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太平洋天堂:巴勃羅·聶魯達的智利家園
克裏斯·莫斯(英國旅行作家)
【衛報https://www.theguardian.com/travel/2017/apr/07/chile-pablo-neruda-film-poet-valparaiso-isla-negra#comments 2017年4月7日,星期五】
“如果走遍瓦爾帕萊索的所有階梯,我們的路程大概可以繞地球一周。”詩人巴勃羅·聶魯達指的是智利第二城——一個重要的海港,亦是最浪漫的、讓人喜愛的大都市。也很可能他是說你在被當地人簡稱為瓦爾帕所要上行下走的路程。城市散布在42個山崗上,其豪宅、房屋、棚戶區以及斜陡的鵝卵石路麵向大海舒展開去。當你迷了路亦或是熱不可耐時,救援即在——可以搭一程四個豎式纜車之一以減少攀登。
之前,我曾去過瓦爾帕,品嚐過酸橘汁醃魚,也享用過附近卡薩布蘭卡山穀美味的葡萄酒。此次到來主要是為了探索這個城市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智利詩人之間的關係。由路易斯·尼科和蓋爾·加西亞·貝納爾主演的新片《聶魯達》於今年4月7日在英國公演。這部電影與今年開航的由英國希思羅國際機場直飛智利聖地亞哥國際機場(距離瓦爾帕萊索一個小時左右)的航線勢必重新燃起公眾對智利第二個城市的興趣。
我在瓦爾帕萊索以南84公裏的黑島酒莊開始了我的迷你朝聖之旅。這裏不是島嶼,而是個華麗的海灘。1944年,聶魯達開始在這裏建造一座住宅。他在這裏創作了《漫歌》——他的傑作,還常在這裏舉辦派對。兩位建築師按照這位挑剔客戶的要求花費了大約20年的時間建成黑島酒莊。與此同時,聶魯達作為參議員和共產黨領袖周遊智利和海外,包括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和墨西哥流亡了好幾年。但是,正如聶魯達所說:“房子一直在成長,像人一樣,像樹木一樣。”
每10分鍾,14人一撥進入黑島酒莊,每人發一個音頻解說。雖然解說像學術專題那樣詳細並且不可避免的對聶魯達讚美有加,卻不乏有啟發性。這個建築可以堪稱是個奇跡,房間照詩人的激情裝飾。一個客廳形同一艘船,另一個像火車車廂。巨大的雕塑在每一個角落裏突然出現,窗台上擺滿了裝著船模的瓶子。聶魯達是個狂熱的收藏家,瓶子、貝殼、昆蟲、蝴蝶,還有他衣櫃裏諸多的花呢夾克、披風和帽子。
船隻般狹窄的走廊和陡峭的樓梯、耀眼的油漆、刻意不匹配的現代家具,讓人感覺房間布置並不過時。它使人想到一個愛嬉戲、愛異想天開的聶魯達,一個愛奢華的共產主義者。為了招待朋友,他有一個超大酒吧台,他喜歡客人們根據他擬定的主題盛裝而來。
裝嫩?也許,但是聶魯達說:“不愛玩耍的人心裏已經沒有了童真。”
房外便是聶魯達的墓,下麵是一個令人驚歎的岩石海灘。即使是風平的日子,海浪依然衝撞著礁石,青綠色的海浪頂著白色的浪花,帶著神奇的光。我請一個巴西女士給我照張照片,她毫無顧忌地傾吐了她對聶魯達的情感。“我一直在流淚。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好多年了,我一直想來這兒。”我不知道任何歐洲詩人有這樣的影響;我也不能將她的激情當作典型的拉丁美洲人而不當回事。過了一會兒,在咖啡館裏(那裏提供聶魯達牌葡萄酒),當我提起那個巴西朋友時,一個當地女人驚呼,“真蠢!”人們對聶魯達的看法是兩個極端,尤其是在他的祖國。一位當地人告訴我,至少三分之一的智利人支持皮諾切特,這使他們成為聶魯達的反對派。
在路邊的餐廳吃罷午餐,我出發去瓦爾帕萊索參觀山頂上的聶魯達故居——塞巴斯蒂安(以原來的主人塞巴斯蒂安·科拉多命名)。1961年9月,他在這裏舉行過盛大的喬遷派對。聶魯達喜愛慶祝除夕,從房屋頂層望去,我完全理解。白日,滿眼是瓦爾帕斑斕的木製房屋和棚屋,色彩交替著延展到港口;夜晚,那無數星星點點的燈光猶如在鏡子裏看天上的銀河。
此處住所(亦有音頻解說)不像黑島酒莊那樣雜亂,相比更加優雅時尚,表達了聶魯達個性的另一麵。仿古地圖、藝術品以及來自亞洲的屏風——他的異國遊曆顯而易見。一張大幅沃爾特·惠特曼肖像道出他對主人的影響。另外一幅是科克倫勳爵,使我們聯想到蘇格蘭與智利獨立戰爭的關聯。一隻古色古香的遊樂馬再次提醒我們主人未泯的童心,亦或他是個戀舊的人。牆壁是活潑的色彩藍與粉,一首關於塞巴斯蒂安的詩裏說明那是為了“讓他們起舞”。
陽光湧入房屋頂層,他的工作室。椅子上染的綠墨水讓我想起了迪倫·托馬斯拉恩的棚屋。這二位都是享樂主義者、好色、酷愛社交;但也都需要各自的隱居處靜心寫作。
“我對聖地亞哥感到厭煩了,”他寫道。“我想在瓦爾帕萊索找一個小房子,安靜地居住和寫作。但必須符合一定的條件,不能太高或太低,應該是孤寂的,但不要過分。”
塞巴斯蒂安滿足了他的要求。塞巴斯蒂安是最理想的城中之家:寧靜祥和、享有瓦爾帕萊索的美景,又是一個歡樂、多姿多彩的地方。任何人都會告訴你,瓦爾帕缺乏大博物館和其他景點。但除了是個相當令人開心和激發靈感,聶魯達的詩意之家是任何渴望了解智利及其近期曆史的人必訪之地。在黑島酒莊,他的詩歌和政治合為一體。在塞巴斯蒂安,他走上國際顯要地位。兩幢房屋處於各自的環境,與之融合,重塑其周邊的景致。
“我熱愛瓦爾帕萊索,”聶魯達寫道。
“全世界海灘中的女王/波浪與船舶的領英,...我愛你罪犯橫行的小巷。”
我也偏愛瓦爾帕萊索。從塞巴斯蒂安步行回酒店,一路下坡。我穿過小巷和街梯,經過迸發出街頭藝術的牆壁,路過迷你酒吧和陰影覆蓋的廣場,對這座“瘋狂港城”有了理解,對聶魯達亦是如此。
在智利,與聶魯達相關的地方不隻是黑島酒莊和塞巴斯蒂安。他在聖地亞哥的貝拉維斯塔區擁有第三所宅子——拉沙斯科納,也值得一遊。聶魯達出生在種植葡萄的馬烏萊地區帕拉爾市,在南部城市特木科長大(那裏有專門的步行道)。作為外交官,他曾旅居墨西哥,加泰羅尼亞,英國統治下的緬甸(“我仍然討厭英語”,他寫道),錫蘭,爪哇和新加坡。作為一個環遊世界的行吟詩人,聶魯達對熱愛旅行的人有著強大的吸引力。請務必去拜訪一下他最喜愛的兩個海濱故居,以及他心愛的瓦爾帕。即使不能真的繞地球一周,你依然會看到他那充滿詩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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