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舞被帶到一個小房間,有幹淨衣物,還有熱水盥洗。不禁心頭一喜,看來這家主人對下人亦不算刻薄。剛才一路進來她已留心觀察,雖然途經都是後院廂房,但路徑清潔、草木錯落有致,下人亦謙遜有禮。就連這間普通廂房都一塵不染,這家主人定非暴發財主,說不定還有潔癖。
她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所以絲毫不敢懈怠,趕緊收拾起來。一炷香功夫,已梳洗完畢。玄舞的適應力超強,來到這個異域短短十幾天已識得用半盞茶、一炷香來計算時間。不然怎麽辦,誰讓她是“轉世”不是“穿越”呢,否則她的腕表、首飾、香水什麽的,在這個時代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門一開,小丫鬟的眼裏湧上驚喜。畢竟心性單純,按捺不住,已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玄舞稍作打聽就知道了這家主人複姓“木易”,是南帝國首富,有兩位夫人。大夫人娘家姓容,育有一子兩女,二夫人娘家姓玉,育有兩子一女。她叫小慧,很小就入了木易府,在書房伺候,幫老爺掌墨。提及二公子時,小慧仿佛倒吸了口氣,想必這二公子又是個男色禍害。
話語間已來到書齋前,小慧立刻噤若寒蟬,壓低聲音道:“沐姐姐,你在這稍等片刻,我去跟老爺稟報一下。”
玄舞的心也不由開始緊張,雖然她在現代也跟不少達官貴人打交道。但這畢竟是南帝國首富,古代的禮儀跟現代又有天壤之別,總不能一上去就跟老爺握手寒暄吧。所以她努力搜尋記憶,笑不露齒,行不擺裙,語莫掀唇,總之一切要慢……
“沐姐姐你進去吧,老爺和二夫人都在裏麵。”小慧吩咐完後急急退下。
玄舞思忖連見工都和二夫人一起,看來這木易老爺確實不簡單。分工明細,定是大夫人掌家,二夫人協助老爺打江山。
“見過老爺、二夫人。小女子姓沐,名玄舞,年方十六,渝州人士,因家鄉發生旱災逃荒自此。”玄舞低頭細語道來。
“抬頭看看!”一把蒼老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
玄舞緩緩抬頭,隻見一位五旬老人,精神矍鑠,目光內斂,氣宇不凡。身著大袖寬身的單衣,外罩藏青色紗羅,裝扮簡潔舒服。除了拇指上那枚價值不菲的羊脂白玉扳指,別無多餘裝飾。這枚戒指與普通扳指不同的是其白如凝脂,毫無瑕疵,上麵仿佛還雕刻著吉祥瑞獸,隔得遠了沒看清楚。
“沐姑娘,敢問你父母身在何處呢?”一把溫柔女聲響起,玉夫人發話了。與木易老爺不同的是,玉夫人目光外露,問話直切重點,一派精明能幹的女強人作風。隻見她也年屆五旬,衣著華麗,絳紅絲裙上用金絲線繡了大葉牡丹,外罩素紗,耳穿翡翠耳墜,手戴貓眼寶石指戒,還染了紅色蔻丹。
“唉,家父家母年邁,不頂餐風露宿、路途辛苦,已雙雙過世……”玄舞語出哽咽,淚盈於睫。這倒也不是裝出來的,隻是話及至此,突然想起隔世的父母如知道自己發生車禍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況。
“可是看你不像貧苦人家出來的女子,怎會淪落至此呢?”又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聲音,玄舞一側目,原來書桌旁還伺立著一位中年男人。此人雙眼外凸,肥頭大耳,險些不見了脖子,拿了把折扇,一邊敲手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
哈,三堂會審!好吧。
“早年家父營商,家境還算不錯。特地請了私塾先生教授玄舞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說到這裏的時候她不禁有點心虛,詩詞歌賦書畫都屬實,但這琴棋就差了點。古箏家裏倒是有,但隻反複練習過一首《笑紅塵》;象棋也曾跟爸爸對弈過,可惜水平太差,每次都耍賴,圍棋就更不懂了。她續道,“後因經營不善,家道中落,又趕上十年不遇的大旱災,所以才唯有舉家出逃。”
“原來如此,那你知道我要請什麽人嗎?”老爺子又發話了。
“知道,要請女文書。”
那中年男人突然趨前在老爺身旁耳語,一邊審視玄舞。玄舞不禁有氣,心想你是豬啊,這個舉動很明顯就是說此女來曆不明,身份可疑,老爺小心雲雲。果然,見老爺子示意。中年肥男開口了:“你說你自幼飽讀詩書,那我倒要考考你!老爺這書齋重新修葺,還未取名,你可有好提議?”
玄舞抬頭環顧,隻見書桌上整齊有序的擺放著文房四寶,牆上有潑墨山水畫,窗前擺放著上好的紫檀古琴,窗外是一裏荷花,曉風雲霞。她微微思量便脫口而出:“回先生,我覺得此書齋可名為‘留白’。”
“此話怎講?”老爺子饒有興致的眯縫上眼睛。
“作畫時往往需要留白,方寸之地亦盡顯天地之寬,予人想象的餘地; 在文學上有不著一字,而形神俱備;在音律上亦多有無聲勝有聲的留白。”她微微停頓又補充道,“留白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境界,正好配合老爺睿智豁達的氣質!”臨尾不忘拍一句馬屁,千靈萬靈,馬屁最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