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東周六傍晚從波士頓起飛,巴黎的周日清晨我們來到了羅馬時代的巴黎(當時還不叫巴黎,而稱Lutetia)中心,曆史撲麵而來。
我們住的Hotel of 3 Colleges據說正座落在Lutetia的中心。Lututia的南北軸稱Rue Saint-Jacques,東西軸為 Rue Cujas。旅店正好座落在羅馬時代的Rue Saint-Jacques和Rue Cujas交口。今天的巴黎仍然有這樣兩條馬路。Rue Cujas是條小街,旅店的地址就在這條街上。隔著一個block的Rue Saint-Jacques則是拉丁區的一條南北大道,塞納河這頭過個橋就是巴黎聖母院的正門。
因是會議指定旅館之一,附近又有好些大學學院,因這名字莫名想起國內各單位招待所,訂房時以為是三個學院聯合辦的個招待所來著,進了房,看到了客人手冊才知道鬧了個烏龍。所謂“三學院”是指中世紀的古巴黎軸線Rue Cujas上三所最古老的精英學院:Sorbonne, Cluny 和 Cholets。Sorbonne至今挺立,如今是第一巴黎大學。
Cholets與另一個學院合並,如今是隔著一條街的精英高中。Cluny早已消失,座落在原校址的就是今天的三學院旅店,旅店的小天井裏還保留著當年的一口井。當年Cluny學院教師宿舍現今屬於Cluny (中世紀藝術)博物館。
和拉丁區很多不起眼的小旅店一樣,這個旅店曾經迎來很多文藝史上的名人,可惜理科生知識淺薄,基本上都不認識,就記得畫《拿破侖加冕典禮》的畫家作畫那會兒拿這裏作為工作室。
旅店的位置極好!沿著Rue Cujas走兩個blocks就是先賢祠Pantheon。我們去的時間不巧,先賢祠的中央拱頂修複中,戴了個倒扣著的紙杯樣的“帽子”,著名的大擺也被拆了。除了努力把墓碑上的名字和記憶中的人名對號,沒有多少樂趣。
先賢祠建築模型
非常時期的先賢祠和不知為什麽出現在門前的辣眼睛的雕像
離開先賢祠,沿著正麵對著的Rue Soufflot,X型街口的另一邊就是盧森堡公園Le Jardin du Luxembourg。
Rue Soufflot附近有家任性的餐館,提供4-course dinner(一般說來,就是比3-course多一道奶酪),沒菜單,大廚每天買什麽做什麽,食客們眾生平等地吃什麽,一禮拜好像隻開四五天。慕名而來,深刻地體會了他家的任性。算著應該是營業的日子,第一次去,不營業,臨走前再去,還是不開。據說,法國的餐飲業多是小業主,重生活不重生意,經常在門上貼個紙條就出門度個十天半月的假。這家連紙條都欠奉。
先賢祠背後有著巴黎最古老的街區。因為近,這一帶我們逛的最多,也最喜歡。
Rue Cujas路上,先賢祠圍牆約莫中點的位置對著的小街走進去,二十米左右有一條斜街,左拐,這條小街大約三分之二的位置,就是深受推崇,卻據說“很難找”的巴黎小王子餐館Le Petit Prince de Pairs。他家的甜點都是現點現做,十分令人驚豔。隻需要付出時間,耐心等待,絕不會讓食客失望。
紅色門麵那家就是小王子,這是下午時分。
記得老公點的焦糖布丁,端上來時,年輕帥氣的侍者啪地一扣打火機,霎時騰起一圈蔚藍的火焰,隨即傳來誘人的焦香。待火焰燃盡,表麵留下香香脆脆的一層。記得淘氣點的apple tart令我遭到了老公的嫌棄:“你瞧瞧人家這蘋果切的!一個蘋果怎麽也能做出十個八個塔。再想想你做這麽大一個蘋果塔要用多少蘋果,太不會持家了!”
這麽兩款很多主婦都會做的甜點,讓我們見識到了法國美食的極致!
沿著先賢祠這側的圍牆走下去,就到了Saint Etienne du Mont教堂。在我眼裏,巴黎最精巧別致的教堂!在巴黎眾多教堂中,它獨特立行地貫徹不對稱美學。
與Saint Etienne du Mont一巷之隔是亨利四世高中,校園內有個建於公元六世紀的basilica。暑假學校關門,沒能進去,大概在他家鍾樓下麵。
這條巷子繼續往前走,可以看到羅馬時代的巴黎城牆。
倒退回剛經過的路口,右拐。
在這個路口的某家餐館第一次吃鵝肝Fioe gras。那天老公臨時決定跟朋友共進晚餐,就近在這附近選了家生意不錯又不會太擠太吵的餐館走進去。點餐時,老公提醒我他前兩天在某著名餐廳舉行的晚宴上剛吃過這玩意,不至於不能接受,可就兩字印象:腥膩。叫我別抱太大希望。這一家的鵝肝配著幹幹脆脆口感有點粗的黑色小餅,和指定的white wine,意外地很棒!
這條巷子走下去就是巴黎最古老的街道Rue Mouffetard,至今生機勃勃。這裏周日上午有市場。我們到的晚了,攤子已經收的差不多。平時白天是條安靜的小街,傍晚,餐館酒吧開始營業,又是一番光景,就像北京銀錠橋一帶。
某天上午,帶著淘氣到Rue Mouffetard買水果買麵包。隔壁水產店的大叔穿著水淋淋的長雨靴長圍裙走進來,遞給麵包店老板娘幾個硬幣,一邊大聲寒暄。麵包店裏的香氣,賣魚郎身上的腥氣不知怎麽就能讓我想起上小學時每天經過的那條早已消失的街道。窄窄的石板路麵,兩邊經過時光打磨的店麵及住家,魚店不遠處就是深受小孩子喜歡的零食店,糖果餅幹爆米花,最低消費一分錢。
來時空手不覺得,回時負重才發現:這條巷子好長啊!清越的鍾聲以後,前方傳來天籟般的管風琴樂聲,精神一振,順路走進Saint Etienne du Mont,坐下聽完這一場演奏,拉著同樣緩過勁來的淘氣,說笑著走回旅店。過去的時光裏,類似這樣的經曆,是否曾有很多人體會過。
去巴黎小王子吃晚飯那天,七點多離開旅店,走到他家門口,兩個帥氣的侍者正在門口吃飯,說他們還沒開門,叫我們去附近逛逛,半小時後再來。翻翻旅遊手冊,拉著老公兒子去探訪不太遠的一處古跡。
高盧時代的競技場完美地融進了現代巴黎人的生活。
說到3-course dinner in Quartier Latin,不能不提一下法蘭西學院College de France對麵那條路上的Le Pre Verre。網上有推薦,說這家大廚實現了東方元素和傳統的法國烹飪的完美結合。我好奇心起,一定要去見識一下。就麵積和侍者人數而言,這家餐館在巴黎算規模比較大的了。一進門,好幾個膀大腰圓的侍者,手臂上還有刺青,老公一下就慫了:“你確信沒進錯門?這裏不是把幫會堂口?”想念小王子家的花樣美男!
迎上來的侍者看到我們也愣了一下,示意稍等,轉頭叫了一個發型朋克風的小姑娘來招呼我們。不多說了,上菜!我們吃飯不經常拍照,在這家因為琢磨菜單花了不少時間,待實物上來特地拍了幾張。
老公選的中國元素,奶油白菜上麵一塊帶皮鹵肉,及一根貨真價實的大桂皮一個齊整的八角。老公瞪著桂皮看了半分鍾,拿不定主意:“你說,法國人會不會把桂皮嚼嚼吞了?算了,我還是當中國人。”把桂皮撥到一邊。
淘氣的芥末小羊排,還是不錯的。
我不想吃肉,上來這份的中文表達應該是香酥魚配蕎麥麵吧。
東方元素和法國元素的最完美結合在我的甜點裏,綠茶冰激淋配糖漬草莓,精華在sauce——醬油!撒了蒜末。怪是怪,並不難吃。
我邊吃邊嘀咕著烹飪的形式與內涵的關係,老公叫我抬頭四顧:“你看看店裏其他食客。大廚沒錯,是你進錯門。”懂了,東方元素之於法國廚師,如同法國時裝周之於中國明星。
中世紀的藝術作品給大多數人的印象是呆板無趣,Musee du Cluny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安靜靜的。這裏藏著也許是最漂亮最神秘的掛毯藝術品,充滿隱喻的“Lady with the unicorn”。一直覺得歐洲的古代掛毯都是色彩單調,構圖囉嗦而沒重點,整體死板灰暗。這五張(對應著五感)完全顛覆了我的印象。
Cluny前麵的園子居然是一方方菜地,和淘氣一起一方方地辨認過去,發現他認識的,甚至自家種的,小家夥高興得不得了。嗯,雖然現在比很多叔叔都高了,那時他還算小家夥。
塞納河南岸,隔著Rue Saint-Jacques,一邊是雄偉的Saint-Séverin教堂,以獨特的柱子和拱頂,漂亮的玻璃窗出名。
另一邊藏著小巧的Saint-Julien-le-Pauvre,巴黎現存最古老的三個教堂之一。
周日,兩邊都在做禮拜。無神論的我站在Saint-Séverin高聳的共頂下,感覺透過彩色窗玻璃的暗沉光線傳達著:上帝是人類必須敬畏的。
十幾分鍾後,走進Saint-Julien-le-Pauvre,樸素的外觀,緊湊的內部,柔和的光線,不多的裝飾,又似在述說天主是人可以親近的。
Saint-Julien-le-Pauvre邊上是精致可愛的小公園Square Viviani,一側是有名的書店Shakespeare and Company,對麵就是巴黎建築第一美——聖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