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從某學府卷了鋪蓋,扛了行李箱,一路風塵仆仆回到江南某城市的老家後。我赫然發現自己從天堂掉進了人間的泥沼。
養育了我二十餘年的老媽,在那時,突然跟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領悟到,我就好像是小區門口菜場叫賣的活魚,不早一點“出出去”,其“價值”就會與時遞減。這個理論在我上經濟學課程的時候,大教授有詳細講解過,但,我那跟機械零件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媽,居然對這個道理無師自通了。
於是乎,她把我出嫁的事,當成了一樁天大的事!
當時的我,剛從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中爬出來,對愛還是情已談虎色變,諱莫如深。恰此時,碰上了我媽那顆滾燙如烈日般的心,炙烤得我,外焦內殘,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為了強調把我早點嫁掉是家裏的頭等大事,甚至大過每天早上叫我那隻剩下幾根黃白頭發的老爹梳頭。每個清晨,我媽看到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言自語道:一定得早點找個人家,女孩這麽大了,不適合呆在家裏!說完了,才去吆喝我老爹去梳頭。每天早上都聽得我惶惶如一隻喪家犬。
我媽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中“豪傑”。在我那個大門朝南,客似雲來的家裏(我一直不明白我媽哪兒認識的這麽多三教九流,上至某領導、企業家、專撿石頭玉器的收藏家,下至名片複印店裏的夥計)。但凡我家裏有個智力上像是明白“結婚”兩個字的人來做客,我媽都會一本正經地托付給人家這樁“大事”,而且總是不厭其煩地把我從樓上叫下來,在客人麵前“亮亮相”。一來二去,我厭惡至極,再到她三番四次的叫我下樓,我就躲進樓上的廁所裏,任它雷鳴電閃,天搖地動絕不滾出來。
可是,那年的秋天,成了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淒涼的一個落葉紛飛的秋季。
我被分配到了某某局的一個科室,過上了朝九晚五的閑適生活。科室裏有一個吳處長,為人唯唯諾諾,一臉的坑坑窪窪的小洞洞。我從心底裏納悶,人的這張臉皮上為什麽要長這麽多小洞洞呢?其地貌形成的原因、作用又是如何?是不是在娘胎裏經曆過地震,亦或者是不是綠豆湯吃太多了呢? 每當他下達當天雞零狗碎的工作時,我就傻傻地琢磨這個百思不得其解得難題。
處長很忙,因為那陣子他家裏在搞裝修。處長整天一副國務院大總理的模樣,端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架勢,似乎天下的大小事,都在等著他去處理。他對我不知是敬而遠之,還是在靜觀其變,總之不太搭理。我也樂得當麵畢恭畢敬,背地裏逍遙自在,偷懶耍滑。
另一位年輕的同事,姓沈,比我大兩歲,是某藝術大學畢業的“大才子”,長得甚是風流瀟灑,據說是局裏的巨草。額頭上一小撮劉海,總不時甩一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灑脫,一看就是位情場老手。
很多時候,科室裏隻有我跟沈兩人。沈跟我年齡相仿,剛認識沒三天,他就開始向我展示他的各幅“作品”,闡述他的創作動機和畫技中的優點以及不足,並時不時地說說他的幾段羅曼史,還有略帶遺憾的婚姻。當時,我用在大學裏學的小大邏輯仔細思量過了,根據他所描述的婚姻狀況、成因、發展預期動態,我得出的結論是——他的婚姻很幸福、也很適合他。所以,對於他的抱怨和遺憾,一開始我出於禮貌點頭聽聽,後來幹脆就麵無表情眼不斜視,連哼哈都懶地應付了。
一個月後,我突然發覺:找吳處長的人倒越來越多了。好像吳處長突然成了本局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來訪的大多是什麽處長、副處長、掉了牙、禿了頂的資深人士,都會在我們科室逗留好一會兒,說是在等吳處長回來,總是跟討論好了似的來問我同樣的問題:哪個學堂畢業的?學什麽專業的?家住哪兒?父母做什麽的?有沒有男朋友?
我在回答了N多遍以後,驚見科室裏已煙霧繚繞得無法呼吸了。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往外逃。再回到科室的時候,就隻剩下小沈一個人,我問他:“嗯?人呢?這……都走了?”他意味深長地抿嘴一笑,回答道:“你這麽不給麵子,人家能不走嗎?”我蹙眉愣了一下,心想:這家夥真奇怪,什麽叫不給麵子,我一個小丫頭哪來的麵子?看樣子這些人都不懷好意。
一個月後,百無聊賴的我發現一樁好差事——“送文件”。每個星期,局裏都會印幾份安全、質量、宣傳黨的思想方針的文件。以前是吳處長提早下班,送到各分公司;有的時候,是下麵的分公司自己派人來拿。因為吳處長諸事繁忙,而且其中的一公司就隔兩條小巷,第一次,我就躍躍欲試地送去了,就是直接送到一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
一來二去,我在一公司認識了兩位小姐妹。一位姓王,是打字員,高中畢業,已有六年工齡了,長的皮膚白皙,盤子臉,細長眼睛;一位姓李,是她們公司的人事處幹事。她總是戴著一副不堪重負的粗框大眼鏡,抬頭看你的時候,你會恍惚覺得她洞悉每個賺多少錢,總先看到了數字再看到了鏡片後頭的人。所以,對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敬畏。
自從認識了王李兩位小姐妹以後,我瞅準機會就往她們那兒跑,一呆就2、3個小時。 有一次,我到了沒多久,就是吃午飯時間了。王李兩位姐妹盛情邀我去她們食堂吃飯。我欣然前往。
她們食堂裏售賣的糖醋小肉圓很可口,吃在嘴裏,真不覺得麵粉比肉多;還有鹵豆腐,也做得很入味,一點也吃不出來是隔夜的餿豆腐做的。當時,我吃得心滿意足,一頓飯才四塊錢。我暗自決定,為了攢錢以後要常來這裏買飯吃。吃完飯, 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才上班,王李就邀請我去她們的“宿舍”小坐。我一口答應。
一公司是我們局下麵效益最好、最會創收GDP的分公司。一公司旁邊,就是一座當時在我們這座江南城市最豪華、最了不起的娛樂城叫“富甲天下”。據說裏麵富麗堂皇,歌舞升平、醉生夢死,藏汙納垢。這座豪華的城堡就是一公司主要副業之一。
王李兩位的宿舍是從“富甲天下”對麵的一條像雞腸子似的弄堂裏走進去,一開始,是灰頭土臉的一個大倉庫,再往裏走大概10分鍾,大倉庫的尾端,陡然出現從時空隧道裏扔出來的,一間間60年代破舊紅磚瓦砌成的幾個四合院子。
王李帶我走進其中一間有三戶人家的小院子,她們開了最裏麵一間有點歪斜的黑漆木門......
**這是為了寫 我做過的糗事,打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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