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如牛毛,讀者如晨星 - 兼論文學城之讀寫狀況

木愉 (2017-09-12 19:26:52) 評論 (55)

作家如牛毛,讀者如晨星

木愉

我最近一次出書都已經是前幾年的事了。出那本書,讓我感慨萬端,感慨中有關於人類文明進化大背景的,也有關於小到文學城這個群落的。

我那本書裏所收的文章中,很多曾經發表在《世界日報》、《星島日報》、《僑報》、《美文》、《揚子晚報》、《光明日報》、《人民日報》及其他報刊雜誌上。早在出版前的四年前,那本集子就編好了,拿到國內一家還算著名的出版社,通過了漫長的初審,後來就被擱置起來。出版社沒有說不出,但是也沒有說就要出,我就像等待戈多一樣地等著。

我能夠理解出版社的苦衷,如果沒有賣得動的可靠保證,人家是不敢花費了銀子來出你的書的。畢竟是商品社會,凡事得利潤掛帥。如今作家寫手們多如牛毛,每天在網絡上貼出的文字甚至多過過去兩千年文明史的總和,文章要脫穎而出,殊為不易。文字就如朝露一般,倏忽而逝。就說這文學城,每天要繁衍出好多好多的字啊,原創的,網上順來的,順來了加工一下的,一天也有幾本書的量吧。

我常常想,在文學城,不是碼字的作者金貴,而是點擊讀帖並能留下片言隻字的讀者金貴。其實,哪裏都一樣,很多所謂作家組成的微信群裏,就有作者露麵先撒個紅包,圈好粉找好基本群眾,以便自己的東西有讀者。微信朋友圈裏,有人主動找上來交朋友,然後希望對方俯首帖耳當聽眾。至於對方的作品,卻是懶得去讀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這個個個皆可為作家的人類社會裏,缺的不是寫手,而是聽眾。“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這兩句未嚐不是如今寫作盛況之寫照。就算標點符號濫用,行文毫無章法,卻並不妨礙在網上出版自己的文字。

於是,出書變成了一種奢侈。是的,出書確實是一種奢侈。這可以從書店的命運得到佐證。美國買書讀書的人還算多的,我每次到公司餐廳吃午飯的時候,發現很多同事都一邊咀嚼,一邊在津津有味地讀書。饒是如此,美國的大書店也難逃脫日薄西山的頹勢。

Barnes and Noble是第一家進駐我所居住的這個大學城的連鎖書店,當初落戶這裏的時候,很是春風滿麵。店未到,消息先在報紙的顯要版麵登出,可謂先聲奪人。城東邊的一小排平房通通拆除,其中有家叫北京飯店的中餐館也黯然退去。隨後,這家書店和經營電器的Best Buy就在那裏拔地而起。

說是當初,其實這家書店到本地的時間並不長,不超過十年吧。它之後,另一家連鎖大書店Borders也接踵而至,而且就在兩個街區開外的地方落腳下來。Borders來了後,氣勢如虹,活活地就把Barnes and Noble打到老二的位置上去了。

然而,就在數年前的隆冬季節,Borders溘然而逝。臨終的前幾日,店裏大幅度降價把所有的存書連帶書架都一發處理,雇傭了幾個小工,站立在附近各個街口,手持關門降價的廣告。在寒風裏,那些巨大的廣告牌就像喪禮隊列裏的白色旗幡,飄得讓人心慟。

隨著互聯網的日益發達,傳統書店的冬天的確來臨了。現在的網絡作為信息中心可以跟圖書館相比,厚重的大不列顛百科全書更多的是以裝點和擺設的意義而存在著,至於其內容,在網絡上隨便輸入幾個關鍵詞,想要什麽,就可以得到什麽了。獲得信息如此便捷,人們是很難再像過去那樣買書藏書的。而且,因為互聯網,人們的閱讀習慣也在發生空前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裏潛心讀書,隻是在網上進行快捷的穿插式的閱讀。在這種閱讀習慣的主使之下,人們是不再願意到書店買書的,除非非買不可。

Barnes and Noble不因為Borders的消亡而興盛,也在死亡的氣息中苟延殘喘著。它們敗在了共同的敵人互聯網下。

我的那本書雖然難產,最後究竟是出版了的,雖然沒有稿費,但我有幾百本樣書,也算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