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天要交割的文件擺了一桌子。想起拍個照片是因為窗外可以看到自由女神。結果拍出的照片並不理想,僅能隱約看到自由女神的輪廓。窗外與室內明暗的對比太強烈,無法兼顧。看來Iphone的鏡頭還不夠smart。
隻能湊近窗戶才能清晰地拍到自由女神。外麵是多麽陽光燦爛的星期天啊。我有從會議室走出去要等到明天了。
此事華盛頓的大佬們正在國會山莊挑燈夜戰,為財政懸崖的事情爭論不休。我一個人在公司也挑燈夜戰,也忙的是財政懸崖的事。
回想2012一整年,公司算是平穩。因為我們是為華爾街做事,他們沒事,我們也沒事。如今各大投資銀行都慢慢恢複元氣,我們今年的獎金也如預料沒有減少。其實美國的公司年底為財政懸崖的事折騰,隻不過是要趁機撈一票而已。什麽懸崖不懸崖,都無所謂啦。
想想最驚心動魄的還是2008年金融危機那會兒。我們公司在華爾街卻置身其外,每天洞如觀火一般看著銀行家們在煉獄裏掙紮。一些美國的地方銀行的總裁們大老遠地親自跑到紐約來找救命錢。有時我們幫他們做融資項目,中午在會議室一起吃飯,說起當時的困境,我親眼看到那些大佬們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飯也吃不下去了。
一直到2009年,我們還在為華爾街收拾殘局。記得春天的一個星期六,陽光同樣明媚,我正在送女兒去滑冰的路上,接到老板的電話,叫我馬上回公司加班,說為一家客戶做2008年報的幾個哥們兒連軸轉了好幾天,累彈了,要我去頂他們。我馬上叫車趕到公司。會議室的地上的廢紙已經三寸厚。
這家客戶屬於“大到不能倒”的那種,美國政府不得已出手救援。他們的每個年報和季都是由我們幫他們做的,這次推遲了不說,而且氣氛大不相同。我與同時被拉差的同事Chris相視一笑,Chris把二朗腿往會議桌上一放,說:“這也難怪,沒準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年報了。Swan song嘛,總要唱得好聽一點。”可我知道這並非全部原因。
這次年報是這家公司對2008年這一恥辱之年的總結,第二天一呈報,星期一股市會有爆炸性的影響。很多眼睛都在緊張地注視著,或準備應變,或準備看好戲。那一陣子各個銀行都對年報季報頭疼不已,一方麵盡量推遲,另一方麵拚命想知道同行們是怎麽寫的,尤其是有關TARP(問題資產救助計劃)那一部分。這家公司這時已不在意說到巨額虧損會臉紅,也不在乎股價會跌成啥樣,最在意的是年報裏有什麽字句被別人抓到把柄來打官司。
我們計算為客戶的工作時間是以四分之一小時為最小單位的,而這家公司這時開始要求我們以十分鍾為單位。這弄的我們很不方便。我抱怨:靠,摳了屁股現在才想起撮撮手指頭,早幹嘛去了!客戶陪笑說:沒辦法,現在不都是政府的錢了嗎。
那天我星期六下午進的會議室,星期天快中午了才回家,總算把年報呈報到美國證監會。第二天星期一,這家公司的股票果然急墜到一元以下。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這家公司開始複蘇,美國政府脫手救援時低價買進的股份,賺了一大筆。而在金融危機中虧了血本丟了飯碗的升鬥小民呢,隻能自認倒黴。難怪會發生“占領華爾街”的事。
願新的一年能帶給我們所有人好運。祝大家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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