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出差到H地區,地委L書記請我們吃飯,席間L指著身邊的D說:“其實H地區的老大不是我,是D”。看到我們滿臉驚訝的神色,書記接著說,“H地區沒有我,沒有半點影響,可是要是沒有D就玩不轉了。H地區三分之二的財政收入來自於D上繳的稅收。D要是不幹了,我們政府就無法運轉,學校醫院就開不了門。所以D才是真正的老板”。
對D我是久聞大名,我們交易的產品相當一部分是來自D的企業,但那次宴席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我們趁機請D講講發家的故事。D的故事比較長,這裏簡述如下,D出身不好,父親是GMD軍官,所以他從小就受歧視,成績班上最好,但是初中畢業不能上高中,隻好回家務農。後來村裏小學找不到老師,就找他當代課的民辦老師。就這樣當了十幾年民辦教師,勉強養活自己。改革開發後,機會來了,他有個朋友在地質隊當技術員,他朋友告訴他附近山脈有X礦。可是礦在大山裏麵,誰也不知道具體在那個位置,必須打井下去找。技術員發財心切,蒙D說隻要有十幾萬,打十幾個洞就一定能找到。
打一個井的成本大概是1W元,那時候,他這個窮民辦教師所有身家不到¥100,那有錢?也是天無絕人之路,D想起來有個同學在公社信用社當主任。D於是買了兩斤豬肉,打了幾斤米雙去找他的同學。兩人喝了一個晚上,D說服同學貸款給他50W。
D有了50W以為穩操勝券,開始在大山裏打洞,可是一連打了50個洞,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D質問技術員,技術員說,礦肯定有,就在這大山裏,我們隻是運氣不好,再打幾個洞也許就碰上了。D也沒有辦法,即使把技術員吃了,也不能改變事實,也隻有苦笑置之。
貸款到期了,同學找D還貸,D指著大山說,老同學,對不起了,錢都砸在這裏了,現在是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你看著辦吧。D的同學剛剛當上主任,本來前途光明,這下被D給毀了,想死的心都有。D從小受盡挫折,這點打擊對他不算什麽,他倒是能沉住氣,沒有徹底絕望。他拍拍老同學的肩旁說,不如你再給我300W,那礦藏就在這山裏,跑不了,我如果再有300W,就一定能找到它,到時我給你還回3000W。D拿出那份地質隊的地圖,極盡所能給同學描一副那美好的遠景。D其實也沒有騙他的同學,後來他給同學的錢比3000W還多十幾倍。
那同學其實也別無選擇,他拿不回來這50W,結果隻有一個,就是被撤職查辦,所以他隻好拚命一搏。可是貸300W已遠遠超出他的權限和能力。他隻好找到他的上級縣行的行長,他跟行長說,我是你提拔的,我出了問題,你也有責任,不如再給我300W搏一搏吧。行長猶豫再三,反複權衡計算,終於明白,再貸300W是最好的選擇。於是D又得到300W。
D繼續打洞,這樣又打了299個洞,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最後剩下1W塊錢,打最後一個洞的時候,他把剩下的幾根炸藥綁在身上。他以前從來不信神,這時候他開始希望天上有神明了。他第一次跪下,向天祈禱,神啊,假如你真的存在的話,你就睜開眼睛看看我吧! 我,一個從小被遺棄的孤兒,受盡各種磨難,可是從來也沒有放棄過努力。但是這一次將是我最後一次努力了,如果再失敗,我將點燃這身上的炸藥,結束這苦難的一生。如果你可憐我,就請幫幫我吧!
轟,遠處一聲巨響,埋在礦井的炸藥爆炸了。D跪在地上不敢睜開眼睛,直到聽到別人的一篇歡呼聲。D才慢慢睜開雙眼,煙霧散處,他看到了炸飛滿地的銀光四射的礦石,D成功了!D後來成了西南首富,也成了一位虔誠的教徒,吃素念哉,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