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瑟潺湲

五月的紐約報刊雜誌，最惹人關注的政治人物不是希拉裏，不是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 ，也不是奧巴馬，而來自Queens 的一位紐約市議員Eric Gioia 。成為焦點的緣故不是因為他忽然宣布要參加總統競選，亦不是他在議案上有什麽驚人之舉，隻因為全城甚至美國各地的民眾隻關心今天他吃了什麽。

關注Food Stamp Program ( 食品券) 的Gioia ，決定親身體驗一下依賴領取Food Stamp 的紐約貧民的飲食生活。所謂Food Stamp Program (FSP) 就是各地政府發放給當地低收入者的每月生活補貼，但僅限於在規定的超市購買該福利製度許可的食品。FSP 製度起源於1939 年，1943 年被取消。1964 年美國國會正式通過了 Food Stamp Act ，在全國範圍內推行，並日趨成熟，在1977 大幅改革後推出了 The Food Stamp Act of 1977 ， 1996 年政府又削減了針對FSP 的開支。FSP 這項製度不僅能補貼低收入家庭購買食物，還能調整這些家庭的消費結構，使他們能購買其他消費品，在一定程度上擴大社會需求和消費總量。現今FSP 已經實現了電子化，領取FSP 大多通過EBT 卡（Electronic Benefit Transfer ），每到月初就有新款到帳，非常方便。2007 紐約大概有1/8 的人領取FSP ，人均FSP 每周份額是28 美元左右，而根據統計2006 有11.1% 的德州人在領取FSP ，當年人均每周的FSP 為23.35 刀。

對於FSP 的發放以及配給的數目，美國民間向來爭議非常大，議員Eric Gioia 讓新聞媒體深入他一周的起居飲食，以接近“真人秀”的方式告訴大家他在領取FSP 的這周內吃了什麽，又能吃什麽，一周下來他得出得結論是他幾乎快活不下來了，讓我們看看他究竟吃了些什麽吧。

Gioia 在沒有策劃和指導地前提下獨自推著購物車在Queens 當地的食品連鎖店Food Dynasty 買了如下食品：兩條白麵包、四根玉米、五個橙子、六條香蕉、三條黃瓜、三罐金槍魚、四袋廉價得不能再廉價的ramen 方便麵（我剛來美國時經常買1 刀可以買10 包）、五盒Ronzoni 牌的 Pasta ，一罐番茄醬、一袋 organic 小胡蘿卜，一根黃油、一管花生醬、還有一點番茄醬， Smucker’s Goober 果醬、 cheese 片一包，合計 24.44 美元，還有節餘 3.56 美元， Gioia 一番歡喜。沒有怎麽周全計劃的 Gioia 第一天早餐就吃下了 6 片麵包，午餐吃了自己做的果醬三明治與一條香蕉，四天後，他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田地，麵包沒了，水果盡了， cheese 光了，第五天，他用了餘下的 3.56 刀買下了一些 English muffins 和三小罐打折的酸奶。 Gioia 在這整整一周內嚴格遵照了隻吃這 28 刀買來的食物，沒有拿快餐店免費贈送的甜點，沒有在社交場所的餐會中偷嚐一點美食，拒絕了一盤盤小牛肉、抵製住了身邊同仁的 raspberry dessert 誘惑，喝的是自來水龍頭流出的水，遠離咖啡，戒除可樂 ；在地鐵裏Gioia 還得眼巴巴看著乘客大腅這樣那樣的加餐零食，在家裏觀望著家人吃 著 lasagna 、烤蘑菇還有平日習以為常的美食，門外賣冰淇淋的小販的音樂聲像洪水一般灌入屋內，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 Gioia 隻有告訴自己一個字“忍”。在這期間， Gioia 有犯規一次，在參加應酬時誤喝了一口碳酸礦泉水 Pellegrino 。“節食”七天的最後一餐， Gioia 掃光了剩下的一碗意大利麵、幾個小胡蘿卜和一丁點黃油，番茄醬耗盡了，隻有用黃油拌麵。解禁的第一天， Gioia 在與國會議員會晤的工作餐上狼吞虎咽地著火雞肉、土豆泥、還有花椰菜，真是人間美味啊，再喝一口一周裏朝思暮想的 Diet Coke ，當涼涼的蘇打水滾滾流入腹中時，他體會到幾乎從未有過的快感。

Gioia 用這席話來概括他七天的Food Stamp 生涯：“I feel lousy. I’m tired, irritable. I’m hungry all the time, and I just don’t feel like myself.( 感覺糟透了，又累，又煩，一天到晚餓得不成樣子，太不舒服了。)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Gioia 在三四天內體重上升了三磅，媒體請來營養學家鑒定Gioia 的食物結構，得出的結論是他這七天內卡路裏的攝入根本不夠（營養學家估計Gioia 每日需要大概1800 卡路裏的食物，而他這幾天日均攝入隻有一千卡左右，那這3 磅的肥肉是哪裏來的呢？營養學家又發言說，Gioia 這幾天吃了太多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品，比如麵包啊，意大利麵條等等，也正是這些食品導致他這七天一直覺得肚子脹氣。幸好他還買了些蔬菜水果，否則就是徹底不健康的飲食結構了，但總體而言纖維、維生素和礦物質的攝取還是遠遠不夠。倘若長期下去，什麽膽固醇高，血壓高都有可能，小心還有心血管問題冒出來哦。對此Gioia 一口咬定，28 美元一周的預算就是壓根買不到健康的食物，這一來美國大眾又開始議論了。

比如去看看ABC 新聞網上的討論，有人說Gioia 你這家夥沒有經曆過苦日子，根本不知道怎麽搬著手指過生活，完全不會精打細算地買菜，你要是買徹底沒有加工過的食品原材料，自己從零開始做，保證還多姿多彩呢；又有人說這二十八元是補貼，誰規定說是隻能花這麽多錢來買食物，這些拿FSP 的人自己不知道再從腰包裏掏一點出來啊，哪能全指望政府吃飯呢？有人對這位議員的義舉表示讚許，同情疾苦，支持他遊說國會議員增大幅度在FSP 上的資金投入；有人對FSP 製度本身質疑，反駁說這些低收入家庭大部分都是生了一群小孩，明明沒有這個實力變這麽多小孩出來吃政府救濟讓其他小孩的父母納稅來供養，太荒謬了。有人認為發放是應該的，但是要適度適量，幾個月的失業期間依靠FSP 過過日子是可以的，不是智障、不缺胳膊、不斷腿長年累月地吃救濟就太過分了；於是又有了“良心同情心”的一方對於“自私自利、冷酷傲慢”的一方的討伐。事實上，美國的福利製度還有大量空子鑽了，比如有些中餐館的老板偷稅漏稅，一方麵賣菜賺錢，投資地產收租，一方麵還冒領社會救濟金，這些事例也許不止一兩樁吧。

回顧這七天的“苦難歲月”，Gioia 也承認自己在購物搭配上缺乏經驗，導致了自己沒有合理的使用這28 美元，然而他還是堅持認為，如果手裏隻有這麽多錢吃飯，務必是要順著價格標簽看下去，揀最便宜的東西，不可避免會買到不健康的食品，再加之每天還得在如此有限的資源裏去籌劃組合這一天的食物，對於工作強度大時間長的人根本就無法消受，隻可惜這麽大的壓力，他還是沒能“消瘦”。

FSP 的宣傳作秀，Gioia 早不是第一人，Oregon 的州長Ted Kulongoski 一馬當先，但是關於Gioia 掀起的議論卻是最廣的，他的活動一結束，紐約又有要人加入這項活動，並且要協力一起推動FSP 的改革，這可是關係到兩千六百萬美國草根的福祉啊，還是應該嘉許的，當然立法時最好也把那些冒領的、詐領的懶漢無賴給篩出來，少浪費一點納稅人的血汗。

好奇的我登陸了德州的FSP 網頁，做了個screening ，係統顯示初步計算我可以享受FSP 待遇，當然具體能否拿到還得政府做了鑒定後批準，這麽一來似乎幾乎所有的國際留學生家庭都可以享有FSP ，哪裏有這麽多免費午餐發放給外國學生呀；即便如此，又有幾個中國學生真就去申請這個FSP 呢，就是冒著打黑工的風險補貼家用也不會去吃這個皇糧。再說按人均計算這德州23.35 刀的計算，這麽多的budget 還是基本可以保證我倆飯桌上日新月異吃出花來，當然如果隻能在Wal-Mart 這樣的店采購還是有點惱人，大家也許可以試試看過一周“準FSP ”的生活，相信肯定會比Gioia 過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