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離巢”後的一段時間裏,心裏的牽掛讓我們倍感煎熬。負責煮食的孩她爸,有意無意都會燒一款女兒在家時喜歡吃的菜肴。而我在想她的時候,也會獨自在她搬空的房間靜靜地坐一會兒,希望聞到她在家時的味道…..。這期間,女兒也很體貼地保持著與我們的聯係,並陸續發來信息,比如,她的公寓大堂的照片;她最近訂購了沙發;還有巳經買來的茶幾和電視櫃,自己照圖組裝,並安置妥當….等等。
說到女兒買屋置業,父女兩人的意見有很大的分歧。她爸認為,以當時的地產市場,我們從銀行借出的錢,完全可以考慮在遠離市中心的非熱門地段,承擔一個獨立屋的首付是沒問題的。如果再分租出去,供房的壓力會大大減輕。我也認為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但女兒自作主張,硬是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買了一個不到500平方英尺,一房一廳的“迷你”公寓單位。
女兒認為,居住的地段好,交通便捷,社交活動方便,有助於接交新朋友,建立新的人脈關係。這對於初入職場的年輕人至關重要。同時,也大大地節省每天在上下班路上所耗費的時間。而女兒的爸想的隻是如何輕鬆地,盡早地還完貸款,收獲一個獨立屋。至於我,擔心的更加實際,那就是如果我們去多倫多看她,這麽小的屋子,我們住在哪裏?
回想起女兒離家的前幾天,她爸曾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你的收入不算少,但還是要學著精打細算。有時間自己做飯最好,又省錢又衛生。酒吧還是要少去…”,還沒等好爸說完,女兒就接著說:“ 最好是帶著隔夜的剩菜剩飯上班做午飯。吃完午飯哪兒都別去,趴在工作台上閉目養神。下班後順道買菜回家。是不是?” 接著女兒又說:“ 你是希望自己20多歲的女兒,就過上像你們那樣50多歲人過的日子嗎?”。 聽女兒說完,幾乎把我笑翻了。不過細想,如果真照她爸爸的話去做,無疑她的生活,就是她說的那種效果。
女兒離開我們去多倫多還不到兩個月,我跟她爸就迫不及待地向她“申請”說,想盡快過去看看她和她的新居。可是,她說我們“申請”得太晚,她的幾個閨蜜比我們提早“申請”,所以我們得排在她們的後麵,讓我們再等等。到了十月份,好不容易輪到了我們,我和他爸帶上她在家時最愛吃的辣子雞,迫不及待地飛向多倫多。這也是我們移民加拿大後,第一次到訪多倫多。
到達多倫多機場時,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左右了。我手拎裝有辣子雞的手提袋,緊跟著拖著行李,還帶小跑的孩她爸。不用說,我們倆都急切地希望盡早見到在接機口等著我們的女兒。這幾個月不見,又吃不上老爸做的飯菜,她一定又瘦了。可是,我們直到走出接機大廳,都沒有見到女兒的蹤影。孩兒她爸趕緊打電話。電話那頭,女兒說她剛剛下班,讓我們自己打出租車過去。雖說有點失望,但還是可以理解。
出租車將我們帶到了她居住的公寓大樓門口。那時候差不多是晩上九點鍾了,這座高層公寓位於多倫多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小街上,從寬大的玻璃門可以看到大堂裏值班的人,我們遲疑著要不要進去。因為心裏理所當然地想著,女兒應該在大門口等著我們。沒有見到她,是不是因為我們走錯了大門?再看看公寓樓的號碼,顯然沒有走錯。孩她爸決定先進去問問值班的工作人員。果然,才得知女兒巳經交待了他,他將女兒房間的鎖匙轉交給我們,並示意我們如何到達。
終於來到了女兒的房間門口,核對了門牌號,她爸小心翼翼地轉動鎖匙,慢慢地將門推開。小小的客廳裏,正放著電視。女兒身穿浴袍,頭裹濕毛巾。正坐在沙發上喝著酸奶。當她見到我們時,朝我們擺擺手說了一聲 :“ Hi guys, How are you ? “。我跟她爸一時不知道怎麽應答,眼下的場景,她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概念,作為女兒和一個東道主,應該怎樣接待遠道來的父母,才算是應該有的傳統習俗和禮節。
雖然不爽,但當時困擾著我們的是疲勞和饑餓。我們問她 :“ 家裏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她說 :“ 沒有,我不開火的,晚飯我通常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順便買個三明治而已 ”。她爸說:“ 方便麵也可以的 “,女兒答:“ 剩下一個,昨晚我已経吃了…。” 看著我倆被氣得發暈,女兒有點過意不去,她說: “好吧,我現在就帶你們出去找東西 吃” 。我倆又累又餓地跟著她在附近轉了一圈,因為太晚,所有的食店都關了門。最後隻能在街角的一個雜貨店買了兩個麵包,就著自己帶去的辣子雞。還有兩瓶礦泉水,就算是那天的晚餐了。 事後回想起來,顯然,那天女兒將我們作為她到訪的另一波閨蜜來“接待”了。
當晩,女兒還算體貼地將她的床讓給了我們,她自己在客廳的沙發上過夜。清晨一早她便起了床,當她輕腳輕手地進到房間取衣服時,我知道那時大概是早上的6點過鍾。她換了衣服,化了妝,然後匆匆出門去上班。中午打來一個電話,讓我們自己出去找歺廳吃午飯。
下午5點半左右,她下班一回到家 ,便帶著我們去她認為比較好的餐廳吃晚飯。她為我們要了紅酒、牛扒,和三文魚。而她自己僅僅隻吃了一份疏菜沙拉。飯後,我們就著咖啡和甜品輕鬆地聊著天,這也是我們一家三口,在多倫多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晚飯後,女兒回到家匆忙地洗完澡,然後在不大的咖啡桌上擺出了她的手提電腦便開始了工作,直到深夜。
兩天過後,我對孩她爸說,我們不要在這裏再呆下去了。女兒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我們在這裏住下去隻會是她的負擔。看得出來,她連續兩晚睡沙發,休息不好,人看上去很疲勞。而我們也為她做不了什麽。她爸本打算給女兒做兩餐好飯好菜吃。但女兒的廚房除了煮咖啡,基本沒有別的用途。我們也不想為她添置任何廚具。因為看她的日常,煮食並不是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如果要減輕她的負擔,最好就是盡快離開,並且以後少來她這裏打擾。
從多倫多回到溫哥華,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心裏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一直以為,女兒和我們,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應該存在著一種不需要強調的、彼此相通的、相互需要的依存感。但這次的探訪讓我們意識到,這種依存感已經在漸行漸遠地慢慢的消失中。離開了家的女兒,她好像是進入了自己的另一個新世界,而在她的新世界裏,我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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