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是香蕉人,卻從不抗拒說中文和學中文,已經堅持去中文學校好幾年了。但他對成語的理解非常有限,和《還珠格格》中的小燕子一樣,學不會“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
他喜歡天文,對太陽係九大行星了如指掌,偶爾在我麵前賣弄一下知識。我曾試著教他說“星光燦爛”“燦若繁星”“疏星淡月”等成語,他覺得拗口,憋的滿臉通紅。為了不打擊他學中文的積極性,我趕緊換一種方式,和他一起用非成語的中文形容詞來描述星空。
他說,夏天的夜晚星星最多,在天幕下發著光。偶爾,幾個淘氣的小星星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弧光,它們落在地球的某個角落,變成隕石了。人們喜歡星星,常常幻想著天上的星星落在了自己的花園裏,變成了一朵朵花。凡是星星狀的小花,都有個“星星花”的別名,寄托美好的遐思和心願。
小兒問,什麽是媽媽小時候最喜愛的“五星花”呢?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蔦蘿,那是福建人從小必種的花啊。它柔弱纖細的藤蔓順著竹竿,不經意間就爬上了窗台,紅色的五角星星花在月光下淡淡地微笑。一夜啪啪的雨聲,似乎要將窗玻璃敲碎,五星花在風雨中艱難掙紮著,努力不讓自己的美夢破滅。它心目中的愛人是月光仙子,有一首《蔦蘿夢月》是這樣唱的: 如果你給我雨水/我就能瞬息茁長/如果你能給我支援/我就能飛旋直/如果你不這麽快離去/我們就能相會在天堂
風雨之後,五星花細若遊絲的藤蔓順著牆角,爬得更高了,難道不怕磚牆尖銳的棱角將它的身子劃斷嗎?嗬嗬,戀愛中的人們,總是不畏艱難險阻啊!
可是加拿大的氣候不太適合蔦蘿的生長, 我對小兒說:“我們種鄰居家的starflower 吧。”
鄰居在草莓和西紅柿植株旁栽了幾棵玻璃苣(borage),英文俗名starflower。它們幾乎和西紅柿草莓同時開花,布滿細毛的花莖頂端開著一朵朵藍色小花,完美詮釋了天空中藍色星星應有的形態。花兒散發著迷人的濃香,吸引著無數蜜蜂前來探訪。鄰居說,玻璃苣是一種蔬菜,嫩葉可以用來做湯或者涼拌色拉。可她種玻璃苣的主要目的是吸引更多的蜜蜂來給草莓和西紅柿授粉。玻璃苣不惹蟲害,天蛾和 卷心菜蠕蟲等常見的害蟲極少出現在菜葉上,偶爾從山林裏跑到人們後花園的梅花鹿也不吃它的葉子。世間哪裏去找如此完美的星星愛人呢,嫵媚又不矯情,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一個勁兒掏心掏肺地對你好……
我還告訴小兒,本地有一種叫繁星花的(學名Pentas lanceolata),為茜草科五星花屬下的一個種。它不是爬藤類植物,而是小灌木,翠綠的葉子,紫色,紅色或者白色的五星花聚成半球狀。繁星花沒有蔦蘿和玻璃苣花那麽嬌媚,但熱情蓬勃,象征著一種為了理想而赴湯蹈火的信念。我們可以把這種五星花栽種在大花盆裏,用來裝點陽台。
玻璃苣和繁星花均來自地中海地區。小兒去過那一帶,見過海邊的天空。晚霞消失後,黑色的帷幕漸漸拉開,無數星星們閃爍著白色或者幽藍的亮光。海麵上波光粼粼,浪潮拍擊礁石的聲音像母親的搖籃曲,伴著遊子夜夜的美夢。星星們見證著這裏的古埃及文明和古希臘文明,金字塔、人麵獅身像、木乃伊,雅典衛城……人類的幾段淺顯的文字豈能道明深邃的曆史和神話?可是星星們不一樣啊,它們閱盡地球幾十億年的滄桑,卻默不作聲,將所有的古老神秘隱藏在煜煜的光芒下,遣著星星花下凡到人間,讓夢想在你的腦海裏生根發芽,產生一種探秘古今的衝動,於是走得很遠很遠,將世界的美麗一覽無餘。
兒啊,媽媽從古老的東方遠渡重洋,一路煙波浩渺,有時星垂平野闊,有時殘月星鬥稀。開心的瞬間,星河欲轉千帆舞,落寞的季節,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再過幾年,媽媽就到了聽雨屋簷下,鬢已星星也的年紀。願你站在父輩母輩的肩上,手可摘星辰,欲上青天覽明月。
小兒聽著我的敘述,似懂非懂,眼裏閃著星星般的亮光。
我是個行動派,很快地從連鎖花店裏買來一包玻璃苣的種子,幾陣春雨過後將它們灑在花園裏。再過幾天,小苗就要破土而出了吧?玻璃苣最忌諱被移栽,想它們在哪裏生長,就把種子灑在那兒。它們會年複一年的自我生長和繁殖,點綴著花園上方極美的星夜。
懶人不可以沒有夢想,所以懶人花園裏一定要有各種各樣的星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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