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What mistake is that？”
Eden轉身背靠上欄杆，拽鬆了領子透口氣，直白地問我：“Do you find me attractive？”
“Oh god，”我無奈地搖頭：“Male ego。。。Always need affirmation.”
“回答問題。”Eden催促我。
我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中肯地說，Eden算得上good looking，外加他從小在優越的環境下養成的小公子哥的氣質，舉手抬足自然而然有種風流瀟灑的態度。用最現實的眼光來看，他有家世背景，有文化教養，有事業發展，花錢又慷慨大方，毫無疑問會倍受女人青睞。
於是，我對他說：“Very attractive.”
Eden臉上流露出懷疑的表情，我聳肩道：“我現在沒有必要撒謊討好你，是真心話。我認為你英俊、性感、幽默、大方、聰明。。。and conveniently rich！”
“說得這麽好，”Eden挑起眉毛問我：“那你不覺得自己做錯選擇了嗎？”
“很有可能，是我的眼光不好。”我忍不住哈哈地笑起來，琢磨了一會兒，說：“不過，I’m already hard-wired to him，沒有什麽特別極端的情況出現，我不可能改變選擇了。”
“Hard-wired？”
“是的，不瞞你說，我爸爸就是這樣的性格。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我發現自己身上很多地方都刻著他的痕跡。”我回想著父母之間的很多相處片段，慢慢地說：“我媽還跟他離過一次婚，嫁了別人生了弟弟，但是我爸至今都是一根筋，沒有改變過。我跟他一樣，沒有什麽脾氣，沒有什麽主意，比較慢熱，不過一旦熱了我就喜歡一路走到底。所以，對我們這樣的類型來說，人生中遇見的人的出場順序，非常重要。”
“那如果我先出現，”Eden好奇地問我：“就會不一樣嗎？”
“不一定。”我老實地回答他：“你確實很吸引人，但同時，You are too much of a player，我這個人膽小謹慎，不太敢冒險。”
在這點上Eden沒有什麽可以辯解反駁的，這一年時間裏他來來回回換過的女伴一隻手數不過來。當然，這是他的生活方式和選擇，不騙不偷不搶的，無可厚非也無可指責。我有自知之明，沒有金剛鑽我就不去攬瓷器活兒，不跟自己過不去。就算沒有Carter，我也不會選擇Eden。
“Fair enough.”Eden聳聳肩，道：“好吧，至少，你說的是實話。”
“就是實話。”我笑著把Keanu叫回來，看看時間已經不早，進屋去再次感謝了大家的熱情和厚愛，當然還有Eden和Kraig的策劃，這個聚會真的是我個人經曆過的最棒的一次。
回家後洗漱完畢，Carter卡著時間給我打來了電話，問我：“今天你的party怎麽樣？”
“很好啊！一會兒我給你發點照片看看。”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大廚師上門做的晚餐聚會，算是開眼界的經曆，興致勃勃地給Carter講了一遍，說：“你準備睡覺了嗎？”
“差不多，”Carter的嗓音有些倦意，問我：“你回家的機票買好了？”
“買好了，”我說：“下周三走，回去兩周。”
“Terri，”Carter有些遲疑著問我：“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和Charlie他們的關係這麽近，而我對你的父母和中國的情況絲毫沒有概念，我這幾天在想，我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麽。。。”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比較合適。當初Jason搬入我的公寓，是和我爸媽視頻過一兩次的，當然交流僅限於說句簡單的中文問候露一下臉而已。原本Jason跟我訂婚後，肯定會一起回中國見父母的，但是這些事情最後都沒有發生。
如今我和爸媽處在極度尷尬的局麵下，我覺得應該讓我先解決自己這一邊的問題後，才能過渡到Carter那邊。再說，我們倆也沒有正式地談過將來會怎麽樣，自從上次回答他我不要diamond之後，Carter也就沒再問過我了。
我沉吟了一會兒，說：“你知道，這個決定對他們倆來說很難接受，離開城市搬去山裏是一件非常瘋狂甚至失去理智的事情。我媽媽至今拒絕跟我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她的態度很堅決。現在恐怕不是你加入進來的好時機，等以後再說，好嗎？”
“我知道，”Carter輕聲道：“It is a big decision. 坦白說，我現在還時不時地覺得你會突然後悔，改變主意。”
“不會的。”我想起了剛才和Eden的談話，再怎麽看似自信的男人也會需要愛人的affirmation，需要被validate，便告訴他：“Too late to back out，I’m hard-wired to you.”
“Hard-wired to me？”這回輪到Carter玩味這個說法，他哈哈地笑道：“我喜歡聽你這麽說，而且，覺得很榮幸。”他頓了頓，說：“對了，等你回來以後，我過去接你和Keanu吧？這樣，你什麽都不需要管，把東西收拾好就行。”
“好啊！”我興奮地從床上坐起來，說：“太好了！”
我決定把舊金山所有的東西都留給Dylan，隻帶走我的豪華咖啡機和一些衣服。Jason過去留下的筆記還有裝備，我一次性地都寄給了Tim，保留下來的是兩件他的舊衣服還有相冊照片。我總覺得，隻要他永遠在我心裏沒有被遺忘，他就沒有真的離開。
我們再聊了一會兒，Carter突然對我說：“你今天晚上穿的新裙子很漂亮，you look gorgeous！”
“咦？”我翻了個身問他：“你怎麽知道？”
“你猜？”
我猜不到，問他：“你在我身上安了攝像頭了？”
Carter嘿嘿地笑，然後告訴我：“你給我的電腦什麽都沒有log out，剛剛pop進來了email，裏麵都是照片。”
“難怪！”我醒悟過來，派對的照片一般都是發進個人郵箱，我追問他：“那這一年，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讀我的郵件？”
“Sometimes.”Carter大言不慚地說：“是不是很過分？你怎麽不換密碼？”
“對我來說還好，”我慢吞吞地說：“再說，本來就是都對你敞開的，我也沒有想過要log out或者換密碼。”
一直以來我和Dylan的大部分賬號都是被媽媽控製著的，她要隨時把握我們的情況，所以在這方麵我幾乎沒有個人隱私的概念。在Moon dance的時候，對Carter也是一樣，我的密碼他基本上都知道，我的手機他的指紋都能解鎖。
Carter輕輕地笑，向我坦白：“其實，我是偷個懶就想直接用你的信箱發一點兒東西給你，你去看看。”
“看什麽？”我問他：“我的郵箱？”
“對，去看看。”
“好，你等著。”我從床上爬起來去餐桌上打開電腦，裏麵果然有Kraig發來的照片下載link，另外還有一封郵件，裏麵是一張照片。我瞧了一眼，驚呼道：“OMG！”
“98拍賣後一年的時間過去了，”Carter說：“我們辦理好了title轉換手續，現在她正式從BLM到了我們家了。”
“Official wild free-roaming horse or burro，”我一字字地念：“Certificate of title，issued by Bureau of Land Management. Owner是我的名字！”
文件上有非常詳細的信息，包括98的所有身高體重年齡顏色，甚至身上白色斑塊的形狀和位置都在簡易圖上畫出來了，另外當然還有永久紋身的號碼，拍賣登記時候的序列號等等。在legal owner的位置上，我看到了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印燙在正中間，牧場寫的是Moon dance ranch and farm。
“Now is official，Terri，”Carter說：“她是你的馬。”
我看著屏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Carter特別體貼地說：“我先睡覺了，你慢慢欣賞。”
“等一下！”我喊住他，問：“怎麽不是我們倆的名字？”
“我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後來改變主意了。”Carter輕笑著說：“我還是想把第一次我們倆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張紙上的機會，留給其他的document。”說完，他就掛了。
去跟Dr. Brogan做最後一次治療的時候，我把這張照片帶給他看，並且告訴他我曾經在BLM經曆過什麽樣的掙紮。
“Terri，弗洛伊德曾經說過，”Brogan笑著對我說：“One day, in retrospect，the years of struggle will strike you as the most beautiful. ”
我反複地咀嚼了這段話，感悟至深，忍不住對他說：“我很舍不得結束跟你每周的session，如果不是要搬走，我還會接著來。”
“No，”Brogan說：“精神健康的人，總是努力工作，努力地去愛人，這兩件事你都做到了，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但是，我還是有無法解決的矛盾啊，”我皺眉道：“我想到回去中國以後麵對媽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她溝通。跨出這麽大一步，卻得不到他們的一點認可，我心裏總是。。。經常恐懼自己做錯了，害怕最終的結果會。。。”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非常正常的感受。”Brogan寬慰我，然後話鋒一轉，說：“Terri，我說過，如果你能break the cycle，受益人其實是你的孩子。對於你來說，有些陰影有些掙紮得陪伴你一生，不能完全躲開隻能學習著與它共存慢慢克服。小時候，父母存在在你的空氣中，是自由平等還是權威控製，是暢所欲言還是限製表達，每一點一滴都滲透到你的個性裏。家庭文化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會擁有什麽樣的感受，什麽樣的行為模式。”
“Think about it，”Brogan接著說：“前半生你或許活在別人的認定裏，甚至絕大部分都屬於別人，但是從現在開始把它還給自己，堅定地去追隨你內心的聲音。再說，我總是覺得，一切美好的東西多少都是用不菲的代價換來的，不會是白白獲得的。或許你舍棄了很多，但是我相信你也會獲得更多。”
我點點頭，說：“我明白。”
“一個人，窮其一生的努力，都是在修正Ta從兒童時代就形成的性格。對每一個人都是一樣，沒有人例外。所以，我要你學會接受你自己。”Brogan很嚴肅地對我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被迫犧牲去迎合別人，通常都會以更大的悲劇結束。我的建議是，你和父母親都應該保留屬於自己的個性，尋找到一個相對平衡的點來相互理解，達成和解。”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