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天娛樂樓幾天停止運營後又恢複了正常。一連幾天郭老板召開了數次動員大會,傳達了省市有關掃黃打非精神,大力整頓。
動員大會一結束,緊接著召開領導幹部會,劉科長也親臨現場辦公,參加大會的人員主要是娛樂部。和桑拿部。
劉科長參加這種會,決不是來露臉,他在大會一開始,就通報了外麵情況,說不可多得的發展機遇就擺在麵前。
經過劉科長一分析,在座的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郭老板看見來了火候,時機成熟,站起來說:“大家請安靜,不要喧嘩,事情是這樣的,外麵許多歌廳,桑拿都查封,我們能留下來,可想而知我們的力量,從今天起我們娛樂樓進行三項改革,第一,人員能進能出,不受約束。第二,職位能上能下,在座的各位如果你成績不突出,也可能撤為普通職員,普通職員為我們帶來了好的經濟效益,就可以升職,升職工資獎金翻倍(大家嘖舌)。第三,在座的大家都簽訂承包合同書,決不能同以前生意好時那樣吊兒郎當,漫不經心,不當回事,隻要你們能把合同書的全部款項完成,年終分紅,除正常收入外,獎金五萬元。”
底下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現在開始簽合同,我念到誰的名字,誰就上台來。第一個:肖燕。”
夏莉莉掃視一眼其他人,麵部都洋溢著喜色,可她非常擔心,合同內容和條款還沒有經得底下人的同意就讓簽字,太有點倉促。這時聽到叫她的名字,她腦中“嗡”的一聲混亂,為了那誘人的五萬元人民幣,她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台去……
回到辦公室,夏莉莉坐在沙發上,緊張地細看那份自己留下來的合同,從頭到尾看了個遍,也沒什麽硬指標,其中有一項讓她不可思議,每月想方設法招聘五十位歌廳和桑拿小姐。上次她記得來了那麽多應聘人員,可聽說都應聘啦,就是不見上班,至今還是個謎,這次又要這麽多,究竟在搞什麽名堂?夏莉莉,百思不解。美香拿著合同看不懂,讓夏莉莉幫她解釋,夏莉莉一看,她的任務更艱巨,責任更重大,陪侍重點客人每月不得少於六十次;組織主編三期內部宣傳刊物,內容健康向上,鼓舞人心,看後為之動情;協助老板完成外交重大任務(包括室內衛生打掃,照顧生活起居飲食,外出調研考察,陪侍旅遊等),美香倒不覺得有思想負擔,不就是吃飯、睡覺、玩耍,有什麽了不起。
肖燕她們不知有些啥內容,夏莉莉好奇地想問個明白,但轉念一想,這是在打聽人家的隱私,不一定受歡迎,她剛打消這個念頭,肖燕過來傳達:“郭老板中午請大家會餐,到時誰也不要走開,有事挪轉到明天。”
有人請吃飯這是好事,等了有個把小時,她們都向樓下走去,聚集在一塊,才感到人多的擁擠。
大家都搶著圍坐在領導的身旁,夏莉莉被擠在了出入不方便的緊裏邊,大都沉默不語,盡情地恭聽著劉科長發言:“我們在一塊工作處事,這都是緣分,為此關係處的應該是像一家人,我不讚成有些人提出緊密團結得像一個拳頭,拳頭也有分開的時候,五指還長短不一樣,仔細觀察,有的人五指並攏,那個縫呀寬得還能鑽進一隻蒼蠅。這樣說吧,我給大家分析一下,計算一下,你們在這兒工作時間每天長達十小時以上,遠遠超過你們在家的時間,換個角度講,咱們的關係應該處得比家裏的人還要更進一步,日久天長,漸漸會萌發一種感情、親情、友情,希望大家能夠認真對待和珍惜這份情意,當然不要無緣無故地亂愛。
“咚咚咚”有人敲門。
“是警察!”有人急呼。
頓時室內鴉雀無聲,劉科長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物,定了定神,責備似的問郭老板:“怎麽回事?”
郭老板臉色驟變:“不可能是警察,警察從來沒有來過這兒。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響聲。
劉科長上前開門。大家一看頓時驚呆了,門口站著一位雍容華貴,打扮端莊淡雅的女人,她怒目圓睜,臉色鐵青,叉在腰間的兩手不斷地顫抖,站在那裏,虎視眈眈地掃了室內的一圈人。
好像在尋找什麽人。她終於沒有找到該找的事物,突然大喊著,出人意料地大步邁進來,用力把桌子一掀,滿桌豐盛的菜肴,嘩啦散滿一地。
“我讓你躲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們娘兒倆撂在家裏,三個月不打一次照麵,不回一趟家,這還了得,我跟你拚了。”說著擁向了已被大家保護起來的郭老板。夏莉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女人是郭老板的原配夫人。難怪郭老板在外麵尋花問柳,逍遙自在。
郭老板躲在後麵不吭聲,見那女人衝上來,急忙向裏竄,裏麵還有個門,他從後麵逃竄,這女人真還像一位勇士,誰招惹她,她就罵誰個狗血噴頭,一點都不客氣,尤其是見了女人攔她,她惡毒的話恨不得把她們一個個都咒死。
她像瘋了一樣向郭老板追去。當然郭老板竄得快,一眨眼不見蹤跡,大家都眼睜睜看著他們追跑,愛莫能助。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明白,一定是郭老板夜不歸宿,看不起老婆,而老婆等得不耐煩,咽不下這口氣,就怒氣衝衝跑到單位。
大家看著地板下杯盤狼藉手足無措,趕緊吩咐服務員進來收拾。又見那女人回來,站在那裏,依然叉著腰:“誰叫肖燕?”
大家互相看看,不敢言語。
“你這個妖精養的,把我老公勾引得神魂顛倒,夜不歸宿,老娘活了這麽大,孩子都十三啦,還沒見過你這個缺心缺肺,缺德鬼,有本事站出來讓老娘瞧瞧,長的有多狐狸,有多妖。怎麽啦?不敢出來,嗯,有本事勾引男人就沒本事站出來……”郭老板的夫人一邊叫罵,一邊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傷心至極。
劉科長首先上去勸道:“別傷心,郭老板最近工作比較忙,忙於處理雜事,不回家也是人之常情,等他處理完了,讓他回去。夫妻嘛,隻要感情還在,一晚上交流交流,什麽事都會解決。”
越勸她越叫喊得厲害,正值午飯高峰期,吃飯圍觀的人很多,劉科長把看熱鬧屋裏的人支走,這時屋裏也正好收拾幹淨,劉科長使了個眼色讓夏莉莉出麵調解,因為她是女的,比較方便,說著所有的男人都隨著劉科長退出去,剩下一幫清一色女的。夏莉莉上前攙扶住郭老板的女人,“嫂子,別氣啦,有話慢慢說,你這樣一折騰,屋裏屋外的人都知道,以後咱還活不活人,這個家還維不維持,這日子還過不過?”說著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郭老板的夫人用手擦著那眼淚:“小妹子,你一說話就能聽出來你是好人,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咱們都是女人,誰沒有個七情六欲,說實話,每天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起和老公在一塊的日子,可突然間一下子就失去了。剛開始我還理解他公事較多,原諒他工作繁忙,可越來越不像話,發展到不回家。別人說他在外麵鬼混,我還說別人挑撥我們夫妻倆十幾年的關係,後來我親眼看到他和那個臭婊子纏纏綿綿,我追上去卻被他們發現。我忍無可忍,不得已,跑到這來鬧事。”
“你這樣鬧,考慮到後果沒有,真心想和他在一塊生活,就千萬不要采取這種方式,他大小也算是個領導,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他怎麽去當領導,怎麽去教育職工,再說對你有什麽好處?”夏莉莉說著吩咐她們給這位大嫂子拿一塊毛巾擦眼淚。
毛巾拿過來,她也不客氣地接住,把滿臉淚水擦得幹幹淨淨,“那你說我怎麽辦,她不回家看我,難道就不讓我在這裏鬧事,我要看看他要把我怎麽樣?”
“唉喲,大嫂子,他能把你怎麽樣,他不可能把你怎麽樣,可是你想過沒有,人家許多人就可能對他怎麽樣了,或是看不起他,或是不崇拜他,不尊敬他,不搭理他,還有可能背後說三道四,指桑罵槐,說他不是東西,說他罪該萬死……你願意聽到這些話嗎?”夏莉莉故意說得很歹毒,很嚴重,讓她感到鬧事之後帶來的負麵影響。
“不可能吧,我們兩口子吵架,怎麽會牽扯別人呢,又怎麽會對他影響那麽厲害呢?”郭老板的夫人心情平靜下來。
“就是呀,你還不清楚,經你這麽一鬧,你可能還會毀了他的一生和前途,本來人們來這兒吃飯也不吃啦,來這兒花錢也不花啦,本有人想和他合作也不合作啦,本來有人想提拔他,也不敢提啦,由此他可能失去很多機遇,要是他想不開,有一天突然病啦,或者神經啦,或者跳樓自殺啦,把你們娘倆撇下,就你那點死工資可怎麽活呀,我的老嫂子。”夏莉莉看著自己出麵勸說有效果,於是把話簡直是說絕啦,再也不知道以後怎麽講。
郭老板的夫人越聽越害怕,果真是那樣,日後的生活可真的怎麽過呀,她半天愣在那裏,目不轉睛地望著夏莉莉:“大妹子,依你說現在我該怎麽樣?”
夏莉莉幹脆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跟前,顯得非常親近:“依我說,你今天就在這兒吃飯,消消氣,待會就回去,我呢再找找郭老板,給他也做做思想工作。”
“你能勸了他?”
“沒問題,我可以向你打保票。
郭老板的夫人站起來準備走,還未走到門口又彎回來,遲疑地問夏莉莉: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夏莉莉。”
郭老板把夏莉莉叫到他的辦公室,把一個設計好的名片大小的宣傳卡片遞給她,夏莉莉仔細一看,還是招聘歌廳和桑拿小姐,月收入兩萬元以上,聯係傳呼顯然是郭老板的傳呼,沒有電話和手機號碼。
郭老板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支煙,吐著串串煙圈:“你的任務是把五千個這樣的名片,張貼出去,因為你是本地人,對這個地方比較熟悉,要選擇人口稠密,人流量大的地方,車站、商店、廣場、十字路口、廣告欄、汽車站牌、大街電線杆、公用電話亭、公共廁所、公共汽車座位上,還有漂亮女人的提包上,等等,凡是有人去的地方,你就把她貼上,兩個月的時間一共是五千份,如果你忙不過來,可以雇人,你比較特殊,還可以到底下抽人,選擇後,通知我,我特批,但千萬要注意安全,要行事保密,快捷,不要讓市級管理部門當場發現,最好選擇晚上出去,你看有什麽困難?”
“咱們人不是夠用了嘛,還招這麽多人幹嗎?”夏莉莉迷惑不解,她又記起上次招聘的那些人去向不明。
“這個你不要問,該你知道的就知道,不該你知道的問也白問,還討人嫌,記住,絕不能麵對麵,親自接觸對方,也不要把她們帶到這兒來,一旦有人問你怎麽回事,你一定要說什麽都不知道,聽懂了嗎?”
“聽懂啦,老板。”夏莉莉違心地回答,但她還得按郭老板吩咐的去做。這個工作掙錢是不錯,可是吃的青春飯,再者夏莉莉總覺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隱藏其中,讓人有一種恐懼感和負罪感。
“下去吧。”郭老板下了逐客令。
“是。”夏莉莉麻利地站起來,她今天沒有看到郭老板那色迷迷攝人心魄的目光,估計是夫人來過的緣故,但她臨出門時沒忘記提醒郭老板:“今天晚上務必回去,要不明天來啦,事情可就不那麽簡單。”
郭老板聽後把煙蒂猛地掐滅在煙灰缸裏,悻悻地說:“逼急了我跟她離婚。”
夏莉莉沒搭理,回到自己辦公室,忍不住想笑,美香問她:“怎麽回事?”夏莉莉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