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王烈(FRED WANG)出生的時候, 正是王安草創公司最開始最艱難的時候, 到了FRED 上小學 , 家搬到劍橋市,他媽媽覺得那兒的公立學校不夠好 , 於是 付高昂學費 , 把他送去一家名叫“蔭山 ” 的私立學校接受教育。隨著老二老三的相繼誕生 , 王家又搬了一次家 , 這次定居在波士頓郊區林肯鎮,從此他們安居樂業 , 沒有再搬。小鎮林木蔥鬱 , 青山秀水 , 更毗鄰美國曆史名城萊克星頓和康克 , 以昂貴地產和優秀學區聞名一方。FRED卻不願轉學 , 就在 “蔭山 ” 讀到初中畢業 , 再轉到新布罕什州的名牌私立中學 “聖保羅 ” 念高中。那是美東一間百年曆史的貴族高中,1971年前隻收男生。在那個時候,有錢的亞洲麵孔很少,FRED雖然努力融入,有時還是覺得很孤立。
在整個成長過程中 , FRED 一直都還算順利 , 他理科成績很好 , 足球也踢得 不錯 , 在學校裏雖然不是風雲人物, 也相對寡言,但總的來說還好, 和老師同學都相處不錯 。盡管那時王家已相當有錢 , 社會上對亞裔的 種族歧視也少見多了 , 可FRED身處那些腰纏萬貫又感覺良好的富豪世家子弟之間 , 在新舊財富的微妙對比之間, 總覺著格格不入。
在他大概 8 , 9 歲的時候 , 王安問他 : “想不想去 BROOKLINE 上周六中文班?”
這簡直就是白問,哪一個小孩願意放棄周末卡通,一大早跑老遠地去上枯燥艱難的中文課 ? 小FRED以一個大大的“ NO !”作答。
王安鬆了口氣 : “也好 , 我周六還要去 LOWELL 加班 , 剛好是 BROOKLINE 反方向呢。”
於是乎,父親去加班 , 兒子看電視 , 著急的隻有媽媽。
王太太是一個很著緊小孩教育的人 , 她堅持讓孩子們上最好的學校 , 受最好的教育,拿最好的成績。這樣的堅持有時甚至引發家庭衝突,讓叛逆期的王烈很是反抗。王安忙於事業 , 小孩的事基本不管。他想到了自己的少年 , 自小在外求學, 一切靠的都是自己,主意都是自己拿, 父親也就幫他繳了幾個銀元的學費而已。兒子慢慢長大了,總有他自己的挑戰, 他自己也會想辦法解決的。總而言之, 和關注細節的太太不同, 王安待孩子們很寬鬆親切 , 還很民主, 是個不怎麽操心的慈父。
王太太喜歡社交,常常和其他上海太太們深宵打麻將,話題談到孩子,有太太就說誰誰誰的孩子真有出息啊, 考上哈佛了。王太太心想, 我先生本來就是哈佛校友嘛,兒子念不上可太沒麵子了。就常在兒子耳邊念叨,要他好好讀書,不要花太多時間在體育和其他活動上,這讓愛玩愛交朋友,正處於青春期的FRED很不已為然。
FRED在聖保羅的物理和數學成績很好, 文科卻一般,結果他沒被哈佛大學錄取, 去了布朗大學。 那間東部名校的氛圍遠沒有充滿學究氣的哈佛嚴肅, FRED頓覺呼吸順暢, 如魚得水, 很是喜歡。可是幾個月不到, 他就發現他母親正在全力幫他辦轉校, 還是希望他能上哈佛。兩代之間的衝突終於一觸即發:
“我讀得好好的幹嘛非讓我轉學?”FRED衝他媽媽喊。
“那都是為你好!”性情溫和卻意誌堅定的媽媽答:“你難道不清楚哈佛的金漆牌子對你有多重要嗎?”
“牌子!你隻在乎牌子!”忍耐多年的FRED終於爆發:“我本人重要呢還是那張破牌子更重要?”
王太太被他的反應堵得無話可說。雙方都希望得到王安的支持,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安終於發話了,說尊重兒子的選擇, 王太太隻好歎了口氣, 不再堅持。
FRED爭取到了自由,非常開心,回校後在學業選擇上更是為所欲為。他在布朗大學呆了五年,換過八,九次專業,最後無可奈何地定在商學係。在事業上他毫無野心,不清楚自己究竟最適合幹什麽。走到哪裏,他都背著“王安大兒子”的標簽。他不一定喜歡這個標簽帶來的壓力和期待,可是他心裏一直明白,這是與生俱來跑不掉的。隻要他願意,總有一天他會從老子身上接過這副擔子,成為蜚聲國際的王氏企業繼承人。
是的,盡管王安忙於工作,沉默寡言,放任兒子,在他心裏卻有著同樣的默契。王氏的股權不可能旁落外人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也是他以前相信外人上當後得來的沉痛教訓。
在高中二年級開始,FRED就開始在王氏打暑期工,最先是在裝配生產線,後來一點點地上升到從生產到研發到銷售的各個部門。王安有意讓他有一個全方位的概念,熟悉每一個部門的運作。
1973年,大學畢業後的FRED開始在王氏全職上班,一步步地按著父親為他製定的事業軌跡邁進。王安處理好家庭事務,兒子也還聽話孝順,鬆了口氣。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在家裏演練過的橫亙在兩個世代之間,兩種文化之間的激烈爭執和衝突,會很快地在公司重新上演,而且,來得千百倍地複雜, 千萬倍地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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