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疤痕
牛經滄海
5/28/2023
最近開始健康管理，LD讓我拍個照可以對比。站在鏡子麵前，我的腹部的疤痕特別刺眼。
一九六八年，我的二姐出嫁，從此我就接過姐姐的大部分家務。我媽說我的十年洪福享完了。我還不服氣，事實上也就七八歲。二姐也就十七歲。嫁走一個，少一張嘴。就這麽現實，就這麽殘酷。人在生存麵前，真的不堪。我爹媽都是最善良的人。在那個年代，在那個位置，隻能由命運決定。
我不但要接過二姐的活計，我本來也有自己的事情。拾糞，打豬草，放鵝。增加的主要家務包括做飯，掃地，帶弟弟。父母親主要責任是掙工分。工分就是口糧。本來就吃不飽，失去口糧，那是不可想象的，無可挽回。
有一次我在家裏帶弟弟，小夥伴們在家門口招惹我，拿個木頭盒子槍，還有紅櫻，晃來晃去，勾得我實在熬不過了。我用家裏的雞罩把弟弟罩起來，上麵壓上板凳，鎖上門，跟小夥伴們瘋去了。不過代價還是有點大。我晚上挨了一頓胖揍。
說回傷疤。最大的兩塊是一次燙傷烙傷。那是夏日農忙季節，午餐偶爾會有葷菜，就是幹鮓肉，大致相當於米粉蒸肉。每人一塊。我們四口，所以要蒸四塊。母親早晨會準備好，放在一個黃盤。為了節省柴火，都是在煮飯的時候放在飯鍋裏蒸。飯燒開後，要摟底抄幾下，以防結底焦糊。然後要把鮓肉盤子移到靠近煙聳的位置，怕蒸不熟。那個位置離我可以觸及的位置最遠。我夠不著，隻好站上一個凳子操作。說明一下，那時候的鍋是很大的那種，我家用的是牛二鍋，有興趣的可以考古一下，絕對可以裝進一個小孩。
有一次用力過猛，凳子被撐倒了，人也倒了。凳子倒在地上，我倒在鍋裏。凳子平安著陸，毫發無傷。我倒在鍋裏，哀嚎震醒死人。幸好有鄰居老太太不用去掙工分，耳朵不好，但還是聽到了什麽，前來查看，才挽回了我的小命。
後來從夏到冬，每周都去公社醫院換藥，每次一毛錢。後來發現有一個大隊衛生所，換藥隻要五分。從此多走大約四裏路，每周節約5分錢，十分得意。
秋涼的時候，手臂上的烙傷好了，但肚子燙傷反複發炎，化膿感染，一直不收口，也隻能光著肚子，否則傷口會粘上衣服。一旦粘住，揭開就會痛不欲生。大概就是所謂的揭傷疤的來源吧。
有一次我坐在領居家的門坎上，被雞誤會了。它對著傷口上的濃泡狠狠一啄，穩準狠，作風優良能打勝仗，威武！可我無法點讚，因為啄的正是我的傷口呀。
天不滅我，到了冬天，發炎慢慢好轉，最終痊愈。
這是我最早的傷疤。後來又增加了刀砍，狗咬，凍瘡等傷疤。每一個傷疤都記錄一段苦難。也許不能說苦難，因為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泡在密罐裏。那就教一段經曆吧。我也想從正麵來看這個經曆，但總不能為了正能量而顛倒黑白吧？
傷疤醜陋，醜陋背後是罪惡，罪惡背後是時代，時代背後是什麽？但是為什麽至今還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回到那個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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