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半趕到摩門農場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攝友在那裏等著了。這大概是大蒂頓公園裏最熱門的攝影景點了。
(Mormon Rows)
遠處的蒂頓山腳下，一道長長的薄霧，像漂浮在那裏的一條長長的飄帶。
(Mormon Rows)
漸漸的天色亮了起來，可是太陽躲在了東邊厚厚的雲層後麵。期盼那日出時一道霞光的攝友們一個個地走了，最後就剩下我和另外兩個人還守著三腳架在那等著，我們聊起了天。 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個還堅持隻用 35 毫米膠卷拍攝，讓我回想起那些數碼相機之前的日子：一卷 24 或者 36 張，不能馬上看到拍攝效果，更不能馬上根據結果調整設置，還要接受衝洗時的偏差。在數碼單反相機主宰了市場十幾年後，膠卷幾乎要被完全淘汰的今天，這一份堅持，絕對是對攝影藝術的真愛啊！
另外那個中年男子告訴我們，因為不喜歡他的工作，又存了些錢，他辭掉工作，買了一輛房車，周遊美國，已經兩年多了，聽得我羨慕不已：四海為家，多麽任性，多麽的快意瀟灑!
(Mormon Rows)
終於，太陽從重重雲霧裏露了一下臉，照亮了古老的木屋和草地。
我回到營地的時候，LP 和孩子們已經從營地門口的餐館裏吃過早飯回來了。 這個營地的一大方便之處，就是餐館很近，步行不要 10 分鍾就能到。我早上出發的時候她們還在熟睡，這時候 LP 才問我晚上睡得怎麽樣，說她一宿沒睡好，因為晚上電閃雷鳴，刮風下雨，可是我和孩子們都渾然不覺，可能因為白天都累了，我還戴了副耳塞。 孩子們還表揚了爸爸：在旅館裏睡覺有時候要打鼾的爸爸，在帳篷裏竟然睡得安安靜靜；不然，在一個小小的帳篷裏她們受不了。
(String Lake)
我們沿著 Teton Park Road 向南出發。迎麵是巍峨的提頓主峰，近在眼前，我邊開車邊想，要是早晨有時間，這一帶也能找到上佳的拍攝點。我們先到 String Lake 湖邊，走一條短程步道。這道上一邊是湖光山色，遊人不多。
湖麵上忽然出現 一隻 Common Merganser（秋沙鴨），帶了一溜七個孩子！我乘機教育小丫頭：瞧那些孩子多乖！緊緊跟著媽媽，沒有一個亂跑亂串的！誰要是掉隊啊，可能就讓老鷹叼走吃了！你們要是不聽話好好跟著啊，小心讓熊吃了！
可惜湄湄長大了，對我的恐嚇嗤之以鼻：“哼！”
唉！以前這一套挺管用的！
雖然這次旅行的主要行程是觀光徒步，我們還是想給孩子們安排一些別的節目，所以這天的主要活動是參加蛇河上的一次白浪漂流（white water rafting）。出門前在網上研究了之後，我們選擇了在 Jackson Hole 的 Barker-Ewing Whitewater。到了鎮上，發現玩漂流的商家有不少，最有趣的是一家在房頂上讓一群小熊做廣告的。
在鎮上吃過午飯，按預約的時間到了店家。換上自己帶來的遊泳衣/褲，外麵再套上店家提供的橡膠衣（wet suit），穿上自帶的水鞋。橡膠衣裏麵穿遊泳衣，是我玩潛水時的經驗，因為濕的橡膠衣上岸之後穿在身上會很不舒服，在熱帶會很悶熱，在這裏可能會受涼，穿了遊泳衣，隨時隨地都可以脫掉橡膠衣。
漂流的時候這種簡單輕便的水鞋最合適，走在河邊或者站在水裏的石頭上都能保護腳底。坐在皮筏子邊上的時候，雙手持槳，全靠雙腳插在 充氣的皮筏坐位底下的縫隙裏，保持平衡不被顛到水裏。這時候橡皮鞋底增加的摩擦力就很有用。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就跟 LP 說，衣服啥的可以少帶些，這東西不能嫌麻煩，每人一雙，四雙都得帶上。
我們搭乘店家的巴士半個多小時到達蛇河的上遊。大家下車，穿上救生衣，拿了槳，準備就緒。導遊給大家講了注意事項，特別提到，如果落水，不要掙紮遊水，而是仰麵放鬆，順流而下，船上的導遊會扔出救生圈，落水者可以拉著繩子靠近皮筏子，聽著我心下暗暗又打起鼓來。
兩個孩子水性都還不錯，可是 LP 不會遊泳，計劃行程的時候我曾經提醒她，這種漂流是可能翻船的，而且翻船的地方往往是水流最湍急的地方， 建議她不要參加。要是翻船落水，我就是水性再好，也不太可能逆流遊回去救她。雖然穿了救生衣，不太可能有什麽生命危險，可是我體會過被甩到激流裏的感覺，那一刻天旋地轉，不分東西南北，需要屏住一口氣，直到落水的衝力散去，救生衣的浮力把你帶上水麵。我簡直不能想象完全不會遊泳的人那一刻會有多麽驚恐，被猛灌幾大口河水是免不了的。 可是漂流是 LP 的主意，漂流公司也是她選的，她堅持要上。為了陪孩子玩，這個媽媽蠻拚的！
我們的皮筏子有五排座，連帶兩個導遊一共十六個人。除了我們一家，另一對夫婦帶了三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有一對老年夫婦帶了孫子孫女來玩。LP 和那個老太太，她的孫女，還有給我們講解的導遊，坐在每排中間，這樣，除非整個皮筏翻了底朝天，她是不太可能落水的。另外那個導遊坐在船尾，掌握兩條巨長的槳，對所有的持槳人發號施令，是我們的船長。
出發後，大家按著船長的號令，有節奏劃槳。看著波瀾不驚的水麵，湄湄略失所望地問：說好的白浪呢？哪有白浪啊？
沒過多久，筏子順著水流前行快了起來，河麵上水波起伏也越來越大。船長大聲地喊道：“All Forward!”（全速前進）大家都使勁地劃動，水波把筏子一下推上浪尖，又一下推向浪底，一個浪頭打上來，一下子就把筏子一邊的人上身全打濕了。孩子們尖叫著，歡笑著，度過了第一個 rapid（急流）。
White Water Rapid （白浪急流）大致被分成六個級別（Class 1-6），四級的就已經是難度很高了，五級是商業漂流的最高級別，救援會有困難，六級是有生命危險的極限冒險。這段河域被分為三到四級之間，果然不同兒戲。我們的船長經驗豐富，掌握了方向，指揮明確；那個壯年男子，貌似軍人出生，坐在船尾的船長每發一句號令，坐在左前方的他都會響亮地重複一遍，很快地一船人就漸漸步調一至，配合默契，好象一隊訓練有素的水手，衝過一個又一個急流。
這段河域最驚險的是一個叫“Lunch Counter”（午餐台）的地方，水浪把皮筏一頭掀起幾乎四十度角，手裏的槳都夠不到水麵，空劃幾下，待船頭重重地砸落下來，幾乎把我震了起來，一大片水湧進筏子。對岸的一塊大石頭上，站著和漂流公司合作的照像館的攝影師，拍下了那一刻的精彩鏡頭。後來去照像館取照片的時候，還看到不少別的皮筏子被掀翻，全體落水的照片，可能大多是在這個地方拍攝的。
不過最危險的，可能卻是一個叫“香檳酒”的地方。那裏的地勢形成幾股暗流，衝出無數氣泡，清澈的河水裏，似乎從河底不斷地冒出一串串的氣泡，因而得名。經過的時候，我看沒什麽波浪，那河水的色澤，加上那些氣泡，倒真象香檳酒，可是我見導遊忽然臉色凝重，聚精會神起來，才想到，要是有人在這裏落水，恐怕不知道會被這些暗流卷到哪兒去了吧？
劃到一段風平浪靜的地方，導遊跟大家說，想下水的可以在這裏遊泳。孩子們馬上競相跳下水去，但是隨即就是一片驚叫：水太冷了！這天水溫華氏 48 度（攝氏 8.8 度），即使穿了橡膠衣，那跳下水的一刻，感覺跟跳進一個冰湖也差不多吧？每年春夏，蒂頓群山上冰雪融化，匯入蛇河，這河水當然是冰鎮的。璐璐勇敢地跳了下去，驕傲地成為導遊說的“蛇河遊泳俱樂部”的一員。湄湄抓著繩子把下半身浸入河裏，可是沒敢再往下去，算不算正式的蛇河遊泳俱樂部成員，至今還有爭議。不論如何，導遊說俱樂部成員資格有效期隻有一年，連湄湄聽了也樂了：這是要我們每年都來啊！
結束了兩個多小時驚險刺激的漂流，我們回到 Jackson Hole 鎮上逛了逛。這裏是從南麵進入大蒂頓和黃石公園的必經之路，到了冬天，還是著名的滑雪勝地，所以是一個典型的旅遊城市。街上有不少頗具特色的紀念品商店，讓 LP 和孩子們流連忘返。
回公園的路邊上有一片沼澤地，一對白天鵝帶著五隻小天鵝悠然其中。
(Oxbow Bend)
回到營地，用湄湄的話說，要做一件“most hilarious（最可笑）most weird（最奇怪） most fun（最好玩）” 的事：洗澡！這裏有一間一間單獨的公共淋浴室，在邊上的洗衣房裏可以用 5 塊錢換 10 個硬幣，在浴室裏投幣之後，能有 7 分鍾熱水。有不知道隻有七分鍾水的人，帶著滿頭滿臉的肥皂泡，隻好從浴室裏衝出來再去換硬幣。從來沒見過，沒用過，甚至都沒聽說過收費淋浴的孩子們，這下算是長了一回見識。平時在家磨磨蹭蹭，在浴室裏常常一洗就是半個多小時的孩子們，被這七分鍾的限製震驚了！媽媽還教她們怎麽樣做好一切準備，互相配合，一旦投幣，七分鍾裏要達到三個人全部洗好的目標。 孩子們覺得這個挑戰太好玩了！回到帳篷裏還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然後就有人提出，爸爸一個人就有七分鍾，太奢侈，太不公平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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