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隱隱於市， 我想在鬧市中心踢腿瑜伽， 就像在隻有風和雲的山峰上盤坐冥想。這才是生活的常態，心靈的超常態" 。 我的一個瑜伽女朋友約我到芝加哥那 壯麗一英裏 （Magnificent Mile) 的密西根大道上的人群中做瑜伽...
天哪， 芝加哥是美國中部的紐約，是歐洲的巴黎；密西根大道堪稱紐約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舍麗榭大道， 是芝加哥的大動脈啊。1871芝加哥大火後， 這條大道也跟著芝加哥一起浴火重生，更美地矗立起建築經典大樓，其中有芝加哥論壇，約翰漢考克摩天大樓，還有火中鳳凰－幸存轉生的芝加哥水塔...還有那目不接瑕的百貨商店，此起彼伏香氣噴人的美食餐館；遊客過路客川流不息，大街上倒是車流如堵，真是名副其實的鬧市呀！
“在那裏做瑜伽？要不要申請 允許證呀？”
女朋友莞爾一笑："釋放和平也要人允許呀？"
瑜伽還真是通過自律，達到自由，終極釋放和平。可為什麽一定要到鬧市中心去‘和平’呢？ 每一個靜好的女人，心裏其實都藏著一個反叛的小自我。靜好地生活在鬧市裏，上班賺錢，下班持家，是她生活的常態，周末美美自己，挑戰匆匆紅塵： 品一杯茶，插一瓶花，播種一小塊菜地，坐一道美食，或者去打一場高爾夫，跳一支棕巴舞（zumba）......而我的女友調皮地選擇到鬧市中心瑜伽一把是超常態挑戰世俗，甚至挑戰傳統俗套瑜伽。
我們真的來到芝加哥，美麗風城的初秋美極了。芝加哥河清綠瑩瑩，密西根大道人流如注。我的女朋友，穿著 漂亮的紅裙子，高皮靴子，突然就在古老水塔樓的前一個街口來一個單腿車輪造型（single Leg wheel pose)。
這是一個難度很高的動作，特別是後仰下腰，沒有柔軟的腰肢沒有強勁有力的四肢和聚精會神的專注，是做不到，或者要受傷的。周圍人聲如沸，讚笑如雲，夕陽金光輕撫，她似一朵淡定綻開的紅水蓮....哦，不，她就是一朵靜雅超俗的紅水蓮....
我仿佛聽到她常說的："我隻在乎為何而動，而不是如何動。試著和你的身體溝通，痛可以變痛快，壓力可以是動力；試著和你的身體和解，接受它如此柔韌，接受它如此剛烈，瑜伽的過程是你的心靈和你的身體和平相處的過程 。重要的不是我們是否能把每個動作做得像大師那樣好， 而在於我們是否能感知我們的身體 - 而還原或升華那些時時刻刻按我們意願工作著但又被忽略了的肢體動作本能。瑜伽能潔淨健美我們的肢體，但更重要的是潔淨健美我們的心靈。這就是所謂的天人對接"。
天在聳立的高樓上雲動旋轉， 騎馬的芝加哥警察噠...噠...噠…悠悠而來。我的女朋友已經一個漂亮的側身直起。前後不到一分鍾，但卻是壯麗一英裏最超凡脫俗的一分鍾。我們沒來得及拍攝，也沒等警察向我們要許可證， 或者說出："平等和平與仇恨歧視平疚" 之類的話，就隱入鬧市。我們在Lou Malnati's 吃了芝加哥的深鍋披薩餅，在水塔樓裏的百貨店買了瑜伽褲。
第二天清晨，我們到著名的芝加哥大湖邊， 湖邊公園綠草茵茵，船泊如畫大湖粼粼，秋天高爽祥雲悠悠。這又是幾個英裏的精彩，健美練兒前仆後繼，遊客相機沿岸連綿。這時候百花嬌嬌，最美的該是金黃色的陸水仙。嗯, 在這裏瑜伽天經地義。
這時候的瑜伽就是在冥想中把自己的肉體隱入靈魂，靈魂在山野湖海飛翔，靈魂是一朵小花，一瓣紅葉，一棵綠樹， 一掬清風，一陣細雨， 更是一朵孤雲.....那一天，我在芝加哥的大湖邊，一抬腿就變成遠天的那一朵雲。開始的時候，我還聽到健健的跑步聲，軋軋的騎車聲，看到頻頻回頭的路人...漸漸的萬籟寂靜，我看見我在藍天飛翔，空氣透明， 英國19世紀湖畔詩人，William Wordsworth 威廉 -華滋華斯在吟詠他唯美《水仙頌》：
我獨自漫遊，像片孤雲
高高懸浮於壑穀山巔
我驀然一瞥，看見一群
悠悠自在的金色水仙
在林下，在湖邊
與和風，共舞翩翩
繁星連綿無垠
瑩瑩閃爍於天河銀漢
水仙伸延不盡
排排綻放在灣邊湖畔
一覽萬千的水仙
翹首搖曳，勁舞妙曼
湖波蕩漾，晶瑩璀璨
怎比水仙神韻萬般
良辰美景，水仙為伴
詩人我怎能不欣歡
凝神矚目，心落花瀾
怎料知，此情此景遺我千金萬貫：
我時常倚榻假眠
昏昏思緒如煙沉浮
金色的水仙閃現眼簾
賜我一絲孤寂幾許靜穆
我心怡然舒展
與水仙，共舞翩翩。
（詠水仙 － 吟兒譯）
二
中午，我們就坐在湖邊一邊用塑料高腳杯喝紅酒，一邊吃三明治，一邊討論這首詩。
若巡嚴複"信達雅"之翻譯準則，這淨美雋永的湖畔水仙該怎麽翻譯呀？
縱然能稍解一點廖靜而驚豔之美，又怎能達solitude 和久遠之意？
英文的時態，中文沒有，而時態的變換讓這詩變的那樣的悠遠雋永，卻翻譯不出那韻味。
聽了斯比哥門教授的用英文朗誦《詠水仙》，又覺得那韻律與節奏的美是無法翻譯的。教授在評說這詩的時候，極為欣賞這位桂冠詩人的選詞用字。他特別提到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這句的選詞。 A host，教授說，是那麽美那麽簡潔那麽概括，host 有 群多的意思，更有主人的意思。即是主人便自在，有客人才有主人。這群群簇簇的水仙是這湖畔的主人，她們自由自在地跳舞，她們又是那麽溫馨那麽熱烈的歡迎著詩人的不期而至…我看到的中文本沒有一個翻譯出這層韻味來的，當然很難用一個中文字詞譯出。怎麽譯呢？如果沒有聽這堂課，我恐怕也沒有領悟到這一層意思。
教授還說，這首詩之所以能流芳百世還在它優美而朗朗上口的韻律。 這首英文詩四節，每節六行，前四行隔行須同韻，第五第六同韻。前四行排比並列。
我翻譯時隻求近，無法得其節奏韻律結構之妙處。或許就不該譯。後來又玩譯成整齊的七字 （不敢叫七絕或七，平仄對仗不對）。完全中式，不管六行，隻顧四句七言了
獨自漫遊如雲翩
飄浮幽穀飛山巔
驀見悠然金水仙
林下湖畔舞風間
連綿河漢星閃閃
無盡灣邊花燦燦
萬千水仙收一覽
翹首勁舞甚浪漫
湖波蕩漾舞金瀾
怎比水仙搖盼盼
我心怡然因君伴
凝神不解花景涵
倚榻獨休思惘然
水仙靈光眼前閃
喜得孤寂淨心懷
欣同水仙舞曼曼
我的朋友們大部分喜歡自由體。哈哈哈， 人都喜歡 “解脫自由”， 那就做瑜伽吧，即使在辦公室的方席，在鬧市裏的寸地，也能自由自在，像紅水蓮，也像一朵孤雲。
英文原詩：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By William Wordsworth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That floats on high o'er vales and hills,
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Beside the lake, beneath the trees,
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
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
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
They stretched in never-ending line
Along the margin of a bay:
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
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 but they
Out-did the sparkling waves in glee:
A poet could not but be gay,
In such a jocund company:
I gazedand gazedbut little thought
What wealth the show to me had brought:
For oft, when on my couch I lie
In vacant or in pensive mood,
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
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
芝加哥河在高樓前淡定從容
芝加哥論壇
古門在新樓錢常青，天在聳立的高樓上運動旋轉
芝加哥河船遊看建築博物館
粼粼密西根湖船泊如畫
健健練兒往來不絕
悠悠自在的金色水仙，在林下，在湖邊，與和風，共舞翩翩
百花嬌嬌，最美的該是金黃色的陸水仙
這時候的瑜伽就是在冥想中把自己的肉體隱入靈魂，靈魂在山野湖海飛翔，靈魂是一朵小花，一瓣紅葉，一棵綠樹， 一掬清風，一陣細雨， 更是一朵孤雲.....那一天，我在芝加哥的大湖邊，一抬腿就變成遠天的那一朵雲。開始的時候，我還聽到健健的跑步聲，軋軋的騎車聲，看到頻頻回頭的路人...漸漸的萬籟寂靜，我看見我在藍天飛翔，空氣透明， William Wordsworth 在吟詠他唯美《水仙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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