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菩提一尊佛(9)——西藏,凝眸七年(連載十二)

第二章  一株菩提一尊佛(9)

自上個世紀90年代後期,到西藏旅遊成為一種都市大眾共有的情結,於是有學者趁興評論稱西藏興起了“阿裏熱”。這種權威話語的不可抗拒與現代商業媒體的廣泛炒作相結合,使得許多遊客都以一走阿裏為時尚與自豪。與心懷敬畏而默默行走的朝聖者不同,這些來自大都市浮躁的人們無盡其數不厭其煩地蹂躪著古格王國遺址、紮達土林和神山聖湖,把它們作為必遊之景點在自己的行程中一一消滅。並把成篇累牘的遊記都冠以各種如“探險”、“獨行萬裏”、“深入藏北”等赫然醒目的名稱堆砌在書店的架子上,就像長途販運的商人把邊遠地方的土特產運到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大都市裏,再加上自己的調料便可以賣個高價。

據說有位詩人到阿裏一趟的感受是:“到了阿裏,就像離開了人世……那兒既無曆史,也無時間”。當然每個人對西藏甚至阿裏的感受和看法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當我們被自己那種刀削斧砍再重塑金身的曆史打造和桎梏時,自然無視阿裏那處於原生狀態的曆史;當我們習慣於鍾表顯示具象的時間,也就無從感知在阿裏時間隻是一個自然流逝的過程。其實阿裏僅隻是一片與我們自幼生存的環境相比而顯得陌生的土地,人們之所以感到新奇是因為那裏存留著長期以來人類已經喪失了的最重要的感受,那就是自由。馬克斯·韋伯(Max  Weber)說過:“對於遙遠的地平線,總有一種模糊的向往;在這向往的背後,就是對於自由的原始衝動。看不出這一點的人,當然無法感受到自由的魔力。事實上,今天自由的精神已經很少進入沉寂的書齋叩問我們的心靈了。天真的曾經年輕的自由理想已經衰落。不少現代人變得未老先衰甚至過分聰明;還以為人類心裏對這自由的最基本的衝動,已經隨著‘政治’、‘經濟政策’之類毫無生氣的概念,給帶進墳墓了”。在阿裏的荒原上我也時時懷疑生活於都市的我們是否如馴養已久的動物,已失去了對自由的企盼和想象,即使來到阿裏也無從感悟上天賜與的這種天性使然。阿裏的土地上沒有紅綠燈,沒有斑馬線,沒有大城市街道上人們那相互不信任的目光,也沒有無數的禁止和防範。當你置身於一個沒有電視、廣播、報紙、會議和文件,甚至沒有文字的世界時,你所有的精神和思維都應該以最自由的方式馳騁和發散。感受自由,這才是阿裏真正的魅力。

阿裏地區位於昆侖山脈和喜馬拉雅山脈之間,中部有崗底斯山脈。 麵積30多萬平方公裏,占西藏總麵積的三分之一,在西藏古代的區域劃分中稱為上部阿裏三圍,古時的範圍隻包括普蘭、紮達、日土三縣。三圍的意思是:普蘭為雪山所圍繞;紮達為岩石所圍繞;日土為湖水 所圍繞。現在的阿裏地區除以上三縣外還管轄著噶爾縣和稱之為東三縣的革吉、改則和措勤。

公元3世紀至公元6世紀,阿裏是象雄王國的統治區域。公元7世紀初歸屬於吐蕃,至公元9世紀吐蕃滅亡,其最後一代讚普朗達瑪的後裔逃亡阿裏,在紮達縣境內建立割據的小王朝古格王國,是為阿裏的中興時期。公元1630年位於當今印、巴爭議的克什米爾的拉達克王國攻陷古格,古格王國自此消亡。而西藏噶廈政府出兵擊敗拉達克,17世紀末期阿裏三圍才正式由噶廈政府管轄,並劃為4宗6本。上世紀50年代中共進入西藏後由中共與噶廈政府聯合管理,至1959年14世達賴喇嘛流亡印度,阿裏由中共建立地區行署進行管轄。

盡管阿裏在曆史上有過那麽多精彩曲折的故事,但它在很長的時期內仍很少為人所知曉。在它平均海拔高度4400米的區域內仍有上千公裏的無人區,阿裏自來地廣人稀,1988年第一次人口普查統計的數字為5.5萬人,這使得阿裏的人口密度僅為每6.5平方公裏才有1人。 嚴酷的氣候和地理環境加上“世界屋脊上的屋脊”這樣駭人聽聞的稱號使得許多人聞而卻步。

我去阿裏是在1987年的夏季,那時還沒有所謂“阿裏熱”這種說法。即使是在拉薩,大多數的人對阿裏還是不甚了了。隻知道那是西藏最邊遠,條件最艱苦的地方,能去到那裏的人也並不多。而我也是由於一個偶然的機遇才得以成行。那年的夏初,阿裏中級法院來電稱:阿裏地區交通局與新疆建設兵團農3師為修築阿裏措勤縣至改則縣的公路工程發生糾紛訴到法院,由於阿裏中級法院沒有能力審理這類大標的的合同案件,所以請求高級法院派員前往阿裏以阿裏中級法院的名義審理此案。於是我被指定與法官賀誠、書記員顧偉和司機羅布一同前去阿裏處理此案。

阿裏距拉薩的公路裏程約有1800多公裏,單程一般要走5到7天。那時在西藏要走這麽遠的路也需要花一定的時間做好各項準備。羅布用了一周時間把他的那輛北京212型越野吉普車整個進行了維修,並準備了大量平時根本不用帶的備件。其它人則要準備路途中所需的各種物資如盛裝汽油的鐵桶、噴燈(用於路上做飯)、食品及飲用水等。那是一個沒有諸如方便食品、瓶裝礦泉水或飲料等物品的年代,我們隻能攜帶大米、麵條、罐頭、鹽和僅能吃兩天的蔬菜(時間長了會腐爛),加上高壓鍋和做飯用的盆子水桶。所有的這些裝備把一輛車塞了個滿滿當當。

我們計劃的路線是經由藏北戈壁的措勤、改則、革吉到獅泉河的北線,而未選擇現在旅遊者趨之若騖的沿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定日、吉隆、仲巴、噶爾到獅泉河的南線。這是因為夏季南線雨水太多,常有塌方和泥石流發生,加之河多水急,我們單車前往容易陷入困境。另外一個因素是我們此次前去審理的案件中的標的是措勤至改則的公路,所以我們要順路去看一下。

出發當天準備趕到日喀則,第二天中午趕到拉孜渡口,這是雅魯藏布江中遊江北與江南的一個最主要的渡河點。一台年齡與我相差無幾的老舊絞車輪渡在此運送車輛和行人過江。還在路上羅布就忐忑不安地直念叨,原來每年夏季洪水期一到由於水位超過警戒線會常常停渡。不過我們運氣還好,到了渡口一看,水勢果然大漲,冬天顯得狹窄的江麵也變得寬闊了許多。好在雖然江水洶湧但輪渡仍在有條不紊的正常運行。船至中流,水勢急湍,輪渡也開始大幅搖擺。我看著整個土黃色的江麵上巨大的漩渦卷著混濁的泡沫以雷霆萬鈞之勢咆哮著急馳而下,頓時感到鋼鐵的輪渡和我們的生命都顯得那麽單薄和不堪一擊。不過在我們之後的車輛和人們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就在我們渡江後兩天,拉孜渡口因洪水太大而停渡了10多天,兩岸來往車輛被困千輛以上。由於渡口位於荒郊野外,吃住都無法解決,自然是苦不堪言。

順利渡江以後,不遠就走上一條平直的大路。原來這是有名的桑桑女子道班養護的路段。不愧是全國的先進道班,雖然是砂石路麵但養護得一點不比瀝青路麵差。車子跑起來頗有高速公路的感覺。

離開渡口已有幾個小時,在波濤翻卷的江心所引發的興奮消失得無影無蹤。車外單調的鄉野風光和悶熱的天氣令人昏昏欲睡,天色將晚時終於來到一片荒野中的22道班。22道班在來往於阿裏的人們心目中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它位於阿裏與日喀則的交界處,海拔近5000米,是進入阿裏地區的起點和重要驛站。道班占地十分廣闊,由一道土牆圍著幾排土坯平房組成。除了給來往車輛和人員提供簡單的住宿外就沒有任何其它的服務。 安排好住宿後,我們從車上拿下帶來的食品準備做飯。雖是夏天但這裏的水卻寒冷刺骨,我哆嗦著淘米洗菜,幾個人忙亂著做好簡單的晚飯。飯後天已漆黑,這裏沒有電,屋裏隻有一根蠟燭照明。床上一摸鋪滿沙子,黑暗中也無法辨別床單和被子的顏色,隻聞到一股濃重的汗味和酥油味,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洗過。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仍用經常下鄉練就的老辦法:和衣而臥,先把皮大衣蓋好然後再在上麵蓋上被子,這樣至少心理上沒有不幹淨的感覺。

一夜聽屋外的大風呼嘯,第二天晨4點在睡眼朦朧中起身出發。車子開行不久便拐上戈壁,車燈的照射下看起來完全沒有路,羅布隻能在看似平坦的地方彎來拐去的慢慢開行。車窗外一片黑暗,視線隻在10多米之內。這時,羅布告訴我說其實兩邊的野地裏有許多的藏羚羊在宿營熟睡。他把方向盤往左一把向右一把以之字形前進,果然車燈向兩邊照去就看到地麵上臥伏著密密匝匝的藏羚羊。這些在白天看來自由自在、敏捷機靈的動物,竟然在夜裏也會睡得那麽安詳,那麽美麗。當燈光劃破那寒冷而無盡的夜暗,這些在睡夢中的荒漠生靈被驚擾而站立起來,但卻不敢跑出光圈之外的黑暗裏去,隻是木然驚詫地看著這黑夜中突如其來的光亮而百思不得其解。

夏天的戈壁在夜裏仍是寒冷難耐,我們和那些外麵的藏羚羊同樣企盼著與生命同行的陽光。也許是在寒冷的漫漫長夜裏沒有電燈照明的人才會那麽急切地渴望黎明。當你也在體會著這一點的時候就完全可以理解我們人類的祖先那種對太陽的謳歌與敬畏。當然今天的人們在被街市的建築切割成碎片的天空下隻能可憐地去重視一束細細的光線。到出售門票的人頭攢動的山頂和海邊看日出已沒有了經曆輝煌所應有的激動而變成了由商人們所策劃的一種千篇一律稱為旅遊的活動。人類社會和科技的偉大成就最終使我們喪失了對於光明的初始敬畏和對激情的自然神往。

能在戈壁荒漠看到過日出的人不多,但這是人類所能見到的大自然最壯麗的景觀之一。古希臘人、古埃及人和瑪雅人、印加人也許就是被這種氣勢宏大的朝升夕落所感動而把太陽奉為至高無上的神明。我曾經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峨眉山、雞足山等名山之巔和浩瀚的大海之上看過日出。但我仍然堅持認為隻有戈壁的日出才真正具有著你永遠無法忘記的魅力。寒風凜冽的夜裏,廣袤的荒漠中隻有你孤獨的身影,當遙遠的地平線上顯出一絲朦朧的白光消融著無邊的黑暗,並慢慢與滿天的星月相匯。這時所有的生命都會屏住呼吸,等待著陽光凝聚在寒冷的空中並漫湧上亙古荒野,然後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天地渾圓一體 以一種深不可測的威嚴毫無阻擋地包圍著你。終於天邊金光萬丈,空中有眾神在飛翔,浮遊於猩紅的雲層中。這種神聖的光輝一點點注入你的生命,使你在撲朔迷離中擁抱高原自然野性的粗獷、蒼勁甚至憂傷,你會有一種與天地人神喜怒哀樂,生死相通的喜悅和渴求。而所有這一切都在萬籟俱寂之中得到回應,因為宇宙中無限的寂靜總是給予生命無邊的寬容,給予靈魂永恒的升華。

太陽的溫暖對於孤獨的漂泊者是至關重要的,而我們此時正享受著它的恩賜。和煦的陽光使得廣闊的大地又從黑暗的死寂中走了出來並顯現著生命的痕跡。這時我發現路邊的荒原中冒著簇簇熱氣,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雲蒸霞蔚。原來這是一片地熱溫泉區。一個個熱氣騰騰如臉盆大小的水塘密密麻麻地撒落一地,水塘裏的水不停翻滾沸騰,散發出濃烈的硫磺味。大家興高采烈地拿出毛巾每人占住一個水塘開始洗臉(一般下鄉早起趕路起床後都不洗臉),並一致認為這也許是我們這一趟旅途最為愜意的洗漱了。

在碧藍的天空下向西,四周已看不到樹木的蹤跡。並且從這裏開始1000多公裏都會看不到任何樹木。不但無樹,現在連路的蹤影都沒有。在人煙稀少的藏北戈壁,大部份地圖上標注的公路都因抵擋不住自然力的侵蝕而逐漸消失,就連我們現在所走的理論上的219國道也僅僅隻是在高低起伏的土堆間幾條時隱時現的車轍印。大自然畢竟不是根據人的需求,而是遵循它自己的需求而存在和演進的,這卻是我們至今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時近中午,高原上的太陽以極端的透明和熱情籠罩著大地,周圍的一切在陽光下看去充滿了勃勃生機。我們車子的兩邊不時出現成群的藏野驢和藏羚羊,更多的是一種短角、臀部有一塊白斑的蒙古瞪羚(一般人稱為黃羊)。這些自由的生靈看到有車過來,都扭過頭來好奇地觀望。有的還整齊地站在道路兩旁似夾道歡迎般的看著我們的車子隆隆駛過。那個時候西藏還沒有出現大規模有組織的盜獵活動,因此這些動物們仍然享受著自在的生活。不過當地人偶爾的打獵還是存在,隻是無人把它當成一種謀利的行為,僅限於在迫不得已時補充自己生存所需的蛋白質而已,當然在這種情況發生時動物們的天真和無邪就使它們付出生命的代價。那天我們也開始了捕獵的行動,當車子開足馬力追趕一群黃羊,感人的一幕發生了,羊群在意識到危險之後馬上分為兩隊,大多數的公羊在我們的車子前不遠吸引著我們往開闊的地方奔跑,而母羊和小羊則返身向布滿丘陵和溝壑的地方跑去。不過在人類發明的機器麵前,這種逃跑是無力和無濟於事的。不一會賀誠就以精準的槍法射倒了一隻黃羊,大家也自然歡天喜地來到一條清澈的小河邊,開始把這不幸的獵物做成一頓豐美的午餐。

午後的陽光一改早晨的溫和而變得咄咄逼人,氣溫達到攝氏30多度,我們隻能大開車窗,任車輪卷起的濃重塵土彌漫在車裏。熾熱的地表蒸騰著茫茫的熱浪,偶爾有小股的龍卷風飛快地掠過,帶起一片黃沙。一條河邊有數間歪斜簡陋的工棚,像是建橋的工地,但看不到有工人的身影,可能大家都在躲避正午的酷熱。這種乏味而悶熱的過程使得我們的意識開始模糊,一切都變得那麽地不真實。在漫長的路途中既看不到一個人也看不到一輛車,使人不由得懷疑我們是否置身於另外一個星球。

一路為了解除疲乏,我和賀誠與羅布輪換著駕駛,也不時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停下,大家在曠野上放幾個空啤酒瓶當射擊的靶子,比試一下槍法。這樣相互的嘲弄會使得人們的精神都振作起來。這時路上的風景也不再那麽單調,一望無際的戈壁遠遠的有了山脈的影子,一片片泥濘的沼澤也接踵而來。當我們沾滿泥水的車子拐彎駛過一座路麵滿是大洞的小橋,便開始吃力地攀爬海拔5400米的格布日山。而據說這是到阿裏的北線路途中海拔最高的一座山了。

蜿蜒了許久下得山來,天色已近黃昏。大漠深處吹來的習習晚風帶走了一天的燥熱,使人有了幾許的涼意。這裏離措勤縣城已經不遠,大家已在想象中描述著熱騰騰的晚餐和舒適的床鋪。而意外卻發生了,我們的車子在沉悶地嗚咽了幾下後熄火停下,羅布扭頭沉痛地向我們宣布已經沒有汽油了。現在唯一的解困之策就是希望能攔到一輛過路的車要到油,否則到夜裏戈壁的氣溫將會降到攝氏零下10多度,對於又累又餓的我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威脅。而現在我們卻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之上,所有的車輛都不會循著一條固定的路線前進,而是自由自在地隨意行駛。有幾次看到有車過往,但都相距數公裏之遙。眼看著一縷黃塵在天邊消失,眾人的情緒顯得十分低落,麵對自然而感到無能為力的恐懼也變得真實起來。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羅布忽然提醒說我們用來做飯的噴燈裏還有一點汽油可以利用,而前麵不遠處有一條河,路到那裏隻能沿河邊而行,隻要到達那裏就能攔住來往的車輛。於是大家趕快動手,把噴燈的油倒在一隻油桶裏,然後羅布把車子引擎的供油管拆下插進桶裏,一人在車裏用手小心翼翼地舉著桶,采取直接供油的方式把車子發動起來並慢慢前行。終於在提心吊膽地走了幾公裏後來到了那條河邊。

在這條水流被夕陽照耀成金色的河邊,大家都顯得輕鬆起來。有人開始悠然自得地在清澈的水裏洗著滿頭的灰土,似乎生存的威脅已經徹底解除。不一會遠處傳來隱約的轟鳴聲,我們都伸長脖子向著道路的拐彎處看去。隻見一輛灰頭土臉的藍色東風牌大貨車一搖一晃地慢慢開來,我想這下大有希望。因為在西藏跑的大貨車一般都不到加油站加油,因為油價太貴。他們都是在車上裝幾個大油桶,帶夠來回所需的油,所以跟他們借點油應該沒有問題。車子到我們麵前停下,跳下一個看來非常年輕的漢族小夥子。我上前遞了一支煙給他並提出向他買一點油,如不願賣可用借的方法,等到了措勤縣城我們加油後還他。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年輕人竟然既不肯賣也不願借。雖然我還在一個勁地與他說好話,但這年輕司機無理的態度顯然激怒了我的同伴,雙方的言詞漸漸激烈起來,賀誠舉著衝鋒槍對著那年輕人威脅說如不給油就斃了他,而羅布則暴怒地揮舞著電警棍準備大打出手。這時後麵又來了兩輛同樣的東風牌貨車,一個年過50的老司機跑上前來,問明情況後他大聲招呼我們到他車上去拿油,同時他開始教訓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指責他不懂戈壁行車的規矩,在荒野中不論遇到什麽車或人有困難都要傾力相助,隻有相互的幫助人們才能在這嚴酷的自然環境中生存,像你這樣做的話就不會有人來幫助你的。這時我們已無暇在意先前的爭吵,急忙加完油後向措勤趕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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