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弟媳最近在親友微信群裏貼了不少短視頻，視頻中是練習走路的母親。母親個子跟我差不多，一米六六，六七的樣子，在她那一代人中算是高個子。體態較胖，拄著助行器，一步一步認真地，緩慢地向前挪著。 鏡頭裏大多隻有母親一個人， 後麵跟著照應著並拍照的弟媳婦， 父親站在鏡頭外麵，有時候會有甕聲甕氣的隻言片語闖進來。偶爾有路過的行人走進鏡頭裏，一邊走一邊扭頭好奇地盯著挪步的老太太看，很快便又走了出去。
鏡頭中的保定是夏天的樣子了，小區裏的樹木葉子已經長全長滿。 陰天時空氣灰蒙蒙的，晴天的時候，藍天白雲，陽光亮晶晶地閃耀，樓房的影子投射到水泥的地麵上，邊緣清晰利落 —- 空氣質量看起來好了很多。
母親五十幾歲的時候有過輕微血栓， 這個是家庭遺傳病，姥姥和她的幾個姐妹都曾經血栓過。說是當時覺得一隻手的手指不聽使喚了，因為有過上一輩的經驗，馬上反應過來是血栓，趕緊拉到村裏的衛生所輸溶栓的藥， 防治及時，沒有至於太過嚴重，但是有後遺症，右腳的腳腕不能正常運作，走路時就有點拖拖拉拉的。
練習走路不是因為血栓後遺症， 血栓後雖然走路姿勢有點拖遝，自己走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來，又添了糖尿病，腰間盤突出等病症。 腰間盤突出壓迫神經， 厲害起來腰腿痛，會影響走路。 醫生說本來可以做手術，但是年紀大了，不推薦，畢竟涉及脊柱， 算是比較大的手術，怕老人受不住。 前一段兒時間母親的腿痛突然加重， 下不了地了。 住院，臥床幾個月，需要人照顧，搬到了我弟弟的家裏。 弟弟做工程經常出差，照顧老人的重任主要落在了弟媳的頭上。 久病床前無孝子，弟媳在照顧老人這方麵仔細周到有耐心，可能比我們在還要好一些。
前一陣子給姨打電話，說起母親的病和她自己的病。糖尿病是家族病， 兩姊妹都有，都是天天打著胰島素。 姨的腰也不好， 坐在矮一些的沙發或者凳子上，站起來會比較困難。說是年輕時隨軍跟姨夫在北京， 毛衣廠打工，整天整天地坐著不挪窩，落下的毛病。你媽的腰病肯定也是累出來的，供你們上學，老師的那點兒工資不夠，養兔子，放了學去地裏砍草， 一背一大筐 —- 筐裏的草摞到肩膀高。那時候年輕，傻，幹活太用力，總覺得自己有的是力氣，沒想到罪都在幾十年後等著呢。
除了腿腳不利索，年近八十，母親的身體還算好，糖尿病也控製得不錯。頭腦清晰，言語利落，我微信回去， 都是母親承擔著聊天的任務。你爸爸，那是不會聊天的， 母親如是說。 微信聊天的近鏡頭裏，母親的臉色紅潤，精神氣十足。姨在廊坊，經常跟母親通微信，說看你媽坐在那裏，哪裏像是八十歲的人呢。又說前一陣子可把你爸嚇壞了，躺在床上動不了的你媽還好，他精神壓力巨大， 發脾氣。其實沒有什麽大病，慢慢養就行了，這不是恢複得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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