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詭談

引章

　　“我想她可能喜歡上別人了，我不知道要怎麽辦？”

　　“你直接去死就好了啊。”

　　台麵上的一打酒隻剩下最後一瓶，酒再入口時已經沒有了味道。阿亮感覺自己的頭快裂開了，像是有一對銅鑼在敲打自己的雙耳，酒吧嘈雜的聲浪灌進了顱腔。他想放聲大喊，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下午在百貨商場看到的那一幕讓他悲憤交加，女朋友小鹿挽著別的男人的胳膊有說有笑，手中提著價值不菲的戰利品。他沒有當場翻臉，而是默然離去，像是生怕麵對麵令彼此尷尬。阿亮痛恨自己的無能和懦弱，如此的背叛都沒能讓他喪失理智。

　　一直都是這樣，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他的性格內向自卑，不善言辭。

　　小鹿不隻一次對他抱怨，你說句話好嗎？別整天跟個悶葫蘆一樣。或者質問他，你跟我在一起找不到話題嗎？

　　阿亮也想過改變自己，他不想失去小鹿，她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隻是要改變二十一年來造就的性格太艱難了，所有的嚐試都收效甚微。

　　如果我一直這樣，總有一天小鹿會離開我的。阿亮經常這樣提醒自己，而現在一切都成了現實。想到這阿亮又灌了一口酒，胃緊跟著痙攣起來，痛得他彎下腰去。

　　酒吧裏幽藍的燈光肆意滾動，對麵牆壁的電視裏放著《whatever you like》，鄰桌平頭的中年男人摟著身邊的女孩高談闊論。阿亮隻感覺聲音在慢慢減弱，像是聽力不斷喪失。他用大拇指擠壓著大陽穴，頭疼欲裂。

　　“怎麽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對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個女人。

　　阿亮抬起頭，舞曲聲和談笑聲還在消失，像是用什麽東西把角落裏這桌客人隔離了開來。他不記得有人問過他是否可以拚桌，也沒有感覺到曾有人從他身邊經過。阿亮醉醺醺地打量著對麵的女人。燈光很暗，她全身都穿著黑色，連衣帽戴在頭上，遮住了額頭和臉頰。阿亮隻依稀地看到了暗影下她的鼻子和嘴唇，竟然毫無血色。

　　“你是誰？”阿亮後撤著身子，後背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或許我可以幫你。”她伸手指了指台麵上的空酒瓶，“這些東西隻會讓你不清醒。”

　　“用不著你管。”阿亮注意到她的黑色袖口上繡著一個紅十字，格外刺眼。這個女人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交流。

　　“在生活中遇到困惑的時候，一般人都會選擇兩種途徑。男人多半是去酒吧借酒消愁，而女人更喜歡找情感專家。”她的嘴角滑過一絲詭異的笑容，“我是情感專家，也許我可以幫你。”

　　“女人才找情感專家，我是男人。”阿亮訕笑著搖頭。

　　“我看你這個樣子，更像一個女人。”輕薄的語氣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一樣。

　　“你說什麽？”阿亮突然大聲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那句話戳中了他的軟肋，他記得有一次他們在這喝酒，和鄰桌的人發生口角，他一直沒幫忙還嘴，小鹿當著那幾個朋友的麵說他，你這種性格還真像個女人。

　　“算了，我不想跟你爭。”緊接著阿亮吐出了泄氣的話，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管住自己的衝動。

　　對麵的女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嘴唇彎起扯出生硬的微笑，似乎在等他發問。阿亮被看得全身發毛，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他不喜歡成為焦點。

　　“我想她可能喜歡上別人了，我不知道要怎麽辦？”阿亮妥協了，聲音裏帶著哭腔。

　　“你直接去死就好了啊。”

　　這樣的回答讓阿亮不禁打了個冷顫，酒吧裏的聲音至此徹底消失了。唯有耳邊不停地回蕩著她的話：“你直接去死就好了啊……去死吧……去死吧……”

　　她坐在對麵，聲音卻像貼著耳朵說一樣，帶著斷斷續續的涼意。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瞬間蔓延到全身。

　　“去死吧……”

　　“我不要。”阿亮看到對麵的女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欺上他的脖子，他驚恐站起身來。座椅的移動摩擦著地麵發出尖銳的響聲，酒吧裏的燈管緊跟著全都熄滅了，周圍漆黑一片。

　　“啊――”突然的黑暗讓阿亮的心髒蹦到了嗓子眼，不禁尖叫了一聲。他憑著記憶倉皇地逃離原來的桌台，卻在黑暗中不斷地撞上其他的椅子和桌角，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的恐懼不斷地增加。這時一個更加駭人的疑問蹦進了他的腦海。

　　酒吧裏剛才不還有其他人嗎？怎麽現在隻有自己慌亂的腳步聲？

　　閃爍的燈管很快解答了阿亮的疑問，眼前的酒吧裏空無一人，像是其他人都突然蒸發了一般。阿亮驚恐地環顧四周，他看到了之前坐在他對麵的女人，隻有她還在！

　　她沒有驚慌，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依然悠閑地盯著前方，像是他依然還坐在她對麵沒有離開。

　　“去死吧……”

　　“你是誰？”阿亮全身哆嗦著，他沒有得到答案，卻看到那女人站了起來。

　　“讓我來幫你……去死吧……”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阿亮再也看不到女人的臉，隻感覺是一個影子，更確切的說像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向自己走來。

　　“我不想死……”阿亮慌亂地往門口跑，碰撞的疼痛相對於恐懼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他隻想盡快地逃離這裏。

　　“你逃不掉的，你心裏的痛苦隻能靠死亡驅逐。”

　　冰冷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那個女人像是隨時能在他的耳邊說話一般。

　　她不是什麽情感專家，她是魔鬼！

　　求生的欲望讓阿亮瘋狂地跑出酒吧，過道裏泛黃的應急燈顯得幽靜而冷酷。電梯停了，阿亮跑向安全通道，用力地拉門，門卻打不開。

　　“開門――救命――”阿亮奮力拍打著防火門。

　　“你逃不掉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阿亮踉蹌著跑向過道的另一邊。他的身後沒有腳步聲，卻總能看到黑影掠過，她似乎一直徘徊在他的身邊，隻要她願意她就可以要了他的命。阿亮已經跑到了另一條門前，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隻是門還是無法打開。他驚慌地用力拍門，突起的木刺紮破了手掌，門頁上留下一個個殘缺的血手印。

　　“救救我……”他哭喊著，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不要逃了，逃不掉的。”

　　“為……為……為什麽要殺我？”阿亮感覺那個陰森的氣息再次逼近，前方已無路可逃，心裏頓時絕望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因為你問了我，我就一定要幫你解決問題。”

　　哀怨陰冷的聲音成了阿亮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