奴屯頭王、韓王等3人以及匈奴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83人,匈奴左賢王部幾乎全軍覆滅。左賢王及其將領棄軍逃逸,霍去病乘勝追殺,至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直到翰海(今蒙古高原東北境),然後凱旋班師。

  漠北之戰是漢匈間規模最大,戰場距中原最遠,也是最艱巨的一次戰役。漢軍雖然付出了很大代價,但共殲匈奴九萬餘人,給了匈奴以致命打擊,嚴重地削弱了匈奴的勢力,造成了“是後匈奴遠遁,而幕南無王庭”的局麵。匈奴失去水草豐盛、氣候溫和的河南、陰山和河西三大基地,從此遠徙漠北苦寒之地,人畜銳減,開始走向衰落了。漢北自朔方,西至令居(今甘肅永登),以六十萬吏卒屯田,加強防守。漢武帝取得抗擊匈奴的戰爭的勝利,使國家更加統一,長城內外“馬牛放縱,畜積布野”,為經濟文化的發展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也為漢王朝加強和鞏固邊防建設,促進中國與中亞、西亞各國人民的友好往來開辟了道路。

  漢匈休戰,不打落水狗 漠北之戰對匈奴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匈奴能作戰的部隊基本被消滅,原來的漢匈邊境也不見匈奴的蹤跡。假如這一時期漢朝再次對匈奴發動大規模的打擊,匈奴確實難逃亡國滅種的命運。但漢朝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從公元前118年至公元前100年的18年裏,沒有再對匈奴進行大規模軍事行動,漢匈雙方進入了休戰時期。這似乎不太像漢武帝的風格,但是回過頭來,對雙方的具體情況進行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漢武帝此舉無疑是明智的。

  對於漢朝來說,匈奴盡管態度依然傲慢,但是沒有繼續對漢匈邊境進行騷擾。這說明他們已喪失了戰鬥能力,而漢朝在此期間,也正忙於對大宛、朝鮮、西南、南越的戰爭,以至於沒有顧上去打匈奴這落水狗。而且,漢朝在幾次大規模的征戰中,人馬損失也比較大,無法像原來一樣進行更深入的打擊。另外,隨著霍去病、衛青的先後故去,漢武帝也感到缺乏可以真正予以重任的得力大將。對於匈奴來說,這也正好給了他們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從匈奴方麵來看,漠北大敗之後,除了軍事實力衰敗、人口銳減以外,最高統治者單於的頻繁更立,使得匈奴的內部局勢一直比較動蕩:

  公元前114年,生不逢時的伊稚斜單於病死,其子烏維繼立,烏維單於在位期間,沒有同漢朝發生軍事衝突,而是與漢朝進行了一係列勞而無功的外交交涉,漢朝這邊是想通過外交及離間策略迫使匈奴徹底臣服,而匈奴這邊則是希望通過和談,取得緩衝時間,好得以整頓內務、休養生息,以備東山再起。

  公元前111年,南越平定,武帝方騰出手來解決匈奴殘餘勢力。這年秋天,武帝命浮沮將軍公孫賀、匈河將軍趙破奴各領一支人馬出塞尋殲匈奴殘部。二將深入漠北數千裏,也沒見到匈奴兵,隻得班師而回。

  公元前110年,武帝勒兵18萬騎北巡,旌旗綿延千餘裏,耀兵北疆。此後,漢匈雙方便開始遣使和談。但是和談的過程並不順利,一方麵,匈奴雖然已失去以往盛氣淩人的氣勢而處於劣勢,但是仍極力要求雙方平等;另一方麵,漢朝仍堅持要求匈奴臣服。再加上漢匈雙方互扣使者,所以,雙方的議和很難達成。

  公元前105年,匈奴烏維單於去世,其子烏師盧繼立,以其年少,號為“兒單於”。此時的匈奴,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國勢也愈加衰落,兒單於隻好將其部眾向西北遷徙,其左部直抵雲中郡,右部則直抵酒泉、敦煌郡。

  武帝趁此機會,分遣二使者,一至單於處,二至右賢王處,欲運用縱橫之術離間匈奴內部的關係。不想此二使者甫入匈奴地域,便悉為兒單於所獲,於是計謀敗露。兒單於惱羞成怒,扣留了漢使。此後,漢朝派出的十幾批使節皆被匈奴人扣留。漢武帝也隻得做出相應的外交反應,扣留匈奴來漢朝的使臣,雙方扣留人數大約對等。

  公元前104年冬,在匈奴內部,親漢派和強硬派產生了激烈的衝突:親漢派領袖左大都尉認為繼續同漢對抗是自取滅亡,而以兒單於為首的強硬派,則依然主張通過戰爭走出困境。兒單於喜怒無常,生性殘暴,好殺人,對意見不合的人往往一殺了之,於是引起一部分人的強烈不滿,也導致國中多有不安。左大都尉遂決定,采取陰謀活動殺死兒單於,但考慮到自身力量的不足,便派人暗中與漢朝聯絡,請求接應,並承諾殺死兒單於後,全體降漢。

  漢武帝聞訊後極為欣喜,假如這個計劃能實現,漢朝的心腹大患將被徹底根除。於是派因杅將軍公孫敖在漠南築受降城作為接應(受降城故址在今內蒙古烏拉特中旗東陰山北)。但是,這個冒險計劃實際上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大。雖然此前匈奴多次被漢朝擊敗,但其內部凝聚力仍然很堅實,未發生大的分裂,漠北之戰單於與匈奴大部走散,匈奴右賢王以為單於已死,自立為單於,但單於一旦歸來,右賢王自動去其號,仍為右賢王。在其後的談判期間,在漢朝的壓力下和自身的極度窘迫中,匈奴依然表現出極端的自尊。

  就在這一年冬天,匈奴遭到了大雨雪的侵襲,很多牲畜饑寒而死,對於像匈奴這樣的遊牧民族來說,這幾乎是致命的打擊。而漢朝在邊境則是堡壘林立,又從內地遷來很多百姓戍卒實邊。

  此時,擺在匈奴人麵前的有三個關鍵問題:

  第一個問題就是奪回漠南的領地。漢代的長城主要是用於進攻的,它是補給與挺進的基地,漢軍可以以此打擊出現在漠南的匈奴人。而匈奴人要想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摧毀漢朝邊境的堡壘。然而,作為遊牧民族的匈奴攻城能力極弱,反觀漢軍的騎兵卻發展迅速,不但隊伍龐大,而且裝備精良,作戰能力極強。如此一來,匈奴要想在漠南與漢軍進行大規模作戰顯然是自尋死路。在這種情況下,匈奴不可能在漠南居住。

  第二問題是在西域恢複主導權。匈奴屢次被漢軍擊敗,自身難保,而漢朝卻有幾乎無限的財力、物力、人力,對西域小國采用軟硬兼施的策略,西域落入漢朝之手也是遲早的事,這也注定了匈奴的最終命運。

  但是匈奴並不甘心滅亡,他們進行了極為艱難的抗爭,於是便涉及了第三個問題——就是應付漢軍可能發動的大規模進攻了。

  也是在這一年,漢武帝發動對西域大宛的征伐。由於大宛劫殺漢使,導致早就想染指西域的漢朝終於找到借口進入西域。在結束西南地區的戰爭後,漢朝也開始實施經營西域、斷匈奴右臂的戰略。漢朝通過在西域建立據點,將匈奴勢力逐步排擠出去,這個宏大的戰略威脅到了匈奴的生死存亡。

  浚稽山戰役,漢匈再戰的序曲 公元前103年春,漢武帝劉徹以受降城距匈奴太遠為由,一麵遣浞野侯趙破奴為浚稽將軍率二萬騎兵出朔方西北兩千餘裏,至於浚稽山(今阿爾泰山北阿利山);一麵約匈奴左大都尉,事成後至浚稽山與趙破奴會師歸漢。

  對於浞野侯趙破奴來說,這次的任務絕對算得上是美差,如果進行得順利,他可以輕鬆地帶著單於的首級和數萬匈奴降軍,奏著凱歌回到長安,接受天子光榮而豐厚的封賞。趙破奴帶領隊伍經過長途跋涉,按約定的時間到達目的地。他焦急地等待著好消息的傳來,但是,傳過來卻是壞消息,左大都尉陰謀敗露,已被兒單於誅殺。

  可想而知,趙破奴聽到這個消息是多麽沮喪。他隻得帶著疲乏的部隊後撤。在撤退途中,由左賢王統帥的匈奴追兵抄了上來。趙破奴發現匈奴追兵的人數並不多,命令兩萬漢軍列陣迎戰,經過一番激戰,匈奴軍敗退。漢軍斃殺匈奴軍數千人。趙破奴覺得還算滿意,雖說未能實現預定目標,但也殺敵數千人,足夠獲得封賞了,看來曾幾何時無敵的匈奴騎兵戰鬥力已衰落了。

  趙破奴休整部隊後,繼續徐徐回師。經過數日跋山涉水,距離受降城僅有400裏的路程了。此時,忽見塵土大起,遠方傳來萬馬奔騰聲音。趙破奴大驚,經驗豐富的他立即明白一支龐大的騎兵部隊趕過來了。趙破奴急忙命令搶占有利地形,紮好營盤。但是,此時行軍多日的部隊已經人困馬乏,沒有力量和占絕對優勢的匈奴騎兵對戰了。匈奴軍很快逼近,並從兩翼展開,向漢軍營壘包抄。趙破奴很快弄清了匈奴軍的實力,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匈奴此次出動了八萬騎兵,由兒單於親自統帥,這樣的規模是漢匈開戰以來少見的。再考慮到匈奴現有的人口,無疑,這一次匈奴出動了能出動的所有軍隊。趙破奴簡直無法想像年輕的兒單於會如此孤注一擲。

  很快夜幕降臨,匈奴也紮下營帳,等待明日再戰。而趙破奴在帶領親信士兵趁著夜色為大軍尋找水源時,不慎與匈奴巡邏兵撞個正著,一番廝殺後,運氣不濟的趙破奴被匈奴兵生擒活捉。這樣一來,這場戰役的結果就沒有了懸念。在冷兵器時代,一支失去主帥的軍隊隻能是全軍崩潰。

  兒單於大為欣喜,急驅匈奴軍乘勢對漢軍發動猛攻。而此時的漢軍發現自己的統帥已落入敵手,大為驚駭。按照漢律,亡主將,軍吏要被誅殺。於是漢軍的臨時負責人陷入極為尷尬的局麵,麵對八萬匈奴軍的圍攻,如作戰,生還機會渺茫,即使突圍,回去後還要麵對軍法審判,判決的結果自然是掉腦袋。經過一番抉擇後,他們做出了一個對個人而言的最優選擇——全軍投降!實際上,這支軍隊含有大量的屬國匈奴人,這還包括部分高級軍官,投降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這樣,經過十多年休戰後的漢匈第一戰——浚稽山戰役就這樣以一場意外事件結束了。二萬漢軍全軍投降,匈奴隻在初期損失數千人,獲勝方當然是匈奴。

  兒單於企圖乘勝進攻受降城,以拔掉這顆深入漠南的釘子。但是匈奴人的攻城能力太差了,還是停留在冒頓時代。以前和匈奴人作戰從無勝跡的常敗將軍公孫敖這次得知匈奴進攻的消息,做了充分的防備,終於擋住了匈奴人的攻勢。兒單於見攻城無望,隻好收兵。第二年,兒單於打算再次進攻受降城,不料病倒,不久,就去世了。兒單於當政隻有3年,由於他的兒子年紀太小,匈奴就擁立他的叔叔右賢王呴犁湖為單於,這年正是公元前102年。

  也是在這一年,漢武帝為加強北部邊防建設,遣光祿勳徐自為出五原塞(今內蒙古包頭西)數百裏,築城障,構成一條長達千餘裏的防線。命遊擊將軍韓說、長平侯衛伉率兵駐屯。同時,使強弩都尉路博德發戍甲卒十八萬於酒泉、張掖北,並置居延(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的居延海)、休屠二部都尉,築塞於居延,以固酒泉。這年秋,呴犁湖單於命匈奴兵大舉南下,搗毀徐自為所築的城障,又派右賢王入掠酒泉、張掖,掠得了幾千人,恰逢漢軍救兵趕來,匈奴盡失所得而退。可見,漢武帝之前所做的那些軍事部署對遏製匈奴鐵騎南下起到了重要作用。

  浚稽山戰役對匈奴來說是個轉折點。漢匈前期的幾次大規模的交鋒,匈奴一直是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漠北之戰更是把匈奴推向了幾乎亡國滅種的處境。這一戰如果漢朝的計劃成功,匈奴將提前退出曆史舞台。如此看來,匈奴贏得也相當僥幸。

  而對於漢朝來說,浚稽山戰役是打得最窩囊的一戰,消息傳回長安,再次震怒了漢武帝的龍顏,而正當他策劃大規模的報複行動時,又一個壞消息也到了——貳師將軍李廣利進攻大宛失利,現帶著殘兵敗將逃歸玉門關,漢武帝大怒,遣使攔截,不讓西征軍入關。考慮到漢朝不可能在兩個方向同時行動,漢武帝遂召集大臣開會討論,大部分大臣都認為應該停止進攻大宛,專力進攻匈奴。漢武帝雖然對趙破奴的失敗十分氣憤,但仔細考慮後,仍然決定暫時放過匈奴,全力經營西域。其原因在於:趙破奴軍雖全軍覆沒,但對漢朝來說,這點損失還是微不足道的;匈奴雖僥幸取勝,但並未改善其整體不利的戰略態勢。而停止進攻大宛則意味漢放棄謀劃已久的西域戰略,而且大宛這樣的小國都不能打下,對漢的政治形象極為不利,如果這樣的話,漢朝在西域戰略上所做的努力恐怕就要付諸東流,這是漢武帝無法容忍的。所以,盡管朝臣們反對的呼聲很高,漢武帝仍決定大規模征兵,重新進攻大宛。這樣,匈奴再次幸運地逃過漢朝大規模的報複。但是漢匈再次大規模開戰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山—東浚稽山戰,李陵踏上不歸路 漢匈的這次戰鬥源於中國曆史上一次著名的外交事件。公元前101年,在位僅半年的匈奴呴犁湖單於病死,其弟且鞮侯單於繼立。

  也是在這一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終於攻破大宛,獲大宛王首級,得汗血寶馬數千匹,威震西域。西域各國震於漢軍軍威,皆使子弟從其軍來漢入質,並臣服於漢朝。匈奴不甘心右臂西域被漢朝勢力插入,企圖截殺歸來的漢軍。但畢竟漢軍無論從氣勢上還是實力上都十分強大,而且漢軍早已預料匈奴會有所行動,提前做了精心的部署,匈奴不得不放棄這一計劃。

  漢武帝此時也正想趁著征服西域的餘威準備大舉征伐匈奴。匈奴自伊稚斜單於以來,連年遭到漢朝軍隊的打擊,早已沒有了天之驕子的威風。剛剛即位的且鞮侯單於倒是頭腦清醒,自知匈奴的處境不妙,而且其自身的地位還不太穩定,就很明智地采取了緩兵之計,主動歸還了以前扣留的漢使路充國等人,還上書說“我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也”。這樣的卑詞使漢武帝的自尊心大大得到滿足,兩國進入了短暫的外交蜜月期。漢武帝也派遣以中郎將蘇武為首的外交使團帶著禮品出使匈奴。且鞮侯單於見漢朝上當,便露出了本相。此時,又正好發生了急功近利的漢朝副使張勝陰謀劫持單於母後閼氏及眾王室成員的事件,結果政變流產。匈奴便借此扣押了無辜的漢使蘇武。蘇武在匈奴堅守漢節19年,成就了一段悲壯的、千古傳頌的蘇武牧羊之英雄讚歌。而這次外交事件也徹底結束了兩國的外交蜜月期。漢武帝得知被愚弄後勃然大怒,遂發兵進攻匈奴。這樣,漢匈之間再次爆發大戰。

  公元前99年五月,漢軍集結完畢,主力為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兵三萬出酒泉打擊匈奴右賢王部;同時派匈奴叛王介和王成娩率樓蘭兵進擊車師;因杅將軍公孫敖與強弩都尉路博德出西河會合於涿邪山(在今蒙古境內);騎都尉李陵率五千步兵出居延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進擊匈奴中部作為輔攻,以牽製匈奴本部主力。

  李陵,字少卿,隴西成紀人,其先祖李信是戰國時期的秦國名將。其祖父乃漢朝名將——飛將軍李廣,其父李當戶是李廣的長子,李陵是李當戶的遺腹子,少年時擔任侍中。既是出生名將之家,在李陵身上,自然少不了名將家族那份沙場征戰的豪情與滿腔報國的激情。

  李陵精通騎馬射箭,愛護士卒,對待賢士謙虛有禮,人們對他的評價也頗高。這一點,就是西漢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霍去病也難以與之相比。霍去病固然驍勇善戰,短短一生中立下不少戰功,幾乎是戰無不勝,也許是他少年顯貴的緣故,他對士卒的關心、愛護不足。

  而李陵係出名門,同樣少年顯貴,卻依舊能做到對部下及士卒關愛倍加。如果說李陵的部下能夠為他拚死效命,而霍去病的部下怕就難以有這份心了。

  漢武帝認為李陵有其祖父的風範,曾命他率800騎兵深入匈奴勢力地區兩千餘裏,過居延偵察地形,可並沒有看見匈奴兵將,於是便退回。武帝封他為騎都尉,率領五千丹陽及楚地士卒在酒泉、張掖一帶教習射箭之術,以防匈奴來襲。

  李陵胸懷大誌,亦有謀略與能力,且自負將門之後,一心想著殺敵報國、建立功勳,以加官封侯,為李氏一族爭得榮耀。但與其祖父一樣,漢武帝並沒有對他委以大任。這一次李廣利率三萬騎出擊匈奴,漢武帝卻命他做後勤部隊,押運糧草。李陵當然不甘願!他此時的心情與當年他的祖父李廣多少有些相似。公元前119年,李廣隨衛青出擊匈奴,當身為前將軍的李廣被命令率眾合並到右將軍趙食其的部隊中而走東路合圍匈奴時,心中的不甘又怎能言說?從軍四十多年,大小戰役經過無數次,威名留於匈奴,贏得“飛將軍”之稱,沒被封侯倒也罷了,一生征戰,已曆文、景、武三帝,為的是什麽?隻緣一顆忠誠報國之心!壯士暮年,雄心未已,可軍令如山,又不得不從。然而“(命)數奇”的李廣得到的卻是迷路、誤期的指責,無奈的悲憤、未滅的雄心攪在一起,李廣選擇了自殺——拒絕麵對刀吏之筆。

  李廣的自殺帶著遺憾與幾分心寒,可他畢竟已到暮年,再多的遺憾可能對他自己來說,今生已難以挽回,也就認命了。可李陵還年輕,這份不甘又待怎樣?若說李陵乃年輕氣盛、不諳世故倒也是事實,可誰不曾經曆年輕的歲月?

  心高氣傲的李陵恥於做輜重護軍,李廣利是協律都尉李延年的兄弟,二人又同是漢武帝寵幸的李夫人的哥哥,出身世代相傳的樂人之家。漢武帝以這樣的人做征伐匈奴的大將軍,李陵身為名將之後,怎能不感到屈辱?更何況李廣利在大宛之役中的糟糕表現也讓李陵瞧不上眼。於是像他的祖父一樣,李陵主動請戰,要求獨當一麵做前鋒,說:“臣所率領屯戍邊塞的兵士,都是荊楚地區勇武之士和奇才劍客,論力量能夠手扼猛虎,論箭術堪稱百發百中,希望陛下能讓臣自己率領一隊人馬,前往蘭於山以南地區,用以分散匈奴單於的兵力,使其不能全力對抗貳師將軍的部隊。”

  但漢武帝卻說,此次出征調動的人馬太多而沒有多餘的馬匹分配給李陵。可李陵並不在意,他說:“臣用不著馬匹,願以少敵眾,率五千步兵直搗匈奴單於的王庭。”

  也許是年輕人的勇氣和他的名將世家的身份打動了武帝的心,也許這位年輕將軍讓他想起了當年的驃騎將軍霍去病,武帝居然破例同意這一大膽的行動,“壯而許之”。於是重新作了戰略部署,令李陵部作為戰略佯動部隊。又下詔命強弩都尉路博德與李陵配合並提供騎兵支援。可李陵官職不高,尚且年輕,功勳卓著的南越征服者,原伏波將軍路博德,也羞於做李陵的後援部隊,於是借口正值秋季,匈奴馬肥,不宜於此時與匈奴交戰為由,而上奏武帝欲延遲到第二年春天與李陵共同出戰。可漢武帝看到奏折後,認為是李陵對先前的言行後悔了,不願出征而讓路博德上書。震怒中下詔命令李陵於9月從居延遮虜障出發,深入到東浚稽山南麵的龍勒水察看匈奴情況,不見其蹤跡便退到受降城休息。於是,李陵便率領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向浚稽山挺進。

  漢武帝本是想乘大宛一戰之威,進一步擴展戰果,以達到斷匈奴右臂的目的。然而這時的漢朝在大宛之戰中有慘重的損失,因而出動兵力不多。李陵居然隻帶五千步兵進擊,沒有馬匹,甚至連後援也沒有,實際上已處於極端危險的地步。另外,路博德的分析也不無道理,漢軍以前進擊匈奴都是選擇春天進攻,因為此時匈奴馬匹剛剛過完冬,青草未長成,處於最羸弱的時候。現在正是秋天,正是匈奴草深馬肥之際,從季節來看對漢相當不利。

  這時,匈奴叛王介和王成娩率領已降服的樓蘭兵進攻車師,匈奴反應很快,右賢王立即遣數萬騎救之,擊敗了匈奴叛王的進攻。但與此同時,貳師將軍李廣利已到達目的地,向右賢王大舉進攻。右賢王主力已派出,無力抵禦,因此大敗,被漢軍斬殺一萬人。李廣利得手後便回師。然而,歸路上正好遇到單於主力救援部隊。單於主力部隊似乎數倍於漢軍,而李廣利對遭遇單於主力救援也毫無防備,一開始就被打得措手不及,損失慘重。匈奴軍將漢軍包圍,企圖吃掉漢軍。此時的漢軍形勢嚴峻,糧食也快完了,麵臨全軍覆沒的危險。此時擔任代理司馬的隴西上邽人趙充國自告奮勇帶領一百勇士作為敢死隊向匈奴軍發動衝擊。經過一番血拚,這支敢死隊幾乎損失殆盡,才殺出一條血路。李廣利率兵隨後衝擊,終於突圍成功。這一仗漢軍損失達兩萬人,為漢軍突圍立下大功的趙充國受傷20處,差點喪命。李廣利奏明武帝,武帝親自接見趙充國,視其傷,感歎不已,拜趙充國為中郎。李廣利兵敗,未受懲處,在此之前極為少見。

  李廣利兵敗後,武帝又派因杼將軍公孫敖出西河,與強弩都尉路博德相會涿邪山,終無所得。

  而此時,李陵的五千步兵經過30日的行軍,路上未遇匈奴一兵一卒,順利抵達目的地浚稽山,紮下營寨,將所過的山川地形繪製成地圖,派部下陳步樂送回朝廷。漢武帝聽其說李陵的部下能拚死效命,龍顏大悅,封陳步樂為郎官。李陵此時心情很好,但也為沒有遇上匈奴,不能大顯身手而鬱悶。他並不知道,在他行軍時單於主力部隊正在與李廣利鏖戰。

  李陵在穿越浚稽山的山穀時,終於與單於相撞了。三萬匈奴騎兵從兩山之間向李陵包圍而來。剛剛擊敗李廣利的且鞮侯單於迫不及待地對李陵發動進攻,否則,讓漢軍的五千步兵在匈奴腹地肆意縱橫簡直是奇恥大辱。好在漢軍隻有五千步兵,且鞮侯單於認為隻需要三萬騎兵不用費多大力量就可將其全部殲滅。但是,且鞮侯單於小看了這支步兵的戰鬥力,另外在山地,由於地形的限製,騎兵部隊根本施展不開,無法像平地一樣形成對步兵的優勢。於是,一場慘烈的大戰開始了。

  李陵臨危不懼,嚴密部署,指揮若定,沉著迎戰,以大車為營為屏障,防止匈奴軍突入。其步卒列陣前行,持戟盾組成密集陣,後排持弓弩在後,命令部隊“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待匈奴進入射程,漢軍千弩俱發,匈奴無不應弦而倒,於是匈奴紛紛退卻上山。由於地形的限製,匈奴騎兵反而跑不過步兵,漢軍乘勢追擊,居然殺了匈奴數千人。

  戰鬥的結果讓且鞮侯單於大吃一驚,他再也不敢小看這股漢軍。在憤怒驅使下,他命令左右的所有部隊共8萬騎兵追擊。

  李陵率部且戰且退,日夜苦鬥,但是步兵畢竟跑不過騎兵。匈奴軍再次在一個山穀追上漢軍。漢軍依然采用同樣的戰術同匈奴軍周旋。由於漢軍人數少,李陵命令“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一創者持兵戰”,經過頑強奮戰,漢軍再次擊敗匈奴軍。李陵引兵東南,巧妙地循故龍城道走了四五日,由於沿路多為山區及大澤葭葦地,地形的原因使匈奴騎兵無法實施追擊。匈奴放火燒漢軍,妄圖用火攻來消滅李陵所部。李陵又機警地“令軍中縱火以自救”,挫敗了敵軍的陰謀。這樣,漢軍且戰且退再次向南行進,而此時單於已經親率部分部隊搶占了前麵山峰的山頂,單於命令他的兒子率領騎兵從山頂向李陵軍衝擊。李陵反應也很及時,將部隊轉移到樹林中,這樣抵消了騎兵的衝擊。此時,匈奴軍再次犯錯,居然深入到樹林中,這樣騎兵的優勢完全喪失,反而變成劣勢,漢軍步兵在樹林中則靈活得多、遊刃有餘,再次殲滅匈奴軍數千人。一支漢軍甚至用連弩向山頂觀戰的單於射擊,單於大驚,慌忙逃走。

  單於原來企圖挾戰勝之威一舉殲滅這股孤軍深入的漢軍,但結果卻是出乎意料,匈奴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在5000漢軍麵前連連碰壁。於是,匈奴軍心動搖,單於開始懷疑這是一支不可戰勝的軍隊,而且是在一步步地把他們引向長城,是想誘殲他們,於是打算退兵。但匈奴貴族們都極端不甘心這樣的結局,說“單於親率數萬騎兵攻擊漢軍數千人而不能將他們消滅,以後將無法再號令邊臣,還會使漢朝更加輕視匈奴。所以應在山穀中再次力戰。還有四五十裏才到平原地區,如仍不能取勝就返回。”

  而此時漢軍和匈奴騎兵連戰多日,由於漢軍人數過少,情況依然危險。但漢軍依然以昂揚的鬥誌將士氣不振的匈奴騎兵擊敗,匈奴再次折損2000騎兵。匈奴終於喪失了取勝的信心,已準備退軍。

  正當單於氣餒準備放棄的那一刻,一個意外事件毀滅了李陵最後的機會。軍候管敢因犯錯誤被校尉責罵,居然一怒之下投降匈奴,將漢軍的虛實特別是漢軍沒有後援
更多

編輯推薦

1中國股民、基民常備手冊
2拿起來就放不下的60...
3青少年不可不知的10...
4章澤
5周秦漢唐文明簡本
6從日記到作文
7西安古鎮
8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的關係
9曆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倫...
10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下)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上)

    作者:西安文物保護考古所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共收入論文41篇,分7個欄目,即考古學探索、文物研究、古史探微、遺址調查報告、地方史研究、文物保護修複技術、文物管理工作。

  • 浙江抗戰損失初步研究

    作者:袁成毅  

    科普教育 【已完結】

    Preface Scholars could wish that American students and the public at large were more familiar...

  • 中國古代皇家禮儀

    作者:孫福喜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內容包括尊君肅臣話朝儀;演軍用兵禮儀;尊長敬老禮儀;尊崇備至的皇親國戚禮儀;任官禮儀;交聘禮儀等十個部分。

  • 中國古代喪葬習俗

    作者:周蘇平  

    科普教育 【已完結】

    該書勾勒了古代喪葬習俗的主要內容,包括繁縟的喪儀、喪服與守孝、追悼亡靈的祭祀、等級鮮明的墓葬製度、形形色色的安葬方式等九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