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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一九三六年(11)

  360831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我肺部已無大患,而肋膜還扯麻煩,未能停藥;天氣已經秋涼,山上海濱,反易傷風,今年的"轉地療養"恐怕"轉"不成了。

  因此想到《述林》,那第二本,交稿時約六月底排成。在我病中,亦仍由密斯許趕校,毫不耽擱,而至今已八月底,約還差百餘頁。前曾函托章先生〔1〕,請催排字局,必於八月二十邊排完,而並無回信置可否,也看不出排稿加緊,或隔一星期來一次,或隔十多天來一次,有時新稿,而再三校居多,或隻清樣。這真不大像在做生意。所以想請先生於便中或專函向能拿主意的人(章?徐〔2〕?)一催,從速結束,我也算了卻一事,比較的覺得輕鬆也。

  那第一本的裝釘樣子已送來,重磅紙;皮脊太"古典的"一點,平裝是天鵝絨麵,殊漂亮也。專此布達,即請著安。

  樹上八月卅一日〔1〕章先生指章錫琛。

  〔2〕徐指徐調孚,浙江平湖人,文學研究會會員。當時任開明書店編輯。

  360903①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八月三十日信收到。男確是吐了幾十口血,但不過是痰中帶血,不到一天,就由醫生用藥止住了。男所生的病,報上雖說是神經衰弱,其實不是,而是肺病,且已經生了二三十年,被八道灣趕出〔1〕後的一回,和章士釗鬧〔2〕後的一回,躺倒過的,就都是這病,但那時年富力強,不久醫好了。男自己也不喜歡多講,令人擔心,所以很少人知道。初到上海後,也發過一回,今年是第四回,大約因為年紀大了之故罷,一直醫了三個月,還沒有能夠停藥,因此也未能離開醫生,所以今年不能到別處去休養了。

  肺病是不會斷根的病,全愈是不能的,但四十以上人,卻無性命危險,況且一發即醫,不要緊的,請放心為要。

  馬理已考過,取否尚未可知。她還是孩子脾氣,看得上海很新鮮。但據男看來,她的先生(北平教過的)和朋友都頗滑,恐怕未必能給她幫助,到緊要時,都托故溜開了。

  害馬胃已醫好。海嬰亦好,仍上大陸小學。

  專此布複,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廣平海嬰同叩九月三夜。

  注釋:

  〔1〕被八道灣趕出一九二三年八月,魯迅與周作人決裂,由八道灣遷居磚塔胡同。

  〔2〕和章士釗鬧參看250823信注〔3〕。

  360903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昨收到一日信,才明白了印刷之所以牛步化的原因,現經加鞭,且觀後效耳。振鐸常打如意算盤,結果似乎不如意的居多,但這回究竟打得印出了十分之八九,成績還不算壞。我想,到九月底,總該可以結束了。最失敗的是許欽文〔1〕,他募款建陶元慶紀念堂,後來收款寥寥,自己欠一批債,而杭州之律師及記者等,以他為富翁,必令涉入命案,幾乎壽終牢寢,現在出來了,卻專為付利子而工作著。

  美成〔2〕鉛字,其實並不好,不但無新五號,就是五號,也有大小,不一律的。初校送來,卻頗幹淨,錯誤似不多,但我們是對原稿的,因此發見印刷局的校員,可怕之至,他於覺得錯誤處,大抵以意改令通順,並不查對原稿,所以有時簡直有天淵之別。大抵一切校員,無不如此,所以倘是緊要的書,真令人寒心。《述林》有一半無原稿,那就沒法了。此請著安。

  樹上九月三日〔1〕許欽文參看250929信注〔1〕。一九二九年陶元慶逝世後,他曾向陶的生前友好募款,為其在杭州西湖畔修墓。陶元慶紀念堂,係他獨資營造。涉入命案的事,參看320302信注〔4〕。

  〔2〕美成即美成印刷廠。

  360905致趙家璧家璧先生:頃接靖華信,已同意於我與先生所定之印他譯作辦法。並補寄譯稿四篇〔1〕(共不到一萬字),希望加入。稿係涅維洛夫的三篇,左琴科的一篇,《煙袋》內原有他們之作,隻要挨次加入便好。但不知已否付排,尚來得及否?希即見示,以便辦理。

  他函中要我做一點小引〔2〕,如出版者不反對,我是隻得做一點的,此一層亦希示及;但倘做起來,也當在全書排成之後了。

  專此布達,並請著安。

  魯迅九月五日〔1〕指曹靖華譯的蘇聯涅維洛夫的《平常的事----一個農婦的故事》、《帶羽毛的帽子》、《委員會》和左琴科的《澡堂》。

  〔2〕指《曹靖華譯(蘇聯作家七人集>序》,後收入《且介亭雜文末編》。

  360907致曹靖華汝珍兄:八月卅一日信收到,小說四篇,次日也到了,當即寫信去問書局,商量加入,尚無回信,不知來得及否。至於《安得倫》〔1〕,則我以為即使來得及,也不如暫單行,以便讀者購買。而且大書局是怕這本書的,最初印出時,書店的玻璃窗內就不肯給我們陳列,他們怕的是圖畫和"不走正路"四個字。

  病重之說〔2〕,一定是由吐血而來的,但北平報紙,也真肯記載我的瑣事。上海的大報,是不肯載我的姓名的,總得是胡適林語堂之類。至於病狀,則已幾乎全無,但還不能完全停藥,因此也離不開醫生,加以已漸秋涼,山中海邊,反易傷風,所以今年是不能轉地了。

  猴頭已吃過一次,味確很好,但與一般蘑菇類頗不同。南邊人簡直不知道這名字。說到食的珍品,是"燕窩魚翅",其實這兩種本身並無味,全靠配料,如雞湯,筍,冰糖。。。。。。的。

  它兄譯集的下本,正在排校,本月底必可完,去付印,年內總能出齊了。一下子就是一年,中國人做事,什麽都慢,即使活到一百歲,也做不成多少事。

  關於《卡巴耶夫》的幾篇文章上的署名,〔3〕是編輯者寫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想了這麽一個筆名。上月他們分兩次送了稿費來,共十五元,今匯上,請便中一取。此雜誌停刊了,數期停刊的雜誌,上海是常有的,其原因除壓迫外,也有書店太貪,或編輯們鬧架。這裏的文壇不大好;日前寄上《作家》一本,有弟一文〔4〕,寫著一點大概,現在他們正麵不筆戰,卻在小報上玩花樣----老手段。

  有答E的一封信〔5〕,想請兄譯出,今寄上漢文稿,乞便中一譯,無關緊要,不必急急的。

  專此布達,並請暑安。

  弟豫上九月七日〔1〕《安得倫》即《不走正路的安得倫》。

  〔2〕病重之說一九三六年八月三十日《北平新報》載有署名"曾"的《魯迅先生病況》,其中說:"魯迅先生的病,。。。。。。據說現在又加重一點了。"〔3〕關於《卡巴耶夫》的幾篇文章,指《夜鶯》第一卷第四期(一九三六年六月)"卻派也夫特輯"中的《關於(卻派也夫>》、《夏伯陽之死》和《孚爾瑪諾夫與夏伯陽》。前兩篇分別署吳明、明之譯,後一篇署明之作。按《卡巴耶夫》、《卻派也夫》,均係《夏伯陽》的不同譯名。

  〔4〕指《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

  〔5〕即360907(德)信。

  360908致葉紫芷兄:七日信收到;記得以前諸函,也都收到的。所以未寫回信者,既非我病又重,也並無"其他的原故"。不過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我的病依然時好時壞,就是好的時候,寫字也有限製,隻得用以寫點關於生計或較為緊要的東西;密斯許又自己生病,孩子生病,近來又有客寓在家裏,所以無關緊要的回信,隻好不寫了。

  我身體弱,而瑣事多,向來每日平均寫回信三四封,也仍然未能處處周到。一病之後,更加照顧不到,而因此又須解釋所以未寫回信之故,自己真覺得有點苦痛。我現在特地聲明:我的病確不是裝出來的,所以不但叫我出外,令我算賬,不能照辦,就是無關緊要的回信,也不寫了。此一節請諒察為幸。

  專此布複,並頌時綏。

  魯迅九月八日360909致趙家璧家璧先生:頃得七日信;所給我的《新傳統》〔1〕一本,亦收到,謝謝!

  譯稿四篇,今送上。末校我想隻要我替他看一看就好,因為學校已開課,他所教的是新項目,一定忙於豫備。

  書名我們一個也沒有。不知篇名有比較的漂亮者否?請先生擬定示知。

  普及本木刻〔2〕,亦收到。隨便看看固可,倘中國木刻者以此為範本,是要上當的。

  專此布達,並請著安。

  魯迅九九。

  注釋:

  〔1〕《新傳統》文藝論文集。趙家璧著,一九三六年八月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出版。

  〔2〕指德國麥綏萊勒木刻連環畫《一個人的受難》普及本,一九三六年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出版。

  360914①致吳朗西朗西先生:頃麵托排印之說明〔1〕,已抄好底稿,今寄奉,乞便中付與印刷局為荷。校好之後,除打紙板外,並乞令在較厚的白紙(光道林)上精印五六張。專此布達,並頌時綏。

  迅上九月十四夜〔1〕指當時《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改版重印時,在每幅畫下所加的題目(初版本無畫題)。

  360914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先前有稱端木蕻良〔1〕的,寄給我一篇稿子〔2〕,而我失其住址,無法回複。今天見《文學》八月號,有《鷺湖的憂鬱》〔3〕一篇,亦同名者所作。因思文學社內,或存有他的通信處,可否乞先生便中一查,見示。

  又蕭三之通信處,如有,亦希示知,其寓所或其信箱均可。

  專此布達,並請撰安。

  樹頓首九月十四夜。

  注釋:

  〔1〕端木蕻良參看本卷附錄9信注〔1〕。

  〔2〕指短篇小說《爺爺為什麽不吃高粱米粥》後載《作家》第二卷第一號(一九三六年十月)。

  〔3〕《鷺湖的憂鬱》短篇小說,後載《文學》第七卷第二號(一九三六年八月)。

  360915致王冶秋冶秋兄:八月廿六日的信早收到,而且給我美麗的畫片,非常感謝。記得兩個月以前罷,曾經很簡單的寫了幾句寄上,現看來信,好像並未收到。

  我至今沒有離開上海,非為別的,隻因為病狀時好時壞,不能離開醫生。現在還是常常發熱,不知道何時可以見好,或者不救。北方我很愛住,但冬天氣候幹燥寒冷,於肺不宜,所以不能去。此外,也想不出相宜的地方,出國有種種困難,國內呢,處處荊天棘地。

  上海不但天氣不佳,文氣也不像樣。我的那篇文章〔1〕中,所舉的還不過很少的一點。這裏的有一種文學家,其實就是天津之所謂青皮,他們就專用造謠,恫嚇,播弄手段張網,以羅致不知底細的文學青年,給自己造地位;作品呢,卻並沒有。真是惟以嗡嗡營營為能事。如徐懋庸,他橫暴到忘其所以,竟用"實際解決"來恐嚇我了,則對於別的青年,可想而知。他們自有一夥,狼狽為奸,把持著文學界,弄得烏煙瘴氣。我病倘稍愈,還要給以暴露的,那麽,中國文藝的前途庶幾有救。現在他們在利用"小報"給我損害,可見其沒出息。

  珂勒惠支的畫集隻印了一百本,病中裝成,不久,便取盡,賣完了,所以目前無法寄奉。近日文化生活出版社方謀用銅版複製,年內當可出書〔2〕,那時當寄上。

  靜農在夏間過滬回家,從此便無消息,兄知其近況否?

  專此布複,即頌時綏。

  樹上九月十五日令夫人令郎均吉。

  注釋:

  〔1〕指《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

  〔2〕按《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改版重印本,於一九三六年十月出版,為《新藝術叢刊》第一種。

  360918致許傑〔1〕許傑先生:來信收到。徑三兄的紀念文〔1〕,我是應該做的,我們並非泛泛之交。隻因為久病,怕寫不出什麽來,但無論如何,我一定寫一點,於十月底以前寄上。

  我並沒有豫備到日本去休養;但日本報上,忽然說我要去了,不知何意。中國報上如亦登載,那一定從日本報上抄來的。

  專此布複,即請撰安。

  魯迅九一八〔1〕許傑浙江天台人,作家。文學研究會會員。當時在上海暨南大學文學院中文係任教。

  〔2〕徑三即蔣徑三(1899--1936),浙江臨海人。曾任中山大學圖書館館員兼文科曆史語言研究所助理員。魯迅編纂《唐宋傳奇集》時,他曾幫助代借資料。一九三六年七月在杭州墜馬而死後,他的生前友好在杭州《晨光》周刊(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五日)刊出《蔣徑三先生紀念專號》。魯迅的紀念文章,後未寫成。

  360921①致唐訶唐訶先生:得到九月十六日信,並給我僅存的序文〔1〕,感謝之至。但展覽會收場如此,真令人悵然。

  那幾個植物名,第一個一定是(OoLo)之誤,中國名"楮",也做製紙的原料,第三個是"雁皮",中國名不知,也許沒有。隻有D'miko不可解,也不像日本話。但日本製紙植物,普通確是三種,其一是"三椏"(Mitsumata),我想大約德文拚錯的。

  O氏畫集〔2〕早分,賣完了;聽說有人要用銅版翻印,但尚未出。我還在時時發熱,但這年紀的肺病,是不會致命的,可是也不會好;這事您知道得很明白,用不著我說。

  專此布複,即請秋安。

  幹頓首九月二十一日〔1〕指《<全國木刻聯合展覽會專輯>序》手跡刻印稿。原件及《專輯》的作品因金肇野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而全部散失。

  〔2〕K氏畫集即《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

  360921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所說的那一篇,已抄訖,今寄上。上午又作了一則《立〔1〕此存照》,一同附奉,希能見於第三期。但太長;同是"存照",而相度其長短,或補白,或不補白,何如?

  專此布達,並頌撰安。

  迅頓首九月二十一日〔1〕指《"立此存照"》(三)、《"立此存照"》(四),後均收入《且介亭雜文末編》。

  360922①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九月八日來信,早已收到。男近日情形,比先前又好一點,臉上的樣子,已經恢複了病前的狀態了,但有時還要發低熱,所以仍在注射。大約再過一星期,就停下來看一看。海嬰仍在原地方讀書,夏天頭上生了幾個小瘡,現在好了,前天玻璃割破了手,鮮血淋漓,今天又好了。他同瑪利〔1〕很要好,因為他一向是喜歡客人,愛熱鬧的,平常也時時口出怨言,說沒有兄弟姊妹,隻生他一個,冷靜得很。見了瑪利,他很高興,但被他粘纏起來的時候,我看實在也討厭之至。

  北京今年這樣熱,真是意料不到的事。上海還不算大熱,現在涼了,而太陽出時,仍可穿單衣。害馬甚好,請勿念。

  專此布達,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廣平暨海嬰同叩九月二十二日〔1〕瑪利即馬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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