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間】細數科大的恩師奇人
原創:鄔鬆 8110 第56期
我與科大的緣,結得比較奇特:娘怕俺去京城吃不慣雜糧,加上合肥有姨媽舅父照料,於是水陸聯運到了科大。誰知世上比雜糧更難吃的苦,那可多了去啦,當然,那是後話。
科大歲月可以說是蜜月,少不更事,應了傻人有傻福的古訓。實例佐證我的晚慧:冬日去對門的好友兆雷宿舍玩,驚問為何他住的南房比我住的北屋冷,方明白我一直南北顛倒。去小賣部買東西,張口就叫阿姨,搞得別人一臉茫然,後來自己被別人叫叔叔,才知道損害了售貨員的自尊心。這麽個讓爹娘操碎心也扶不上牆的稀泥,來到科大,也隻能是禍害老師了。
科大老師,高手雲集,我有幸遇到數位奇人,冒著被拍磚的風險來數數。
中文老師王士毅,用明顯來自南方的翹舌音,努力描繪著"楊柳岸,曉風殘月",他的辛苦沒白費,我至今仍記得"襪剗金釵溜〃的"溜〃要讀四聲;線性代數老師王芹,斯文恬淡,解答問題耐心,可惜我聽力差,努力擠到前排還是聽不明白,所以問題特多。
英文老師希瑞森讓我知道英文也有方言,除了英國的、米國的,現在還知道還有澳洲和天朝的。當時頗喜歡他的教材,滿是幽默故事,看一回笑一回。當時頗怕他挨個兒叫起來讀課文,讀一回抖一回。笑如彌勒的羅匡老師,已經不記得是教辯證法還是黨史了,反正不被小憤青們待見,但總是微笑著麵對各種挑戰式的提問。科技英語老師教的從句們一句也沒入腦,唯一記得的是老師是位上海美女。
最佩服的是教"電子線路"的戴蓓舊老師,上課從來不帶教案,一支粉筆飛舞在黑板上,行雲流水,不打頓、不出錯,每次說完"且聽下回分解",立刻聽到下課鈴聲,那份拿捏把握,怎一個瀟灑了得。
最令人心碎的恐怕是"電路基本原理〃陳宏亮和徐光藻老師。那個暑假,令許多人寢食不安,難受無比。
從個人角度看,不能忘懷的恩師是張作生、彭立信、姚佑莉和屠仁壽。
福建來的小夥伴一定記得張先生,他每年不但把福建的高材生悉數網羅到科大,而且把遠離故土的孩子們團聚在自己周圍,給大家一個溫暖的小窩,堪稱福建幫主。我沒有用"家"字,因為 他家除了學問、學生和煙頭,好像啥也沒有。哦,有一台彩電,我去他家看電視,都是坐在床 上。說他是幫主,是因為他身上頗有幾分江湖豪情。
張先生開啟了科大生物醫學工程的先河,我也因此拜在了他的門下。進門後才發現師門中的師兄師姐個個才貌雙全:紅師姐熱情豪爽,陳師兄高大俊朗,琦師姐清秀婉約。張先生思維敏捷,能從言談小事中捕捉契機;敢作敢為,立場鮮明地表達自己的觀點。跟他出去開會眼界大 開,許多領域的領軍人物都是他的朋友,聽了各位師伯師叔的故事,方才知道世界的博大和奇妙。
當時我需要實驗數據做分析,張先生立馬找來許多誌願老師,健康的、疑病的、確診的,那叫一個齊全,讓我著實忙碌了一陣子,提前進入大數據時代。當時的科研經費有限, 但他從沒拒絕我提的要求和建議,不但送我去北京向專家討教,而且批準我去他家看"米老鼠〃。
說起“米老鼠”好尷尬呀。一到周末就犯癮,雖然看了許多遍,依舊難割難舍。張先生有彩電,自然成了個犧牲者。有時候看到一半,他有事要出去,隻好把家交給我,等我過完癮,自己關門走人。
可惜,離開科大後,就再沒見過張先生。當好友夫子告訴我他仙逝的消息時,我責怪他為啥不早說,夫子沉吟半晌:"替你磕過頭了"。是啊,山長水遠,告訴我又有啥用。從這兒,我也明 白了有些事是等不得的。
我的另一位恩師是彭立信,姚佑莉是我師母。師父和師母都是來自湖南的書香門第,師父是科大二期的髙才,師母來自華中理工,與師父理實交融,相輔相成,堪稱落實校訓的楷模。兩人因為工作結緣,一起紮根科大,開始育人之旅。師父學問好,脾氣更好,沒一點兒架子,從不 高聲說話,沒見他和任何人紅過臉。課堂上還會時不常地說個笑話,幫學生趕趕瞌睡蟲。至今尚記得師父曾說起美國人也會偷懶,把“for sale”寫成“4 sale”
師父住在大板樓裏,夏暖冬涼,家居布置簡單整潔,有一次師父給我們展示國外新技術,沒提電視冰箱,用的是一個罐頭開啟器和一個蘋果削皮器。師父家雖然不闊綽,但絲毫不影響弟子們踏破門檻的腳步,大有把師門變家門之勢。逢年過節自然要去揩揩油,周末也難免有萌徒要去蹭"米老鼠"。不記得在師父家做過任何有學術價值的研討,隻記得師母香噴噴的飯菜,濃濃的關爰,為清苦的求學歲月,添了許多溫暖。回想起師父的親生兒子一直很單薄,希望不是因為弟子們分享了那匱乏的物資。
經常一起去師父家蹭飯、嬉鬧,增進了弟子們之間的情誼和交流,形成了"彭黨"。現在“彭黨”雖然散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但依舊是一個溫馨的群落,這就是師父和師母的凝聚力。
師父和師母偏心嗎? 也許吧,但他們在學術上,絕對是一碗水端平。聽他們的課,你可以感到老師那份盼望學生成才、 生怕學生迷失的苦心,他們贏得了所有學生的信任和愛戴,不少學生會與他們分享喜悅,傾述煩惱,尋求指導。我當年頗懼上師父的課,怕露怯,讓師父失望。我們班同學畢業時,專門與師父一起合了個影。
離開故土的第一個春節,我拖家帶口又住進了師父家,再次感受到回娘家的溫暖,聽師母講天氣會寒冷到無雪可下,聽師父說汽車打火前要預熱發動機,是不是有幾分追隨師父走天涯的癡情? 幾年前,我再一次拖家帶口回娘家,一起漫步在海邊棧橋,踏著夕陽,聽師父師母講釣螃 蟹的故事和規則,好不愜意。
師父和師母已經退休,但依然活躍在社區裏,用做學問的認真,開心過好每一天,為孩子們免除後顧之憂,師父不僅學會了發麵做饅頭,還偶爾引吭高歌娛己樂人,更令人驚歎的是他依然能輔導鄰居朋友家的大學生做微積分。
屠仁壽先生是我的班主任,他的前任是他的弟子,因為不忍心弟子兩地分居,他放了弟子一馬,隻好自己來頂這個鍋。屠先生嚴肅的一麵廣為人知,但他其實有一顆溫柔的心。他經曆過風風雨雨,見過陰暗麵,所以希望學生能夠謹慎做人,平安順利。
他不止一次在討論學生入黨的會議上表明立場:這麽好的年輕人,如果拒絕接受他們,那是黨的損失。他理解年輕人的魯莽: 誰年輕時沒幹過以後後悔的事兒?
數年前,我途經上海,拜訪了在家休養的屠先生,本想請他吃個飯,表達個敬意,沒想到又是揩了老師的油。
幾十年過去了,依然不能忘記那些引領我走過青蔥歲月的老師們,送上一個遙遠的祝福,願他們平安吉祥,有個健康幸福的晚年。
文圖編輯 :黃劍輝,滕春暉,許讚華
排版編輯 :許讚華,俞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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