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群裏，群主為了炒氣氛，有一段時間大搞美食團，又是曬圖又是發紅包，同學們積極響應，熱鬧得不行。食色性也，群主的路子是搞對了。當然，吃飽了飯就會有人動壞心眼兒了，這人性中第二重要的更是妙事，隻是個中滋味不適宜公開交流。但凡世間事，有因就有果。兩情相悅，陰陽交合，瓜熟蒂落，這個果就是哇哇亂叫的娃娃們了。今天就講講育兒經吧。
先講點哲學問題，要想做好一件事情，到底要用到哪些方法，做些什麽準備呢? 關於小孩教育的理論，書籍，文獻汗牛充棟。我們在網上吹牛又不是寫論文，我就懶得去引經據典了。隻講講自己親身體會的。我是學佛的，我們這個宗門修的是圓滿，具體講就是修基，道，果。
簡單點說，基就是目標，道就是方法，果就是成效。然後就是一個層次超越的問題。修到一個階段，有了成效，就可以再以修到的果為因，再來一輪基，道，果，尋求突破到下一個境界。說白了就是螺旋梯似的上升，這個同學們當年學政治都應該記得很熟。聽起來是不是有些神叨叨的？反正我們這裏是大仙不少，也不多我一個神棍。而且我名號多，什麽權威，大咖，專家，教授，敗家子，懶蟲（後麵兩個是我老婆專用的），最近還騙了個文豪，再多一個也不妨。其實都是幻，一毛錢不值，當然我隻記得住那好聽的。講了半天廢話，下麵來講怎麽把這個體係用在小朋友的教育上來。
先講基，我們到底想要自己的孩子長成一個什麽樣子呢? 這個見仁見智，沒個定規，也不該有個定規。先講講我自己的願望，那當然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喔，搞錯了，是該講對我女兒的期望。我們夫妻對她設立的偉大目標是，長大了以後成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一個慈愛能幹的母親，最重要的，一個有著獨立人格的，正直樂觀的人。當然，這個教育目標是我們對自己作為父母的基本要求，至於她長大了，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愛幹嘛幹嘛，不在我的考慮之內了。以前有朋友問我，難道不應該培養孩子自食其力嗎？自食其力當然非常重要，但在我看來要求有點低。
再講道。其實，我所考慮到的所有方法都是為了實現剛才談到的目標。方法論比較難講，主要是因為內容太多。而且道本身又分基，道，果，每一個側重點都有目標，方法，與成效的結合與調整。隻能挑幾個重要的說說。反正我們吹牛又不上稅，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正好交流交流。
先講幾個原則。第一個，不能打罵小孩。我估計現在都不興打小孩了，我小時候那是吃了無數的苦。虧得我家裏好幾輩都是知識分子，代代相傳的戒尺打手心，哎，傷心事就不提了。我的原則是罵孩子都是不行的，再生氣也要講道理。第二個，自己做自己，不和別人比。這個我後麵還要具體說。第三個，平等的對待您的孩子。這一點我是從很多猶太朋友那裏學來的。我們中國人講孝道，還有些個比較極端的講養兒防老。我的看法是，你把孩子帶到這個世間，在她們未成年之前撫養教育，是父母的責任與義務。但是孩子和父母在人格上應該是獨立且平等的。孩子成年以後是沒有贍養父母的責任的，她們應該去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與生活，撫養教育她們的下一代。最後一點，自己的孩子自己帶。我這個人比較狹隘，不太認同父母那一輩的教育理念。這幾點說起來很輕巧，十幾年做下來還真是不太容易。
回到道上來，我最重視的，也是最早開始抓的，是慈悲。其實怎麽樣培養慈悲心是個難題。不僅是小孩，大人亦然。首先什麽是慈悲就不好定義。看到要飯的給點錢算不算慈悲？疫情來了，看到大家受災，心裏難過，捐錢捐物，陪著聊天解悶算不算？好像都算，又不盡然。再舉個例子，您看到有朋友在吃大餐，過去拍拍他肩膀：“還不快起來，讓哥們吃兩口，幫你日行一善”，又算不算呢？我的辦法比較簡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用這個標準去評判，至少可以看出哪些是假慈悲。比如說剛才那個例子，如果我是那個在吃大餐的朋友，我抬手就是一巴掌：“老子自己不會去行善，你算老幾？”這是個比較低層次的方法，核心是教小孩去換位思維，就不會去做一些妨礙別人的事。境界高一點的是關愛，這個我沒什麽好總結的，主要是言傳身教，以身作則。再高一點的是博愛，這個要多看看曆史書，有本《Cosmos》(by Carl Sagan)，寫得很不錯，大家有時間可以看看。更高的叫大愛，又叫無愛，這個我也沒修到，不過也不用著急，留著以後慢慢來。
平等與信任，也是我很重視的一個教育層麵。對我們修佛者來說，平等是修行的基礎。佛家為什麽有不殺生的戒律呢？就是因為眾生平等，動物也有佛性，不是生來就該被我們殺的。前麵講為什麽不和別人比，也是因為這一點。我相信每個人從人性來說都是平等的，他有他的驕傲，你有你的自豪。孩子隻要用了心，就應該很自豪，很開心，不要去打擊她。這是平等，而培養信任就不太容易了。我是相信人性本善的。孩子們的本初都有赤子之心，但是這個世間還不是理想中的淨土，言語的傷害，朋友的誤解，老師的輕視，父母的情緒，都有可能造成她們對人以及對家庭的不信任。我的方法是在她小的時候盡量多陪她，讓她體會到這個世界有人無時無刻，無條件的愛她。這是需要做一點犧牲的，在她五歲之前，我們夫婦一天都不離開她，連出差也是全家出動。甚至要跟老婆吵架，也躲著她吵。慢慢她大了，承受能力強了，才放鬆一點。當然現在是徹底甩手，經常開家庭會的時候吵成一團，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搞不贏她。
再就是獨立思考，不盲從，不輕信，凡事從正反兩方麵來看問題。這個可以從兩方麵來培養，一個是鼓勵她多看書，看完了就跟她討論。越是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問題，越是要究根問底。第二個是帶她多見見世麵，去認識一些所謂的大人物，讓她知道沒有人是全知全能的，是人就有缺陷。見多了自然就知道依事不依人的道理，不會盲目崇拜了。我和我女兒經常講的是，真正的 respect（不是我吊洋文，主要是現在中文水平下降，經常找不到確切的詞匯），不是因為學識，文采，也不是領導力和親和力，更不是財富和社會地位，而是人性的光輝。另外我很喜歡她們學校的辯論活動。玩這個要有足夠的知識麵，有判斷，有觀點，看問題還不能一根筋。我女兒從五年級的時候開始學，到現在高中了，能夠闖出去參加世界大賽了，我覺得算是過關了。
還有太多太多的具體方法了，如何培養正直與寬容 ，強健的體魄，責任與誠實，情緒管理，興趣與快樂，以及如何麵對缺陷與失敗，等等等等。總的一條，多花時間，尊重孩子的想法和決定，多鼓勵，少批評，對孩子的期望值不要訂的太高。我的看法是，父母是孩子的一麵鏡子，孩子們往往會成長為她們所看到的父母的樣子。對了，有一個小竅門，讓她多做家務，可以培養責任心與耐心，又能讓我有時間讓我多玩一會兒。
最後是果。修果是不能公開傳授的。原因是每個人的目標不同，關於成效的預期也就不同，相應的調整也會完全不一樣。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比如說以前我班上的學霸期末考試考了第二名，她可能會氣得哭，而且會更加努力；而如果是我得了第二名，做夢都會笑醒了，就更是懶得做作業了。這就是為什麽同樣的成效，針對不同的人所對應的調整會不同。當然了，如果你們哪位要拜我為師，我會考慮私傳點偏方給你，就看你紅包給得夠不夠厚了。
這裏講講自己吃過的虧。我很小就給女兒傳授數學思想，到了她五六歲的時候，突然腦子短路，想起了張無忌在冰火島的經曆，讓她開背歐幾裏得的五個公理，準備七歲之前開講平麵幾何。我盤算，以她的記性，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分分鍾的事。結果背了一個月，每次都記混了。這才發現不對頭，即時調整計劃。後來回想，還很有些後怕，因為這有可能會影響她這一輩子對數學的興趣。
其實教育是個互動的過程。有教有學，有問有答才有樂趣，才有效益。教與學的角色也會經常轉換。我自己就在這個過程中得益良多。那真是個非常有趣並且好玩的一段經曆。這是我自己的體會和教訓，非常的片麵，其實就是圖個樂子，當然也是對自己這十幾年的一個總結。壇子裏麵都是大拿，很期待向各位討教。
留個尾巴。前兩天有朋友問我，你在孩子身上花了這麽多時間，老婆會不會抱怨。怎麽不會呢？前兩天嫌我不洗碗，又開始嘀嘀咕咕，說下輩子要跟我作女兒，享的福多一些。然後女兒不樂意了，她們兩個就開始爭起來了。我在旁邊看著，眼睛都笑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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