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通往大阪的高速上，沒有月光卻能意識到遠山的輪廓和樹林蕭瑟聲。隻有駛入隧道，那通亮的排排燈光即可將黑甩將出去，若有“時間隧道”這不就是嗎？我倒擔心如晝的亮光驚醒在旁因車顛簸尚未推醒還在熟睡的妻，在一念不經意下，汽車脫出隧道，繼續剛才夜幕的黑。幾天之後的晌午，當我們步履在通往知恩院寬暢無比的長長石階，仰望都能遮住整個天的山門下時，曾經的夜幕黑和奇亮無比的隧道在腦海裏一縷閃過。
汽車減速駛進山陽線“吉備”高速的休息區，遠處已漸漸放亮，整個停車場除了零星幾輛小車外，大排大排的貨車依然在睡眠裏，引擎聲在告訴我，它們如心髒還在跳動不至於死寂一般。現在是早餐時間，妻精神特好，我從服務處端回兩杯熱水時，事前作好的飯團已經擺放出來。深夜驅車大阪已隔好幾年了，道路依舊卻人境各異。
奈良今天有雨。將汽車留在奈良公園的一處停車場內後，我們仨開始步行。長長的東大寺參拜道上，濕漉漉的石板和略有的黃泥，還有兩坡草堆裏幾顆黑點，這裏想必也是奈良梅花鹿出沒的地方，兩旁水溝裏的流水聲映出這裏的寧靜，僧侶住宅的泥牆頗有特色，石墩上一層零散瓦片堆上十幾公分厚的黃泥再一層瓦片，泥牆稍稍內傾眼見的牢固。道路轉過一個拐角，一座威武雄大木造山門建築搶在任何東西之前奪入眼簾，在周圍雨後碧綠的山林映照下，建築顯得格外黝黑和蒼老，屋簷下唐風的能支撐巨大力量鬥拱若隱若現，我瞬間悟出了其實氣派和雄偉的不同，如果說端坐在故宮正軸線上太和殿謂“雄偉”，可眼前的山門就是“氣派”，這個“氣派”不是建築實體的大小所能湊合的，“氣派”就是“氣派”，不用“高大上”去堆積修辭，也不用昂貴的建築構件去支撐。一千二百年前她就在這，她看到的世界是怎樣，她眼見的雨後碧綠是怎樣？她都知道。
走上石階時，幾乎要三人才能圍抱過來的木柱已見深深紋裂，這紋裂長的直穿於天，和你毫不商榷。五開間雙重簷歇山頂，隻有站在山門下，才能看見兩側麵對的木造“金剛大力士”。“樓高百尺， 手摘星辰。”，“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李白在提醒我們切莫高聲喧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