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養畜業的出現經曆了一個漫長的曆史過程,它標誌著人類社會的一大進步。大約一萬年前,人類馴化了山羊,9000年前又馴化了綿羊、豬和黃牛。也就是說,羊是除狗外人類最早馴化的動物。我國馴化及養羊的曆史在8000年前,那時正是舊石器時代末期、新石器時代初期。在遍及全國22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新石器時代遺址上都發現有羊骨、羊骨架、羊下頜骨、臼齒、羊牙床及陶羊、羊頭飾及陶羊圈等。如河南新鄭裴李崗發現了羊牙齒及羊頭骨;浙江餘姚河姆渡遺址出土了一些陶羊;西安半坡村發現了羊殘骨、牙齒,出土陶器上刻有羊的符號……這一切表明,我國黃河、長江、珠江、黑龍江各流域、沿海各省區及西北、西南地區,在新石器時代就已出現了養羊業。
原始人也將他們的牧羊生活通過岩畫表現了出來。一幅幅“牧羊圖”好似一部形象、直觀的牧羊史,從中既能看到牧人執鞭牧羊的“一條鞭”放牧方式,也能看到羊群自由散開吃草的“滿天星”牧羊方式。有騎牧圖,也有步牧圖;有單人放牧,也有雙人或多人放牧。從岩畫中,我們能領略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闊,也能感受到“日之夕矣,羊牛下來”的溫馨;而不時竄進羊群的惡狼又使我們為牧羊的艱辛而感歎。
進入階級社會後,畜牧業仍是人們主要的生產方式,而牧羊業的發展更給人們提供了充足的衣食,因而曆朝曆代都非常重視牧羊業。
夏朝的遺址、遺跡目前發現的很少。但在屬於夏文化遺址的山西夏縣東下馮出土了3具羊骨架,說明夏朝也是有養羊業的。
據殷墟發掘所得動物骨骼、青銅器和玉器上的動物雕刻,以及甲骨刻辭的記載可知,在殷代,六畜(馬、牛、羊、豬、狗和雞)已得到普遍飼養。殷商時期,祭祀占卜之風特甚,用於祭祀的大多是家畜,一次用牲之數,少則一兩頭,多者達500-1000。如“降枴牛千人”、“五百伋”(一宰為一對羊),可見當時羊等家畜飼養之盛。
周時設有專管畜牧六畜的官員“牧人”。《周禮·地官》:“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藩其物。”周朝的畜牧業是很興旺的,《詩·小雅·無羊》為我們展現了一幅幅古代人民的放牧圖: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誰謂爾無牛?九十其兒。爾羊來思,其角弔弔;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或降於阿,或飲於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氾。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牧人乃夢,眾維魚矣,旐維伕矣。大人占之,從維魚矣,實難豐年;旐維伕矣,室家溱溱。
詩的第一章寫牛羊的蕃盛。開頭以“誰謂”連發兩問而以“三百維群”、“九十其屘”來回答,顯示出牛羊數之多。正如朱熹《詩集傳》中所言:“羊以三百維群,其群不可數也;牛之屘者九十,非屘者尚多也。”接著描寫了羊、牛的神態:這麽多牛、羊在一起安息,卻互不驚擾,個個都在反芻,咀嚼有力,雙耳搖動。第二章寫牛羊有的走下山坡,有的在池邊飲水,有的正在睡覺,有的已起來活動。還出現了牧人的形象:披蓑戴笠,背著幹糧,一副很辛苦的樣子。但是有這麽多牛羊,品目齊全,可滿足各種需要,辛苦也值得。第三章寫了牧人放牧技術的高超,如,選擇有多種牧草的草場,並注意區別牛羊的性別,以便適時繁殖等。牛羊在牧人的管理、調馴下非常聽話,牧人一揮手,牛羊都回到了圈牢中。全詩以夢兆作結,夢見魚為豐年之兆,崁為家室繁盛之兆,這表達了人們美好的願望。從這首詩可知,當時放牧的羊群已很大,人們開始積累、總結一些好的放牧經驗。至春秋戰國時,飼養家畜家禽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家家都在養,人人都在養,所以《墨子·無誌篇》說:“四海之內,粒食人民,莫不恥牛羊,豢犬彘……”在繁育禽畜方麵也注意到要“無失其時”(《孟子·盡心上》)。《莊子·達生篇》引田開之見周威公說:“善養生者,若牧羊然,視其後者而鞭之。”以牧羊喻養生,也說明牧羊業在當時是為一般人所熟知的行業。
秦漢時期畜牧業進一步發展,《西京雜記》中“放犬羊雞鴨於通塗,亦竟識其家”的描寫,為我們展現了一幅當時人畜興旺、和平安寧的社會景象。這個時期民間的畜牧業相當發達,有的一戶養馬二三百匹,牛羊上千頭。《史記·貨殖列傳》記載:“陸地牧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澤中千足彘……此其人皆與千戶侯等。”漢時出現了許多養羊能手,其中最突出的是卜式。他曾獨自入山牧羊十餘載,養羊達千餘隻,後來為天子牧羊。所養羊既肥且壯,繁殖率極高。他根據多年牧羊經驗寫成《卜式·養羊法》一書。此書已失傳,但後世一些農學家在著作中有引述,可見影響很大。
由於連年戰爭,魏晉南北朝時畜牧業受到了很大損害。但在北魏,畜牧業卻有較大發展。《魏書》卷一百一十《食貨誌》:“世祖平定統萬(今陝西橫山縣西),定秦隴,以河西水草善,乃以為牧地,畜產滋息,馬至二百餘萬匹,橐駝將半之,牛、羊則無數。”北朝的一首民歌《敕勒歌》描繪了當時畜牧業興旺發達的景象:“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東魏農學家賈思勰通過查閱資料、拜訪老農,並根據自己的牧羊經驗(他曾養過200多隻羊),寫成《齊民要術》一書,這是流傳下來的第一部農牧業科技專著,其中有《養羊篇》,介紹養羊方麵的內容。
“牛羊繁殖,沿路成群”,“邑落相望,牛羊被野”是史書對隋唐時期畜牧業情況的描述。這個時期,國家統一,人民安居樂業。不僅羊的數量大有增加,羊的品種也在增加。當時一些從外域引入的羊、作為貢品進獻的羊和固有的羊雜交,形成許多優良品種。如河西羊、河東羊、沙苑羊、蠻羊(土番羊)、康居大尾羊等。
我國的經濟中心在宋代已轉移到南方,形成了“南農北牧”的生產模式。北方尤其是少數民族地區畜牧業占首要地位。蘇頌在出使契丹時,描繪當時的情況是“羊以千萬為群,生息極繁。”不僅羊倌會放羊,詩人也知如何牧羊、養羊。陸遊曾作《牧羊歌》一首,其中寫到牧羊的方法。詩雲:“牧羊忌太早,太早羊輒傷,一羊病尚可,舉群無完羊。日高露蟎原草綠,羊散如雲滿山穀。牧童但蟎竹一枝,豈必雪詩知草牧。”由於戰爭和人口的流動,使內地的羊種結構逐漸發生變化。12世紀初,宋王朝南渡,黃河流域居民大量南遷,把原來生活在山東、河南、河北的羊帶到江南。隨著養羊業的發展,人們對肉、毛、羔皮、奶等不同畜產品需要的增加,人們開始注意培育羊種,提高羊的品質,又形成了一些地方的綿羊類群如吳羊(今湖羊)。
元、明、清時,不僅北方、中原地區養羊業很發達,西南地區養羊業也有了很大發展。《滇海虞衡誌》:“羊於滇中為盛,省城每日必到數百,四季無聞,時也有大尾羊,皆來自迤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