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班牙流感席勒的《家庭》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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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一抹粉色的朝霞,,那是陽光射在雲朵上製造的色彩,湖水正在醒來,清晨的微風吹起了漣漪,宛如睡醒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美麗的眼睛。鳥兒在嘀鳴,唱著它們自己懂的愛情歌曲......站在窗前的我卻在想:如果生命終結,再也看不到這麽美麗的景色,What a pity!

    可是,生命都是有盡頭的,沒有人能長生不老,雖說古今中外,帝王將相煉丹覓藥,都希望能找到不死的秘方,可至今似乎還沒有人有那份幸運。

    眼光移到電腦屏幕上的那副畫,那個被畫家起名叫做Family(家庭)的百年之作,誕生在上個世紀初西班牙流感盛行的當口。

    畫上的男人,正值盛年,憂鬱的眼眸裏帶著無力的恐懼,他的手放在胸前,仿佛向上帝呼救:仁慈的主,請你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他身前的女子,豐盈的身軀,雖然赤裸,卻絲毫沒有令人不潔的遐想,她的眼神看向不遠的下方,滿含期待。而在她的膝下,是一個天真的稚兒,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雖隻露出他可愛的小腦袋,卻令人湧出一股情不自禁的愛憐……而當你了解這一家充滿悲劇的故事,得知這個孩子根本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你會由衷地發出深深的歎息。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橫掃全球,當年人類經曆的煉獄一點不比今天的新冠災難差,甚至有過之無不及。那年的十月,奧地利有位年輕的28歲的畫家席勒(EgonSchiele也不幸染病臥床,西班牙病毒當年襲擊的主要是年輕的壯男,一戰軍隊裏的士兵備受攻擊,最終戰爭都不了了之。而那場大流感除了最重創20-40歲的青壯年,還奪走了不少即將做母親的妊娠女性。很不幸的是,席勒的年輕的妻子就是其一。畫家的妻子當時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夫妻倆對他們第一個孩子即將出世充滿了甜蜜的憧憬,可是,當夫妻倆都被西班牙流感感染之後,懷孕的妻子敵不過病毒,早三天先於畫家離開了人世。悲痛欲絕的畫家,支撐著羸弱的身軀,掙紮著用畫筆畫下他心中最美的畫麵,那就是他們一家三口麵對著我們流傳至今的這幅畫,當畫家完成了最後一筆,他也油燈燃盡,追隨者妻子和愛子的腳步,去了他們可以一家團聚的天堂樂園。

    1918的中國,清王朝滅亡了七個年頭,民國初期軍閥割據一片混亂,中國的公共衛生和設備都算是比較落後的,但是,西班牙病毒並沒有放過中國大地,病毒從南麵的通商口岸香港廣東開始,往北蔓延,雲南浙江一帶大爆發,沿海城市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疫情,隻是由於當時人們對大流感缺乏認知,老百姓把那當作瘟疫,死了都沒人問津。當時政府統計的數據,大多是大城市醫院裏上報的,而能到城市的醫院裏看病的,又大多屬於有錢人家。

    在讀中國被西班牙流感肆虐的曆史資料時,我忽然一個激靈,明白了外公當年選擇醫學作為他大學的專業的一個側麵的原因。當年十八歲的外公,高中畢業,舍棄了金陵城裏的大學,要知道他的父親是金陵大學的數學教授,他的兄長也正就讀金陵大學的英文係,他怎麽會一個人跑到安徽去學醫學專科呢?但是,如果置身在全球大流感的時代陰影下,這個問題似乎就迎刃而解了。他父親的數學基因成就了他醫學專科的基礎,加上從小受到的西方教育熏陶,也更加促使他那樣一個熱血青年學習西方醫學,救治苦難眾生的美好願望。

    2020年,當第二波新冠病毒再次在美國大地上掀起塵浪,我的眼光穿過一百年前那個奧地利畫家臨終前完成的幸福團員畫,依稀可見百年前我的祖先們試圖戰勝看不見的病毒,保護人類受侵犯的種種努力,和十八歲的外公雄心壯誌走進醫學課堂的的身影……

    在這炎熱的夏季,美國獨立日的國慶節日裏,我與也是滿懷抱負正在醫學院的附屬醫院裏實習的大孩子聊起此起彼伏的疫情,年輕人很鎮定也很理智地告訴我冠狀病毒有好幾種,這次的新冠不是第一次出現的冠狀病毒,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人類與病毒的戰爭將會持久地繼續下去。人類與病毒的持久戰,是人類發展史中的推動力,病毒一詞原本就包含了兩重性:一方麵是給予生命的物質,另一方麵代表了致命的毒害。病毒很多時候是致命的,但同時又賦予了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創造力。而創造與毀滅有時又可以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病毒奪去了席勒一家三口,卻得以讓席勒的畫《家庭》流傳後世;病毒促使一百年前一位年輕人走進醫學的領地,今天,依然激勵著眾多的年輕一代與之交戰,戰爭還沒結束,硝煙還在彌漫,但是,我們相信終究人類會找到了一個平衡點,要麽拉鋸下去,要麽驅趕走這一種病毒,迎接新的不同的病毒的挑戰。

    正如莎士比亞所說: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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