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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工地招待所,是一棟十分精巧別致的兩層小木樓。木樓倚山臨水,修建在江邊的岩台上。樓前有散步小憩的岩坪,站在岩坪的邊沿,俯看河槽裏永遠在變幻的波浪,匆忙往來的船排,另有一番樂趣。穿過岩坪,有一條岩板小路,可以沿河上下。木樓後麵被鬆杉和各種雜樹覆蓋的崗坡,直達青蒼莽莽的峰巔。

仿佛為了炫耀山嶺上取之不盡的黑森林,兩層木樓全都用純木結構。粗蠻的頂梁木柱,寬厚的木板山牆,厚重的木梯門窗,處處塑造出山裏人結實的形象。屋頂、牆簷蓋的杉樹皮,似乎還帶著牛奶般潔白的樹汁的清香,更增添了幾分山野的韻致。室內的擺設,出自山裏木匠卓越的手藝。那木紋木質還保留著大自然本色的器具,令遠方來客讚歎不已。

使浪浪驚訝的是:走進套間裏的浴室,這小半間屋子白得耀眼,竟看不到了一條木紋。白堊的牆壁,在一人高以下的地方嵌著四方的瓷片。瓷壁的一方架著個漏鬥狀的瓷盆,她估計是作洗臉用的。瓷地上還有個馬桶高的敞口“瓷罐”(她沒別的比喻來形容),不知能派上什麽用途。洗澡盆子,比屠夫爺爺的殺豬盆還要長大,也是瓷的——也是瓷的嗎?她一腳跨進澡盆,朝那清淩淩不冷不熱的溫水裏坐下去,她產生了懷疑。用彎曲的指頭在瓷盆邊緣敲敲,嘭嘭嘭,發出一種渾厚的有共鳴音的敲擊木盆的聲音。她愕然地從澡盆裏爬出來,象條遊出水麵的美人魚,扭動腰肢,不厭其煩地又去敲擊別的“瓷器”,她才恍悟自己受騙了,原來都是木頭的……

“高班生”把她送到招待所,她一路上噘著嘴,沒有同他說一句話。走進梅芳姨的房間,劉海站在沙發前準備落座,她不冷不熱地下逐客令:

“你走吧,我要洗澡……”

“浪浪,你怎麽不高興?”“高班生”剛坐下去,又站起身。

“你不老實!”她甕聲甕氣。

小夥子怔住了:

“老天,你怎麽又說我不老實?”

“你為什麽當麵撒謊,還把梅阿姨胡攪進去?{(左)口(右)宴}?”她明媚的眸子,針刺般瞄著他。

“我,我……我還不是為你好。”

“為我好?”

“我要不撒個謊救住你的麵子,你大白天的跟個年輕哥哥鑽進台子底下幹什麽?我要不撒個謊,你能說得清楚?”

“難道說不清楚你就可以撒謊?”浪浪氣哼哼地,“為了顧全麵子,你可以撤謊,可以把梅姨胡纏蠻攪進去。今後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你不是可以撒更大的謊,可以,可以把我也胡纏蠻攪……”

“你別說得那麽嚴重!”“高班生”打斷浪浪的話,“我都是為了你……,我不那麽說,你能怎麽說?”

“照實說!”

“照實說人家能相信嗎?他們要說我倆大白天躲在裏麵搞什麽名堂:比如說親嘴喏,擁抱喏,還有更難聽的——”

“啪——!”

浪浪氣咻咻衝進衛生間,把浴室門很響的一關,撲在門背後傷心地、嚶嚶地啜泣。

“高班生”在驚愕之餘,感到了事態的嚴重。他輕輕敲了敲門,浪浪沒有理睬,又推推門,門被頂住了。他隔著門板,有幾分懊悔,又有點傷心地說:

“浪浪,是我錯了,我不該撒謊!我對不起你……過些日子我就要走了,也許寒暑假都不能回來,因為武漢來去的路費要得很多……,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門裏邊的啜泣聲,變成了春天裏那種小貓喘氣的哼哼聲。

“浪浪,你身上的衣衫濕透了,你快放水洗澡吧——你知道怎樣放水嗎?要把壁子上的龍頭擰開。兩個龍頭,一個是涼水,一個是熱水……,你洗澡吧,我,我走了……”

劉海轉身正要走,門裏邊的“哼哼”聲突然停止,門也“自動”敞開了一線縫。他探進腦袋,澡盆邊不見浪浪。她不知道擰龍頭吧,他走進浴室,把兩個水龍頭擰開,讓冷水和熱水摻和著注入白花花的浴盆。浪浪還站在門旮旯裏,兩手絞著被她抖散了的發辮,仍是一副生氣的樣子。她那被白牆,黑發襯托得更加紅潤秀美的臉盤子上,那一對大眼睛,因為生氣,因為還殘留著淚痕,似微波蕩漾的泉眼,放射出一種異樣的光彩,是那樣銷魂攝魄,楚楚動人。她那兩片象剛剛綻開的石榴花的紅唇,有著細細美女紋的頸脖,還有一對浪峰般微微顫動的酥胸,對於血氣方剛的劉海,正如一把野火燒沸著他的血液,一把琴弓撩撥著他的心弦。他多麽想去摘采石榴的花瓣,投入愛情的波濤啊!然而理智和他所受到的教育,象把無形的鉗子鉗住了他的心。他木然地僵立著,瞅著姑娘,囁嚅地說:

“水給你放了,快洗澡吧……”

不知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理,或者是什麽奇異感情的騷動,浪浪突然不顧一切地一頭向“高班生”懷裏撞去。同時激動得顫聲斂氣地呼喊,“你壞,你壞……,你敢說,就一定敢做。我、我就讓你……你親吧!你抱吧!反正你會撒謊,你會說在模型台子底下做過了的……”

姑娘掛著淚的,紅得象烙鐵的臉挨過來了,“高班生”劉海被姑娘的異常舉止嚇得麻木癡呆。他不懂姑娘此時此刻究竟是愛,還是恨,是真要他親,還是想咬他一口……嚇得他一步步朝浴室的門外退去。剛一退到門坎外麵,他調轉P股,拔腿便朝套間外頭的那扇門奔去,仿佛是逃離獸物的追擊,連頭都不敢回……

浪浪渾身酥軟得象一攤泥。她開始感到恐懼,接著又感到一種甜蜜的暈眩。她勇敢地仰著臉,挑釁地示威地站在“高班生”胸前,一股男孩子的強硬的氣息,直噴到她發燙的臉頰上。接著她又害怕得合上了眼皮,似乎期待著某種意外的事情發生。黑皮小子那樣慓悍粗野,可她跟他沒有這樣接近過,她沒有觸摸過野小子非洲黑人般的皮膚。而她跟這個該死的“高班生”,卻同鑽進“黑洞”。在“黑洞”裏,她跟他挨得是那麽近,她的胸脯,觸到了他結實有力的胳膊;她的鬢發廝磨著他的臉頰。那時,“高班生”要是緊緊地摟抱她、親吻她——就象他剛才說過的那樣,她會不會拒絕,會不會呼喊呢?她怕自己沒有那種膽量。那好吧,隻要你不再撒謊,到了武漢不再去摟抱別的姑娘,浪浪我算是豁出來了,你抱吧,你親吧……

然而,浪浪既害怕又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她慢慢啟開眼皮,腳步聲遠去了的木樓裏是那樣寂寥,“高班生”的“臨陣脫逃”使她高興,還是使她傷心呢,她不願去想,隻是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留在心頭。她走前兩步,把浴室門關緊,插上門閂。她還是那樣癡癡呆呆地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衣褲怎麽離開了她的身子。她赤條條一腳跨進澡盆,隔不久,爺爺便在外麵捶著門叫喊……

浪浪重新跨進澡盆,把身子朝潔淨溫滑的水裏沉下去,隻露出頸脖子。她把披散的長發洗淨,在後腦勺上盤個燒餅髻兒,剛好象個綿軟的小枕頭。她把頭舒舒服服擱在澡盆的盆沿上,舒服得好似第一次偷喝了爺爺的燒酒,昏昏沉沉,飄飄忽忽,宛若春風裏翩翩翻飛的風箏那麽暢快。

她用柔嫩的手,輕輕撫著發育得勻稱、姣好的身子。她又想起了那個峒河黑小子。自從那次乒裏乓啦把他“轟”出門,他好長一段時間再也沒有到她家裏來。但是,接二連三,在爺爺的絞船上,在她浪浪“閨房”的窗台上,發生了一連串怪事。爺爺的酒壇子空了,他那風濕病腰腿痛就要發作了,剛好就在這時候,一對裝璜精美的“虎骨酒”、或者“郭國公”酒,就會從天而降地出現在絞船上。她浪浪的香肥皂、塑料發夾兒、雪花膏兒這些姑娘離不了的小東西,用完了、用舊了,剛好就在這時候,那些小東西就會奇跡般地出現在窗台上——在她“閨房”靠岩磡一邊的窗台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怪事,把她嚇暈了,嚇死了!她以為世上真有爺爺所說的妖怪狐仙在作弄她,她不敢告訴爺爺,不敢聲張。據說要得罪了狐仙,深更半夜它就會變做一個漂漂亮亮的後生,翻窗子進來,鑽到姑娘的被窩裏,嘴對著嘴把你的口水吸盡,精氣吸盡,日複一日,這個姑娘就沒命了。她好怕啊,晚上用被子蒙著腦殼睡覺。風吹著竹篁敲打一下窗門,她就會想到是狐仙後生來了,嚇得她在被窩裏發抖。昏昏沉沉剛剛入睡,立即就有個漂亮後生爬到床上。她掙紮,跟那後生子打架,累出一身虛汗,驚醒過來才知是夢……

她從夢裏醒過來,努力去回想後生子的模樣,每次竟然都是那個該死的“高班生”!

還是爺爺給她破了這個迷信。

那一次,收了絞船,爺爺眉毛胡子掛笑地提著一對虎骨酒回家了。他把酒瓶子取出來,提著在孫女兒眼前晃著說:

“哎呀,哪個老夥計又給我送兩瓶酒來了,放在絞船上,大號都不留一個,這些‘吃水上飯’的江上人哪……”

爺爺的話,使她猛然醒悟。對,不是什麽狐仙作祟,一定是某個人送來的。可是,爺爺有老夥計,我浪浪沒“老夥計”,這些東西又是誰送的呢?她首先想到伍強溪工地的“高班生”,有一次去工地玩,她試探地問他:

“劉海,你最近搞了什麽鬼?”

“我搞什麽鬼?”他莫名其妙地瞅著她。

“討厭鬼,你是不是把些該死的東西扔在我窗台上?”

“噢?!是這樣,是這樣……”他驚訝不已,諱莫如深地笑笑,“真有這種事……那你就收下吧!”

她開始還真以為就是他送的哩。

送的次數多了,她有些懷疑,決心要當場逮住這個“多情種子”。每次送來了東西,她都有詳細記載,看著這筆“流水帳”,她突然高興得捂著嘴巴笑了:東西都是每次早晨起床以後才發現的,而且都在每個月中“月團圓”的那一、兩天。她想:肯定是那家夥每到這一天,趁深更半夜她睡著了而月光又很亮的時候,把東西放在窗台上又悄悄溜走了。等到這一天,剛挨黑她就佯裝肚子痛,要爺爺上床時再叫醒她起來抹身子,她便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爺爺總是睡得很晚的,到了老半夜才把她叫醒。她提個小腳盆神乎其神地洗了身子和腳,回到“閨房”裏,窗台上還沒出現“怪事”。她回到床上,仍舊和衣躺下,把枕頭塞得高高的,側著臉,撩開一角帳門,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月光淒迷的窗口外。

其實她盡可放心。“閨房”的前後兩個窗口,爺爺都用結實的方木條釘好了。別說狐仙化變的後生進不來,就是稍大的野物也是鑽不進的,僅僅能夠伸進一條胳膊。她眼睜睜地瞅著窗外麵,看著搖曳的竹影,藤條;諦聽著樹葉,蟲子的沙沙聲、吱吱聲,她沒有一點恐懼,也沒有一點瞌睡。她極為興奮,心在懷怦地跳,摸摸臉都燒得燙手了。她好象在等待什麽重要事情發生。是等待“高班生”,或者另一個“多情種子”嗎?

這晚上竟什麽事情也沒發生。灰心喪意的她早等得唇幹舌燥,幹脆爬起床,到火塘屋裏隨手摸了隻仙花海碗,倒了滿滿一碗冷茶,邊喝邊走了回來。剛邁過“閨房”的門坎,聽得窗台上有窸窸的聲音,抬頭一看,一隻黑黝黝的胳膊正伸進窗條,把一些“小東西”擱到窗台上。一雙狼一般饑渴而又閃亮的眼睛,緊貼在窗條的空隙間,一動不動地瞅著她那蚊帳搭拉著的空床。從那端正的象石雕般的鼻子,從那厚實的嘴巴,從那雙狼一般如饑似渴的眼睛,她認出就是峒河那黑皮小子。他對我竟這樣情深意篤,她的鼻尖一酸,眼睛潮潤了,不顧姑娘的羞怯,一伸手抓住了那條粗黑的胳膊。

“是你,峒河小子……”她把掛著淚珠的臉朝窗條的隙間湊攏去。

“啊!”黑皮小子象做賊被抓住了一樣拚命掙紮著。胳膊肘子卡在窗欞上勒出了血痕印子,他還在掙紮。

“我又不是老虎,吃不掉你,怕什麽?”她不願他立即跑掉,她要多留住他一會兒。

他稍稍安靜下來了。

她想出了一個狡猾的“詭計”,說:

“你口幹了要喝茶嗎?”

黑皮小子疑惑地瞅著她,點點頭。

她把那還有大半碗冷茶的仙花海碗,擱到黑皮小子手上。那蠢寶真的接過大海碗,慢慢把胳膊縮了回去。可是,窗條的縫隙太窄了,大海碗怎麽也擠不過去。

聰明的姑娘一路咯咯地笑著,走出大門,繞過屋角,來到岩磡下的窗外階沿上。衝愣怔怔站在那裏的黑皮小子,故意板著臉問:

“你為什麽老是來送東西?”

“因為……”

她瞅著他那一路被風風浪浪撲打過的衣衫,光著的趾丫象釘耙的粗腳板,“絞船上的東西也是你送的?”

他點點頭。

“以後你不要再送東西了。”

“不!”

“為哪樣?”

“因為你和老爺爺沒有勞力,我有勞力。”

她的心頭一熱,鼻尖子粘粘的。她摁摁鼻子,語氣轉得溫和地問:

“你叫什麽名字?”

“你就叫我黑皮吧!我的學名叫麻二苟。”

“麻二苟!”她略一思索,“你讀過書?”

“讀到初中畢業,後來……後來又讀過兩年農業中學……”

“啊!”她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的學曆比我還高呢……

“你放我走吧,”黑皮小子可憐巴巴地說,“天大亮了,我要開船哩!”

“誰捆住你手腳了?”她“撲哧”一笑,接著又有點心酸。她在他那被窗欞勒得快要出血的肘彎上,狠狠拍了一掌,佯裝嗔怪地說:“扔了吧,蠢寶崽!”

屋子裏“當”的一聲,仙花瓷碗摔碎在地麵上……

水有點涼了。浪浪開始擦洗身子。她那柔軟而白嫩得象豆腐的皮膚,充滿弧形的線條,多美啊!她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四肢,胸脯子,臀部,搭配得是那麽美妙,那麽迷人。為什麽還要用衣衫把它罩上呢?也許人同木板壁子一樣,本來就要塗上一層“仿瓷”,罩上一層更加閃光的東西吧。“高班生”劉海身上有一層閃光的“仿瓷”,而峒河黑皮小子象“木紋”一樣顯示出他粗豪、淳樸的本色,一個寶崽,一個機靈鬼;一個駕船人,一個大學生;究竟誰比誰好呢?這真是一個無法解答的難題啊……

浪浪洗過澡,穿上梅姨為她準備好的衣褲,嘻嘻,多有意思,她把寬大的衣襟兒一抹,長袖子一甩,活脫脫穿了件寬袍大袖的“戲裝”。

穿著“戲裝”的浪浪,不敢出門了。她想把濕頭發梳梳,便到書桌的抽屜裏去找梅姨的梳子。拉開抽屜,上麵是一個桔黃色很漂亮的、印有故宮圖畫的軟皮塑料殼麵的筆記本。筆記本大都寫的是外文,她沒本事看。筆記本下麵壓著幾張作文薄大小的白紙,白紙的鉛印小字上端印著的一行大號字,十分觸目地映入她的眼簾:

“關於徹底為張廷真同誌昭雪平反的決定”

“在張廷真同誌平反及追悼會上的悼詞”

“追悼會上的悼詞?!……”浪浪的腦子裏一聲炸響,眼前一陣發黑。難道爺爺那麽思念著的張爺爺去世了?老天哪……她怕自己眼睛看花了:“是別人的追悼會吧!”她擦擦眼窩,一點沒錯,是給張爺爺的悼詞!她的手指抖抖索索拿起“悼詞”和“平反決定”書,擱到桌麵上,淚眼婆娑地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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