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圃鎮的黃埔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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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是1969年還是1970年了,父親帶我回老家。我們晚上8點在廣州大沙頭客運站乘船。我們進了船艙,一股濃濃的柴油味鑽進鼻孔。船艙過道低矮的天花板掛著兩盞汽燈,兩邊一溜的通鋪,通鋪有上鋪和下鋪,沒多大區別,都是坐難以直腰就頂著腦袋,隻能鑽到自己的床鋪躺下來。每人的床鋪不足一米寬,有席子,有隔板分開。自家人可以把隔板卸下來,翻身略寬鬆點。每人床頭有一扇窗,那種木框玻璃船,把木窗往上提起來,放到下邊的一個深槽裏,就開窗了。柴油機發出哽哽哽的嘈雜的聲音,震得身子都酥了。

船開了,我趴在床上,看著窗外,第一次乘這樣的船,挺新鮮的。船嘟嘟嘟的行使著,珠江水潮濕的風吹進來,帶著一種珠江特有的味道。我喜歡這種味道,我經常在珠江遊泳習慣了這種味道。不到20分鍾,岸邊的燈火就消失了,隻是偶爾有駛過的船在江麵上晃著一盞漁火。又過了20分鍾,外邊漆黑一片,怎麽也看不到,之聽到船身拍出的浪花聲。郊外風涼了。我把木窗提起來,推下沿,放到一個淺槽裏,窗就關上了。顛簸的船有如搖籃,催人入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突然,柴油機不響了,船也不顛簸了,這把我從顛簸的睡夢中安靜醒了。 “船到了”我對父親說。“繼續睡,等天亮了再下船”父親對我說。我看看窗外,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一翻身,我又睡著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船艙裏乒鈴乓啷地響了起來,把我從安靜的睡夢中鬧醒了。我一看船外,東方魚肚白已經襯出了江邊的芭蕉樹的剪影。我們下船了。這是黃圃鎮,我們沿著一條花崗岩條條石板鋪的大道進鎮裏,一船的旅客瞬間散得無影無蹤,隻留道上偶爾一個挑水的居民,偶爾一個荷著鋤頭扁擔下田的農民。道兩邊是青磚灰瓦的矮房屋,灰瓦已經被江邊潮濕的水汽染成黑色,屋簷下的房梁上飛下來燕子,俯衝到我們前邊,貼著路麵掠過。 “你表姐撐艇接我們過海”我父親說。

我們沿著珠江下來,還在江邊,雖然江麵很寬,為什麽叫“過海”呢?父親說的話總沒錯,過海就過海吧,我也沒有問,隻是心裏覺得這鄉下習俗很特別,把珠江三角洲的水網稱為海。 其實,是我小,不懂事,沒有曆史地理知識,父親是對的,這裏以前一直是海。而且,我曾祖父就是靠海為生。

珠三角是衝積平原,平原被衝積出來之前,當然都是一片汪洋。由於地球板塊運動,一億六千萬年前有一個燕山運動,在東亞大陸邊上生出了五桂山。大約170萬年前,第四紀冰川消失,海平麵上升,香山就成了南海的島嶼。到明朝中葉,順德縣和香山縣還是隔海相望。由於珠江入海衝積形成三角洲,這些海逐漸就成為三角洲中的河道了。如今當地老人過河道時,都說是過海。

(圖:筆者在五桂山石瑩橋.石瑩橋是1945年日偽十麵圍攻五桂山根據地的一個主要戰場。)

 

五桂山正當珠江入海口,阻擋了珠江入海衝刷下來的淤泥,在山北形成了衝積平原。五桂山北麵是石歧鎮,西麵是西江入海的磨刀門水道,東麵是北江和東江散入三角洲的伶仃洋。文天祥過伶仃洋時,寫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視死如歸的詩篇。 五桂山山脈呈東北-西南走向,丘列呈西北-東南走向,分成好幾個山列。五桂山山列東南角就是孫中山故居翠亨村。從翠亨村往北翻過五桂山列就是合水口。合水口夾在五桂山列和大尖山列的山穀中,有一條山水由西南向東北流經合水口,散入南朗扇狀衝積平原的水網中,透過水網田野漫入伶仃洋。

(圖:五桂山石螢橋文化中心,這裏以前是一個祠堂,郭大同作為珠江縱隊的教導員曾在這裏訓練遊擊隊。)

 

合水口山口的上遊約二裏地是合水口裏,1942年中山抗日遊擊大隊部就設在這裏,1943年中共領導的抗日遊擊隊開辟五桂山根據地之初,中共南番中順縣委臨工委和遊擊區指揮部也設在這裏,1944年抗日民主政權中山縣行政督導處也設在這裏。合水口東北8裏地的地方那時候是日偽據點南朗鎮。 1943年11月,羅斯福、丘吉爾和蔣介石在埃及開羅開會,發表了《開羅宣言》要求日本歸還占領中國的所有領土,包括南海及其諸島嶼及暗沙、台灣和琉球群島。《開羅宣言》的發表,開啟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東方戰場進入全麵反攻的階段。1944年1月1日,中國中央北方局發布了《關於1944年的方針》中國的抗日戰爭進入了戰略反攻階段。1944年8月,中共廣東臨委和廣東軍政委在東縱司令部土洋村召開聯席會議,史稱“土洋會議”,部署了廣東抗日戰爭的戰略反攻計劃。作為戰略反攻,1944年10月21日,謝立全、林鏘雲、羅範群、謝斌、劉田夫率領五桂山抗日根據地主力500人挺進粵中,開辟粵中抗日根據地,建立廣東抗日人民解放軍,牽製日軍打通粵漢線和湘桂線的兵力。1945年1月15日,原廣遊二支隊、順德抗日遊擊隊和中山抗日遊擊隊組編為珠江縱隊。

(圖:五桂山古氏宗祠,珠江縱隊司令部所在地。祠堂旁白白色民居,是珠江縱隊衛生站舊址。)

 

珠江縱隊成立伊始,便於2月10日得到情報,日軍調集千餘兵力,糾集偽軍合近萬兵力,分十路圍攻五桂山根據地,準備對五桂山根據地進行一個月的大掃蕩。當時五桂山抗日力量僅約600人,加上民兵100人左右,兵力不足敵人的十分之一。遊擊隊部署主力部隊重創進犯石螢橋的敵人,而其它九路有小股遊擊隊牽製進犯敵人。 2月19日,日偽軍約800餘兵力向合水口村進犯五桂山,負責阻擊這路敵人的是劉震球民兵集結隊。

(圖:合水。中山抗日遊擊大隊部、抗日民主政權中山縣行政督導處舊址)

 

劉震球是合水口村的華僑,1935年從美國回到家鄉組建地方抗日武裝。他領取了國民政府的番號編製,接受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劉震球隊有70人,要阻擊十二倍的日偽進犯。劉震球是本地人,統籌後勤,組織堅壁清野。指揮作戰的是指導員郭大同。郭大同把隊伍分成12個戰鬥小組,每組三、五個人,在合水口入山的路上選出有利地形,布置三個伏擊地。每個伏擊點受到四個小組從不同方向的槍擊,形成交叉火力,令進入伏擊點的敵人無處藏身。 2月18日下半夜,劉振球隊就起床吃早飯,備好午飯幹糧,有條不紊地進入伏擊陣地,以逸待勞。

(圖:大唐山)

 

合水口,顧名思義,就是五桂山上流下來的兩道坑水匯合之地。兩坑水大唐山南北兩側東流,過了大唐山匯合成五桂山東支水,東流經南朗鎮南邊,注入伶仃洋。郭大同坐鎮大唐山,將合水口進山陣地盡收眼底,以旗指揮麻雀戰,調度劉振球隊阻擊日偽進犯。 天剛亮,敵人就從南朗老巢出兵入合水口,偽軍驅前,日軍督後,分三路縱隊入山。到了田心小學,日偽軍先頭部隊就往村莊發兩發迫擊炮,火了搜索推進。劉振球集結隊雖然是民兵,但經過郭大同平時的訓練,有嚴明的紀律和成熟的軍事素養,敵人未進入有效射程之內的時候,沉著埋伏隱蔽,不為敵人火力搜索所驚動。但等敵人進入埋伏點,看大唐山上旗號一揮,四處火力一起開火,敵人無處藏身,被四周的火力打得暈頭轉向,手足無措。待敵人穩住陣腳搞清楚方向的時候,大唐山上旗號已經命令隊員迅速撤出埋伏陣地,回大唐山領命。敵人這時回擊的地方,已經是空無一人。敵人火力回擊、搜索陣地,打理死傷,整頓隊伍,如此折騰一番,太陽早以一杆子高了。待前行不到一公裏,又進入到第二個埋伏點,驚魂未定,又中了第二次埋伏。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十個小時過去了,連飯都吃不到一口,前進僅僅三公裏。 下午四點鍾,敵人發現了大唐山前線指揮所,棄路不走,直撲大唐山。郭大同帶領大隊往褔獲山方向撤退,郭大同翻山越過棱線時,身影閃露,遭到敵人一陣機槍掃射,幸好郭大同動作迅速,已經越過棱線,隻被子彈把大衣衣擺打穿了兩個洞。

(圖:合水學校。這裏曾經是珠江縱隊經常集結的地方。)

 

敵人占領大唐山,自然是一無所獲。 郭大同帶領下午戰鬥的隊員經褔鑊晚上到長江,劉振球早已在那裏備下熱飯熱水招待集結隊修整。上午伏擊的隊員則已經就地休整完畢,夜間繼續騷擾敵人駐軍。日偽軍晚上駐紮在田心小學,合水一帶早已堅壁清野,日偽軍沒吃的,晚上有被摸哨,在村裏搜糧食的一些偽軍還被民兵埋伏繳械。日偽軍被冷槍打的一夜無眠。第二天派人回南朗拿糧食,半道有遭集結隊埋伏,結果軍糧補充也沒拿回來。日偽軍疲憊不堪,第三天隻得撤退回去。劉振球集結隊就這樣輕鬆飄逸、瀟灑自如、無一傷亡地擊退了十倍的敵軍進犯。

(圖:黃圃鎮三社幼兒園,這裏曾經有一個郭氏祠堂)

 

為什麽合水一仗打得如此漂亮呢?原來,郭大同也不是外人,郭大同也是中山人,而且,郭大同是黃埔軍校第十一期畢業生,也是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的畢業生。是地地道道的中山本地抗日軍人,是中山黃圃鎮人。

(圖:筆者和他姑姑郭金勝及家人)

 

七百多年前,當文天祥在囚船中路過零丁洋的時候,零丁洋比現在寬多了。那時候大黃圃還在零丁洋的海岸線上,是個貨真價實的海港。珠江三角洲衝積平原不斷地把海岸線推向海中,中山縣黃圃鎮逐漸由海港變成了內陸的河港,直到近代,它依然是出海捕魚的魚港。 黃圃鎮有飄色習俗,每隔兩年舉行一次。飄色和國慶的彩車遊行有點相似,隻是彩車是人抬的,彩車上有一個高高的杆子,杆子上坐著一個裝扮好的女童。黃埔鎮還是廣東臘味的發源地。廣州有名的臘味行,如“滄洲棧”、“皇上皇”等,都是靠黃圃臘味師傅起家的。黃圃臘味和阿拉伯、印度乃至歐洲的臘味完全不同。阿拉伯、印度和歐洲的臘味靠香料,如胡椒、花椒、桂皮、茴香等香料醃好,再用煙熏製而成。而黃圃臘味,用的是醬油、酒、蜂蜜等流質味料,按照如同製作漆器一樣的工藝,把液體味料抹到肉上,風幹,再抹,再風幹。每逢秋高氣爽的時節,就是黃埔製作臘味的季節。黃圃臘味絕對是自主產權的原創,和西域臘味沒有任何關係。

(圖:筆者在黃圃鎮老郭家巷)

 

黃埔鎮最早形成的聚居古坊有五個:北頭坊、靈會坊、鼓樓坊、三社坊、後崗坊。其中靈會坊、鼓樓坊和三社坊交匯的地方,有一口大井,井口直徑約兩米。當地人喜歡稱這裏為大井頭。大井頭後邊有一條郭家巷。這是一條小巷,郭姓在這裏不是大姓。大井頭側麵以前有一座郭氏祠堂,在今天三社幼兒園的地頭上。這支郭姓祠堂已經沒有了,也沒有留下族譜,但是,無論中山其他郭姓族譜,還是廣州東漖郭氏大祠堂的記載,廣東郭姓幾乎都是從南雄珠璣巷而來。而從南雄珠璣巷而來的郭姓,族譜無一不是從黃帝算起。如果中山黃圃三社坊郭氏有族譜的話,那麽,這個族譜很可能這樣開始:黃帝生於公元前2717年農曆三月初三,黃帝和嫘祖的長子為玄囂,玄囂即少昊,玄囂之長子是橋極,橋極之長子為帝嚳。帝嚳元妃薑嫄生子棄,即後稷。後稷(周始祖,西伯)——不窋——鞠——公劉——慶節——皇仆——差弗——毀隃(毀渝)——公非(公卯)——高圉——亞圉——公叔祖類——周太王古公亶父——季曆。季曆長子為周文王姬昌。季曆少子虢叔、虢仲,周文王弟弟,封於虢(河南榮澤縣虢亭),為郭氏始祖。後裔虢序,正式轉姓為郭。郭姓有自稱唐代郭子儀後裔的,有自稱漢代郭泰後裔的,而《百越先賢誌》記載漢朝就有韶關郭蒼在朝為官,即漢朝廣東已有郭姓。

(圖:筆者在黃圃鎮大井頭)

 

郭大同就出生在黃圃鎮大井頭邊上的郭家巷,原名郭章興。中山市黃圃鎮地處珠江三角洲,在南宋前是一個小島,周圍是碧波萬頃的大海。隨著歲月的流逝,潮起潮落,岸邊泥沙沉積,黃圃鎮逐漸與周圍的衝積平原連成寬闊的沙田,海岸演變為內河,使得黃圃鎮成為珠江三角洲內河航運中樞重鎮。大井頭後邊的靈古一直街,以前住著十來戶郭姓人家。郭章興的父親郭磊衡以前就住在這裏。郭磊衡的父親也算是小康人家,家裏有兩條漁船,靠出租漁船過安逸生活。郭磊衡因此讀過一些書。有一年一場意外的台風,兩條出海漁船沒有了音信,郭家也從此衰落。郭磊衡遊走鄉裏,傳授鄉學,時而給人算命看風水,節慶為人寫對聯,時常代人書寫家信等,用今天的話就是自由職業者。

民國元年,郭磊衡與其順德大良娶來的關氏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郭章興。後來又給郭章興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郭章興的弟弟未成年就早夭。妹妹名郭金勝。郭磊衡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學識有限,送郭章興到黃圃知名塾師劉玉衡秀才處學習,與著名畫家梁錫鴻為書塾夥伴。抗戰期間郭章興與梁錫鴻一武一文參加抗日。 讀完書塾,郭磊衡沒有更多餘錢,就讓郭章興去順德容奇一店鋪做學徒。舊時學徒都是為老板端茶洗腳,甚為卑微。郭章興讀過秀才傳授的四書五經,所謂名師出高徒,自然心懷天下,不甘寂寞,郭章興再次提出要繼續讀中學。郭磊衡賣了祖屋,供郭章興讀書,自己從黃圃遷居到埠沙。郭章興於是到省城廣州讀中學。

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後,日本占領中國東北三省。9月24日,廣州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舉行萬人遊行,抗議日本侵略行徑,請願國民政府對日宣戰。社會各界抗日救亡的社會組織紛紛成立。舉行各種抗日活動。十月十日因抵製日貨,發生永漢路慘案。受廣州抗日思想的影響,郭章興也立誌抗日,報考了黃埔軍校。1934年,郭章興更名為郭暉,考入南京黃埔軍校第十一期二總隊步兵科。在校期間,郭暉與王克等進步學生,組織了《新文字》進步團體,讀進步書籍,唱革命歌曲,結交積極抗日的東北學生,與生活書店、世界語學會等進步組織交往,與藍衣社周旋鬥爭。1935年一二九運動以後,北平成立了民族解放先鋒隊,民先南下,在南方各大城市建立了分支。黃埔軍校的新文字團體與民族解放先鋒隊建立了聯係,籌劃奔赴延安,加入共產黨。 1937年七七事變日本全麵侵華,八一三登陸上海。8月底,黃埔軍校轉移到江西星子鎮。黃埔第十一期學員提前畢業。

 

郭暉和王克等四個學員拿了介紹信沒有去報道,而是從九江乘客輪到了武漢。他們通過與民族解放先鋒隊的關係,拿了民族解放先鋒隊寫的去西安八路軍辦事處的介紹信。到了西安以後,王克安排郭暉等三人在旅店等候,自己直奔八路軍辦事處接洽。辦事處熱情接待了王克,讓王克帶所有四人到辦事處待車去延安。王克非常高興,趕回旅店,讓大家一起收拾了行李,出門去辦事處。不料出門就被特務盯梢。四人當機立斷,各自分乘人力車到另一個旅店回合。在旅店回合後,他們定下行動方案。四人分成兩組,郭暉和王克先出門,另兩個黃埔學員換軍裝隨後。四人來到鼓樓熱鬧集市,佯裝觀看城牆上貼的各種抗日救國的牆報,趁人多混雜之際,王克和郭暉跳上一輛人力車,到了西安臨時大學。西安臨時大學是北平大學、國立北平師範學院和北洋工學院於1937年9月遷到西安組成的臨時大學,後來更名為西北聯大。王克和郭暉兩人得到西安臨時大學進步組織的幫助,化了妝,在大學生的掩護下,出城到了東北大學,然後由東北大學學生護送,渡過渭水,到了涇陽縣雲陽鎮,參加了三天戰時短期青年訓練班的培訓。

七七事變以後,全國抗日熱情高漲,但是,要在國統區參加抗日,往往是報國無門。1937年9月5日,《新中華報》登載了陝北公學的招生簡章,大批抗日青年奔赴延安。由於陝北公學能夠接納的奔赴延安的青年有限,大批奔赴延安的抗日青年滯留在西安。西北青年救國聯合會的負責人馮文彬和胡喬木於1937年10月開辦了戰時青年短訓班,分擔陝北公學接納全國青年到延安的重擔。

王克和郭暉在雲陽鎮參加三天青訓班以後,等上了開往延安的汽車,於1937年11月17日到達抗日聖地延安。王克和郭暉兩人參加了延安抗大第二大隊第十期的學習,在抗大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兩人於1938年4月抗大畢業以後,被派回廣東。臨行時中央指示他們,多利用社會關係展開工作。他們一行20人,途徑西安增加至40人。他們到達武漢後,中共中央長江局秘書長黃世傑接待了他們。當時,中共中央長江局、八路軍辦事處和新四軍辦事處三個機構都是一班人馬。王克和郭暉記得利用社會關係的指示,找到了梁漱溟,拿了梁漱溟給番禺縣長伍觀淇的介紹信,以便以後展開工作時可能的關係。1926年6月,廣東省長李濟深和辦公廳主任伍觀淇一起邀請梁漱溟到廣東開展鄉治,故梁漱溟與伍觀淇有過一段交情。

王克和郭暉到了廣州以後,中共廣東軍委書記尹林平接收了他們,並通過統戰關係,介紹他們兩給國民黨64軍軍長李漢魂。軍部派他們兩到155師掛職少校見習參謀。1938年5月6日,王克和郭暉到達155師報道,隨軍開赴參加徐州會戰。115師到達歸德(今商丘市)時,徐州已於5月19日陷落。155師從歸德沿隴海線西進,向開封進發。24日,日軍占領了蘭封。25日中午,155師向羅王寨進攻,經過三天四夜激戰,奪下了羅王寨,但155師傷亡6000餘人,減員過半。這仗隻是國民奪回蘭封一線隴海鐵路的戰役,讓國軍滯留在歸德的42列滿載物質的列車得以撤回鄭州。

155師開拔到嵩縣修整。王克和郭暉商量,認為155師師長隻會蠻打,完全不講戰略戰術,與其跟著155師,還不如回廣東大遊擊。兩人準備離隊之時,王克被派往打前站,郭暉隻好一個人隻身回到武漢,找到長江局的黃世傑,取得回廣東的介紹信。 1938年6月底7月初,郭暉在漢口與李鎮靖和陳百洲同車回到廣州。他們三人都是延安出來的,經過長江局介紹一起回廣州。郭暉到廣州以後由廣東省委尹林平接收,住到廣衛路廣大市場附近。李鎮靖和陳百洲到八路軍駐廣州辦事處雲廣英處報道。陳百洲赴延安前就是廣州警察局督查,回到廣州後受到廣州警察局局長李潔之委派,建立勞工幹部訓練隊。於是郭暉和李鎮靖就和陳百洲一起辦起了勞工幹部訓練隊。這是一支工人武裝。郭暉任隊長兼黨支部書記。廣州各界各個工會組織選送了130人參加勞工幹部訓練隊,其中40多人是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但也有國民黨黃色工會送進來的人,隊伍成分比較複雜,爭奪領導權的鬥爭也很激烈,但基本是共產黨控製。

 

勞幹隊設立了兩個黨小組,一個小組由幹部黨員組成,李鎮靖任支委。勞工幹部訓練隊訓練了三個月。 勞幹隊10月21日早上訓練之時,忽然接到命令,到警察局領彈藥,每人領100發子彈,還有手榴彈。原來日軍已經攻入廣州東郊,廣州告急。勞幹隊沿廣從公路撤出廣州,郭暉帶領第一排走在隊伍前邊,李鎮靖帶領三排殿後,隊伍以戰鬥隊形前進。途中遭到日軍飛機轟炸,但隊伍已經經過初步訓練,沒有任何傷亡。到達嘉禾鎮,發現北邊有日軍,無法繼續北撤,於是轉向西經官瑤墟,再經蘆苞,22日早上到達清遠城,補充給養,北上到沙河墟休整了一周左右,然後北上到韶關,駐紮到西河壩,找到了省委組織部長張月霞,取得了組織聯係。廣州淪陷後,省政府也搬到了韶關。國民黨兵站總監李潔之是原來勞幹隊主任,他想把勞幹隊改為國民黨兵站搬運隊,這支經過軍事訓練的武裝部隊當然不願意。

 

1938年11月,郭暉和李鎮靖帶領勞幹隊30名骨幹,到了南雄縣城。郭暉和李鎮靖到五華藥店與黃文傑同誌接頭,由黃文傑引見給古大存同誌。勞幹隊30名骨幹安頓好以後,古大存與莫雄商量,安排郭暉,劉登和李鎮靖到參謀處工作。參謀處實際上是二十三遊擊區唯一的一個機構,古大存負責全麵工作,並沒到參謀處上任,因此,參謀處具體事務就由郭暉、劉登和李鎮靖運作。莫雄任命郭暉為中校主任參謀,劉登和李鎮靖為少校參謀。參謀處全部是穿著國民黨軍服的共產黨人,這點莫雄和參謀處心照不宣。莫雄派一個少校副官管理他們三人的生活,放手讓三人工作,對他們非常信任。 為了建立武裝,郭暉與劉登和李鎮靖決定辦一期遊擊學習班,名為幹部訓練班。他們把設想告訴莫雄,莫雄非常支持,從縣裏撥出經費,並掛名主任,作為二十三遊擊區的一個機構,上報給餘漢謀。這個遊擊學習班實際上是共產黨的短期軍事訓練班,省委很重視。派古大存主持,李鎮靖負責具體工作,任班支部書記。幹部訓練班學員有80人。 為了建立根據地,參謀處經常下去地方調查研究,研究地理交通,研究有利作戰地形,了解地方民情。參謀處用來20多天熟悉地形,除了走遍南雄縣,還走了始興、大餘、贛州等市縣,收悉外圍情況。1939年2月,莫雄調任韶關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共產黨也隨之撤出南雄,勞幹隊骨幹和幹訓班學員大多數後來去了東江縱隊,也有一部分去了新四軍。

(圖:筆者在白麵石東山小學,增龍博中心縣委舊址)

 

暉撤離南雄後,改名郭洪,接受省委指示,於1939年春到了增城縣正果鎮開展建黨工作,建立了中共增城特別支部。5月,在中共增城特別支部領導下,成立了東江華僑服務團增龍隊。1940年1月,中共成立了增城縣委,郭洪任書記。1940年3月,中共成立在白麵石成立了增龍博中心縣委,郭洪任書記,下轄博羅縣工委、龍門縣工委、和增城縣派潭、福和和正果三個區委。增龍博中心縣委在1940年和1941年夏天舉辦了為期一個月的黨員訓練班。李子英撤出第三遊擊區工作隊以後,從瀾石來的白麵石參加了1940年夏天的黨員訓練班。 1942年5月,增龍博中心縣委撤銷。成立了中共增城敵後縣委,郭洪任書記,劉誌遠任組織部長,負責領導淪陷區黨組織和人民抗日鬥爭,機關設在蘿崗元貝村。那時候,李子英緊鄰元貝村西邊兩裏的水西村,住在鍾裳家,在水西村教書。7月,郭洪和李子英到了中山黃圃,寄寓梁錫鴻家,複辦崗東學校。 1943年郭洪和李子英上了五桂山參加了遊擊隊。郭洪更名為郭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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