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七年十一月,多爾袞因“有疾不樂”,率諸王、貝勒、貝子、公等、及八旗固山額真、官兵等出邊圍獵。《清世祖實錄》卷51,順治七年十一月壬戌。多爾袞因什麽病不高興?有病還能出去打獵奔波?我想也與“風疾”有關係:心情煩躁,無法穩下心來幹事情,所以打獵散散心,解解悶。不料病發摔下馬,把膝蓋摔傷。有人為他塗上涼膏,但太醫傅胤祖卻認為這樣處理不好。這天圍獵,士兵們趕出一隻虎來,多爾袞勉強射了三箭,但傷口疼痛難忍,體力也跟不上,隻得草草收場,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駐紮在喀喇城。到十二月初九日夜,多爾袞勉強囑咐了後事,竟一命歸天了。
多爾袞壯年病逝,主要由於他體質一直不強,前麵所說他日夜操勞,引起風疾,恐怕是他暴亡的直接因素。但是官書、正史中均未提到的一點,即他縱欲無度,淘虛了身體,恐怕也是導致他身體羸弱的重要原因。就正史所載他娶豪格福晉,向朝鮮搜求美女,在八旗內選美等等即可為證,另外有些私家記述說他曾送給劉澤清幾個侍女,都是被他破了身的;此外野史筆記中說他好色之事,更是不勝其數。過多地在女色方麵耗費精力,使他本來就不強壯的身體更難支應軍政大事的重擔,使他風疾日益加重。過分縱欲本是前朝帝王的通病,而滿洲貴族似乎尤甚,如太祖努爾哈赤正式的後妃就有十四人,太宗皇太極有十五人,世祖福臨有十九人,聖祖玄燁有三十九人……諸王中如多鐸、阿濟格、代善等等,都是有名的好色之徒;甚至八旗官兵在攻城陷陣之後,也無不以搶掠、蹂躪婦女為能事,這些暴行都與落後野蠻的風俗習慣有關,也是短命者多的原因之一。
二、曇花一現的殊榮。
多爾袞死後五天,消息才傳到京城。這個消息如晴空霹靂,使不同階層、派係的人都為震驚,一時不知所措,隻是下詔讓百姓換上素服,為多爾袞服喪。又四天,多爾袞的柩車回到北京,福臨率領諸王、貝勒、文武百官換易縞服,到東直門外五裏去迎接。福臨連跪三次,親自舉爵祭奠,痛哭失聲,文武百官伏在大路左邊舉哀。從東直門向西向南,一直到玉河橋的長長的路旁,都有四品以下各級官員跪在那裏,痛哭哀悼。柩車來到王府之時,公主、福晉以下文武百官的命婦,都著縞服在大門內跪哭。當夜,諸王貝勒以下及各官都為他守喪。從這時起,為多爾袞舉行的“國喪”就開始了,舉國一片悲悼的氣氛。
己亥,福臨發下哀詔,其中說:“昔太宗文皇帝升遐之時,諸王群臣擁戴皇父攝政王。我皇父攝政王堅持推讓,扶立朕躬。又平定中原,混一天下,至德豐功,千古無兩。不幸於順治七年十二月初九日戌時以疾上賓,朕心催痛,率土銜哀,中外喪儀,合依帝禮。”以下宣布了五條“應行事宜”。其中定自戊辰之日開始為國喪日,共二十七日,官民人等一律服孝,在京禁止屠牛十三日;在京在外音樂嫁娶,官員停百日,民間停一月,等等。哀詔最後說:“於戲!恩義兼隆,莫報如天之德,榮衰備至,式符薄海之心。布告多方,鹹宜知悉。”“皇父攝政王以疾上賓哀詔”,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
過了六天,追尊多爾袞為懋德修道廣業定功安民立政誠敬義皇帝,廟號成宗。順治八年正月十九日,又將多爾袞夫婦同太廟。二十六日,福臨正式頒詔,將尊多爾袞夫婦為義皇帝、義皇後之事並同廟享之事公之於眾,並覃恩―大赦,赦條有十。“追尊皇父攝政王為義皇帝,元妃為義皇後覃恩大赦詔”。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這時候,為多爾袞舉行的國喪已近尾聲,而同時,他聲名顯赫的曆史也將告結束。
三、山雨欲來風滿樓。
多爾袞的死,對於某些人來說顯然是福音。對兩黃旗來說,七年的壓抑可算熬到了盡頭;旗下大臣們可望重新直起腰來,在政治舞台上發揮作用。對於前攝政王濟爾哈朗來說,幾年來的打擊壓製也使他懷恨在心,總想有朝一日出來報複,這一時刻也已到來。對少年皇帝福臨來說,攝政王無視皇權,操縱國家機器,顯然都是僭越的行為。順治元年正月,滿達海等人上書攝政二王,請求“慎選博學明經之端人正士”,在皇帝身邊“朝夕講論”,但多爾袞等以福臨年紀尚小為理由加以拒絕,說是“尚需遲一二年”。《清世祖實錄》卷3,順治元年正月丁未。十月,戶科給事中郝傑以為從古帝王都首重經筵,現在“正宜及時典學”,因此請求選擇“端雅儒臣”為福臨講授《大學衍義》《尚書典謨》之類,多爾袞仍隻答複:“俟次第舉行”,《清世祖實錄》卷9,順治元年十月丙辰。不予重視。順治二年三月,馮銓、洪承疇上疏說,福臨“滿書俱已熟習,但帝王修身治人之道,盡備於六經;一日之間,萬幾待理,必習漢文、曉漢語”,請求選派滿漢詞臣,“朝夕進講”。《清世祖實錄》卷15,順治二年三月乙未。這次多爾袞索性不予回答,連借口也不找。這樣,給親政後的福臨帶來很大困難。但多爾袞的專橫則給他留下了更惡劣的印象。順治十二年他曾對諸王大臣們說:“於時墨勒根王攝政,朕惟拱手以承祭祀,凡天下國家大事,朕既不預,亦未有人向朕言者。”他對多爾袞擅自給他娶親,“未經選擇”,十分不滿,後來終於下令廢後。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第365、366頁。不僅多爾袞看不起福臨,連他手下親信也對小皇帝頗為輕視。福臨去圍獵時,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等人故意把他引上崎嶇小路,自己去走平路,以致護衛巴海坐騎失足。福臨不得已,隻好下馬步行,鞏阿岱等三人看見,竟譏笑說:“這樣少年不學騎射!這樣的路還用下馬步行!”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第366頁”福臨的尊嚴受到嚴重侵害,但也隻能忍氣吞聲。這時多爾袞死了,出氣的機會就來了。
實際上,多爾袞剛一死,福臨就命令剛林到睿王府中將所有信符都收貯內庫,又命吏部侍郎索洪等將賞功冊收進大內,《清世祖實錄》卷51,順治七年十二月庚子。顯然是奪權之舉。六天後,又命議政大臣們會議英親王阿濟格、多爾袞三兄弟中僅存的白旗親王之罪,在動多爾袞之前,先翦除最有實力的威脅。
據說,多爾袞臨死前曾與阿濟格密談,但談些什麽,外界卻不得而知。隻是阿濟格出來後立即派了三百騎兵,風馳電掣,趕往京城,頗有搶班奪權之意。但大學士剛林事先知道他的意思,立刻上馬,日夜兼程七百裏,先行入京,關閉九門,通知諸王大臣做好準備。等阿濟格的三百騎一到,“盡收誅之”,阿濟格隨多爾袞柩車進京時,便被抓了起來。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第363頁。《清實錄》中“諸王遂撥派兵役監英王至京”就是此意。《清世祖實錄》卷52,順治八年正月甲寅。
順治八年正月初六日,諸王大臣議阿濟格罪。仔細看看阿濟格的罪狀,很有意思,頭一條是說他不尊重死去的攝政王:諸王五次哭臨,唯他不去等等。據說他在多爾袞死後曾立即派人召其子勞親率兵前來喀喇城,但許久不至,他便召吳拜、蘇拜兄弟及內大臣博爾惠、羅什等正白旗大臣、原多爾袞的下屬,問他們:“勞親是我等阿哥,什麽時候來?”吳拜等心想,他稱其子勞親是“我等”阿哥,意思是讓我等依附於他;既得我輩,必思奪政,於是增兵固守,防患於未然。《東華錄》,順治16.以下未特注作者的,均為王先謙:《東華錄》。說阿濟格此時企圖把原屬多爾袞的勢力據為己有,成為他掌權的資本,是完全有可能的。在多爾袞攝政時期,阿濟格所屬隻有十三個牛錄,不到半個旗,力量很弱。據說多爾袞生前禁止手下大臣常到阿濟格處走動,且不讓多鐸之子多尼去阿濟格家。《清世祖實錄》卷52,順治八年正月甲寅條載:“英王問曰:‘不令多尼阿格詣我家,攝政王曾有定議否?’阿爾津等對曰;‘有之。’……”
這時,多鐸之子多尼掌握正藍旗,多爾博掌管著兩旗,《清世祖實錄》,卷53,順治八年二月癸未條記:“以多尼王歸正藍旗,給多爾博阿格兩旗”。這兩旗一定是兩白旗嗎?還存在許多疑點。阿濟格心頗不甘,企圖利用這個機會將其全部納入自己的麾下。這一點,似乎不是多爾袞的生前遺願,因為阿濟格的這一企圖遭到了多爾袞手下大臣的堅決抵製。比如他召喚阿爾津、僧格,這二人不敢即去,還要與額克親、吳拜、蘇拜等商量,並對阿濟格說,以前一切事務都要啟“攝政王裁決”,或與“兩固山額真、兩議政大臣、兩護軍統領”商議。這使阿濟格大為惱火,對傅勒赫屬下明安圖吼道:“兩旗之人,戈戟森列,爾主在後何為?可速來一戰而死!”阿爾津等回去將會見的情景告訴額克親、吳拜等五人,一起商量說:“彼得多尼王,即欲得我兩旗;既得我兩旗,必強勒諸王從彼;諸王既從,必思奪政,諸王得毋誤謂我等以英王為攝政王親兄,因而響彼耶?夫攝政王擁立之君,今固在也,我等當抱王幼子,依皇上以為生。”結果這些人竟去報告了濟爾哈朗、滿達海等諸王。
阿濟格還企圖提高自己父子的地位。他曾放風說,多爾袞曾對他說,對撫養多爾博甚為後悔,並將勞親取入正白旗,意思是暗示諸王,多爾袞生前就有以勞親取代多爾博的意思。他還說:“兩旗大臣堪稱勞親之賢。”又對博洛說:“原令爾等三人理事,今何不議一攝政之人?”暗示推舉他繼承攝政王的寶座。《清世祖實錄》卷52,順治八年正月甲寅。這些事不知是否確有,總之被當作阿濟格的罪狀交諸王大臣會議,最後將其幽禁,把原屬他的十三牛錄沒收,歸於福臨所屬兩黃旗下;並把他從多鐸那兒據有的七個牛錄撥還多尼。其中投充漢人出旗為民,除少量家役之外,其餘人口、牲畜全部入官。勞親以率兵響應其父,降為貝子,奪攝政王所給四牛錄。其他如阿濟格手下前鋒統領席特庫“聞攝政王喪,不白之諸王”,被斬、抄家;毛墨爾根、穆哈達、馬席、郎球、阿思哈、顧爾布習、莫洛渾、薩爾布海、星訥、都沙等,按情節輕重,分別處以斬刑、鞭責、抄家、革職等。這一下,雖然阿濟格的罪行都與不尊重多爾袞有關,但實際上卻借此狠狠打擊了多爾袞的白旗勢力,砍掉了死去的攝政王剩下的唯一膀臂。
同月戊午,福臨命議政諸王、固山額真、大臣會議睿親王多爾博承襲事。議論的結果,是認為其俸祿、護衛及各種用品的數量是親王的三倍,應將其護衛百名裁去四十名,諸用物有同於禦用者一律裁革。福臨表示,對多爾博應該特加恩禮,表示對多爾袞的緬懷。因應將其護衛裁二十名,其他同意大家的意見。這表麵上是給多爾博留麵子,實際上已經開始對他加以壓抑。《清世祖實錄》卷52,順治八年正月戊午。
這樣,順治八年正月庚申,福臨頒詔天下,正式宣布親政,標誌著清初―個新時期的開端。在親政詔書中,雖然仍在一開始提到“朕以衝齡即位,削平寇亂,垂衣端拱,統一多方,皆皇父攝政王之功也”,“順治親政大赦天下詔”,原件藏第一曆史檔案館。但已不過是做做樣子,而且不提他“成宗義皇帝”的諡號,仍稱其“皇父攝政王”,其他一切政策措施都重新開始。在這前後,福臨先後將博洛、尼堪複為親王,將迅速投靠自己的蘇克薩哈、詹岱封為議政大臣,久受壓製的黃旗老臣鼇拜、巴哈等也進入議政大臣之列。滿達海改封巽親王,多尼改封信親王,羅可鐸為平郡王,瓦克達為謙郡王,傑書為康郡王,在自己身邊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拱衛皇權的勢力。其中滿達海、瓦克達為代善之子,傑書、羅可鐸為代善之孫,都是紅旗勢力,福臨以兩黃旗拉攏久在人下的兩紅旗,再加上濟爾哈朗的鑲藍旗,就足以對付兩白旗和正藍旗勢力,何況白旗大臣如蘇克薩哈、詹岱,以及吳拜兄弟等,見大樹已倒,紛紛投靠福臨,使白旗勢力內部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加上多爾博、多尼等沒有多大的能耐,難以籠絡手下大臣,使白旗勢力沒有強有力的領導核心,因此為敗亡奠定了基礎。
四、宣戰。
(一)前奏:羅什等五人獄。
在這樣一種形勢下,在多爾袞死後兩個月,黃旗、紅旗和鑲藍旗的聯盟正式對白旗勢力宣戰。順治八年二月癸未,他們先從羅什、博爾惠、額克親、吳拜、蘇拜這幾個正白旗的骨幹身上開刀。他們的罪名是“動搖國是,蠱惑人心,欺罔唆構”,結果羅什、博爾惠論斬,額克親、吳拜、蘇拜俱革職為民,家產沒收。但從這些人的具體罪狀來看,的確比較冤枉。因他們都曾跟隨多爾袞到喀喇城去圍獵,所以了解多爾袞的臨終遺願。多爾袞遺言中有恢複理事二王(博洛、尼堪)親王爵之意,羅什等就將此事告訴了兩黃旗大臣。此事看不出有什麽惡意,可能是想通過兩黃旗大臣轉秉福臨。但兩黃旗大臣認為他們這是“言動不順”,因此一個多月也未見回音。這時博爾惠已臥病在床,見穆爾泰去看他,就問起此事,“今兩王已為親王否?”《清史稿》卷246,列傳33,“博爾輝”。穆爾泰回去後便告訴了額爾得赫,額爾得赫認為此事重大,必須報告博洛或尼堪。穆爾泰一害怕,就對誰也沒說,還是額爾得赫去報告了尼堪,尼堪在頒親政詔時又順便告訴了博洛,二人又同告於濟爾哈朗。以此為借口,兩黃旗大臣和博洛,尼堪一同跑到濟爾哈朗那兒去,說這是羅什等五人挑撥二王與兩黃旗大臣的關係,博洛也認為這是“為我輩造釁耳”,怕當權後的福臨和濟爾哈朗因此拿他二人開刀。然後又指責他們“以多尼王歸正藍旗,給多爾博阿格兩旗,而分為三旗”,目的是損害皇上,“今照此分給,是皇上止有一旗,而多爾博反有兩旗矣。”《清世宗實錄》卷53,順治八年二月癸未。就因為這事,把這五人判了罪。
羅什、博爾惠轉達攝政王遺言本無可厚非,因為博洛、尼堪二人本已升任過親王之爵。但兩黃旗大臣將其看作白旗勢力仍企圖通過拉攏這二人重新把持權利,而這二人又害怕已經掌握了實權的兩黃旗勢力把自己視做白旗勢力的代表予以打擊,就出來為自己開脫,造成打擊羅什等人的罪名。實際上,福臨不久就恢複了二人的親王爵,這說明五人轉達多爾袞這個遺願根本不能構成犯罪。此外,多爾博和多尼占有三旗,本是多爾袞打擊豪格之後的產物,多爾袞把正藍旗交給多鐸,然後又傳給多尼,責任怎麽在羅什等身上?又罪名中有這樣一條:
“又前撥正藍旗隸皇上時,業已以何洛會為滿洲固山額真,侍衛顧納代為護軍統領,阿喇善為蒙古固山額真。攝政王言:‘予既攝政,側目於予者甚多,兩黃旗大臣侍衛等人皆信實。予出外,欲賴其力以為予衛,俟歸政,然後隸於上。’其時曾致一書於貝勒拜尹圖、一書於譚泰,此諸王及朝中大臣所共知也。”
其實就是豪格死後多爾袞從福臨手上要走正藍旗的證明。從此我們可以看出,對羅什等五人的處罰,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矛頭是指向他們的故主多爾袞的。所以額克親還被說成“原非奸佞巧辯之人”,免其死罪;吳拜、蘇拜兄弟在順治九年後先後起複,為內大臣,死後分別諡以“果壯”和“勤僖”。《清史稿》卷230,列傳17,“武理堪”第9304頁。
(二)代天驕的悲慘結局。
果然不出所料。在處理五員白旗幹將之後,屠刀便向死去的多爾袞劈來。順治八年二月癸巳,蘇克薩哈、詹岱、穆濟倫揭發說,多爾袞死後,侍女吳爾庫尼在殉葬之前,把羅什、博爾惠、蘇拜、詹岱、穆濟倫五人叫來,囑咐他們:“王爺沒有讓別人知道,他曾準備下八補黃袍、大東珠,素珠、黑狐褂,現在可以偷偷放在棺內。”另外多爾袞還企圖到永平府圈房,偕兩旗移駐。譚泰也出來反戈一擊,揭發何洛會罵肅王諸子為“鬼魅”,錫翰揭發何洛會曾說:“上令親政,兩黃旗大臣與我相惡,我曾首告肅王,今伊等豈肯不殺我,而反容我耶?”據此,沒收多爾袞家產人口入官,養子多爾博、女東莪俱給信王,何洛會黨附多爾袞,予以淩遲處死,籍其家。《清世祖實錄》卷53,順治八年二月癸巳。
己亥,福臨正式將多爾袞罪狀公布中外。其罪狀有如下數條:
1.太宗死時諸王並無立多爾袞之議。任攝政王時又“不令鄭親王預政,遂以伊親弟豫郡王多鐸為輔政叔王。背誓肆行,妄自尊大,以皇上之繼位盡為已功。”
2.將諸王大臣殺敵剿寇之功全歸於己。
3.所用儀仗、音樂、侍衛等“僭擬至尊”,府第與宮殿相似,任意揮霍府庫財物。
4.將原屬黃旗的伊爾登、陳泰一族和剛林、巴爾達齊二族盡收入自己之旗。
5.假稱太宗之位原係奪立。
6.逼使豪格不得善終,奪其妻子、官兵、戶口、財產歸己。
7.拉攏皇上侍臣額爾克戴青、席納布庫。
8.一切政事均自己處理,不奉上命,任意升降官員。
9.以朝廷自居,令諸王大臣日候府前。
根據這些罪狀,認為多爾袞“逆謀果真,神人共憤,謹告天地、太廟、社稷,將伊母子並妻所得封典,悉行追奪”。《清世祖實錄》卷53,順治八年二月己亥。有的傳教士記載說,順治“發現自己的叔叔活著的時候懷著邪惡的企圖,進行曖昧的罪惡活動,他十分惱怒。命令毀掉阿瑪華麗的陵墓,掘出屍體,這種懲罰被中國人認為是最嚴厲的,因為根據宗教的規定,死人的墳墓是備受尊重的。他們把屍體挖出來,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後砍掉腦袋,暴屍示眾,他的雄偉壯麗的陵墓化為塵土。在他死後,命運給了他以應得的懲罰”。衛匡國《韃靼戰紀》。朝鮮使臣的報告也印證了西方傳教士的記載,其中說:“攝政王之以謀逆黜廟,一如鄭命守所言。而攝政王葬處,掘去其金銀諸具,改以陶器雲。”吳晗輯:《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3810頁。
多爾袞的墳墓在今北京市東城區新中街一帶,往北即十字坡街,東直門外大街。清乾隆三十八年,弘曆曾說其“塋域之在東直門外者,歲久益就榛蕪,亦堪憫惻”,《清史列傳》卷2,“多爾袞”,第39頁。說的就是此地。據調查,其寶頂相當於今天新中街三條3號後門、托兒所、新中街西居委會的位置上,神橋相當於新中街2號樓,當初占地三百餘畝。後被當地人稱作“九王墳”。1943年,九王墳被盜,盜開後僅見三尺多高白底藍花瓷瓶一個,裏麵有節炭。這也符合朝鮮人以陶器易金銀葬具的記載。另九王墳西、今新興裏附近有“公主墳”小墳地一塊,曾發現許多殉葬品,懷疑是其女東莪死後的葬身之地。“九王墳”資料係馮其利同誌提供。
與此同時,平反昭雪的工作也在進行。二月癸卯,封豪格子富壽為和碩顯親王,記注豪格軍功於冊。同月,遏必隆、希爾艮、希福、祖澤潤、雅賴、納穆海,噶達渾、敦拜、覺善、馬喇希、法喀提出,多爾袞在世時解除他們的職務、籍沒家產純屬冤枉,福臨都同意複其職,還其家產。《東華錄》順治16,順治八年二月癸卯。閏二月,封濟爾哈朗子富爾敦為世子,濟度為簡郡王,勒度為敏郡王。又複圖賴之子回色一等公爵。封碩塞為和碩親王,愛星阿、袞布、廓布梭分別升級或加爵。《東華錄》順治16,順治八年,閏二月己酉、壬子、乙卯。
(三)掃清殘敵。
多爾袞被打翻在地了,矛頭進而指向多爾袞舊日的黨羽和親信。閏二月壬戌,當權者認為前議勞親之罪太輕,現降為庶人,除少量家產外,其他東西全部沒收,並將他隸於滿達海屬下,阿濟格的其餘四子給博洛為奴。乙醜,以馮銓“居官七年以來毫無建白”,令其致仕,以謝啟光“穢聲盈耳,大玷官箴”,革職為民,永不敘用;以李若琳與馮銓“朋比為奸”,革職為民,永不敘用;其他如卓羅、羅壁巴朗、朱拉察俱革職,徐起元調任等等,將多爾袞攝政時期的領導班子做了較大調整。剛林之獄
剛林是多爾袞的心腹大臣,初為滿洲正藍旗人,後改隸正黃旗,主要是因為阿達禮、碩托議立多爾袞罪發受牽連的緣故,同時還有範文程被撥入鑲黃旗。據說福臨曾問剛林:“你是被睿王取去的呢?還是自己投靠的呢?”剛林回答說:“原來想把我撥給原主,被睿王取去,遂爾留用。”這時被當成剛林投靠多爾袞的罪狀之一。這裏麵有個疑問:碩托是鑲紅旗宗室,因此事受牽連的有吳丹、範文程、碩托子拉哈齊蘭布等;阿達禮為正藍旗宗室,剛林按說應給繼任之正藍旗主豪格,如阿達禮弟勒克德渾、杜蘭哈即撥與豪格屬下。但剛林被撥入了正黃旗,竟意味著“被睿王取去”。後福臨曾說起:“睿王取去剛林時,以範文程不合其意,故不取去”。《東華錄》順治16,是不是說範文程被撥入鑲黃旗不算“被睿王取去”,而剛林撥入正黃旗就是“被睿王取去”呢?前述羅什之獄的罪名之一是說多尼和多爾博共據有三旗,“是皇上止有一旗,而多爾博反有兩旗矣”。福臨按說從皇太極那裏繼承下來兩個黃旗,如何此時反隻有一旗了?是多爾袞已據有了正黃旗、多爾博的兩旗是指正白、正黃二旗嗎?再有一種解釋,是說剛林先被轉入正黃旗,後又被多爾袞取入正白旗,即“被睿王取去”。談遷曾記載:“又剛林隸黃旗,攝政王隸本旗,擇某某代之,因獲罪。”談遷:《北遊錄》,“紀聞下”,“剛林修史”,第368頁。濟爾哈朗也曾說:“又將黃旗下剛林、何洛會、巴爾達齊三族取入伊旗。”《清史列傳》卷2,“多爾袞”,第39頁。但從正黃旗轉入正白旗並不是崇德八年的事。因為“阿爾三亦同剛林往隨睿王”,但據他自己說,在剿土寇隨征湖廣回來時,已經被撥到白旗,家已移住白旗。他還對正黃旗護軍統領伊爾德抱怨說:“為何如此屢遷?今又要離你而去了。”《東華錄》順治16,順治八年閏二月乙亥。可見他也在崇德八年八月撥入正黃旗,大約在順治三四年間又轉入白旗,想剛林也應與他相同。所以,如果說崇德八年剛林即被多爾袞取去,那麽正黃旗的領屬仍是疑問。
是年閏二月乙亥,宣示剛林八罪,主要是投靠多爾袞,為其刪改實錄,並與祁充格一同參與多爾袞遷駐永平的陰謀,還有增刪史檔等數條。被判處死刑,籍沒家產,妻子為奴。受其牽連,其弟常鼐革職解任,鞭二百,籍其家;祁充格為多爾袞死黨,又同剛林一起私改史書,亦論死,籍沒家產;範文程革職留任。
巴哈納獄。
覺羅巴哈納為滿洲鑲白旗人,攝政期間任戶部尚書。福臨親政後,還任滿洲正白旗的固山額真。四月,以他“阿附睿王”,曾撥他隨侍皇上,但他依戀多爾袞而不去;他還把庫內金銀珠帛等物私送多爾袞府中,對兩白旗官兵給餉不絕,而對兩黃旗不給餉等罪,將巴哈納革職解任,沒收家產三分之二。與此有關同遭處罰的有碩詹、王國光、車克、布丹、祝世允、噶達渾、雅賴、碩色、穆臣等九人。
冷僧機獄。
冷僧機先屬滿洲正藍旗,靠檢舉莽古爾泰和德格類圖謀不軌而得到皇太極賞識,改隸正黃旗。多爾袞攝政之後,他迅速轉而投靠多爾袞,極盡逢迎之能事,因而得到多爾袞的寵信。多爾袞死後,他請求福臨對多爾博及羅什加恩,認為這是當年兩黃旗大臣擁立豪格,而多爾袞堅持擁立皇上的回報。福臨聽了頗不高興,召集大臣審問。結果當年擁立豪格的黃旗大臣全不認賬,隻是當時發誓說,“若換朝廷宮殿瓦色,變易旗幟,我等即死於此地”,結果認為擁立肅王之事純屬子虛,冷僧機是妄奏誣蔑。而且他還私送弓箭決拾及白狼裘給多爾袞,結果免死為民,其家產隻按一般士兵給予,其他全部沒收。但是,冷僧機的噩運才隻是開始,更嚴酷的處罰還在後頭。
譚泰獄。
譚泰也是滿洲正黃旗人,也在多爾袞攝政之初便投靠了他。世祖親政之後,他還升授吏部尚書,晉一等公。當年他下獄時,多爾袞曾派人給他送野雞和野豬肉,並搭救他出獄。後譚泰感恩戴德,曾當著多爾袞的麵對眾臣說:“我死亦在此門,生亦在此門”,並在多爾袞死後發誓報恩。這時罪發,眾臣議他處理政事含混朦朧,以妹夫佟圖賴越旗駐防杭州,與公主爭房,毀掉別人告他之狀,誣殺巴布海,拆毀圖爾格和圖賴的塋室,不送孝端後梓宮,行獵時對上不恭等十幾條大罪,最後論死,其子孫免死為民,沒收家產。《東華錄》順治16、17;《清世祖實錄》卷55、56、57等。阿濟格獄的了結
圍剿多爾袞黨羽的鬥爭還未有窮期,福臨又騰出手來了結叔父阿濟格的事。自這年正月阿濟格被免死幽禁以後,一點也不老實。日本漂人曾記載說,他“聽說是個粗野人,考慮問題粗率,……麻臉,身材魁梧,眼神令人望而生畏”。《韃靼漂流記》的確,由於他在幽禁中尚圖謀不軌,閏二月,將他從“原係之處幽於別室”。這之後,阿濟格還私藏刀四口,派手下三百名婦女偷挖地道,與其子及心腹人同謀於某日某時越獄。福臨聽說大怒,把原給三百婦女減為十人,原給僮仆、衣物、牲畜、金銀等全部追回,以後飯食全部自外傳入,對其嚴加看管。十月,阿濟格對看守他的章京毛海等大發脾氣,說:“我一子給巽王為奴、一子給承澤王為奴,女兒罷了原親,另與別人,侍婢也盡配了人。我要把廂房拆了,堆起衣服來放火!”當天下午,看守就聽見有拆毀屋瓦的聲音,急忙來報告。諸王大臣商議處死阿濟格,福臨也表示:“即使從寬再留,亦不安分”,於是令他自盡。《東華錄》順治16.《明清史料》丙編第4本,第315頁,“上傳稿”。或見談遷:《北遊錄》,“紀聞下”。阿濟格本是個性格暴躁之人,又從顯赫尊貴的親王一落千丈,成為階下罪囚,自然十分不甘心,但這樣一鬧,就給處死他製造了借口,他的死是多爾袞三兄弟中最慘的。自此,白旗三親王、努爾哈赤的三個最勇敢的兒子就一個也不剩了。
拜尹圖等五人獄。
轉眼間冬去春來,又到了順治九年的三月,可是,無情地打擊政敵的鬥爭卻並未結束。是月,濟爾哈朗等以多鐸為多爾袞同胞兄弟,建議盡削王爵,後以行兵有功,降為多羅郡王,其子多尼也被降為信郡王,罷議政。
當月二十二日申時,“捧出上傳”,令諸王大臣詳議拜尹圖、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冷僧機五人“背朕迎合墨勒根王”之罪,再次興起大獄。拜尹圖是顯祖之孫,鑲黃旗人,鞏阿岱、錫翰乃其兄弟,五人都是兩黃旗大臣,他們都先後投靠多爾袞,成為其心腹。福臨在壓製了白旗勢力之後,最後來清除叛徒。
他們的罪名有二十條之多,如逼迫鼇拜、索尼等悔棄當初忠於皇上的誓言,投奔多爾袞,從而鞏阿岱等被封為貝勒、貝子,鼇拜、索尼等卻問罪降革;如崇德八年阿濟格、多鐸勸多爾袞繼位時說兩黃旗大臣願皇子繼位的很少,而與兩白旗有親的就包括鞏阿岱、錫翰等;又如多爾袞見這幾人寄養在正藍旗的子女已長成,讓他們領回時,他們則表示“莫說見在這邊的孩子們,即在那邊孩子們,還要添送過來。連我們身子情願一同報效。我們以卑賤之身家,蒙升貝勒、貝子,算入八家內,沒世不敢忘,願終身報效。”當羅什、博爾惠被殺後,他們因害怕而領回,卻又取內庫金銀、衣物、馬匹等謝其養育之恩。再如圍獵時不尊重甚至羞辱皇上,如他們在多爾袞死後極力推薦多爾袞手下大臣十四員,說他們“披瀝肝膽,來抱皇上之足,當破格優養”。其他罪行,也多與投靠多爾袞、打擊黃旗其他大臣有關。根據以上罪行,諸王大臣中有一半認為,這五人“罪犯重大,合該族誅”;有一半認為應把他們“各戮其身,家私籍沒,兄弟子侄為民”。最後由福臨拍板定案,以拜尹圖本是庸懦無能之人,主要是被諸弟牽連,念其年邁,免死禁錮獄中;其他四人全部處死,沒收家產。由於伯陽(嶽樂?)寄養錫翰之子,也受牽連,被革職,沒收牛錄為閑人,其母亦革去和碩格格。參見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第368頁《清世祖實錄》卷63.
至此,福臨――濟爾哈朗勢力對多爾袞黨羽的打擊大致告一段落。雖然後來還有一些小的變動,但大規模的案獄已經沒有了。經過這一年多來的屢次打擊,年輕的福臨已牢牢地掌握了權利,原多爾袞的勢力一蹶不振,而東山再起的濟爾哈朗也始終未能象多爾袞那樣左右朝局。
攝政時期的一切均已成為曆史。
多爾袞的赫赫聲名、他手下大臣的榮華富貴,如今俱已成為過眼煙雲。
第五節後世的評價及子孫的榮辱。
多爾袞在死後兩月突然從榮譽的頂峰跌落下來,完全是統治集團內部矛盾鬥爭的結果。如果在攝政七年中他不是攝政王,不是皇叔父攝政王甚至皇父攝政王,而是名副其實的皇帝,那麽他的一切罪狀都會化為烏有,所有的隻是各式各樣的讚美之辭,不僅如此,還會給這位功勳卓著的人物以高得不能再高的評價。另外,他的家族還會得到優恤,子孫仍會受到恩寵,手下大臣親信會作為先皇的輔弼而繼續受到重用和尊敬。
我們前麵曾經提到過明朝隆萬間的權相張居正。用明神宗自己的話說,他也是“侍朕衝齡,有十年輔理之功”的攝政之臣。他在位期間,利用自己的赫赫威權,整頓吏治,振刷朝綱,加強軍事防禦力量,丈量田畝,清查稅收,致使萬曆的頭十年邊境安定,府庫充實,出現了少有的承平景象。不過,這些成就的取得是他利用自己的權勢,狠狠打擊反對者而造成的,因為當時的積弊之深已非尋常手段所能解決,因此無論是整飭吏治,還是從世俗地主那兒爭奪賦糧,都無疑會遭到多人的嫉恨。況且昔日的小兒皇帝如今也已長大成人,隻有擺脫往時師傅的影子,才能顯出乾綱獨斷的能力,加上反對者紛紛提出張居正的“違法亂紀”的事實,使他大有受騙上當之感,因而也對死去的張居正舉起了屠刀。於是,這位煊赫一時的首輔被剝奪一切榮譽,家產沒收,子弟充軍,親信大臣革職。當然,反對者並沒有忘記給他加上謀反篡逆的罪名。
多爾袞和張居正的命運多少有些相似,但又不盡相同。他們都是從輔佐衝主起家,身後落得悲慘的下場;他們都曾利用自己的權勢,實行自己的一整套政策,並為本朝本階級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張居正的被打倒原因比較複雜,主要是他的一係列措施得罪了在朝在野的許多官紳,他為實行這些措施而采用的方式――事實證明不采用那樣的方式就無法實行他的措施――又深深刺痛了一般官紳士大夫的傳統觀念。因此,他的改革施政無論從道德觀念還是從實際利益上造成了他死後必然遭到群起而攻的原因。與此相較,他的那些罪名不過是為了打倒他而臨時尋找出來的借口,並不都是這些反對者對他恨入骨髓的那些因素。
多爾袞死後被打倒沒有這麽大的意義。他的敵人完全是他攝政期間打擊壓製的那些人,他當時的打擊壓製是從個人利益出發的,那些人是他的政敵――權利、權力之敵,卻非政策之敵,其鬥爭性質屬於官紳內部集團的權力之爭。到多爾袞死後,鐵案全翻,昔日的階下囚成為掌權者,他們對多爾袞及其手下大臣的反攻也屬同一性質。這樣,多爾袞的罪名就絕不涉及他的各項政策、每個行動,而是集中在他妄自尊大、有篡逆之心這類罪名上。因此,拋開多爾袞一生的功過不論,隻抓住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作證據,把他打翻在地,顯然不能服眾,即使在當時看來,也頗不公平。
這一點,福臨不是沒有覺察。順治十年三月上諭工部:“睿王墳園,因伊罪惡竟行廢壞,似屬不忍,其房屋門牆俱著修理,柱用黑色,仍命信郡王撥人看守。”②蔣良騏:《東華錄》卷7.順治十二年正月,福臨下詔,令內外大小官員直言時政,其中吏科副理事官彭長庚、一等子許爾安分別上疏稱頌多爾袞功勳,請求複其爵,修其墓。彭長庚的疏中說:“諸王俱樹勳勞,而睿王之功為冠。當太宗上賓,堅持盟誓,扶立皇上。迨郡王阿達禮、貝子碩托私謀擁戴,睿王持大義,立置典刑。後睿王大權在握,於時皇上衝齡,遠在盛京,彼若肆然自帝,誰能禦之?而先驅底定,恭迎鑾輿,此其功烈,誠不可泯也。是以當其初薨,尚無異議,乃為時無幾,朝議紛起,論事削爵,毀滅過甚。即肅王妃瀆亂一事,愆尤莫掩,然而功多罪少,應存議親議政之條。至於私匿帝服及禦用等物,必由彼傳諭織造,早晚齎送進禦,彼時暫停王府,豈可與一切私匿禦用者同例,而議為不軌也。方今水旱相繼,似同風雷之警,或其中不無冤抑,乞賜昭雪。”對這樣一個大膽的建議,福臨沒有立刻予以駁斥;反而下令王大臣密議,說明他對此事頗為猶豫。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