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媽是受害者

 

        《都挺好》看著讓人虐心。剛開始我特別討厭明玉媽，將蘇家的所有不幸歸咎於她，理由很簡單，女人是因著男人的孤獨而被造，上帝稱她為男人的幫助者。中國有句老話：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身後都有一位偉大的女人；以此類推，某些失敗男人的身後也站著一位失職的女性。

 

        紅樓夢裏的劉姥姥說過一段古訓：守多大的碗兒吃多大的飯。明玉媽偏不信這個邪，為了更大的碗兒，為了城市戶口，她委身嫁給根本看不上眼的城市人蘇大強。女人因崇拜而生愛慕，男人因被敬仰而生愛憐和責任；明玉媽這一嫁，成了她一輩子的悔恨，也成了蘇大強一輩子的噩夢。有人說女人是家的風水，女人若不幸福快樂，不但秧及丈夫，還株連子女。

 

            明玉媽厭惡、輕蔑和轄製丈夫，導致蘇大強越來越猥瑣怕事，完全喪失了孩子們心目中本該有的父親威嚴和通天的大丈夫氣慨。

 

            人是感情動物，明玉媽將無可安放的情感全部轉給了兒子，尤其是二兒子明成，母親的溺愛使他在成長中逐漸喪失了男人的獨立性和責任感。

 

          明玉是家中最令人同情的孩子，很多人認為重男輕女導致明玉媽冷漠明玉，我並不這麽認為。假如明玉的降世能給她帶來生活的轉機和騰達，她一定視女兒為珍寶。她恨的是明玉的投胎讓她錯失不擇手段奔富裕的機會。母親的冷酷和父親的無為促成了明玉事業上的成功，但這並不能解脫她對母親輕看自己的怨憤和迷茫，無法改變因此而形成的性情：拚命、強勢、憤懣、衝動。在與父親蘇大強的一次衝突中，她言語激烈，字字錐心，驚恐的蘇大強仿佛看到明玉媽死而複活，他嚇得魂飛魄散，指著明玉狂喊那個折磨了他大半輩子的可怕名字：明玉媽。明玉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活成了母親的可怕形象。也是這時候，我才猛然醒悟，明玉媽同樣是受害者，她的信念品德和修養，與她成長的原生家庭和社會政治環境有著很大的關聯。

 

           記得有一年與一對日本夫婦遊北京天壇公園，3歲的兒子尿急，我很自然地引他到一棵大樹底下，一抬頭，看見日本先生本能地欲衝上前製止，他的華人妻子趕緊拽住他，並喑地使眼色。我這才明白孩子隨地小便在外國人眼裏是不文明的行為。事後日本先生沒事人一樣抱起兒子往前走。他諒解我的窘境，當年龐大個公園，附近竟然找不到一間廁所；大人能自控，孩子不行。所以說刁民出自窮山惡水，環境左右人的行為。

 

         明玉媽代表的是一代人。在需要讀書學文化的年齡，白卷先生成了英雄；在需要四徑五書規範行經的時候，“破四舊”、“造反有理”、“與人鬥其樂無窮”等等充斥整個社會；當其他囯家的年輕人坐在明亮的教堂裏聆聽學富五車的教授講課時，他們正在被轟轟烈烈地送往窮鄉僻壤接受文盲或半文盲們的再教育。如今他們被稱為“壞人”，“壞人變老了”，我為他們難過，就象為我的兒子難過一樣：兒子隨地小便是父母的過，是公園管理人員的過，他們沒有考慮人有三急；同理，明玉媽們的錯是當年政治環境和社會風氣的錯，也是他們父母的錯。

 

          所以我認為，明玉媽也是受害者，值得我們同情和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