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車子穿過冬日淩晨暗默默的街道,沒多久轉上了跨海大橋。 燈光閃爍, 大橋如一條長龍在茫茫的大海裏蜿蜒前行, 看不到盡頭。我的記憶中宏偉壯觀可以與之相媲美的,大概隻有加東愛德華王子島的confederation bridge了。昨晚飛機降落時, 在燈光水影的舞台背景裏,這個以高大的橋塔和斜拉的鋼索支撐起來的橋體以其歌劇般抑揚頓挫磅礴恢弘的氣勢,驚豔了我的雙眼, 成為漢城一夜經曆中數得過來的幾個美好事物之一。
在手機上打開穀歌地圖,發現仁川機場原來位於一個小島上,昨晚迷迷糊糊中以為到了天涯海角的酒店其實並不遙遠,酒店所在的城市叫安山 (Ansan),在大漢城的外圍, 從機場出來過了這座長長的跨海大橋右轉向下,基本上就到了,整個路程中大橋的長度占了三分之二,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個小時的車程。昨天晚上頭腦中的距離和時間意識遠遠地跟現實脫了軌,焦躁的情緒應該是罪魁禍首。
到了機場找到國泰航空的櫃台,檢票托運行李。 把護照遞過去, 小姑娘服務人員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幾下, 皺起了眉頭, 說, 你們的預定有問題,好像沒有確認因而被取消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問題來的太多太快了。 我向她解釋了加航AC61的延誤,這個航班是加航安排的。 小姑娘說能看出來是加航的安排, 但是加航的確認沒有最後完成。 我拿出手機給她看加航安排的乘客轉機名單, 然後讓她查一下排在我們名字前麵的台灣媽媽和兒子的情況。 小姑娘劈裏啪啦敲著鍵盤告訴我他們兩個已經檢完票了,他們的預定沒有問題。我們跟他們是一起安排的,我真有點著急了。原以為是被牢牢的穿在草繩上的螞蚱,被牽著走就是了,這下子突然掉了線, 安全感頓失。加航的櫃台在哪裏, 我要找加航。
加航的航班是下午的, 他們現在沒有人在,一直在旁邊溜達聽我們講話的另一位小姑娘服務人員這時走上前來,麵無表情地說,請你們到旁邊等著, 我們需要時間核實你們的預定。我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 已經過了七點半, 離飛機啟程還有兩個小時。 我告訴她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等待了, 不能把航班耽誤了。小姑娘馬上接口答道, 這不是我們的錯。這句話像油,一下子澆潑在我強壓著的心火上,火苗子呼呼直竄 。 小姑娘說話的腔調和敷衍的態度讓我以為自己到了中國,再看一本正經地蹦著臉的她時就越來越覺得像中國人了,或者說我印象裏原以為很明顯的韓國人特征水氣一樣蒸發消失殆盡。不接觸不知道,原來韓國女孩子在氣質上跟中國女孩子是如此相像,原來韓國的服務業跟中國的服務業是如此相像。
也許不是你們的錯, but it's certainly not my fault either, 我轉向她說道。 一下子把客人推到自己的對立麵,敵人的位置上,這樣的服務是劣質的低級的。日本人的服務方式就不一樣,在希爾頓因為用日幣和加幣一起付房費,當中摻雜了匯率轉換,我覺得最後需付的加幣的數額不太對勁, 提出疑問,前台小姑娘馬上開始跟我認真地一項一項地核實;不管誰對誰錯,她讓我感覺到她是跟我站在一起的,跟我站在一條戰線上想方設法去解決問題的。那樣的服務才是上乘的值得稱讚的。
我跟Allen往旁邊挪了挪行李箱,把櫃台前方空出來, 遠遠地看著櫃台裏的小姑娘開始打電話。大概五六分鍾的樣子,我們被叫了回去, 說是重新給我們補辦了預定手續, 然後問,台北是你們的最終目的地嗎。 我說不是, 隻是觀光,然後去北京。在台北呆幾天, 她又問。 本來是訂了四個晚上的酒店的, 因為航班延誤,隻剩兩個晚上了。 小姑娘笑了起來。我也跟著笑了起來,向她表示了衷心的感謝。
終於坐在了候機室。今天陽光燦爛,透過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是我們要乘坐的國泰班機, 白色的機身標注著黑色Cathy Pacific字樣。遠處是灰突突的矮山。我靠在椅背上放鬆身體閉上眼睛:再見, 漢城。
還會再見嗎,漢城?
(此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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