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類養殖場(8)
香格拉等人離開女王的世界後直奔地球，卻聯係不上特帝和王妃，倒是在地球上找到那處農場，農場裏有上千隻從未見過的動物，這些動物都身穿一種奇特的衣服和帽子，農場附近還有一個小工業區，這些明白無誤地說明這裏就是特帝等人的居所。等與智慧機器交談後才知道這些動物是人類，是地穴人，而王妃等人已經前往思露星。幾人趕來思露星，正好看到愛米號飛船在降落，立即在其旁邊停下。
知道王妃和特帝雙雙遇難，所有人都震呆，相信他們遭遇到極其強大的靈魂修煉者。卡拉難過得不行，淚流不止。卡拉對特帝的遇難尤其痛心，她天生的害怕和崇拜特帝，對特帝有很複雜的感情。她絕對地聽從特帝的安排，下意識裏總想獲得特帝的肯定和讚揚，這種心態與生俱來，在特帝把她從巨型鳥獸嘴裏救出來後更加強烈。偏偏落磺對特帝的遇難還有一點心情輕鬆的感覺，他到底害怕自己對王妃的言語不慎導致特帝的報複。洛磺想安慰卡拉，卻沒想到卡拉心裏正怪罪他和其他思露星人，認為要不是他們當初堅持要離開地球去尋找女王，王妃和特帝不會如此遭遇。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導致夫妻倆越說越激動，竟然當場大吵起來。
戴維和菲力克思並不勸架，倒是香格拉和米喜兒盡力勸說，終於讓兩人消停。
香格拉決定立即返回女王的世界，再次請求女王的幫助。戴維、菲力克思和吉布森堅持要接著去尋找阿普東的線索，卡拉也要同行，她發其狠來任憑誰勸說都不改主意，洛磺見勸說不成功也生了氣，竟不再理睬她自個兒先走進小妃號飛船。
聽說這場不幸故事後沙僧和高妹也都很難過。高妹仍然戴著麵罩，她代轉女王的意思：既然香格拉無法把王妃帶來做女王的王妃，女王當然沒有理由拿這裏的智慧體們冒險。基於香格拉的轉述，高妹心裏明白隻是沒有說出來：靈魂修煉者故意把特帝逼出飛船，然後把飛船推入二維空間輕易地活摘走王妃。高妹知道襲擊他們的靈魂修煉者具有極其強大的能力，也能任意改變空間。能把實體人推入二維空間卻不損傷人體，這須得現場即時創造一個虛擬的二維空間。顯然這些靈魂修煉者也有極強的操控空間的能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香格拉等人外出的這段時間裏，智慧世界的醫生們利用空間折疊的醫療技術幫助阿力克斯找到部分記憶，終於讓他和卡捷林等十幾個同夥知道他們曾經生活的星球。阿力克斯想回到他曾經生活的星球，在他的身邊，卡捷林含情脈脈，她的崇拜已經轉化為愛情。
香格拉決定送阿力克斯等返回他們的故鄉，因為這是王妃生前答應過的事。他很內疚，若不是他，王妃和特帝仍然幸福地生活在文曲星，享受著世外桃源的歲月靜好。楊利澤等見他要去，自然要求同去。朵瑟也要求去。朵瑟本來想安靜地在女王的星球上度過餘生，沒想到香格拉離開的這些日子裏，她無法不時刻想念他。這宇宙之大，她在受盡悲慘後終於找到一絲幸福，如今雖隻有一個親人，但這是她所有的寄托。她也感激阿力克斯，正是阿力克斯把她救了出來。共有十九人一同乘坐小妃號飛船啟程。從靈魂修煉者飛船裏解救出來的部分實體人不願意離開女王的智慧世界。啟程前智慧世界裏的專家們綜合阿力克斯和他同夥們的零星記憶判斷，阿力克斯的故鄉在六十九億光年外。
被靈魂修煉者收割一次後，阿力克斯懷疑自己曾經被收割兩次，隻是第一次沒有任何痛苦。香格拉也這樣認為，而基於這樣的認識，香格拉要阿力克斯做好心理準備，就是他的故鄉星球已經被靈魂修煉者們收割。阿力克斯曾要求先去救贖星係把留在那裏的同伴們接走，但是香格拉告訴他，既然他們親眼所見那些同伴們被迫交媾，計算時間的話，那顆星球上現在正有許多嬰兒，他擔心孩子們不能承受黑洞引力隧道的影響。卡捷林同意香格拉的判斷，她寧肯那些同伴們安靜地生活，等一切都有好的眉目後再去接他們。
這趟旅行很順利，雖然花了不少時間。這些人休眠、蘇醒、再休眠、再蘇醒，在黑洞隧道裏進出幾次。黑洞隧道奇妙地恢複了阿力克斯等人更多的記憶，他和同伴們都很高興，這些記憶表明，他們的故鄉星球名叫卡塔愛峨，人類在那裏有三千年的曆史記載，因為星球上自然災害頻繁，人類自古以來就有共同合作互相幫助的本能和習慣，阿力克斯曾是一個消防救災大隊的中隊長，他的這些同伴卻各有所長，科學知識都挺不錯。
卡塔愛峨星球上找不到人類文明的象征，整個星球一片狼籍，地麵好像剛剛經曆過幾十次地震和火災一樣。十二個卡塔愛峨人，準確地說，十二個能說思露星語言的原思露星人，無不痛心疾首。站在一個山頂，一個阿力克斯有記憶的山頂，阿力克斯的腦海裏時不時閃過一個人影。按照楊利澤的建議，所有人都應該把腦海裏的所見所想說出來以能幫助尋找幸存者，阿力克斯便把這講給大家聽。他的描述得到另一個卡塔愛峨人維克多的附和，維克多也有同樣的感受，這讓大家猜測也許附近還有幸存者。搜索十幾天過後一無所獲，不少人都準備放棄，楊利澤鼓勵阿力克斯接著搜尋，說無論如何不能放棄，放棄後會終身悔恨。在阿力克斯的安排下每兩個人一組，擴大搜尋範圍，飛船裏隻留下香格拉醫生、朵瑟和楊利澤，統一各組的行動。
豪滿池與米喜兒一組，他們帶著幹糧和水走得遠，因為走得太遠晚間就在外野營，一連在外野營住宿兩夜。第三天早上醒來後豪滿池看見一隻動物，長得像野豬，就和米喜兒提槍去追，不想自己失足掉落一個地洞。這地洞在一片草地處，被雜草掩蓋，周圍灌木叢叢，若不熟悉地貌經過此處必然會掉落下去。米喜兒小心翼翼跟來，也差點掉下去。那地洞深不見底，她大喊豪滿池卻沒回音，慌忙聯係香格拉，香格拉通知離她最近的兩組人，也駕駛飛船就近降落。
阿力克斯和卡捷林以及另外兩個卡塔愛峨人帶著長繩子趕到此處，頓時一陣心慌，說不清楚為啥。他把繩子的一端繞附近一塊岩石套緊，帶上香格拉給的像隻小鳥樣的發光飛行器就開始往下攀爬。那發光小鳥很好用，在他身邊把周圍都照亮，不用他指揮。他很熟練，很快就觸到地麵，發現地麵是一個陡峭的斜坡，相信豪滿池掉下來後沿斜坡下滑。他往上喊叫幾聲把情況通報後就順著斜坡滑下去，利用手中短刀在地上的摩擦來減慢速度避免受傷，轉過兩個彎後斜坡停止，他聽見水聲，借發光小鳥一看，他正站在一個地廳的頂部，往下有石階，石階左麵是壁右麵是懸崖，水聲從懸崖下麵傳來。他往四周地上檢查，看見豪滿池躺在地上頭部有血，他立即施救，把豪滿池搖醒。這發光小鳥還能充當信號傳播機，自動就把下麵的情況掃描一遍然後飛出去又飛回來，很快卡捷林和另外一個人來到，帶著一個簡便擔架，把豪滿池移到擔架上後，外麵的人就開始拉動擔架，卡捷林和另外那人一路嗬護。
阿力克斯心有所動，就往石階走去，那發光小鳥跟過來，把石壁照亮，石壁上好多圖畫，他猛然記起過去，熱血衝頭熱淚滴落，大喊：＂忻兒！＂他飛步跑下去，來到水聲孱孱的河邊，頭朝下跳入河中，發光小鳥也跟著潛入水中。
久不見阿力克斯出來，卡捷林等又回到地洞中，大聲喊叫阿力克斯。沿著石壁走下去，看見小河，小河的下遊深入地下，上遊兩邊是空曠的平地。很顯然這是一條暗河。很快香格拉等人到來，卻都找不見阿力克斯。香格拉相信阿力克斯跳入水中而且發光小鳥跟著潛入，要不哪裏會不能聯係上發光小鳥？他下來時就看見石壁上的畫，此時相信這畫一定與阿力克斯的消失有關。卡捷林和安南自告奮勇願意潛水下去尋找阿力克斯，香格拉便要求他們身套軟繩並穿上氧氣服，帶上一個發光小鳥。
三個人在河邊放軟繩，一卷軟繩不夠用，立即接上另一卷，過去好久才感覺軟繩又在使勁拉，三人便開始往上拉軟繩，拉出來後見到的卻是卡捷林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女生，那女生頭發好長，衣不蔽體，但是精神昂然，眼睛有神。她看見維克多，便喊叫起來：＂維克多！＂
維克多呆看她好久卻不認識她，她大聲說：＂我是西忻姐姐！＂
維克多眉頭緊皺，似乎在努力回憶，但是仍然記不起她是誰。
等阿力克斯和安南都回來後，通過西忻，還有阿力克斯和卡捷林的部分記憶，大家才知道在這個星球上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抗爭。
西忻喜歡考古和唱戲。考古來自於她父親的影響，她父親是個有名氣的物理學和考古專家，在放射性年代測定方麵很有建樹，特別是對於生物遺體的年齡測定。
已知的所有的原子核裏都有質子和中子，碳原子的原子核有六個質子，但中子數量可以不同。具有同樣數量質子卻不同數量中子的原子被稱為同位素，碳原子有三個同位素，其中子數分別是六、七、八。穩定的碳原子有六個或七個中子，有八個中子的碳原子被稱為碳14，很不穩定，會衰變並在衰變過程中釋放射線，被稱為碳原子的放射性同位素。碳14衰變時，一個中子轉化成為質子，碳14就變成穩定的氮原子。每種放射性同位素都有穩定不變的半衰期，即一半的放射性同位素衰變成為穩定原子所需的時間，碳14的半衰期在卡塔愛峨星球上是 5920年。卡塔愛峨星球的大氣層裏有大量的氮原子，部分氮原子被宇宙射線轉變成碳14，也即氮原子的一個質子變成中子。碳14和空氣裏的氧原子結合成為二氧化碳通過植物的光合作用進入植物體內，再進入動物體內，這個過程連續不斷直到這個動物體死亡。研究發現所有活著的動物體內的碳14的含量都很相近，這得益於大氣層裏碳14濃度的穩定。一個動物體死亡後就無法補充碳14，其體內的碳14因為衰變就會越來越少。測定其體內的碳14濃度就能比較精確地判斷該動物體的死亡年代。
西忻的父親走遍整個星球發現一些難以解釋的現象，就是有部分人體遺骨的年齡在一萬年乃至七萬年以上，這些人體遺骨的安葬方式顯示他們屬於文明社會，然而當今卡塔愛峨的文明曆史隻有三千多年。
這些發現滋生了很多不同的學說，直到有一天西忻的一個偶然發現。
西忻與阿力克斯在同一條街上長大，她一直就是個關心他人的姐姐。阿力克斯從小就喜歡這個疼他的鄰居姐姐，曠野無羈的阿力克斯就隻有西忻才管得住。長大後的阿力克斯練得一身功夫，在消防隊裏供職，工作外的愛好就是留意西忻在世界各地的考古。當獲知西忻在遙遠的地方考古失蹤時，他放棄一切隻身前往，花去半年時間把西忻從死裏救回來，從此以後就與忻兒姐姐成為生死戀人。這一次的遇險卻沒有讓他的忻兒放棄考古探險之旅，阿力克斯幹脆加入她的考古探險，兩人偶然掉落這個地洞，那時這個地洞口還很小，在一棵巨樹的根下麵，兩人因為躲雨才遇險。
後來就是看到石壁上的畫，畫被分成格，總共有十三格，每一格的底部都有一行字，是不同的文字，最後確定是簽名。每個畫格的頂部都是一樣的畫，是這個行星係的恒星和七顆行星，卡塔愛峨是第三顆行星，有一條虛線描繪卡塔愛峨環繞恒星一周，顯示一年的時間，旁邊有一短豎線，這個短豎線與標明一年的虛線之間有個等號，說明這根短豎線等於一年。以此類推，有不同的形狀標明十年，百年和千年。
每個畫格的中部也是一樣的畫，就是一大群赤身裸體的人躺在地上，他們的眼睛深陷眼裏無珠，一半臉無肉露出骨頭，一半臉扭曲醜陋，這些人的頭部都有許多輕飄飄的煙，似乎在離開他們往上飄，飄向在他們上方的一個人形輪廓的嘴裏。
每個畫格的底部卻各有不同，有兩組數字，第一組數字應該是不同的年代的標明，有幾千到幾萬不等，後一組數字都很相近。兩組數字後是一個人頭像，頭像各自不同，但其雙眼都流淚流血不止。
西忻被這些畫像震驚，神經不正常達半年之久，之後就發表了一篇文章，結合以前許多難以解釋的發現，論證每一格都是一代卡塔愛峨的文明，而每代的文明都是被一個魔鬼吸食而亡。
整個星球震驚，各種解釋紛踏而至。多數人認為這些畫表明的是人類文明多次被自身的魔念毀滅，但西忻的父親認定是有外星人前來毀滅了卡塔愛峨人，他不堪這樣的結局跳樓自殺了。這個打擊讓從小失去母親的忻兒悲痛欲絕，幸好阿力克斯不離不棄，幫助她療傷。為抵抗悲痛，西忻拚命工作，她以前的同事維克多也來幫忙。
在西忻的發現一年之後，她和其他人的更多的考古發現表明最近的幾次文明之間沒有間隔期，甚至時間上有交叉，隻是這種交叉在誤差範圍內，這暗示曾經的文明都是突然消失。西忻做了一個人口模型，首先根據考古發現判斷這些文明的先進程度和生活習慣，據此推算人口增長情況，終於破譯畫格裏的第二組數字是星球人口數量，就是百億！
對西忻來說，一切都明白無誤，就是當人口達到百億時，外星人要來收割卡塔愛峨人類！以前的許多文明裏曾有人發現這個秘密而將之記錄在石壁上，每個文明都有不同的語言，而這一次的文明是思露星語言。
星球的議會舉行了多次論證，支持西忻的人和證據越來越多，人類感到自身的危險，因為人口已過九十億，可是卻沒有逃離卡塔愛峨星球的技術。絕望籠罩著整個星球，人類開始朝外太空發射信號，以期能有高級善良的文明能收到並趕來拯救卡塔愛峨人，同時人類也開始準備一個萬年計劃，就是讓一部分人逃過收割，這些人能有較高的起點，這樣在下一次收割前人類能夠擁有逃離卡塔愛峨星球或者對抗外星人的能力。五百個具有各樣專長的年輕人被秘密選出來安置到這個地洞裏，隔絕對外麵的聯絡，預計三十年後再出來，其中就有西忻、阿力克斯、維克多和卡捷林等。
可是他們隻在地洞裏生活了三周，一切就都失去了。無法知曉為什麽外星人提前到來，為什麽能找到他們。那一刻當阿力克斯看見麵前的人一個個倒下，他奮力抵抗著腦海裏的濤濤洪流，因為他有一個誓言，就是一定要保護忻兒姐姐，他把忻兒推進河裏。
毫無疑問，西忻是這個五百人組的首選。她提了一個條件，就是一定要有阿力克斯和維克多她才會加入這個五百人的隊伍，要不她寧肯與阿力克斯和維克多一起被外星人收割。來到地洞安置前阿力克斯就在設計當地洞被發現時該如何保護忻兒，他曾潛水發現在暗河下遊五百米外還有一個小廳，他心中已有計較。來到這裏後，當所有人都在睡覺的時候，他卻在往這小廳處搬運許多氧氣瓶和食品，也在暗河的頂部鑿出許多小空間，這樣能讓沒有攜帶氧氣的人在潛水過程中有換氣的機會，每個這樣的小空間他都有標記。一切準備好後他悄悄把這個逃跑求生的安排說給忻兒聽，其時忻兒不相信會有那一天，哪裏想到第二天就被推進暗河裏逃得一命。她被推下河裏時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活下去！我一定會回來！＂
被控製住的這499個年輕人被恢複意識，被送往各地觀看百萬千萬的人群如何無力反抗地在那些人形輪廓麵前倒下，這其中的慘烈令人膽裂。最後他們也倒下，等醒過來時，他們身在另一個星球上的一個山洞裏，失去記憶。
聽完阿力克斯和卡捷林等人的再次死裏逃生的故事，西忻和卡捷林抱頭痛哭。西忻看得出來，卡捷林愛著阿力克斯，阿力克斯也接受了這樣的感情，她沒有介意。卡塔愛峨人本來就沒有一夫一妻的法律，一夫一妻隻是一種道德規範，而經曆過和正在經曆實體人類的滅頂之災和永遠被收割的命運，專一的愛情已經不是西忻在意的事，她把阿力克斯的手放在卡捷林的手上，也把自己的手放在阿力克斯的手上，和兩人擁抱一起。
大家商量該怎麽辦，該去哪裏，那個萬年計劃現在看來毫無意義，因為早就有實體人類能夠在宇宙裏來去自由，卻仍然難逃靈魂修煉者的收割。回到女王的世界，獲得女王的支持，似乎是唯一的獲救方案。大家還在討論時，安南問西忻：＂忻姐，兩年過去，現在會不會正是靈魂修煉者開始下一場文明的時候？＂
這句問話驚的香格拉出一身冷汗。是啊，既然兩次文明之間的時間短，隨時都可能有靈魂修煉者到來。香格拉急忙通知所有人都盡快回到飛船，先飛到太空中再說。他心裏已經有計較，既然這裏是一個人類養殖場，那宇宙裏就還有其它的養殖場，他要找到他們，幫助他們快速發展起來，逃離人類養殖場。而要這樣做，就必須先回到文曲星，獲得人力和技術上的支持。
香格拉邊走邊查看手表，指針開始小幅跳動，他大驚，呼喊大家急跑，同時通知楊利澤做好高速起飛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