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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爸爸給老師跪下了

如果牛天梓和孫曉磊能夠“懸崖勒馬”,大概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孫曉磊的爸爸給老師跪下求情,因為那次把朱勇關進廁所裏,除了牛天梓和孫曉磊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而牛天梓偏偏有一個怪毛病,就是大凡他覺得有趣的壞事會連續做上三次似乎才過癮,自從入學第一天把朱勇關進廁所未被抓住後,他又連續“做案”二次得逞,而且這二次“做案”都是他獨自幹的,因為他覺得孫曉磊有些婆婆媽媽,前怕狼後怕虎的,所以就把他給甩了。

“廁所事件”連續發生了三次,且這三次關的都是(3)班的人,徐老師不得不把“廁所事件”當做一件道德品質問題提到了學校裏,要求學校盡快查出這個對初二(3)班“痛下毒手”的人,並要求在查出此人後勒令其退學。

一時間,“廁所事件”成了(3)班一件大事,大家在各種場合深惡痛絕地議論著,是誰?是誰對初二(3)班有如此深的成見,要對(3)班的人下如此的“毒手”?大家小心翼翼地上著廁所,尤其是男生們,常常是兩個人一起去,一個在外放風,另一個上,然後再一個上,另一個放風,那情景就像當年八路軍遊擊隊開秘密會議時一樣,真可謂談廁色變。

每當看到大家帶著恐懼的麵色談論“廁所事件”時,牛天梓總是兩手插兜站在遠處,咧著一邊嘴角嘻嘻地笑著,眼裏溢出的冷漠與得意,常使關注他的孫曉磊不寒而栗。孫曉磊心裏最清楚不過,後二次肯定是這個牛蹄子幹的,除了他,誰還會去做這等下三濫的事情呢?當然,他不會去告密,如果他也不在意牛天梓的目光——那種瞧不起的鄙視目光,或許牛天梓也就“金盆洗手”了,但偏偏孫曉磊最受不了的就是牛天梓那對冷漠和小瞧人的目光,哼,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獨自一個人做下的麽?誰不會呀!不信老子就做給你看看。

打第三節課鈴前,孫曉磊在樓道的盡頭看到一個人影晃進了廁所,噢,機會難得呀!他想起了那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成語,便乍著膽子快步跑到廁所門口,用一根鉛筆把廁所的門別上了。哈,你就乖乖地在廁所裏呼吸幾分鍾“新鮮空氣”吧。就在孫曉磊得意的臉上剛閃出一個笑容時,他的左胳膊就被誰給緊緊抓住了。

“幹嘛呀?”孫曉磊生氣地扭頭,剛要罵,話到嘴邊卻猛然僵住,是學校的教導主任一臉怒氣地瞪著他。

“原來是你幹的!走,到我辦公室去!”教導主任說著打開廁所的門,陳遠從裏麵走了出來。

“孫曉磊!”陳遠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仇恨地瞪了孫曉磊一眼,什麽也不說地回教室去了。

“陳遠,不……不是我,是我……”孫曉磊想追上陳遠解釋什麽,但被教導主任緊緊抓住的胳膊一點也掙脫不開,他隻好老老實實地跟著教導主任去了他的辦公室。

教導主任大發雷霆,隻差把那隻在空中不斷飛舞的右手砸在孫曉磊的頭上了。

孫曉磊的膽子都快嚇破了,他想倒黴的事兒怎麽總落在自己頭上?牛蹄子單獨連續做了兩次“案”都沒被人發現,而自己隻單獨這一次就被教導主任發現了,完了,看樣子自己真的要完了。

就像孫曉磊所想的,教導主任發完脾氣,端起桌上的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水後才壓低嗓音,凶巴巴地對孫曉磊說:“告訴你們徐老師,明天你就不用來上學了,不管你轉到哪個學校,我和徐老師都會為你大開綠燈。”

孫曉磊的腦子仿佛一下被教導主任掏空了似地,恍惚地離開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慢慢踱回教室,不敢抬頭地走到自己座位上,他知道投向他的目光肯定是憤怒的,他隻偷偷地瞥了一眼牛天梓,看到了一對詢問而又著急的目光,心裏不禁又產生了一種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狠狠地瞪了一眼牛天梓,心裏暗暗地說,我沒出賣你,我比你仗義。然後從書桌裏抽出書包,走到講台前,突然又英雄氣短地對徐老師傳達了教導主任的話,然後木木地離開了學校。

等待孫曉磊的自然是一頓無情的打罵,首先是孫曉磊媽媽怒發衝冠的一巴掌,雖然這一巴掌不太疼,但也是孫曉磊從小到大媽媽最重的一巴掌了,而爸爸,孫曉磊有一年沒見著爸爸的這種神色了:眉心緊皺,怒目圓睜,鼻孔擴張,大張著的嘴裏不斷地喘著粗氣,“你……你……”孫曉磊的爸爸“你”了半天,最後一把揪住孫曉磊的前襟,一拳把他搡到椅子上,然後又照著孫曉磊的腿狠狠地踹了幾腳。

孫曉磊沒哭,他隻是在想著自己真笨,怎麽就給教導主任發現了呢?而且怎麽那麽巧,關的正好是陳遠?當然,他不會知道,陳遠和教導主任合演的這出“戲”已經有好幾天了,他是耗子找貓撞上了。

第二天,孫曉磊在家躺了整整一天,媽媽上午就走了,她說她又找了幾個要做小時工的家庭,因為昨天那一巴掌,她又心疼地給孫曉磊擱下10塊零花錢,算是彌補那一巴掌的損失。而爸爸,每天在家呼呼嚕嚕睡大覺的爸爸居然一大早也走了,臨走前嘰哩咕嚕不清地說要找什麽學校,孫曉磊想爸爸大概是在為他轉學的事忙乎吧,雖然他總也不相信那句“打是親罵是愛”的話,但隻要涉及到上學的事,爸爸總不會含糊。

晚上,似乎是為了將功補過,孫曉磊主動燜了一鍋米飯,炒了兩個菜,飯後,又主動洗了碗。當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爸爸時,爸爸這才指了指床沿對孫曉磊說:“你是不是不想上學了?”

孫曉磊堅決地搖頭,雖然他此時仍在心裏強烈地討厭上學,但他仍舊知道,不上學,沒有文化沒有知識,將來的結局就像爸爸媽媽,下崗後想找個工作都沒人要,雖然那些拿著文憑的人不一定就比爸爸媽媽能幹,但在這個文憑決定著前途的社會裏,學習文化知識是找工作的基礎。

“那麽……”爸爸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他死死地盯住孫曉磊的臉,用疲憊的聲音說:“那麽,你明天就上學去吧。”

“明天?你已經為我找好學校了?”孫曉磊挑了挑右眉毛呲著虎牙滿意地笑了,想不到爸爸的能力還行,居然用一天的時間就為他找好了學校。

“還是原來的學校。”爸爸說完深深地歎出一口氣,仿佛有無限的痛楚。

“原來的學校?這麽說……”

不等孫曉磊說什麽,爸爸向他輕輕地揮了一下手,“我累了,你準備準備明天上學的東西,先到教導主任那裏去報個到,再向徐老師和被你關進廁所裏的幾個孩子做個檢討,唉——,好好學習吧。”爸爸閉上眼睛,手抱著頭倒在枕頭上。

孫曉磊看到爸爸臉上未刮的胡子裏摻雜了許多白胡子,眼角邊的幾道皺紋更深了,他的心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爸爸老了!為他,爸爸操的心太多了。

雖隻是一天未去學校,還不如一個周末長,但孫曉磊的感覺仿佛有一個世紀未曾上學,對班裏的變化驚詫不已。

教室的後牆黑板上寫上了幾個變異的大紅字: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老師用來講課的黑板兩邊,也用行楷紅字寫上了:獻出你的愛心,幫助朱勇同學。講台的邊上還放著一隻用紙殼糊成的小箱子,上麵貼了一個紅色的心。

孫曉磊顧不上多問,放下書包就進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教導主任仍舊端著那隻大茶缸子,一雙目光沉重地看著孫曉磊,長長地歎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呀。”然後語重心長地說:“你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是我校有史以來最惡劣的事件嗎?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甚至連你父親昨天的苦苦哀求我們都不打算心軟,知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警句嗎?可是為了你,你父親卻做了一個男人最不該做的事……”教導主任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又慢慢地吐出,搖搖頭,“為了你,你父親甚至下跪,讓我們不要開除你……”仿佛是教導主任在下跪,他閉上眼搖著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孫曉磊的腦子嗡地一下,仿佛再一次被教導主任掏空,他不知道教導主任又感概了些什麽,隻想著那句“你父親做了一個男人最不該做的事,為了你,你父親甚至下跪”的話,直到教導主任向他揮了揮手,“你好自為知吧,別辜負了你父親的期望。”孫曉磊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不知為什麽,一走出教導主任辦公室,孫曉磊突然想哭,因為爸爸,更因為自己,他甚至覺得眼淚都湧進了眼眶,但他還是忍住了,跑進廁所,用水洗了一把臉,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了教室。他向徐老師和那幾個被關進廁所的同學道了謙,當然,他把一切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包括牛天梓獨立做的“案”,最後,他才找到陳遠。

“算了,和你計較就沒完了。呶,這是一份考試題,這是答卷,讓你媽媽抄一遍,隻要通過就可以麵試了,麵試通過就可以上班了。”陳遠把兩張卷子交給孫曉磊。

孫曉磊看著手中的考試題,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媽幫你媽找了一份招待所的工作,為了讓你媽上班,我媽連題都幫你媽答好了。”大概還在生孫曉磊的氣,陳遠的臉仍拉得老長。

“這是真的?你沒有不想理我?”孫曉磊高興地使勁捶了陳遠一拳,曾發生過的一切仿佛就像風兒一樣飄走了。

“哼,就你那個德行,我都懶得想。”陳遠終於拉著臉笑了,畢竟他媽媽為孫曉磊的媽媽找到了一份理所能及的工作,不管怎麽說,這是一件好事,好事大概總能衝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放學我請你吃‘可愛多’。”

“算了吧,你還是把買‘可愛多’的錢捐給朱勇吧。”陳遠指了指講台上的小箱子。

“朱勇怎麽了?”直到此時,孫曉磊才如釋負重地問。

“唉——”陳遠同情地歎了口氣,“朱勇真夠可憐的,他們家鄉發了洪災後,他就上不了學了,連他姐姐工作的餐館都被水淹了,為了能讓他上學,他姐姐就帶著他來到北京,好不容易安頓下來,他姐姐也找到了工作,誰料前天他姐姐過馬路又被汽車撞了,右腿骨折住進了醫院,肇事司機逃跑了,連醫藥費都沒著落,急得朱勇昨天來學校直要退學。”

“沒找交警啊?”孫曉磊問。

“沒有人出來作證,交警也沒辦法。後來還是徐老師向學校提議,在全校掀起幫助朱勇的活動,用自己的愛心為朱勇捐款,這不,昨天一天,全校就已經為朱勇捐了一千多塊錢了,把個朱勇感動得都哭了。”

“原來是這樣!”孫曉磊眨著雙眼,猛地將雙手往身上的所有兜裏掏去。仿佛是為了贖罪,連鋼蹦帶毛票,孫曉磊連兜都掏了出來,才翻出8塊多錢。他將這8塊多錢卷成一個小卷就要往講台上的小箱子裏放,被陳遠擋住了。

“要不你就算了?”陳遠知道孫曉磊的家庭也很艱難,一個月他才能得到10塊錢零花錢。

“幹嘛呀?就興你學雷鋒捐助朱儒?讓我做個落後分子?再說了……”

當然,孫曉磊的再說並沒說出來,他假裝生氣地瞪了陳遠一眼,毫不猶豫地將手中8塊多錢全部塞進了小箱子裏。

陳遠笑了,衝孫曉磊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然後一語雙關地說:“好自為之吧。”不知是指孫曉磊的學習還是指孫曉磊的為人。

但不管陳遠指的是什麽,孫曉磊都極誠懇地點了點頭,為了爸爸那喪失自尊的一跪,也為了能不辜負爸爸媽媽對自己的期望,他也真的想好自為之了。

在眾多的競爭者中,孫曉磊媽媽極其順利地被那個招待所錄用了,當天晚上她就提著水果讓孫曉磊帶著她來到了陳遠家,不無感激地向陳遠媽媽道謝。

兩個中學生的媽媽坐到一起,自然少不了孩子的教育啦,孩子的生活學習啦,孩子的興趣愛好啦,孩子的缺點毛病啦等話題,且越聊越來勁,倒樂得陳遠拉著孫曉磊躲進了小書房,打開電腦讓孫曉磊看他寫的《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一回,不料卻在自己的郵箱裏發現了署名二隻手寫來的《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二回《一笑恩怨休》。

“是張婷玉寫的!”陳遠幾乎是顫抖著嗓音喊了出來,連孫曉磊都跟著激動起來,“快,快看她都寫了些什麽?”

兩人立即擠在一把椅子上,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張婷玉先是把上海的情況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然後是《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二回。

《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二回

《一笑恩怨休》

二隻手

話說小蝴蝶因生高翔鶴的氣,便拒絕與高翔鶴見麵,又想小飛鏢與楊三郎是高翔鶴最好的朋友,故也不想去找小飛鏢與楊三郎玩兒。

這天,柳瑤屏出門去了,屋裏隻剩下小蝴蝶,因一人悶在屋裏憋得難受,就胡翻亂找起來,其實她並不清楚自己要找什麽,隻是見那有趣些的玩藝兒多看兩眼,以此來消磨時間。但不管怎樣,她心裏總是覺得心頭有口氣出不來,像堵了塊大石頭似地,屋裏的一切這也不順她眼,那也不中她意。

“高翔鶴,我恨你!”小蝴蝶突然從嘴裏冒出這麽一句,便頓感身上像被蛇咬了一口,一股怒火從腳底湧至頭上。

我恨你,你滾開!小蝴蝶努力從心中排斥著高翔鶴,但不知為什麽,高翔鶴那笑眯眯的臉兒,那體貼關懷的神態卻總也無法從腦海裏拚棄掉。

“小蝴蝶,謝謝你總這麽惦著我。”小蝴蝶清清楚楚記得高翔鶴話中充滿的溫情,為此她竟不顧女孩兒家的羞澀上前親了他一口。每當想起這些,她心中都會情不由己地升起一股甜絲絲的感覺,但是,一想起娘的話,她的心又猛地抽搐起來。

殺嚴世鵬的那天晚上,小蝴蝶疲憊地回到自己屋裏時已經很晚了,柳瑤屏早已替她鋪好被子,躺在炕上等她回來睡覺。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是不是又去高翔鶴處了?”見小蝴蝶不想說,便勸道:“以後別去高翔鶴那裏了。”

小蝴蝶脫去衣服鑽進被窩,背對著柳瑤屏,並不想聽她的絮叨。

柳瑤屏也不管小蝴蝶愛聽不聽,自顧自地說:“高翔鶴可不是個好男人,也不是你該喜歡的那種男人,他是一個禍根,不能給你帶來幸福,再說他已經有女人了……”

不料小蝴蝶一聽這話突然翻過身來,極其反感地衝娘說:“你騙人!”

柳瑤屏並不為小蝴蝶的話語所惱,還是軟言細語地說:“娘怎會騙你?不信明天你可以去問高翔鶴,在你被他從嚴宅裏救出的那個晚上是哪個女人去他屋裏來著?”

“不可能,翔哥決不是那種人!那天他將我救回,怎麽又可能將另一個女人帶回他的屋中?不會的,不會的……”小蝴蝶說著說著語調就變了,眼裏露出了無助的樣子。

柳瑤屏一把摟過女兒,不無同情地說:“馨馨,娘怎會拿你的幸福當兒戲?高翔鶴的確是那種人,他不僅將一個漂亮女人帶進他屋裏,他倆還親熱地摟在一起呢。”

“與其說小蝴蝶相信此事,倒不如說小蝴蝶不願意相信此事,她臉色變得鐵青,蹭地一下從炕上坐起,衝柳瑤屏怒吼著:胡說!你又未親眼見著,怎麽知道?”

柳瑤屏並不在乎女兒那難堪的臉色,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那是娘親眼所見,娘那天晚上去仆人處時,見高翔鶴正與一個女人親親熱熱地往屋中走去,起初娘還以為是你呢,便跟了過去,見他倆進屋插門,娘老大不高興,正想罵你一頓,好在當時多了個心眼,從窗縫裏又細細地瞧清楚,才看清是高翔鶴與一個娘從未見過麵的女人在親熱,娘也未想到高翔鶴竟會是這麽一個下流無恥的東西,所以才若口婆心地勸你,娘是怕你上當呀。”最後一句話柳瑤屏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來的。

小蝴蝶啞然,她不願意相信娘的話是真的,可是又不能不信,瞬時,她就感到腦海裏亂了起來,整個人如墮入霧海般地,兩眼呆呆地盯著柳瑤屏,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滾落下來。

正巧第二天高翔鶴來叫小蝴蝶去喝酒,小蝴蝶怎麽會去呢?

“他將一個漂亮的女人帶進了屋,他倆還親熱地摟在一起呢!”娘親口說的,娘還親眼看到了,娘絕不會騙自己的!哼,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一定要讓你瞧瞧我的厲害!小蝴蝶罵著將櫃裏掏出的衣物狠狠摔到炕上,忽然,她瞪大了眼,喊了出來:“啊!骷髏麵具!”

被小蝴蝶摔到炕上的那堆衣物中,有個骷髏麵具眥牙咧嘴地瞪著小蝴蝶!

咦?家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小蝴蝶從未聽娘說過,更未見過。此時,她小心翼翼地從衣物中取過麵具,駭極地盯著它看了好一陣兒。

翔哥不是說過,有個戴著骷髏麵具的人曾三番五次去敲他的窗戶麽?那次還用寒冰掌傷了他,若不是奶奶見過世麵,說不定他早死了!那麽是不是這個骷髏麵具?如果是那麽娘……

小蝴蝶不願意把這種事安在娘身上,再說她也想不出娘有什麽理由要對翔哥如此。

不,絕不會是娘的!因為娘喜歡過翔哥的,她還教過他武功呢,隻是因為娘看到了翔哥和一個女的有了來往,便有些恨他了,但也不至於對翔哥下毒手呀。所以,那個骷髏麵具定不是這個骷髏麵具!不過,家裏有這麽一個骷髏麵具娘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呢?小蝴蝶又不能不生疑,或許可以讓翔哥看一眼,不就能夠肯定下來嗎?再說,自己還可以當麵質問一下翔哥,娘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真還是假?

小蝴蝶原不是那種能將心事憋得住的女孩兒,尤其是對一個她喜歡的少年保持沉默,這不,聽娘的話已在屋中憋了整整三天,連肚子都氣得鼓了起來,再這樣憋下去的話,真會讓她憋出病來,所以,她再也顧不上娘叮囑過的話,飛也似地衝進了高翔鶴的小院,一腳踹開了房門,大吼著:“高翔鶴,你出來!”

翔哥的稱呼改成高翔鶴,高翔鶴再笨也能聽得出來,他從屋中走出,平靜的雙眼直視著小蝴蝶怒氣衝衝的臉,嘲諷道:“你的‘病’好了?”

“哼,我從未病過,倒是你得了忘恩負義病。”

從那天小蝴蝶沒來喝酒高翔鶴就猜出她在生氣,但究竟為什麽生氣,高翔鶴猜不出來,此刻,聽小蝴蝶罵他忘恩負義,心中的火也噌地一下躥起,立刻反駁道:“誰忘恩負義了?你簡直莫名其妙。”

小蝴蝶還是頭一次見高翔鶴發火,突然覺得心中好生委曲,淚水當即順著臉龐流下。

卻把高翔鶴弄得不知所措,不得不緩下口氣問:“你到底是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讓你如此生氣?不見也罷,卻搬出你娘……”

“我娘怎麽了?若不是我娘,我還被你騙得像個傻瓜似地。哼,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裝腔做勢的人。”

“不要說話口無遮攔,我高翔鶴做人從沒欺騙過誰,尤其是你,我們相處幾年,我的為人你難道不清楚麽?”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我隻當你感恩戴德也不會那麽做,我隻當你看爹娘的麵也不會那麽待我,可你卻……”

小蝴蝶的話,像一把尖刀深深捅進高翔鶴心中,“感恩戴德、爹娘的麵”是高翔鶴最不愛聽的話,本就寄人籬下,勿需別人點撥,高翔鶴也會感恩戴德,看臉麵行事,但想不到這種話卻從小蝴蝶嘴裏吐出,心中有無限酸楚,便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不必拐彎抹角,有話盡管直說!”

“說就說,怕了你不成?”小蝴蝶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話語稍稍軟了些,“你救我那晚,是不是有個女人來過你屋?”說著兩目緊盯高翔鶴的臉,生怕放過點滴變化,但見高翔鶴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即點頭,不禁又惱了,竟提高了嗓門,那口氣就像在大堂上審問犯人,“你承認了不是?說,你們進屋都做了些什麽?”見高翔鶴沉默不語,小蝴蝶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問:“你們進屋後插上門不曾?”

高翔鶴並未立即回答,隻在心裏好生奇怪,小蝴蝶怎會知道那晚嚴蓮珠來過?那個黑影莫不是小蝴蝶?若是小蝴蝶,她聽到自己與嚴蓮珠的談話,決不會如此生氣,或許是女孩子家的妒嫉心?高翔鶴不禁用一種怪怪的眼神來回打量著小蝴蝶,見她滿是淚痕的臉,楚楚可憐,那雙帶著怨尤的眸子不時閃出溫柔的光彩,高翔鶴頓時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小蝴蝶說過要找機會好好向嚴蓮珠道謝的,怎會見蓮珠來訪卻不露麵,再說她平時也不是那種為小事斤斤計較的女孩兒,定是那晚那個黑影在她麵前說了些什麽,才使她誤會了自己。

小蝴蝶等了半天也不見高翔鶴開口,又急了,“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說不出口了?”

“你叫我怎麽說?說我們插門了,說我們……,既然你已經知道,還要我一一回答做什麽?”高翔鶴對小蝴蝶的緊追不舍十分不滿,他白了小蝴蝶一眼,兩手交叉在胸前,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任憑對方處置的態度。

聽了高翔鶴的話小蝴蝶心頭的火已經竄上頭頂,此刻又見他擺出一付高傲的神態,心中更是火上澆油,便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白眼狼,你已經做下了,還要假惺惺地來騙我,今天姑奶奶就讓你補回這一切。”小蝴蝶的臉扭曲得變了形,妒火燒紅了她的臉。

直到此時,高翔鶴似乎才明白了小蝴蝶發怒的原因,心中不禁一陣好笑,剛要向她解釋,無奈小蝴蝶已不容高翔鶴分辯,嗖地一聲從腰間抽出鞭子,輕輕一挑,鞭尖便掃向高翔鶴臉上。

高翔鶴並未躲閃,隻見鞭尖在他臉上掃出一道深深的紅印。

不要以為你不躲我就會心慈手軟,小蝴蝶已是怒發衝冠,她揮動著手又是一鞭子。

這一鞭子打在高翔鶴左臂上,高翔鶴的袖子立即被鞭子抽爛了,高翔鶴還是未躲閃,隻站在那裏冷冷地望著小蝴蝶。

“見高翔鶴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小蝴蝶沒了勇氣,她收起鞭子氣急敗壞的衝高翔鶴嚷:你為什麽不躲?為什麽不還手?”

高翔鶴並不理會小蝴蝶的問話,隻是用冷冰冰的充滿著痛楚的嗓音問:“你打夠了麽?沒打夠可以繼續打,我高翔鶴吃你家住你家,絕不會還手!我也不想做那忘恩負義之人……”見小蝴蝶隻是沉著個臉不吭氣,高翔鶴這才忿忿地說:“怎麽樣?該聽我說了吧,那晚是有個姑娘來過,我們也確實插上了門,怎麽?不愛聽?不愛聽也要告訴你,那個姑娘就是嚴蓮珠,隻因她救了我與你,又給了你我解藥,才挨了他爹嚴世鵬的鞭打,倘若她不是嚴世鵬的女兒,說不定早被嚴世鵬打死。”高翔鶴瞥了小蝴蝶一眼,漸漸將語氣緩和下來,“你受了委曲可以到你爹你娘懷中哭訴,可蓮珠她挨了她爹的打,連個哭訴的人都沒有,隻好到我這裏來訴說自己的不幸,而你卻……”高翔鶴顫著嗓音,一口氣說出了許多,似乎說累了,他停住話,艾怨地盯著小蝴蝶。

小蝴蝶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紅,心裏仍舊不服氣,“那為什麽插門?若是……”

“插門是怕別人進來瞧見她,雖然她救了我倆,但因她爹的緣故,她並不敢明目張膽地在三石莊露麵,怕引起誤會,所以才……”高翔鶴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願意說下去。

小蝴蝶愧疚地低下頭,嘴裏謙意地喃喃著,“都怪我娘,沒有看清就……”

“怎麽?那晚你娘來過?”

小蝴蝶點了一下頭,說起那晚的事。

至此,高翔鶴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那個黑影竟是柳瑤屏!無怪小蝴蝶對自己如此生氣。定是柳瑤屏在小蝴蝶麵前說了自己許多壞話,小蝴蝶才誤會了自己,可這個紀伯母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想起柳瑤屏那憎恨的目光,高翔鶴實在猜不透柳瑤屏的用心。

見高翔鶴不語,小蝴蝶當他還在生自己的氣,不禁緊咬下唇,愧疚地走上前,一拉高翔鶴的手,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他一下,小聲喚道:“翔哥,你……”

高翔鶴知小蝴蝶心裏也極其難過,不好再責備她,苦笑一下,用兩臂環住她肩頭,“還生我的氣麽?”

小蝴蝶愧疚地笑了。

“其實,你應該十分清楚我,別人不知,你小蝴蝶還能不知麽?”

小蝴蝶慢慢抬起頭,讚同地眨了一下眼,舉起右臂,輕輕撫著高翔鶴臉上那條已變成紫色的鞭印,心疼地問:“疼麽?”

“不要緊,臉上雖疼,心卻已不疼了。”高翔鶴摩挲著小蝴蝶的頭發,莞爾一笑。

“翔哥……”小蝴蝶猛地將頭埋進了高翔鶴懷中。

直到孫曉磊和他媽媽一起離去,陳遠也沒有從張婷玉的《一笑恩怨休》裏走出來,雖然隻是《喋血恩仇記》裏的一個卷回,但陳遠覺得自己從張婷玉的故事裏琢磨出了一些什麽,寂寞?懷念?還是從未表露過的喜歡?陳遠說不出,卻能感覺出,雖是個周未,他卻早早地上了床,他要獨自在進入夢鄉的前夕好好品味一下《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二回的《一笑恩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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