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李碧華甚晚。而且是由電影才發現她的。
《青蛇》《霸王別姬》《胭脂扣》《古今大戰秦俑情》《誘僧》《三更之餃子》都是我喜歡的電影。裏麵的導演和演員也都熟悉得很：徐克，陳凱歌，關錦鵬，程小東，陳果，張曼玉，梅豔芳，張國榮，鞏俐，陳衝，王祖賢，梁家輝，張藝謀（是的，張藝謀這兒是以男主角形象出現的），白靈，趙文卓，萬梓良，楊千嬅，張豐毅......幾乎撐起了中國電影的半壁江山。然後有一天，我突然吃驚地發現，這些電影的背後都站著同一個作家：李碧華。
我驚奇了。目瞪口呆。不應該。我自認讀過的女作家的作品挺多的，甚至岑凱倫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三流言情女作家的書我都讀過很多。怎麽會錯過這麽一個才情橫溢別具一格特立獨行的女作家呢？
可能跟她刻意低調有關係吧。網上搜索她的照片都搜索不到。搜出來的是一個同名同姓的台灣歌手。她長什麽樣？好像也沒人確切地知道。
不相信。我不相信會有一個作家會刻意低調到這個程度。我在等。她一定是故意保持神秘，在選一個更好的時機亮相。
但，她讓我落空了。也讓我欽佩。她確實是已經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中了。人世間的名利場她已看破了吧。
哦，我是要談《青蛇》，要談法外的世界。
為什麽要拉扯李碧華那麽久？說好的開門見山呢？好吧，給一個形散而神不散的承上啟下吧：我覺得李碧華她自己就已經是站在法外的世界看世間，才會寫好這個《青蛇》故事。
一個男子，他空有色相，無錢無權無勢的身世，靠著貌美聰慧的妻子發家，狡猾，卑鄙，背叛，出軌，出賣妻子，但他一沒殺人放火，二沒像陳世美那樣派人追殺母子滅口。這樣的男子，在世法中，最多隻會受到道義的譴責，生命卻是安安全全的，甚至很多還能獲得人世間所謂的榮華富貴。這樣的人，現實中我們見得多了。
在《青蛇》中許仙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白素貞就是這樣的一個妻子。
當白素貞剛剛經曆萬難生下他們的兒子，就要被許仙帶來的法海收伏壓在雷峰塔下，許仙逃離了，逃得飛快地。他以為他安全了。是的，在人的世界，他這樣確實已經安全了，他保全了身家性命。但是，他麵對的是小青，一個有著五百多年道行的蛇幻化的嬌美女子，一個妖，一條青蛇。
她甚至沒象白素貞有著一千多年的道行，修煉更淺，野性更灼，是非更黑白分明。
更何況在西湖斷橋下時，當小青要被石頭魚所殺時，白素貞救過小青一命。小青愛她姊姊勝過愛許仙，雖然在三人的糾纏中，她一度以為她愛許仙更多。她甚至慫恿過許仙：她是許仙自己挑選的，而他不過是她姊姊白素貞挑選的。
小青一劍刺死了許仙。
我們讀者，特別是女性讀者，即刻原諒了小青。
因為青蛇代表法外的世界，不受世法約束。人不能幹的事，妖幹成了。而且可以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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