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舅是俺實習時的領隊,阿舅那時其實剛剛碩士畢業也就比我們高幾個年級。實習去的是中部較偏僻的一個叫xxx礦的地方。xxx礦冷戰期間是個很重要的生產鈾的軍工生產基地,有很多人包括大學生被分到了那兒,他們的後代生在那兒長在那兒,大部分的也在那兒找了份工作,繁衍生息,變得龐大成了上萬人的單位。xxx礦有分開的生活區和生產區,因為要防輻射,大約有30多公裏之遠。 每天那裏的人們擠類似於公共汽車一樣的班車從生活區去生產區上班,然後日落卸工時再坐班車回生活區。我們一行十多人住在生活區的招待所,於是也加入了擠車的行列。
阿舅很負責,每天在等車的地方點人頭,數到後麵若是不齊便會有些著急,聲調也高也急了,感覺唾沫星子要飛出來,臉開始紅了,本來不大的眼睛也瞪圓了,同屋的北京女孩取笑他象幼兒園的阿姨,說幹脆叫阿舅吧,阿舅也不生氣,樂嗬嗬地算是認可了,於是阿舅的綽號便叫開了。記得有次周末,我們兵分兩路一撥人去山青山,我和另外4個人選擇了遊杭州,據說阿舅他們先回來了,阿舅一直等在火車站,急得團團轉直到看到我們這撥人下火車。
阿舅脾氣好,笑聲洪亮,一副憨憨的模樣,我們經常擠兌取笑甚至欺負他。同屋有個北京女孩比較皮,說他胖,說他長得象惡霸地主劉文采,俺雖覺得有些過分,但也跟著瞎鬧,阿舅一點都不生氣,樂嗬嗬的。我們有時逼問他的女盆友來信都說啥,他會說我媳婦兒bla bla...於是我們就催他趕緊和他媳婦結婚。那時我們年少,叛逆,幹荒唐事。在那兒俺抽了生平第一支摩爾煙,他們說俺操煙的架勢特象女特務,俺會故意搔首弄姿以便更象。阿舅也跟著一塊兒抽煙,很烈性廉價的那種。我們那時沒事一幫人就跟瘋子似的在走廊裏吼各式各樣的歌,最多的好象是我要回家,阿舅雖不加入,也從不阻攔我們發泄。
阿舅也愛八卦,可能水土的關係,礦裏的姑娘皮膚偏黑黃,都編著又粗又黑的大辮子,漂亮的不多。有天在班車上阿舅偷指著一個蠻清秀的女孩告訴我們傳說那是礦裏最漂亮的女孩。還有一天跟俺聊天時,阿舅悄悄告訴俺他看過小賈和小田的手相,她們的感情經曆比較複雜,俺一聽立馬把手伸去讓他也看看俺的手相,阿舅看了看,大聲說,你挺單純的,你生的第一個是男/女孩。。。現在想來,俺是夠單純的,即便阿舅看出啥,他會當麵告訴俺嗎?遺憾的是俺忘了阿舅當時測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無法考證了。
俺覺得阿舅那時一定很辛苦,因為水土不服,我們幾個女生先後病倒,人生地不熟的,全是阿舅在張羅治療事宜,有人高燒得厲害時還得在醫院守夜。有個周末大家要去武夷山玩,俺還在病中,不敢一個人留在招待所,被攛掇跟著一塊兒去。那天一大早起來,大家搭乘一輛四麵漏風的大巴顛簸在山間走了6,7個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找好小旅館後,本來說就在附近轉轉,結果不知是誰興致太高,大家稀裏糊塗地爬到某個無名山頂,迷路了,直到天黑看到山下的燈光,才找到方向,尋到下山的石階路。俺本來就虛弱,加上沒睡好,路上顛簸,還爬山走了那麽多路,那單調的一級一級的下山動作讓俺的腿漸漸由累到麻木,借著夜幕俺悄悄地掉眼淚堅持著,然而俺最終沒能堅持到底,腿終於不聽使喚了,俺忍不住癱坐在一個石階上慟哭。不知是黑是淚還是俺已經虛弱到近昏厥狀態,記憶中隻有聲音沒有身影,阿舅的聲音很亮:喲!她真的不行了,看,看,看,她渾身發抖了耶。。。。依稀聽到阿舅說要背俺下山,然後感覺眾多的手把俺抬了起來,當俺感覺趴到了一個溫暖的背上時,便放心地失去了知覺。似乎是在飄渺的夢中,自己被換到一個叫駱駝的男生的背上。駱駝1米8幾的大個,卻高度近視,無法想象他架著厚厚的眼鏡背著俺弓著腰在黑暗中找山路是何等的艱難。駱駝是外號,同屋的另一個北京女孩給取的,俺覺得那女孩肯定對駱駝有意思,否則她害羞老實就不會老去逗駱駝玩還給他取外號。俺覺得阿舅那天一定累壞了,因為好象他也沒打算遠行,還穿著皮鞋。
回到北京不久,阿舅就結婚了,我們一幫人還湊份子送了禮。不過後來大家各自忙碌,逐漸斷了聯絡。有次回國聽人說阿舅和駱駝都移民大家拿了。俺看茶妹最近貌似在壇子裏找到了舊友,於是天真地想沒準兒阿舅和駱駝也貓在某個角落看tzlc哩。阿舅和駱駝,你們若看到俺的小文,請QQH 俺,不好意思,網上好事者也多,為防fraud,請除了真實姓名,最好能提供當年的合影,當然還有近照啦!謝謝: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