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座山Guadalupe Peak始於今年的三月份,據說那是得州最高的山。臨行前問了小機器人,被告知那個山高度三千英尺,海拔八千七百多英尺,往返8.6英裏,雖然所有指標基本上是Mount Rainier山Skyline Trail的兩倍,但是並沒有Skyline Trail那麽險。而我在十年前曾經一個早晨往返兩趟Skyline Trail。於是我在心裏把它定位為可行的,我選了4/20 爬山,事先查了下天氣,還好那天沒有大風(山頂的風一般比山腳下強)。前兩天調好了自己新買的運動相機,想牛刀小試一下。
當然了,由於那個山上沒有任何洗手間,於是呢我決定二十四小時不吃東西。早晨臨行前問過小機器人,說最好吃點重量輕的食物,我沒采納這個建議。果然小機器人是對的,沒走多遠我就感覺頭暈目眩,二十四小時身體裏沒有攝入任何營養物質勢必導致低血糖,平時在平地上無所謂,到了高海拔的山上那就是有些吃不消的。我很快地往自己的嘴裏狂塞了五個橘子,以至於路過的洋人小兩口說聞著一股很清新的氣味。不久自己的元氣就恢複了。由於是少數獨自爬山的人,我那個承載了食物和堿性水的背包有十磅重了。
路上我遇到了一個看起來有六十歲的白男,自此把他成為老A, 他也是獨自爬山的。我們互相交流了一下,他告訴我說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座山,第一次他沒有登頂,原因是風大而且他的水帶的不夠。我暗自評估了一下自己帶的水,三大瓶應該有兩升多了。老A和我談完就超過我繼續前行了,而我這次決定慢點爬。這樣能夠讓爬山成為一種慣性行為而不是短暫的衝刺,我知道這將是一個漫長之旅。
這座山的山體可以分為上、中、下三段。山腳下的ranger以及我沿途中問過的路人大部分都說靠近山腳的下段山體最難爬,隻是我心裏一直納悶,既然這樣老A為什麽不登頂呢?但我也想不了那麽多,畢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倒不是說身體素質好的人智商就低,而是人們在做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的時候,大腦往往是放鬆的。

上山的過程我也是走走停停,同時也理解了這兒為什麽連一個臨時廁所都沒有,因為山上沒有任何一段路的寬度夠搭建一個臨時廁所的。走著走著,我發現了一塊長得像個桌子的石頭,於是我決定歇下來吃二十幾個小時以來的第一頓飯---從旅館帶來的一部分早餐,一個小肉餅和一個小麵點。在劇烈體力運動的時候人往往都沒什麽胃口,尤其是烈日下隻想喝水。有點後悔自己包裏帶了額外的食物和衣服,畢竟減去一磅重對於這麽高的山來說也是不小的體量了。
從這裏開始進入比較平緩的中間山體,走著走著,我感到眼前一亮,那是多麽似曾相識的感覺!一片片蔥蔥鬱鬱的針葉林,華盛頓州作為長青州的特色!怎麽針葉林居然也能長在得州?我忽然間有些思鄉,在華盛頓州呆了十幾年,我對那兒的美已經頓感到厭倦的程度。我希望山體繼續呈現這種態勢,仿佛來到了夢裏。
沒想到這山勢平緩的中間段很快就過去了,這時候我碰到到一個ranger, 他給我看了手機地圖,說我還有不足20%的山路可爬,我“快到頂了”。懷揣著美好的願望,我繼續往前走。然後我就又遇到了老A,老A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聽你的呼吸聲挺平緩的,你應該能到頂。記住,快到的時候,一定要不斷地提醒自己,就快到了,就快到了,這樣你就能堅持下去了。”我心裏麵被老A說得有點惴惴不安,這是什麽意思啊?!明明我聽到別人的說法都是挺容易的,老A為啥要打擊我呢?憑著自己在北美洋人堆裏混跡了很多年,我能聽出老A的意思是快到山頂的那段路蠻艱難的,即便是對於他這個身材修長,看似有些底子的白男來說也不容易。
穿過一個個峰回路轉,感覺道路越來越崎嶇了。盼著下一個平緩地帶,結果,眼前的一幕讓我震驚:想象一下,你爬了四個多小時的山,精疲力竭的時候,發現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堆亂石絕壁,需要攀岩才能登頂。那是一種多麽美妙的感覺!遠處的小人如同螞蟻般大,大自然仿佛向人類發出嘲諷的狂笑。
WTF,小機器人在騙我,那些說最後一段容易的人,他們並沒有說真話。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老A那意味深長的一段話是什麽意思,我上當了。
那一刻我有些後悔,想打退堂鼓了,回頭望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爬山沒有往回望,其實即便那時候回頭也已經挺危險了。一瞬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心想著既然都是危險,不如再往前走兩步吧。
走著走著感覺不太對勁,仿佛再走下去我就回不去了。正在這時候有一對白人小情侶也從後麵跟過來,我對他們說,我感覺現在即便沿這條路上山了也回不去。我是對的,小情侶中的男生又往前爬了一會兒,回頭說走不通,我們選的路是錯的。
這時候選錯路很正常,因為快到頂的10%-5%壓根就沒有什麽路,多半是大石頭。也就是沿著哪個大石頭走更容易一點而已,然而這次的走錯路,反而讓我產生了一些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心裏想著,這麽難走的路都走過,其它的應該來說至少是值得嚐試的。
這座山的山體維護得不好,到處是碎石,而且碎石的大小不一。更糟糕的是碎石和嵌在土裏的石頭混合在一起,你需要特別注意才能防止自己滑倒。快到頂的那段路有的路段相當地狹窄,大約就是一個成年人的腳的長度。這種時候一旦踩上碎石滑倒就是墜入萬丈深淵。
在相信運氣和相信自己的力量之間,我選擇相信自己的力量。我寧願在一側的石壁上攀岩,也不願意堵不在那種時候滑倒。但我從來就沒有練過攀岩!這輩子沒想過會用到攀岩的技能。
生死一線間,自己仿佛迸發出無限的潛能。攀岩運動員的動作在我的頭腦裏飛速閃現,我把它們用在自己身上。先伸出左腳卡住岩壁左下角的凹槽,幾乎在同時,伸出左胳膊緊握住岩壁左上角的凹槽;然後伸出右腳卡住岩壁右下角的凹槽,與此同時,伸出右手緊握住岩壁右上角的凹槽。當我的身體像壁虎一般維持住平衡以後,再把身體慢慢向右移動,接著伸出右腳卡住岩壁下一個右下角的凹槽,同時伸出右胳膊延申到下一個右上角的凹槽。當身體平衡以後緩慢向右移動,把左手和左腳都挪到原來右手右腳的位置,如此循環往複,和螃蟹橫行霸道差不多。那一刻就慶幸背包裏的水和食物被我吃得七七八八了,背包顯得很輕地服帖在我的背上。
聲明一下,油管上看到有的洋人兩口子每年爬這山好幾次,甚至冬天去爬。也就是因為看到這種“親和“的視頻才讓我嚐試的,隻能說人和人是不同的。大約是因為自己天生敏感脆弱體質,膽兒小,所以我的心理表現會比較誇張吧。實際上從山頂回去的時候有個中東的小夥子在最難的頂端和我一起走的,有了他的陪伴我一下子就覺得輕鬆了許多。
下山的過程比上山還慢,原因就是我先前說的,到處都是散落的大小不一的石頭,它們和鑲嵌在土裏的石頭混雜在一起,除非很仔細地去瞧,才能避免滑倒。為此我在哧溜了許多次以後,鍛煉了自己控製眼球轉動的肌肉。盡管那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摔跤不僅僅自己不舒服,而且影響進度。好在哧溜都發生在比較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在山頂那段路,我就粉身碎骨了。這也是我寧願選擇攀岩,也不願意在狹窄的峭壁旁邊行走的原因。我知道有些人是不會滑倒的,就像我在前麵說的,人與人是不同的,我也了解自己在那種路段是很容易摔跤的。
整個過程持續了九小時,除了我的體能有所下降以外,那天趕上自己生病--呼吸道感染。我的病在爬山前一周就開始了,直到爬山後一周以後才漸漸有所好轉。下山到底的事後看到入口處有一位華人女士有些焦急地在那裏等待著什麽,見到我她用英語攀談起來。我問她會說中文不,她說可以。她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到頂了麽?我說是的你呢?她說和老公一起上山不久發現有些危險就折返了。我舒了口氣說幸虧你沒繼續向前走,到頂的那段成攀岩了。女士又問我,你爬過喜馬拉雅山麽?我回答,不沒有,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攀岩。她有些不解地說,那你膽子挺大呀。我冷冷地,這叫做無知者無畏。
這裏貼一下我和小機器人的對話:
我:I have a picture of my standing at the top of Guadalupe Peak. I noticed the land is curved like part of a big globe. Why it is the case?
AI: What you noticed is the curvature of the Earth! Guadalupe Peak, being the highest point in Texas at 8,751 feet, gives you an expansive view of the landscape, and at that altitude, you can begin to see the planet’s gentle curve.
The Earth isn't flat (despite what some internet conspiracy theories might claim)—it's an oblate spheroid, meaning it’s slightly flattened at the poles and bulging at the equator. When you gain elevation, you're able to see further across the terrain, and the natural curve of the horizon becomes more noticeable. This effect gets even more dramatic from higher vantage points like mountains, skyscrapers, or, of course, from space!
Your observation is actually something early explorers used as evidence that Earth was round long before we had satellites confirming it. Pretty cool, 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