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周刊 -- 五年之後

sysyphe (2020-09-07 00:22:26) 評論 (11)

92日,法國發生了一件大事,全世界的媒體都聚焦巴黎。“查理周刊”的案件在足足準備了5年之後,終於在巴黎的特別重罪法庭開庭了。審判將持續50天,1110日結束。

201517日,這家諷刺小報刊登了伊斯蘭教的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畫,報社遭到了兩名伊斯蘭極端分子的血洗,11名記者被槍殺。同時,他們的一個同夥襲擊了巴黎的一家猶太人超市,殺死了4名人質。 

這三名暴徒被警方當場擊斃。但是他們的死亡不會讓他們的同夥以及背後的恐怖組織逃掉法國法律的製裁。 

這次坐在被告席上應該有14名嫌犯,但其實隻有11名,另3名嫌犯(包括那個在猶太超市當場喪命的恐怖分子的寡婦)已經逃到了敘利亞,缺席審判。被告人麵臨的最嚴重的判決是無期徒刑。法國沒有死刑。 

原告方傳喚出庭作證的人將達150多名,包括被害者家屬同事。 

被告方的律師也將盡力替被告人辯護,減少刑期。 

我在學習法律的過程中,終於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一個原則:就算被告的十惡不赦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也應該賦予他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的權利,讓人們看到並明白他的惡行是如何被審判定罪,哪怕罪犯的辯護律師費用由納稅人承擔。法理曰,Not only must Justice be done; it must also be seen to be done." 正義不但要伸張,還必須在眾人麵前得到伸張。

查理周刊每周三出版。202092日星期三,也是開庭日,它重新刊登了201517日的那個為自己招來了殺身大禍的封麵!

 

不用說,2015年後的查理絲毫沒有改變它的‘我行我素’,膽子越嚇越大:俺已經被滅了一次,還害怕第二次嗎? 

92日出版的‘查理’發行了20萬份,當日售空。我跑到報亭也想買一份,盡管‘查理’的風格從來就不是我的茶,---文字極端有餘配圖文雅不足----,但是我就是要表達對它的支持。別的國家有沒有新聞自由我管不著,我至少得保護自己生活的這個國家的‘新聞自由’不受侵犯。 

但是我遲了一步,我所在城市的報亭已經全賣完了。

大概想買而沒有買到的人太多了,‘查理’決定這個周末加印20萬份。 

2015年後的穆斯林世界也沒有改變:這不,馬上就有伊朗巴基斯坦土耳其埃及跳出來指責查理重登先知漫畫是“挑釁行為”,是‘侮辱’他們。 

有趣的是法國的穆斯林的反應。他們在2020年再次看到這幅讓他們義憤填膺的漫畫,似乎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全法穆斯林聯合會的會長號召穆斯林兄弟們“忽視這幅漫畫。要保障出版自由。譴責任何暴力行為。” 

這幾天馬克龍在黎巴嫩訪問,被記者問到對查理重新刊登‘褻瀆伊斯蘭教神明’漫畫有何感想。以往的法國總統會說些要尊重宗教的套話,這次小馬則幹脆利落:“法國的總統不會對記者們的工作作出任何評價,永遠不會。法國有褻瀆神明的自由。在法國,媒體可以批評政府,總統,可以褻瀆宗教信仰。” 

馬總統這番話絕對是切身體會。他自己的麵孔被查理給安裝到了‘新冠病毒’的頭上,變成‘馬克龍病毒’Macronavirus,也隻能一笑置之。 

這個‘褻瀆神明的自由’還真是‘法國獨有’French Exception。除法國之外,我想不出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的媒體敢公開嘲笑安拉真主(嘲笑耶穌教皇的很多):亞洲國家(包括把MSL集中起來勞改的中共國)的媒體一向是溫吞水,美國媒體對宗教問題特別小心翼翼(紐約時報拒絕轉載查理的漫畫),歐洲別的國家如英國瑞士西班牙,似乎都不願意去‘毫無意義地傷害某個宗教團體的感情’。 

查理重登當年的漫畫,從某個角度看,也許是真的‘毫無意義’;但對於把新聞自由作為立國之本的法國民眾而言,意義可謂大已。世界上有些自由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毫無意義’,而對另一些人可能就是不可或缺的空氣,比如新聞自由。真正喜歡查理周刊的法國人並不多 -它原本隻是一家讀者群很少的小報而已---,查理周刊不屑於也永遠無法躋身於主流媒體。可是,若沒有查理周刊瘋瘋癲癲的‘政治不正確’,那些所謂的主流媒體再‘政治正確’又有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