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班牙看鬥牛之三

上海人,曾是資深聯邦移民官,盡管在異域,仍辛勤在母國文學園地耕作,現是美國中文作家協會終身會員。著書立說百餘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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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團友們成功地擊退了導遊option的襲擊,守住了自己的錢袋,正當他們吐著長氣,額手稱慶之際,忽然,加油站邊上,小賣部背後傳來一聲,“救-命”。這呼救聲既響又尖,像一柄利刃,撕裂了西班牙農村上午的沉寂。緊接著,小賣部的牆角彈出了踉踉蹌蹌的瑪麗婭。隻見她手裏舞著一把扇子,三步並著兩步,驚慌失措地朝旅遊車跑來。很快,牆角處冒出司機路易斯。他兩隻臂膀伸開,對著車窗上二十多雙眼睛,臉紅脖子粗地直搖頭。他的肢體語言好像在表白,受委屈的是他,而不是瑪麗婭。這怎麽可能?你司機身強力壯,還在你們的地盤上,難不成瑪麗婭欺負了你?盡管幾分鍾之前,大家還風言風語過瑪麗婭,但是,那是在車內。我見多了,在國內,一家子可以吵成一團粥,但一旦外敵來侮,槍口保管一致對外。這個時候,團友們的愛憎尤其分明。車上的眼睛們愛憐地擁著驚恐萬狀的瑪麗婭上了車。一上車,瑪麗婭對著導遊又喊又嚷,哭訴道:“路易斯親我,摸我,還要脫我褲子。”她飽滿的胸脯,上下起伏著,但她畢竟還小,心理的發育還沒與她身體的發育並駕齊驅。這種事放在其他女人身上會羞得說不出口,她卻掛在嘴上,好像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她遭到了非禮。

    瑪麗婭的身體像波浪那樣跳蕩著。她一邊擦淚一邊向導遊訴說事情發生的經過。她麵向著導遊,背對著大家。眾人的目光從她顫抖的肩背,滑向她超短的西裝褲,最後停留在她露在外邊的半個屁股上。那裏微紅,眾人如若在目光裏添點能量,就一定能看到兩個淡淡的,然而,觸目驚心的手指印。大家目光裏的成份有了迅捷的變化,由調笑,到同情,到生氣,到憤怒。瑪麗婭是我們這個團公認的一枝花。她是被眾團友加上導遊捧著、擁著、當開心果一樣在嘴裏含著的,怎麽也想不到幾分鍾之內這朵花就被辣手摘了。

    路易斯垂頭喪氣地上了車。在眾目睽睽下,他垂著頭,像做錯了什麽事的大男孩,等待著處置。他啞著。他或許知道,麵對著這麽許多嘴,他怎麽可能辯得過,他不被這些嘴吐出的液體淹沒,已算是大幸了。瑪麗婭向導遊訴說完她的遭遇後,坐到車子最後一排,伏在椅背上哽咽。導遊很有正義感,他當即拿起手機,準備叫警察。但是他想了一下,放下手機,走到路易斯駕駛座旁邊,他想先聽聽路易斯的申訴。此刻的路易斯肚子一鼓一癟的,裏邊分明藏著許多話。他們是用西班牙語談話的。司機見有了他說話的機會,這下不得了,他一開口,肚裏的苦水倒出來比瑪麗婭的還長。這豈不歪了道理?他這個苦相好像是在說,不是他調戲了瑪麗婭,而是瑪麗婭欺負了他。

更不像話的是,路易斯這麽說著說著,導遊竟然笑了,這笑,還不是微微的笑,而是大笑,笑得一車旅客摸不著頭腦。這實在不是可笑的事啊!我在心裏忿忿:導遊,你說你有西班牙的綠卡,可是,你別忘了,你也是中國人。你的女同胞被調戲了,你怎麽笑得出口?你難道不能為瑪麗亞說句話,討個公道?如果你不能,你完全可以把警察叫來,看警察怎麽處理。瑪麗亞雪白的屁股不是隨便給人抓的。固然,她的褲子穿得有點短,有點傷社會的風化,但這不是說誰都可以去抓的。你路易斯抓了,你就要付出代價。你以為中國人這樣好欺負?那是老黃曆啦。我把這件事上升到民族尊嚴的高度後,頓時覺得自己高了許多,我站起身,理直氣壯地喊了句“找警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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