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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過了半個月,劉娟才等到男朋友歸來,為了表達對美香和夏莉莉不遺餘力,傾心相助的感激之情,她一定要請大家吃飯,之後就是卡拉OK和跳舞,大家執拗不過劉娟的一片誠心和糾纏,隻能前往。

  夏莉莉提議把肖燕叫上,很長時間沒有和她在一起了,有一種想念之情,美香堅決反對,出麵製止:“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為什麽這個樣子,剛來沒有一個月就弄得翻臉無情,究竟怎麽回事?”在辦公室當著劉娟和她男朋友的麵,夏莉莉毫不客氣,探究理由。

  “你不用管,與你無關,肖燕想在老板麵前排擠我,說我的壞話,還不知廉恥地當著老板麵,讓我滾出去,不要妨礙他們幹公事,呸,幹公事,誰還不知道你們在幹屁事。”美香一想起肖燕就火冒三丈。

  “好啦,咱們不說這個,那就咱們姐妹仨。”夏莉莉想她們一定是爭風吃醋,為了老板,準確地說為了老板腰包中的那點錢勾心鬥角,相互傾軋。

  “咱們應該團結起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擰成一根繩,團結起來,這樣才不會被別人打敗,誰也不敢欺侮咱。”美香發自肺腑地說:“咱們要成為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劉娟心領神會,我們應該把張圓圓拉進來,“她和我們一個宿舍過,心很好,人也不錯,我們還是老鄉。”

  “別提老鄉啦,在這個社會,老鄉就是欺負老鄉,為啥,她們知道你底細,你是外地人不敢聲張,於是不擇手段,敲你的竹杠,讓你啞口無言!”美香好像身有體會。

  “她不像是那種人吧?”劉娟伸了伸舌頭。

  “說不準,不要輕易相信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是,是,是。”劉娟低頭不語,像說錯了話。

  “最近,我發現一個秘密。”美香詭秘地湊到大家跟前,低聲說:“大家千萬不要義務宣傳,誰要是說出去,誰就是烏鴉嘴,誰就會遭到報應。”她停頓了一下,觀察大家的臉色和眼神,“肖燕在吸毒,張圓圓可能染上了淋病。”

  夏莉莉大驚失色:“不會吧,可不能亂說,是要負責任的。”

  “你們不相信,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人家說的有板有眼,有根有據,栩栩如生,我不得不信。”美香說的眉飛色舞,旁若無人。

  夏莉莉多心地掉頭看了看門外,空無一人,她擔心隔牆有耳,傳出去,還以為是自己在造謠,經美香這麽一提,她也有點思緒和眉目,於是一些鏡頭在夏莉莉眼前一閃而過。肖燕那天躺在床上抽搐,並要韋哥把煙火速送來,那煙該是毒品。但她當初沒有意識到她這麽快就陷入深淵,不能自拔。

  夏莉莉返回來,心有顧忌地說:“大家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相信謠言,她們不會是那種人。”

  “是不是咱們也不用說,過上個把月,真相就會大白,那些病是頑症,很難治療,還得花費大筆大筆的錢。”美香說得頭頭是道。

  “那怎麽……”夏莉莉發現還有一個男人,於是想法把他支走:“你到外麵放哨,看有沒有人偷聽。”

  劉娟的男朋友出去,夏莉莉又湊上來,好奇地問:“那你們幹那事,就不怕有傳染病?”

  美香笑著說:“你看這是什麽?”她把乳罩撐開,“必須有這個。”

  夏莉莉看到裏麵藏的都是避孕套,這家夥真是狡猾,她又問劉娟:“你呢。”

  劉娟神色一陣緊張,結結巴巴:“我,我不懂的用那個。”

  “你吃藥。”美香認真地。

  “……”劉娟不回答。

  “怪不得你的肚子會挺起來。”美香意外地:“趕緊結婚吧,要是染上了病毒,你會一輩子吃不了兜著走。子孫後代也會受害。”

  夏莉莉聽她一番話,學到了自己沒有掌握到的知識,慶幸之餘,招呼大家不要把這話題無休止地研究下去。

  劉娟帶她們一行人來到對麵的那家大酒店,門口的女迎賓和她們親熱地打招呼,並請她們到一間頗大的包間,在強烈燈光的照射下,有一張圓桌,一排沙發,還有一套卡拉OK演唱設備。

  美香想聽音樂,打開電視。那套VCD是三碟的,怎麽播,圖像就是出不來,於是胡亂按鍵鈕,還是沒出來,叫喊著:“夏莉莉,過來看看這是什麽破玩藝,圖像怎麽也不出來。”

  夏莉莉走上來,仔細把那些鍵上的英文字母翻譯了個遍,按照屏幕上提示,還是空碟,夏莉莉最後把碟放得滿滿的,就是不出圖像,她不無尷尬地說:“沒玩過,咱們擺弄不了,趕機會,咱們也買一套,回家慢慢研究。”

  美香把服務員叫過來:“我們想唱歌和聽音樂,要好的,刺激的。”美香記得那天在車上看的那盤碟十分過癮。

  “您稍等,我拿歌本,馬上就來。”服務員態度親切地走出去。

  屋裏還有一位小姐,在等她們點菜,她們隻好規矩地坐在那裏,隨手翻看菜譜,不知道點什麽好。

  “請隨便,想吃什麽就點什麽,一人兩個菜,一個也不能少!”劉娟故作嚴肅地說。

  美香把菜譜翻了個遍:“隨便吧,我對吃飯不感興趣,況且我正在減肥。”

  “那就吃點素菜,有營養的,不會增加脂肪。”劉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養生之道。

  “隨便來一個吧,我也不覺得餓。”夏莉莉不會點菜,她也不知道什麽好吃,都是一個味,吃肉油膩,吃魚麻煩,吃菜沒有味道。

  劉娟讓他的男朋友點菜,男朋友靦腆地說:“不,不,你們點,什麽都行,很隨便的,我不挑食。”

  劉娟看著大家誰也不點菜,她看了半天,可能是不認識字的緣故,沉思了半天,才告那位小姐說:“要最好的兩個素菜,最好的四個肉菜,再來一隻雞。”

  “什麽肉的,豬肉、雞肉、牛肉、狗肉,還是……”服務員疑惑地問。

  “每樣都來一個。”劉娟擺擺手,

  這個小姐剛出去,另一個小姐跑進來,把那個厚厚的歌本遞給美香:“您選擇,我來放。”美香翻了翻,找到了一首合口味的歌曲:《女人是老虎》。

  夏莉莉注意地看那位小姐開機的動作。

  然後客氣地把小姐支走,自己來控製機器。這時要的菜陸續端了上來,劉娟已開始動筷,美香清清嗓子,站在那裏唱得正起勁,一曲下來,得分是0分。美香把話筒一摔,坐在座位上,窘迫地:“什麽破音箱,還不如我們村的那個破高音喇叭。”像是有點生氣似的。

  “咱們吃飯吧,吃完飯,就去那個娛樂城,那裏特好玩,又能喝,又能跳,男士多著呢。”劉娟為大家介紹那裏的情況。“那裏的漂亮男士多著呢……”劉娟看到他的男朋友還坐在這裏,怕引起他的反感,於是補充說:“我讓他陪,你們也可以找兩個男生陪嘛!”

  美香知道劉娟說下句話的意思,無非是說找兩個玩玩嘛,既能消磨時間,又能風流快活,還能撈到一筆錢。夏莉莉懂得為劉娟打圓場:“那多不好意思呢,和不認識的人在一塊摟摟抱抱,蹦蹦跳跳,尤其是男人們那煙臭味,死蒜味,酒醺味,讓人聞到就要嘔吐。”

  美香接過夏莉莉這個話題:“男人們的四大臭味,你才猜對了三大臭,還有一點就是汗漬味,想起來就會惡心。”

  劉娟的男朋友聽後偷偷地笑,笑的兩個虎牙都露了出來,劉娟擺擺手:“啊喲,你們讓不讓人吃飯啦,這是在飯桌,不是在女生廁所,想讓怎麽臭就怎麽臭。”

  “呸,呸,你的話更難聽,我不想吃,我想去衛生間。”美香真的一溜煙跑出去。

  夏莉莉鎮定地坐在那裏,用手晃著酒杯,她突然發現劉娟的男朋友杯子裏在冒泡泡,太不像話,男士還在喝飲料,趁她們專注觀望等待美香進來的瞬間,把杯子掉換過來,為不被引起重視,起身上前,把中間的大燈關掉。

  迷人而昏暗的燈光下,夏莉莉首次感到這種氛圍的寧靜和美好。觸景生情,她又想到那天晚上和高豐飲酒跳舞的情景,兩人長時間擁抱著,徜徉在舞廳裏,四麵無人,毫無顧忌。盡管緘默不語,毫無放縱,但那種默契感情時過多日仍縈繞腦際,無法忘懷,最使她感動的是,高豐把她從派出所保釋出來,沒有代價,沒有任何要求,夏莉莉感到他――高豐就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男人,有時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會想起他,是不是有一種愛意在心底流動。

  夏莉莉想見高豐一麵,盡管高豐也有不誠實的一麵,欺騙自己說他是派出所所長,但他有種俠肝義膽,盡管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工作,在那天晚上她們分手時就能證明,他接到領導的傳呼後,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交給個出租車司機,就匆匆地消失在茫茫人海裏。

  美香從外推門進來,發現這迷人的光線,動情地大叫:“來來,咱們書歸正傳,舉杯同賀,為劉娟的男友幹杯。”

  夏莉莉清楚,自己換過來的是飲料,多半杯,她看著劉娟和美香把酒幹完,夏莉莉衝在了劉娟男朋友的前麵,劉娟的男朋友一口喝完,嗆的直咳嗽,滿臉難堪。

  “你看你,喝飲料也成這個樣子。”劉娟心疼地說。

  劉娟的男朋友欲言又止,夏莉莉忍著笑,心想:“這玩笑開得不小。”

  吃菜,開始幹第二杯,她們習慣是三杯,三杯過後是隨便尋找對象,夏莉莉先提出來:“為劉娟和男朋友愛情甜蜜、婚姻美滿、家庭幸福、事業有成、前途無量,幹杯。”

  劉娟又激動地站起來,夏莉莉揮手讓她坐下:“現在咱們不再碰杯,應該是觸電,就是把杯子在桌上輕輕點擊一下,然後和你們找到的目標,對接碰杯。”

  “上網,觸電。”想法很心奇,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說:“上網觸電”,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喝完一瓶,不過癮再來一瓶,低度酒無所謂,她們難得有一個好心情,喝的盡興。

  劉娟酒量很大,美香當然不算差,夏莉莉今天就是想喝酒,是不是在想高豐?她也說不上來。

  第二瓶送上來,她們把酒一下子分完,喝著,喝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美香說:“今晚上不去跳舞,卡拉OK啦,我要回去和他美美睡一覺,看那個賤貨她要怎麽樣,我就不相信,她比我有魅力,比我有招數,我她媽侍候過多少男人,還沒有人說過我差。”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劉娟說:“我她媽真弱智,誰也沒告訴過我和男人幹那事,就得戴套子,稀裏糊塗,肚子就吹起來,直到現在還蒙在鼓裏,還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夏莉莉說:“太原小姐,這名字真她們扯淡,起得太顯眼,那些色鬼,那些惡棍,那些酒足生淫欲的壞男人,一到晚上,就想方設法尋找機會。那郭老板更是荒淫無度,占有了張圓圓,占有了劉娟,占有了肖燕,占有了美香,占有了……就差我,哈哈,就差我…”

  美香又說:“我掙的錢,我男人要花,我幹那事,我男人就打我,打過後罵罵咧咧:‘你真她媽沒本事,你不會就找固定的一個情人傍大款嘛,那樣的錢永遠細水長流。’真沒種,把女人往火坑裏推,他哪裏知道,女人在外麵混,多不容易……”

  劉娟又說:“海哥的那家夥真厲害,在我身上拚命地宣泄著,他瘋狂得像野獸,說著,泣不成聲。

  夏莉莉又說:“那個家夥想跟我玩,我把口紅摸得滿身,他看後直打哆嗦,出來後就恐懼,就想跑,還想到高豐,高豐哥,你在哪裏……”說著眼淚汪汪。

  她們酒沒有停止,話也沒有停止,真正喝出了高潮,也真正說出了心裏話,說出了一直壓在心底平時無法訴說的苦衷。

  其實她們都是熱愛生活,珍愛生命的人。

  那晚她們不知道是怎樣回到酒店,幾點回到酒店的,她們都醉得一塌糊塗……

  劉娟醒來時,看到張圓圓己經不在床上,空蕩蕩的屋子就她一個人,看到空床,就想到了男朋友,慌忙穿衣下床去找,在酒店裏翻了個遍還是沒找見,這時外麵早已天亮。

  劉娟從酒店門口出去,仍不見男朋友的蹤影:“去哪兒啦?”心裏突然萬分焦慮。

  劉娟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怎麽也想不起來,一片混濁和空白,隻記得美香進來時說很浪漫的那段情節,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誰算的賬,怎麽回事,一概不清。跑到對麵的那家大餐廳詢問,得到的消息是那些人上夜班,晚上六點才上班。

  劉娟返回來,心急如焚地向樓上走去,她想通過美香和夏莉莉幫助恢複昨晚喝酒以後的記憶。

  男朋友失而複得,得而突失,心裏有種說不清的孤獨失落滋味,像丟了魂似的忐忑不安。

  推門進去,美香不在,夏莉莉仍在睡夢中,劉娟使勁推醒夏莉莉,夏莉莉一個激靈坐起來,看清是劉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嚇死我啦,我正在做噩夢,有一個男人向我撲來,於是我就跑,跑著跑著就跑到一個房間裏,走投無路,他窮凶極惡地抓住我的胳膊,於是就嚇醒啦。”夏莉莉仍有餘悸。

  “我男朋友不見啦!”劉娟傷心地說。

  “不見了哭什麽,快去找呀!”夏莉莉翻身下床,昨晚和衣而睡,門也沒關,想起來就後怕,萬一進來人,自己不就成了人家的軟床墊。

  “找遍了,誰也沒看到。”

  “不會吧,他能去哪,不會是找朋友玩吧,或者是在哪溜達?”夏莉莉撓撓頭發。

  “昨天晚上的事我全忘啦,不知最後他去哪兒,我也沒管。”劉娟還是記不起來,非常內疚地說。

  “昨天晚上?”夏莉莉思忖,“對呀,昨天晚上,我記得咱們三人一起喝酒,一起胡侃,很開心,對……”夏莉莉突然想到什麽:“對,昨天晚上咱們走的時候,他就不在,我敢肯定他不在。”

  “不會吧,你好好想一想,你的酒量大,記性好,是不是他在那兒喝醉啦,躺在沙發上,或趴在桌子上睡覺,然後咱們三人就醉醺醺地出來,把他扔在一邊。”劉娟細心地提醒她。

  夏莉莉坐在沙發上,拚命地回憶,極力地發揮想象,後麵的很長一段時間全是空白,“咱們問問美香,美香是不是還記得,真倒黴,怎麽能喝多了呢,該不會出什麽意外的事吧,比如咱們說的去跳舞,還有什麽卡拉OK,是怎麽回來的,誰把咱們送回來的?”夏莉莉越想越覺得恐懼,後怕。

  她們開始找美香,把希望寄托在美香身上,餐廳沒有,桑拿部沒有,肖燕那兒也沒有,廁所洗手間都沒有,是不是在郭老板那裏,她們躡手躡腳地湊在門外麵偷聽,裏麵沒有說話的聲音和任何動靜,最後才想到給美香打手機。手機聲音從郭老板房裏鑽出來,她們連忙掛機,惟恐打擾了郭老板的美夢。

  她們坐在夏莉莉辦公室,緘默不語,一邊在極力恢複記憶,一邊耐心等待美香從郭老板那裏出來,時間漸漸流逝,太陽也從窗戶上爬了上來,夏莉莉感到焦慮不安,突然桌上的電話鈴清脆地響起來。

  “咳,你好,我是神天娛樂樓桑拿部。”夏莉莉一口純正的標準普通話。“郭老板,你在哪兒呀?”夏莉莉激動地,但顯得很意外,“北京,這兒情況很好,秩序井然,沒什麽意外,對,我們一定小心謹慎,立即開會,再見。”

  夏莉莉掛斷電話,本來郭老板不在可以輕鬆一番,不料又有緊急任務還得安排,說什麽市裏開始大清查,桑拿、歌廳暫先停業,對外理由是:設備出現故障,在加緊檢修,請各位顧客見諒,什麽時候開業,另行告知。

  夏莉莉把這些話記在一個留言簿上,轉身邁向老板的房間,自言自語:“還睡覺,你以為抱的是郭老板,他在北京。”

  夏莉莉開門,門沒上鎖,推開向屋裏一看,沒人,裏間的臥室門閉著,她上去推開,向床上看去,嚇得低頭跑了出來,看到劉娟,拍著自己的胸脯,臉色蒼白:“唉喲,媽呀,美香不知與誰抱成一團,睡覺呢。”

  “不對呀,咱們這裏又沒外人,不會跟人一塊睡覺,您一定是看錯了吧。”劉娟也覺得百思不解,好生奇怪。

  “你進去看看,或許是我看錯了,咱們趕緊開會,趁現在還早,沒人來消費,否則來不及,出了亂子,沒法向老板交待。”夏莉莉慫恿劉娟進去。

  劉娟壯壯膽,大步走進去,還說:“我就不信這個邪。”她毫無顧忌推開門,粗略一看,美香真和一個人抱著,再仔細一瞧:“真是荒唐,美香和肖燕一絲不掛,抱成一團,真是冤家路窄。”

  夏莉莉聽說是美香和肖燕抱在一起,也趕緊跑進來看熱鬧,她這一跑,皮鞋叮叮咚咚的聲音把她們驚醒。

  美香和肖燕相互對視,麵麵相覷,之後像是在拍戲,約定好的同時左手給了對方一個耳光,“不要臉。”異口同聲。

  夏莉莉和劉娟看了這一幕,尷尬地走出去。接著她們也不到五分鍾一前一後走出來,沒有預料中的緊張場麵,大大咧咧,談笑自如。

  夏莉莉把郭老板的吩咐告訴了肖燕,肖燕說:“咱們兵分兩路,你去找人寫幾個字掛在大門上,我給那些雞們去訓話,你的心太軟,對付不了他們。”夏莉莉不想聽肖燕看不起同胞、自己人的那種口氣,但她沒說出口,她們性格不合,想法不一,文化程度不是一個檔次,永遠沒法勾通。

  肖燕揚長而去,她們仨人考慮用什麽東西製造那塊牌子,想來想去,決定不花錢,用啤酒箱紙盒,然後用鐵絲穿住,掛在大門上的那個大圓手柄上。美香寫的字,還不錯,夏莉莉沒料到美香還有這兩下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劉娟也高興地說:“看來你失去這飯碗,也不會餓死。”

  說到失去飯碗的話,夏莉莉深有感觸地說:“咱們不懂,外麵風聲很緊,不讓搞色情服務,將來要查封取締,咱們都有可能成為下崗的對象。”

  “不用擔心,那不太現實,大都是一陣風,鬆一鬆,緊一緊,大都有內線提前通知。”美香搞了很多年美容行業,也進行過那種活動,不料栽到那些懂法律人的身上,思來想去一個多月沒有頭緒,今天聽郭老板電話通知,才悟出一點道理。”

  這樣一說,大家心裏踏實了許多。郭老板和劉科長合開的娛樂樓,不管怎麽說,市裏、省裏還有許多人,那天開業典禮中,她們就看到從小汽車中下來許多腆著大肚子的人,聽說有不少是省市裏的大官。

  劉娟又想起男朋友的事情,拉著美香的手,撒嬌地問:“美香姐,我男朋友不見啦,你知道他去哪兒啦?”

  美香也感意外地說:“不可能吧,前幾天,他呆在咱們這兒有滋有味,就因為昨天晚上吃了點酒,是不是喝多了,像小孩一樣賭氣走了。”

  “就是嘛,實在不應該,最起碼吭個聲,讓大家知道去哪兒啦。”夏莉莉也覺得很奇怪,可她認為現在四處去找,不是時候,就規勸大家:“上去吧,等上一兩天再說,郭老板不在,我們必須把各自的事情辦好。”

  開會動員後,保安加緊了門口巡邏。

  夏莉莉她們三人走上二樓辦公室,關住門,議論起昨天晚上喝酒時失去記憶的那段光景。

  夏莉莉,笑眯眯地指著美香說:“你醉了之後,就說要跟郭老板睡覺,哈哈,真是這樣,果然在郭老板臥室裏發現了你。”

  在夏莉莉提醒下,美香逐漸隱隱約約記起昨天一上樓,偶然間一推郭老板的門,門開啦,裏麵漆黑一團,分不清方向,接著她就感覺有人扶著她,向臥室走去,然後脫衣服,上床,接下來,感到渾身上下,從頭部、頸部、胸部、腹部,被人迫不及待地撫摸著,親吻著,撩撥著,她內心深處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痛快和酥軟。她在一浪高過一浪的亢奮中,呼喊中,震顫中,呻吟中得到滿足……

  劉娟也記起了夏莉莉,喝得趴在桌子上,一邊瘋狂地要酒,一邊喊:“高豐,高豐,你在哪兒,我想你,我愛你,我,我,需要你,我一定要嫁給你。”劉娟說得很動情。

  夏莉莉聽完,麵紅耳赤,羞愧難當,“我真的是喝醉啦,喝的不醒人事,這都是胡說八道,大家千萬別出去亂說,讓人家聽到了,傳出去,會笑話。”高豐在夏莉莉心目中的形象太好,太高,太神聖,她覺得不能用這種方法表達自己對他的愛,好像是一種玷汙,是一種褻瀆。

  美香記得劉娟還把酒倒在自己的頭上,悲慘地說:“我可憐的孩子怎麽辦?”說的繪聲繪色。

  劉娟聽後又哭了,哭聲悲泣動人:“我們都犯了大錯,借酒消愁,直吐真言,我們的談話一定是被男朋友聽到,然後離我而去,唉喲……”

  夏莉莉和美香相互對視,茅塞頓開,是呀,姊妹仨在一塊喝慣了酒,說慣了知心話,可酒醉後口無遮攔,不小心忘記了她男朋友的存在,而把老底全抖落出來,我們真是糊塗大意啊。

  外麵有腳步聲在走動,有節奏,聲音洪亮,大家都知道是肖燕,於是都知趣地止住了哭聲,夏莉莉同情的望著劉娟,劉娟也驚弓之鳥似地望著她,生怕在這種緊張時刻,被肖燕發現她們最近活動的秘密,告知郭老板,郭老板一定會變本加厲控製她們。郭老板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和猜度的人,在感情上他有別人捉摸不透的風格和特點。劉娟對此心領神會,夏莉莉隻知道郭老板的精明和討女人喜歡,但她害怕他那雙敏感而發光的眼睛。

  “他走的時候一點線索都沒留下。”美香大聲說話根本不在乎肖燕的存在,因為她與郭老板有一種特殊的關係。在某種程度上講,超過肖燕的魅力和氣質。

  劉娟眨眨眼,模棱兩可地回答:“沒有,應該是沒有,我怎麽沒有發現。”“你好好想一想。”夏莉莉提醒,“有沒有什麽口信或紙條什麽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

  劉娟,還是想不起來。

  又有腳步聲從外麵傳了過來,肖燕推門進來,掃了一眼大家,若無其事地告夏莉莉:“高豐來啦,他想見你一麵。”

  夏莉莉一聽是高豐,激動地站起,帶著甜蜜的遐思走了出去。

  高豐在大門口等她,就他一個人站在那裏,穿著一件風衣,在北風中向她示意,向她招手,她高興地跑了過去。

  “你好,有半個月不見了吧,非常想念。”夏莉莉站在高豐的對麵,捋了捋散亂無形的頭發。

  “你好,幾天不見,你就成熟了許多,說話真讓人感動。”高豐含笑著。

  “什麽叫成熟了許多,本來就是這樣的嘛!”夏莉莉為自己辯護。

  “我佩服你的天賦,在不到幾個月的時間進步很快。”高豐記起以前含羞靦腆的夏莉莉,深有感觸。

  風很大,夏莉莉還是逆風說話,她轉身背對著寒風:“你找我有事嗎?”

  高豐深情地望著她:“有,現在你有事嗎?”

  “現在?”夏莉莉格格一笑,望了望酒店戒備森嚴的門衛,“當然有呀,不過,還是有許多屬於給你的時間。”

  “我想請你中午吃飯。”高豐望著她,沒有絲毫鬆懈的口氣,眼神不離夏莉莉的嘴唇。

  夏莉莉作沉思狀,挺可愛,也很稚氣:“我不去,你是不是很不高興?”

  “當然,我會失望的,我覺得我們在一塊是一種緣分,有人說是五百年修的,我覺得應該是說千年才能修成的,所以我……”高豐在四麵亂來的強風中無奈地停了停,繼續說:“我有個朋友今天過生日,想舉辦一個生日慶祝活動,要求凡是參加的人都必須帶自己的情人或女朋友,對,最要好的女朋友前去。”

  “是嘛,那我算你的什麽,情人、女朋友,還是,還是一般關係?”夏莉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問起這話,高豐臉一下子變紅,但他仍鎮定地說,“我想,我想至少應該是女朋友嘛,我覺得我們相處很高興,很愉快,這就夠了,其餘不需要考慮。”

  夏莉莉對他這回答還算滿意,就滿口答應跟她前去,“我還需要化妝一下嗎?”

  “不,不,你現在就挺好的,素妝淡雅,有一種自然美,千萬不要濃妝豔抹,身上有一種數十米外就能聞到的一股香水味,服裝花裏胡哨,特刺人,我不喜歡。”

  “那你不覺得我這些衣服古怪嗎?”

  “唔,不,很獨特、新穎,又顯得雍容華貴,但不失一種樸素淡雅之美,容易讓人接受,絕對不輕佻。”

  “你也學得越來越聰明,還會誇讚女人。”夏莉莉笑個不停。

  “你不請假可以嗎?”

  “你說呢?”

  “我覺得可以!”

  “你很自信,那我們走吧!”

  他們看到正好一輛桑塔那出租車停到了她們麵前,她們肩並肩地坐在車子的後麵。

  夏莉莉沒有和盼望已久的高豐進入親密的談話狀態,新奇地望著車外,目不轉睛,全神貫注。

  原來她不太熟悉行車路線,借此她想了解這座城市的重要標識和印記,最終她沒有得到任何收獲。不過,她又看到了父親那熟悉的背影,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載著啤酒瓶,在大街上慢慢前行,一閃而過,她感到心情非常沉重。

  夏莉莉又記起了那院子裏堆積如山的啤酒瓶,記起了父親把全部的工資壓在了裏麵,無形中在和自己賭博,和經驗、理智、甚至是膽識和冒險在大賭一場,待到明年,那些寶貝突然一下子失去價值,他不知能否承受到如此之大的打擊。夏莉莉本身不願這種事情發生,她想盡快在偌大的人際圈中認識熟悉經營啤酒生意的人,或收廢品的人,這樣就能為父親去掉一塊心痛。

  車子順著迎澤大街,然後向並州路拐去,走著走著,鑽進了一個大院子,夏莉莉下車後,首先看到的是氣魄的娛樂樓,當然比她們的高出幾倍,也大出幾倍。

  高豐帶著夏莉莉向大樓裏走去。

  “來過這兒沒有?”高豐看了看表,望著身邊東張西望的夏莉莉。

  “沒有,這地方很好,夠氣魄。”

  他們漫步進入電梯,電梯小姐極有禮貌:“你好,歡迎您到娛樂中心來。”

  高豐點了點頭:“韋哥來了沒有?”

  “韋哥?”夏莉莉做夢也不會想到是韋哥,她猜,肖燕一定會來,因為肖燕和他們不是一般關係,他們經常戲言要吃“宵夜”,吃得她骨瘦如柴。

  “還沒來,你們上去先待一會兒吧,他們打電話馬上就來。”電梯小姐仍不失禮貌。

  電梯在八樓停下,門一開,高豐未經夏莉莉的同意,就攙著她的胳膊,像一對情人,走出去。

  高豐徑直和夏莉莉朝大廳裏走去。

  夏莉莉首先感覺高豐是一個懂憐香惜玉的男人,從心底裏感謝他為自己提供一次大開眼界的機會,眼前的情景讓她顧不上考慮高豐,偌大的廳堂,窗明幾淨,裝飾一新,夏莉莉頓時陶醉在美麗的境界中,把許多繁雜的思想忘得一幹二淨。

  “你喜歡玩什麽?”高豐問。

  夏莉莉看著名目繁多的項目說:“什麽也不喜歡。”

  “喜歡吃點什麽?”

  “不,我想聽音樂。”

  “聽什麽音樂,古典的、現代的,還是……”

  “隨便好啦。”

  高豐把她帶到一個房間,裏麵有一群,留著長長的頭發的人。

  高豐和大家一一握手,他們看上去都很青春,都戴著領帶,花色的。

  “兩位當紅的簽約歌手呢?”高豐出於禮貌地問。

  夏莉莉知道一定是花花公子和東方不敗,他們一定是常來這裏唱歌。

  “他們下午三點才開始上班。”有一位年紀最長的老者說:“來,見見他們平時的兄弟吧,機器人是號手,星極人擅長吹奏樂和笛子,你看他的名字很古怪,隻有摸琴弦的算是新新人類。”

  這名字讓夏莉莉感到難記,繞口,可能是藝名,藝名就應該與眾不同。

  星極人窘得揮一揮他的單簧管就算打招呼,新新人類大方地上前握住夏莉莉的手,“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音樂會。”

  整個音樂會,就像是高豐故意安排的,就專門為他們倆演奏,真令人陶醉,夏莉莉盡情地享受著音樂高手們演奏的一個個大作曲家精美的傑作。夏莉莉突然悟到高豐並沒撒謊。使她開心的不僅是音樂,應該是這裏溫暖和諧的氣氛。每個角落裏都洋溢著這種氣氛。突然一陣掌聲傳進來。

  “韋哥。”高豐站起來,上前迎接。

  韋哥把他壓在椅子上,衝著裏麵大聲說:“我也參加。”

  在大家提議下,建議奏一段最響亮的曲子,一段激昂亢奮的前奏曲。韋哥敲擊一種特別樂器,一個空著的垃圾箱。

  時間過得很快――半個小時――一眨眼功夫,韋哥叫高豐快走,新新人類握著夏莉莉的手:“歡迎你再來。”

  夏莉莉想,這麽好玩,真應該天天來,但不見得,她的工作不比高豐輕鬆。

  在韋哥帶領下,許多人來到另一個地方―餐廳,又從大餐廳走進另一個餐廳,包間,大家圍坐,夏莉莉發現許多麵孔都不熟悉,最失望的是沒有肖燕,十個人,五男五女。還有簽約歌手也不在。

  談話中,夏莉莉才知道今天大家是在為韋哥的女朋友慶祝生日,那位著裝華麗、新奇、獨特的漂亮女士,那條裙子上半部剛剛遮住豐滿的乳房,裸著肩隻能由一條雪白的紗巾做掩護,大家圍攏著,像是眾星捧月,她也表現出風情萬種。

  大家都在尋找合適的詞語為她祝福,她甜蜜地沉靜在一片讚歎聲中。

  “她是河北人,叫夢倩,藝名玫瑰紅,這應該也算是她的別名的,據說,是一個歌迷叫出來的,噢,我忘記跟你說啦,她是頗有名氣的歌星,許多省市夜總會的簽約歌手。”高豐低頭向夏莉莉作詳細介紹。

  “今晚上會有她的演出嗎?”夏莉莉沒有欣賞過她的風采和歌喉,應該不錯,還有歌迷為她起了一個充滿感情氣息和文化韻味的名字。

  說著,門開了,夏莉莉抬起頭,看到穿古代戲服丫環打扮的清一色女子,手托盆景式別具一格的蛋糕,排著隊走進來,把桌子轉了個圈,她們頓時也陷入包圍之中。“立正,稍息。”

  給大家鞠躬行禮,像是自言自語,實則指揮員舉著一支玻璃棒,在做精心的主持。“請大家注意,在這蛇時之刻,也就是武則天出世的這一刹那,我部受美人魚出租公司韋總經理的委托,在這裏隆重地為‘玫瑰紅’小姐舉行生日祝福,現在大家準備。”“叭嚓”一聲響動,長發男主持人做了一個響亮的立正動作,“生日蛋糕獻上,共十件,一、二、二點五,放。”

  生日蛋糕緩緩地放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桌上。這個生日祝福時間長達兩個小時―但不覺得累,坐在那裏好像看一部外國T情影片,離奇、別致。

  吃完蛋糕,紅玫瑰在大家簇擁下,款款走出房間,夏莉莉在高豐的臂挽下緊隨其後,帶她到舞台,到舞池。

  她們沒有進入已是人影綽綽的狂歡勁舞隊伍裏,找了一個清靜的沙發坐下,喝著早已準備好的飲料,對夏莉莉來說這裏的一切很鮮奇。

  “你願意來這兒嗎?”高豐喝著紅酒。

  “我來這兒能幹什麽?”夏莉莉問。

  “發揮你的特長?”

  “我沒有什麽特長。”

  “唱歌。”

  “唱歌?你醉了吧,我不是那塊料。”

  “你太自卑,你的嗓音圓潤渾厚,帶一種野性的磁味,唱那種激越、高亢的歌曲,一定會出名。”

  “但我不想在這方麵發展。”夏莉莉不想出風頭,她還在想父親的那些啤酒瓶。

  “有機會不妨一試。”高豐提醒。

  “我不知道去哪兒找。”夏莉莉遲疑地。

  “我知道。比如,這裏,或劉銘開的歌城,你將來一定能成大氣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嘿,你在逗我,你是不是,學過易經,眼睛特尖銳,一看,就能看準人生的上下五千年。”夏莉莉在開玩笑。

  “從易經角度上講,你天庭飽滿,將來定是大福大貴之人,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尤其在晚年更是興旺發達;從你鼻梁上推測,你明年就會出人頭地,還可能有官位,但官職不是很大;從你眉毛上講,你飄泊也罷,你憂慮也罷,明年一定會天開雲散,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豐煞有介事,滔滔不絕。

  “還能知道什麽,比如說,在哪一方麵出名,怎樣才能熬上公職,事業上會有什麽突破,我父親會不會不再下崗?”夏莉莉興奮地提出了一連串問題。

  “唔,對不起,我隻能知道這些,因為我沒看過你的手相,但因你工作和職務的變化,你們家也借此吉星高照,錢財滿門,你們可能是改革開放中,突然利用了政策的某一方麵優勢,而一下子暴發的人家,我為結識你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驕傲。”

  “天哪,說的神乎其神,我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學問,還會有人去研究,又沒有科學依據,純粹是胡說八道。”夏莉莉嗔怪地說。

  “信不信由你,我說的對你就聽,說得不對,就當我沒說,可以吧。”

  “也是,也是,我會選擇的,不管是生活、事業、前途,包括婚姻愛情。”夏莉莉把婚姻愛情故意加重了語氣,注視著高豐,看他有什麽表現。

  他臉色微微一動,在昏暗而迷人的燈光下看不出什麽明顯的變化,可他沒有及時回答。

  接著,舞台燈光一亮,整個大廳頓時肅穆安靜,一束強烈的光線,罩著兩個主持人從後台的左角緊步走來,他們拉著手,在前台亮相,鞠躬,開始美妙,精彩,幽默的對白,語言優美,聲音洪亮,風格特異,風度翩翩。

  有幾位外來的明星歌手相繼亮相,紅玫瑰不失歌星風範,首場漂亮、甜潤的歌聲頓時贏得台下歌迷的熱烈歡呼與大聲喊叫,高豐為了盡地主之宜,走上台去,獻了好大一束鮮紅的玫瑰花,他們在台上禮節性地擁抱,台下再次掌聲、歡呼聲迭起。

  高豐剛剛走後,突然夏莉莉身旁,進來一位男士:“可以跳一曲嘛?”

  夏莉莉仔細一看,是音樂人新新人類,她不好拒絕,就起身,順著紅地毯鋪的台階而下,整個舞池在他們帶領下,擠滿了人,和著台上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

  舞池邊懸轉的彩燈瘋狂搖擺,四麵張揚,夏莉莉竭力注視新新人類此刻的眼神和麵部表情,模糊不清。

  “你的舞姿真好。”新新人類說。

  “你怎麽知道?”夏莉莉應付。

  “憑我的感覺。”新新人類甜滋滋的表情。

  “是嗎?”

  “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有錯。”新新人類很當一回事。

  “你的眼光真好,在這裏還能看到我的優點和長處。”夏莉莉緊張感消失。

  “從我的音樂棚裏看到的。”他洋洋得意。

  “你的音樂棚?平時在搞什麽活動,我感覺很有趣。”夏莉莉很感興趣。

  “不,不光是很有趣,還很有吸引力,我們錄製歌盤、歌碟、歌帶,再發行,推出了一大批歌壇新秀。可惜,中國的藝人太壞了。”

  “壞到什麽程度?”

  “娶了媳婦忘了娘。”

  “……”夏莉莉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真的,我不會騙你,如果你要錄製,我免費為你服務,成名了別忘記我。”

  “總不會讓我嫁給你吧?”

  “不,不,不要這樣想,你們怎麽都是這種想法呢,跟你接觸、跳舞,隻是娛樂而已,幹嗎要想入非非呢。”新新人類說話很有意思。

  “不是我這樣想,有些人就想借機沾女人的便宜。”夏莉莉認為第三者插足離異之類的不良現象,就是受這種不良思想與行動的汙染,為放縱自己做出危險的選擇提供了溫床,但她不否認,在這種環境發現和找到適合自己情趣和性格的理想中人也屢見不鮮。

  “不要把我們男人想得很壞。當然有些男人很壞,從臉上就能分出來。”

  “噢,很新鮮,怎麽分?”

  “我列舉一下,然後你做排名,我看你能打多少分。”

  “可以。”

  “不,不,這樣太簡單的,你應該說出幾種人,然後我給你打分。”

  “嗯。”夏莉莉想了想,作沉思狀。她願意這想消磨時間,不會引起他的手不安分地亂動,“從薄厚上分有兩種。比如:臉皮厚的,有人罵你臉皮厚的得像城牆;臉皮薄的,像有人說你臉皮薄的像一張紙。還有,從顏色上分比如黑,像有人罵你這種人非常狠毒;還有粉,有人罵你輕浮,不檢點;還有紅,像有人罵你不開放,一說私事就臉紅;還有白,有人罵你白臉奸臣,還有綠,有人罵你綠不拉嘰,說你難看,不討人喜歡;還有,這就夠了吧。”夏莉莉實在想不出還有多少,總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你再想一想?”新新人類不滿意。

  “想不出來。”夏莉莉絞盡腦汁。

  “還有一種非常普通的人,你沒說出來。”

  “什麽人?”

  “沒臉的人。”

  “對,我忘了這一點,沒臉的人,也有人罵你不要臉,但也應該是有臉呀。”

  “不,那不是臉,是一種表情,讓人看後覺得臉是他的麵具,臉背後的表情,最真實,這些人並不可怕,他們一出場,你就能知道,而多加防備,就怕那種有臉而不斷變化顏色的人,變幻莫測,捉摸不透,深受其害,還執迷不悟。”

  “那你是哪種人?”

  “你猜呢?”

  “我猜不出來。”

  “我是那種鑒於那種有臉沒臉,說厚又薄的兩類人中間。”

  “怎麽講?”

  “既有人類自私和邪惡的一麵,又有善良、博愛的優點,這類人大都什麽都不在乎,不追名逐利、不勾心鬥角、不貪戀女色、不投機取巧、不坑害百姓、不逼良為娼、不奢恥浪費、不落井下石,這類人大都什麽都要個名堂,要好學上進、要善於思辯、要生財有道、要勤於治富、要立場堅定、要講求真情、要思想解放。

  “什麽亂七八糟,一派胡言,哪有這麽理性的人。”

  她嫌累,佯裝不會跳,新新人類說:“有機會,我一定為你錄一首歌。”

  “謝謝。”夏莉莉莞爾一笑,她覺得新新人類,並不壞。就是大膽了點。

  夏莉莉鬆手告別了新新人類,拾級而上,目睹原先的座位,高豐已坐在那裏,他們目光對視,相互擺手示意,夏莉莉緊走幾步,對高豐說:“新新人類懂得許多大道理,還把人分成四等,一等是那種有臉與無臉之間的人,極理性,戲稱‘爸爸’論。二等是沒臉的人,赤裸裸的讓人好對付。三等是臉皮厚的人,膽大心眼小。四等是臉皮薄的人,也是最沒出息的人,缺點是畏手畏腳,光有膽大沒有產量,有賊心沒賊膽。”夏莉莉坐到高豐身邊說。

  “他知識淵博,智商頗高,大家叫他怪才,就喜歡藝術,各種藝術,包括音樂、美術、文學、舞蹈、歌唱等等,很執著,不屈不撓,他的MTV製作堪稱一絕,許多不會唱歌的,和唱得不好的歌手,隻要往他錄音棚裏一站,就會神奇地被一種靈性籠罩,由他錄製的盤子、碟子、帶子,保準紅遍大江南北。”

  “那有些人為什麽不到他那裏去呢?”

  “他還有個鮮為人知的怪脾氣,不會輕易去為有些人服務的,他又不圖名,又不圖利,當然更不貪色,一般人更難經過他那獨具慧眼的審查,他寧願和朋友們坐在那裏演奏外國名曲,閑聊,都不想汙染他的音樂棚,由他推出的人很多,大都被異化,他感到很失望,很內疚。”

  夏莉莉聽後沒有說新新人類願意為她服務的承諾,她怕高豐吃醋。

  無意間看了一下表,十一點三刻,她想,該回家啦,她沒有說,她來的目的是陪高豐,高豐看出了她的心思。

  高豐把夏莉莉送到神天娛樂樓的門口,夏莉莉依依不舍和他告別:“希望你經常來叫我玩。”

  “你也找我好嗎?”高豐聲調沙啞。

  夏莉莉握住他的手不肯放鬆,“是的,我該找你玩,我一定找你玩。”她直到現在才真正的知道高豐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感情,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高豐大膽地撫摸著夏莉莉那張柔嫩細膩的臉,深情地說:“請多保重。”

  夏莉莉點點頭:“我給你打電話。”

  “不要忘記。”

  “我能做到的。”

  高豐轉身消失在茫茫夜幕中,夏莉莉久久不肯回去,她總覺得不是高豐一個人離去。

  夏莉莉無精打采,丟了魂似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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