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6-Spring
回程的飛機上,漢莎航班電影很多,我們忙著看電影。看了一隻劉德華演的解救吾先生,是講吳若甫事件吧,作為情節片,曲折離奇,好看,作為真實犯罪,太可怕太嚇人了。
還看了一隻Pitt 夫妻合演的By the Sea, 講一對美國人中年夫妻在法國小鎮上流連。雖然故事情節有點裝腔作勢,安吉麗娜裘麗在電影裏身材依然阿娜並且露點出演,但是假睫毛假到象扇子,麵孔假到象塑膠,其自戀和做作,也異乎尋常。
Anyway, 這隻電影給我們剛剛從歐洲巴爾幹半島回美國的人來看是恰到好處,非常熟悉倍感親切。碧綠的海水拍打礁石,象palace一樣複雜卻又蒼老的房子,遠處坡頂上的城堡,陡峭的山路,unpaved 的土路,石塊拚成的走道,隨意的酒巴,散淡的當地人。
在希臘的旅館,早飯遇到的一家帶著三個孩子,因為景區關門,同病相憐聊了一會兒,他們來自米蘭。那家爸爸很直率,當我說 It's OK, 反正意大利法國還有希臘,那些都是歐洲的重頭戲,是要一去再去的地方。他聽了不爽,開始攻擊了一通那波裏和西西裏,說;我們意大利人講的意大利,不包括南部那些地方。
每走過一個地方,就會對這個地方有感情。特別是象我們這樣自駕行自助遊,是用車輪和腳步去丈量這個地方的。 而每一次告別一個地方,心中又總是會無限倀然。尤其是那些不容易走進,once a life time 的地方,心中更是會非常不舍。風景,可以在照片裏和錄像裏不停的回放。在那裏遇到過的人們,在我回程的旅途中,卻不斷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旅館的owner,飯店的侍者,導遊,解說員,計程車司機,指路的熱心人,討價還價的攤主,賣藝賣唱片的街頭藝人,玩耍的孩子們,窗戶後麵向我們微笑招手的老太太們,修遒院裏驚鴻一瞥的修女和修士,清真寺裏五體投地的朝聖者,山中的放羊人放牛人,還有街邊的乞丐。他們的麵容,一個一個的出現在我回程的腦海裏,我開始牽掛他們祝福他們。
我知道每一個 Individual 的麵容,遲早會漸行漸遠 fade away。但是去過的地方,和那裏的人們,卻會從此,與自己有了特別的關聯。
回來之後重看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最後一段,是鍾表匠要去救瓦特之前,在自己的鍾表店裏關照徒弟。
"要把手藝學好,一輩子都會有用的"。
"這是店鑰匙,交給我弟弟"。
"記住沒有人欠我錢"。
"有一個猶太人在我這兒存了三十兩金子,戰後如果找得到他不要忘記還給他"。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鍾表匠穿上外衣扣上袖扣,看見牆上一隻鍾走慢了,走上去把分針撥準了。徒弟一直站得筆挺誠惶誠恐眼神裏有緊張擔憂敬重不舍,但是鍾表匠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有朝徒弟看過一眼,然後他自己打開店門,頭也不會地走上不歸路。
一路上路過巴紮,銅鋪皮鋪的攤主和他說Ciao, 他也如數回問。我照片裏清真寺庭院窗戶的窗欄,也在電影裏exactly 出現過。鍾表匠走過一個又一個窗欄,身影一如既往的孺雅,步履一如既往的穩健 。
視死如歸,英雄美學。鍾塔之前,槍聲響起,群鴿驚飛,劃破天空。
我們這一代人喜歡橋,喜歡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本來以為是從前沒有什麽電影看,難得幾部外國片子就當寶貝。回放這一段電影片段,發現我們當時雖然懵懂但是不見得無知,雖然見識少但是也不見得就沒品味。
應該說,隻要描述真實的生活,刻畫深刻的人性,就會是好的橋段好的作品。這樣的東西,放在隨便怎樣的政治背景和社會環境裏,都能夠引起共鳴。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這部電影,花在鍾表匠這樣一個配角身上的鏡頭就如此到位。
在巴爾幹,真到幾天之後才發現吃魚很貴,一般號稱海鮮的,上來的總是墨魚魷魚和淡菜,連蝦都很少有。每次價格reasonable 的魚,就是trout, 令人不禁想 trout 應該不是海魚吧 ?世界上大概隻有美國人吃魚隻吃fillet 的,亞非拉歐都是整條上菜的。
心裏奇怪,中國人總是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巴爾幹半島靠大海環抱,為什麽吃幾條海魚吃一點海鮮那麽金貴?他們守著那麽長的海岸線,有那麽多的海灣海峽峽灣,應該有各種各樣的海鮮,比如蝦蟹龍蝦,比如海帶海參海螺,比如生蠔毛鉗海瓜子,還有各種各樣的海魚。難道他們的漁民隻捕河魚?
寫著寫著我想我是饞了。
小老虎出門,敗居蟬回家。困一覺爬起來,抖抖精神又出門扒分了。[呲牙]
又去常去的那家意大利店買早飯,一刀零五分一隻白脫小麥麵包。賣給我麵包的媽媽寧講好久不見,我講是呀剛回來,我去巴爾幹兜了一圈,儂猜哪能啊?賣給我麵包的媽媽寧眼睛睜得老大!她問我什麽巴爾幹哪個巴爾幹?我說前南斯拉夫那個巴爾幹啊還有哪個?
她把手遮住嘴巴說:你在kidding我吧?你去波黑了?我說是呀,波黑周圍諸國。她說你沒去馬其頓吧?我就是馬其頓首都過來的。我說當然去了,我旅館的窗戶看得見亞曆山大雕塑。她趕緊問我對馬其頓印象如何?我為難地笑,她馬上知道,為什麽不喜歡她問。我說髒,亂,擁擠,灰塵,人們很著急,行色匆匆。我說我來自中國,希望他們不是象中國那個路子的發展。
賣麵包的媽媽寧若有所思:是聽過他們在說too much too much,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錢,這麽瘋狂地建設。我說可能正是因為沒有錢,才想通過建設來活躍經濟吧。賣麵包的媽媽寧說:可是老百姓還是很沒有錢啊。
我想還是叉開話題吧,於是隨口說了一句:科索沃好像更窮。誰知道賣麵包的媽媽寧回答我:真的嗎?我的妹妹嫁去了那裏。我隻好自找落場勢,說:我們得找個時間另聊,我的心還留在巴爾幹呢,美麗的地方很好的人們。
我想因為我說的沒有一句謊話,賣給我麵包的媽媽寧,才會一點點也不生我的氣,可以心平氣和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