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女排那些事(下)】

 

昨天中國女排在奧運決賽上打敗塞爾維亞，贏得了久違12年的奧運冠軍！頓時引得無數粉絲飆淚。感謝郎平！感謝全體隊員！也感謝烏嘴貝利！(他賽前那麽一說，我就放心了)。

 

 

這次比賽圓了許多人的夢，你或許想不到，也圓了汪嘉偉時代一位老男排隊員的夢。他就是這次女排主力張常寧的爸爸張友生。本蝦上次提到中國男排運氣不好，汪嘉偉受傷不算，當時的超級主攻手張友生肺氣腫，一直打不了比賽。這次女兒幫他圓夢了，不知此景此景他是否會淚飛？

 

 

由於公眾號每天隻能推送一次，而本蝦昨天己有前科，這篇文章隻好等今天發了，真憋屈啊！已有讀者在問呢。盡管本蝦向來以快手發文著稱，但這次隻能等了，怪自己沒算好日子，以為決賽是今天呢。

 

這次比賽很特別，獲得冠亞季軍的三隊在小組賽結束後的排位剛好是反過來的。結果是：輸了一場的美國是銅牌；輸了兩場的塞爾維亞是銀牌；輸了三場的中國是冠軍。哎喲，心靈雞湯來了：輸不可怕，關鍵是要贏該贏的。連國際排聯的網站都據此推出人生格言：重要的不是如何開始，而是如何結束。

 

 

中國女排這次高級黑，以小組第四一路逆襲上位君臨天下，在排球史上並非第一次。倫敦奧運冠軍巴西隊也是這樣奪冠的，而且在決賽中是從0:2的不利情況下反敗為勝的。奧運女排決賽經常有這樣反敗為勝的局麵出現。2004年雅典奧運會那次，陳忠和率領的中國女排從0:2到3:2上演大逆轉，讓俄國女哭成了梨花。再往前的1988年漢城奧運會，本蝦提到的那次蘇聯教練的如雷咆哮，把0:2絕境、第三局對方(秘魯)已到14分的局點這樣一個懸崖邊的決鬥給罵贏了。這種贏球方式雖然心跳，贏了後帶來的滿足感可能比抽大麻還過癮。抽過大麻的讀者分享一下本蝦說的對不對？

 

在本蝦看來，中國與巴西這場球才應該是決賽，誰讓這屆亂套了呢！巴西隊鼎盛時幾乎沒有弱點，高度力量有之，快速靈活有之，嚴密防守有之，激情四射亦有之。這個國家九十年代曾經有一年，男女籃、男女排、男足都拿了冠軍，女足也排名世界第三，那一年被稱作巴西年，就是美國也做不到這點(首先美國男足就沒這麽厲害)。與這樣的對手比賽，才會讓傻妞這樣的人覺得贏得名至實歸。

 

 

不過傻妞又有一問，說是中巴大戰前，中國和其它隊比賽時，巴西人就對中國噓聲四起了，對此非常不解。本蝦在當時眾人七嘴八舌打叉跑題的場合下不想浪費高見，就在這裏與願意洗耳恭聽的讀者諸君討論一下。

 

首先，巴民視中國為巴西奪冠之潛在敵，能在早期把中國隊噓滅了，善莫大焉。其次，巴西與中國多年前有一大過節。陳忠和剛執掌教鞭參加大賽時，曾為了打入前四，為避免與另一組的巴西隊火並，利用規則漏洞，故意在小組賽裏輸給了當時世界排名二十位之後的希臘隊！這樣直接導致巴西被害，使其遇了另一超強，最終止步四強之外。巴西隊員此後多年見了中國隊很不友好，陳忠和回國後也因這種違背體育精神的作法被要求深刻檢討。直到他帶隊拿了兩個世界冠軍，此事才不算把柄。斯大林說過，勝利者是不被指責的。中國俗語：成王敗寇。

 

這次決賽對手塞爾維亞算是黑馬，在國際大賽上從來沒染指過獎牌，經驗肯定不太足，圖樣圖森破，能過了美國這關，已經亞克西了。本蝦比賽前就看她沒有冠軍相。不過半決賽前另有一傻妞已經在大講決賽中國隊遇到美國隊會如何如何，本蝦當場潑了涼水說，塞爾維亞會進決賽的。由於平時樹立的權威性，對方立馬麵露意外之色。其實本蝦隻是故意唱個反調，讓她別瞧不起塞族戰士，她們可是相當於半個男隊的。如果本蝦的論據是＂塞爾維亞就是賽了而隻維持個亞軍＂的意思，咱這權威性就會自滅的。

 

 

不過，咱也得佩服塞爾維亞這個小國的。人家國破山河在，能在水球、籃球、足球、排球上都有建樹，也不是一般的主。98年前，奧匈帝國被大卸四塊：奧地利、匈牙利、捷克和南斯拉夫，那時，南斯拉夫人口等於中國一省；25年前，南斯拉夫大卸五塊：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波黑、馬其頓和南聯盟，南聯盟等於中國一直轄市； 17年前，又分出了科索沃。10年前，南聯盟被一分為二：塞爾維亞、黑山；如今塞爾維亞人口等於我們一地級市。冷戰之後，除了它，還有捷克和斯洛伐克分家，巨無霸蘇聯分成十六個國家，隻有東西德合並了。這種在撕裂中的不放棄，也很勵誌的說。

 

現在容本蝦＂按既定方針辦＂，完成本係列文章的最後一節。

 

(三)福將郎平

 

郎平的福其實不是運氣，完全是個人奮鬥出來的。有評論說她作為運動員成就五連冠(包括一次奧運)，又先後作為中美兩國主教練兩進奧運決賽(2008北京奧運率美國獲亞軍，這次裏約率中國獲奧運冠軍)。一共參加三次奧運，進入決賽的機率達到百分之百。

 

 

以上評論有一點不太確切，郎平作為運動員隻拿了四連冠就退役了，當然第五冠她臨時上陣擔任副教練也應該算有份。運動員因為年齡而更換很正常，所以女排隊員有人二連冠，有人三連冠，隻有梁豔是真正拿了五連冠的隊員(一冠時她還年輕，係板凳隊員)。

 

有讀者問，本蝦前文曾說1978年中國女排在世錦賽上僅排第六，何以蝦言1980年抵製奧運會時中國女排已達巔峰狀態。現在本蝦回答你：就因為天上掉下來個鐵郎頭。

 

 

在此之前，中國女排的主攻手是八一隊的楊希。她長得像山口白惠，名字又象日語的喲西，很受日本球迷喜愛，在日本每次出場，觀眾都歡聲如雷，連袁頭都很奇怪。

 

可是她個頭不如郎平，扣殺也不如郎平有力，被袁頭認定不如郎平有發展潛力。盡管郎平那時技術尚嫌粗糙，但假以時日，經過雕琢，必成大器。

 

於是袁頭果斷棄用楊希，大力扶持郎平。在1978年曼穀亞運會上，郎平閃亮登場，從此開啟了自己的時代。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朱婷，從她的身上當可依稀看到當年郎平的影子。郎平上次出山執教女排，之所以總是離峰頂僅一步之遙，就是缺少朱婷這樣一錘定音的金郎頭(國際排聯用語)。這次郎平終於一償鳳願了。

 

 

五連冠後，退役的郎平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去當官，而是遠赴美國開始新的生活。她的隊友張蓉芳先是四川體委後是國家體委官員。另一隊友二傳手孫晉芳也官至江蘇體委副主任後做了京官，連她自己的先生都是經組織幫忙牽線的。孫當隊員時曾經寫信給江蘇省委，要求幫忙務色大學生作男友(當時大學生很吃香)，江蘇婦聯專門在大學裏查檔案幫她選了如意郎君的。

 

郎平自認不是當官的料，有一件很受傷害的事使她堅定了這一想法。有一年在郴洲女排訓練基地訓練，郎平被基地主任叫去，隨同領隊飛往國家經委要錢改善基地條件(條件的確很差，透風的竹棚子，冬天很冷)。單純的郎平當然幫著說話，世界冠軍的話也當然管用。誰曾想撥的錢後來被挪用了，此事被告到紀檢委，領隊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說沒讓郎平去。有人還說郎平不要臉，仗著名要錢。體委還要郎平寫檢查。袁教練後來聽了郎平解釋了原由、表達了委屈，不過郎平知道官場不是她將來的去處。

 

以上這段出自陸星兒和郎平合著的自傳《激情歲月》。這本書還披露了一件小事：女排三連冠後在香港參加表演賽，香港方麵給女排每位隊員贈送了一個精美的刻有該名隊員名字的很貴重的小飾物。活動結束後，有關部門安排女排去海南島去玩。結束後在回程機場，朱玲和另一位女排隊員(名字忘了)把自己的小飾物弄丟了。這下子不得了，機場派出大批人力地毯式捜尋，挺驚動的，最終也沒找到。回來後，袁頭發了大火，把有關隊員罵得狗血淋頭，批評她們得了冠軍不知道自重。

 

 

來美國後，郎平先在新墨西哥州立大學任排球助教，同時讀書。她的托福考了560分，這在八十年代未是很高的分數呢，即使中國名牌大學的學生也不見得能拿下這個分數，可見郎平並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智商或學習能力也是一流。記得本蝦讀博時提起這事，有一陪讀夫人聽了第一反應就是這分數是照顧的。本蝦被這種想法驚到了！

 

1990年世界錦標賽在北京舉行，雖然上一年中國隊拿了世界杯亞軍，好於漢城奧運會成績，但主教練胡進誌不在此，想再進一步。而那時蘇古兩隊如日中天，想有所作為很難。這時，郎平被急招入隊，再次披上了一號戰袍。經過艱苦拚殺，女排在決賽中惜敗於前蘇聯，再次拿了亞軍。那次最後一局打到14:16。觀眾們又一次領教了對方教練獅吼般的咆哮聲。

 

此後的郎平轉戰於意大利排球聯賽，先隊員後教練，創下很非凡的成就，她自稱國際打工仔。

 

然後在中國隊危難之時，郎平回國執教女排。此時胡進剛因拿了女排最差成績(那個負於荷蘭從而名列恥辱的巴塞羅那奧運會第七名的成績)而下崗，中國人民饒不了他啊！接手燙手山芋後，郎平把這個身體條件不佳的隊伍帶到了世界杯第三(1995)、亞特蘭大奧運會銀牌(1996)和世界錦標賽亞軍(1998)的地步上。憑心而論，當時的巴、俄、古諸隊都不是善茬，古巴隊還創下了八連冠的輝????，能拿到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亮眼了。

 

 

不過八連冠應該打個折，因為世界杯有一次打破常規，中間隻間隔了兩年，正好在古巴巔峰期，實際的nubility應該算七連冠才對。

 

郎平這個執教周期最亮眼的應該是1998年世界錦標賽，再次說明她福星高照。那次世錦賽小組賽，中國負於古巴隊，又意外負於韓國隊，本來小組出線無望(小組前兩名出線)。沒想到的是，保加利亞爆冷戰勝了韓國隊，形成連環套，中國小分占優，從保韓中解套而出。即使如此，交叉半決賽對手俄國隊是中國的大克星，凶多吉少。沒想到郎平賽前對隊員輕輕一句＂你們行的＂，把姑娘們的信心和獲勝欲望吊了起來，不愧是心理大師。結果中國隊以3:0狂勝俄羅斯，大出所有人預料！當時排聯主席聽說結果後驚愕地連問兩遍，覺得難以置信。

 

 

由於身體原因和進入青春期的女兒需要陪伴，郎平辭去主帥之職國美。她的女兒白浪取自郎平前夫白帆和郎平的名字中各一音，後來入讀斯坦福大學，也是校排球隊成員。在此前，她並不知道郎平在中國如此有名。後來才發現郎平的名聲在中國相當於美國的邁克爾喬丹，又吃驚又為此而驕傲。

 

郎平後來被聘為美國女排教練，當時中美兩隊的大戰被稱作是＂和平大戰＂，取自兩位教練的名字陳忠和、郎平。2008年，郎平帶隊在自己的故鄉北京打敗了中國隊，最後獲得銀牌。郎平女兒也去觀戰了。

 

2013年，郎平又一次臨危受命接手中國女排，成為縱橫中美意幾國的著名教頭。這一次郎平終於迎來了事業巔峰，每次都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取得超水平超預期的成績。除剛上任的世錦賽亞軍外(2014)，竟然拿了兩個世界冠軍(2015年世界杯和2016奧運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超過袁偉民的執教水平。假以時日，她還會有更大作為。

 

 

郎平因為女兒的關係曾經常到本市來，另外本市有她的老熟人也要相聚。這位熟人就是前中國青年女排主教練曲培蘭和先生張天任。張天任是袁偉民那代球員，曾與袁同宿舍。這對夫妻在本市組建了一家排球俱樂部Eclipse，本蝦女兒的好幾位同學朋友業餘時間都在那裏受訓，比賽成績斐然。郎平每次來斯坦福看女兒，總是要和這對夫婦聚一下。

 

本蝦有一近親在斯坦福讀書，和郎平女兒是好友(不是同級)，在一起做一個項目。有次在斯坦福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店一起討論項目，正好在此偶遇的孩子媽媽事後才知這是郎平女兒。

 

碰巧那段時間郎平帶的中國隊在南加州比賽，群裏都在議論此事。本蝦吹牛時，就貼上了一張有兩國教練簽名的排球照片，引起大家羨慕。其實這隻簽名寶球並非本蝦所藏，隻是本蝦用來唬人的，現在坦白交待一下來曆吧。

 

 

本蝦老弟三國，家離那次比賽地(就是迪斯尼樂園那個城市)不遠。那次他跑去追星，專門帶了個排球求簽名，事後他在朋友圈貼出來炫，就被我＂拿來＂一用(偷笑)。剛才本蝦因為此文想到他的舊帖中去找那張照片，發現他昨晚在全民刷屏中又把它貼了出來，大喜。在一片非獨創刷屏運動中，不同於偷懶隻貼照片或別人的文章，三國貼的是自己的心得，殊為可貴：

 

＂借女排的光，再來得瑟一下這個排球，有郎平和美國隊主教練的共同簽名。想想挺好笑，幾百人擁上去求郎平簽名，手上拿的都是場上發的假的小球，就我一個拿真的排球。鐵榔頭看到這個真球，眼睛都亮了，隔著好幾排人把球接過去。後來我去找美國隊主教練簽名，居然周圍沒有一個人。而這個美國佬隻簽了我一個，之後聞風前往的假球，通通被他拒絕。心要誠啊，心誠則靈 [得意]。拿個小玩具球去找世界頂級教練簽名，那是在損人家噢 [酷]＂。

 

郎平的經曆彰顯了一個有國際化曆煉的忠於職業生涯的奮鬥者足跡，那就是：成長於體製，到脫離體製；實現自我，再到改變體製，堪稱中國體育第一人。

 

 

鳴謝：本係列文章發出後受到許多讀友肯定，也有好心且記性好的朋友指出個別地方的小出入或作了有趣的補充，在此一並謝過。本蝦已在前兩篇的讀者留言中作了改正或加了評論。考慮到許多讀得早的朋友沒有讀到，在此提醒一下。試舉幾例如下：首冠那次中日女排世界杯最後一局是17：15(不是16:14)；對蘇聯0:9追上來那場球的下一局中國還給蘇聯一個15:0的鴨蛋；還有汪嘉偉是副攻，對古巴那場世界杯賽是2:3不是本蝦所說0:3(剛才搜了一下，其實是1:3，是胡進的回憶文章，1:3應該不會錯)。本蝦不得不驚歎讀者對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的溫情回憶，同時也體察到本蝦所言對這部分讀者來說都是＂常識＂。何以仍然有興趣讀這些已知的東西，一定緣自於對歲月的懷念。多謝不棄，能一路讀了下來。握手！

 

2016.8.21

 

所有跟帖： 

• 陳忠和打假球是故意輸球以便選巴西做對手，巴西人認為受辱。 -簫邦邦- ♂ (0 bytes) () 08/21/2016 postreply 16:5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