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黛玉那日和寶玉一同上了馬車,知道此去非同小可,也許再也見不著讓她魂牽夢繞的寶哥哥了。
舅舅深夜親自前來勸自己離開避一避,可見出大事了,賈府要壞了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寶玉就算沒什麽大的罪過,僅被關上一陣子,自己怕也見不到他了!因為近幾個月來傷心時眼淚越來越少,這幾天竟幾乎沒淚流出來。幼時一個老尼要度黛玉出家,林家本就人丁稀少,父母如何舍得!老尼說舍不得就免不得將來淚盡而早夭,父母氣得轟走了那老尼,現在看來,那老尼肯定是有些神通的,她的話怕很快要應驗了。
黛玉想到此已是柔腸寸斷,似有千言萬語但也不知從何說起,隻是緊緊抓住寶玉的雙手無淚而抽泣。
寶玉那經曆過如此大的變故,早已亂了方寸,隻是將那些自己都不信的安慰之語翻來覆去的說著。
到交換馬車的地方,寶玉再三叮囑了紫娟一番,才不得不和黛玉依依惜別。
到了北靜王府的後門,門開後直接駛了進去,拐了幾道彎,又過了幾道門,馬車最後停在一個園子前,隻聽得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吩咐道:"放下腳踏,所有人等立即離開,馬車過一陣子我叫人駕走。"眾人應承後迅速散去。
稍等了一會,一個老年婆婆拉開馬車的門簾叫道:"林小姐,到地方了,請下車吧。"
紫娟忙應承著扶了黛玉慢慢地下了馬車。黛玉見這婆婆似管家模樣,想要行禮,那婆婆立馬製止並說道:"快進園子,一切進去再說。"
黛玉微喵了一眼園門上兩個字是"個園"後,忙忙地和紫娟隨老婆婆進得園來。
此時已是辰時 ,太陽的金輝撒滿了個園,園內竹影婆娑,鳥聲婉轉,花香陣陣,真是個清雅的所在!
可黛玉現在正是愁緒滿懷,哪有什麽閑情逸致來欣賞這滿園的美麗秋色呢?
園內東北角是一個小跨院,有七八間房子。那婆婆將黛玉紫鵑領進正房後道:”東邊有兩間,一間大的是臥室,中間用圍屏隔開,林小姐睡裏麵,這位姑娘睡外麵,夜裏服侍甚是方便,另一間是林小姐的書房,也作兩位小郡主的課室。我住西廂房。跨院兩側的幾間房子是丫鬟婆子們住的。後麵是一個小花園,但王爺特地吩咐了因最近幾天風聲很緊,請兩位千萬不要出房門,一切吃喝用物都有我拿進帶出,其他丫鬟婆子隻在門外侍候,不可踏進門內一步。“
一切交代妥當,婆婆才自報姓於,讓黛玉紫鵑稱她於婆婆,黛玉紫鵑連忙也自報了姓名。
於婆婆聽出黛玉有蘇州口音,便問黛玉籍貫在哪裏?黛玉說是蘇州,剛好於婆婆也是蘇州人,兩人就用蘇州話聊了起來,聊了一會,黛玉頓感和於婆婆親近了許多。
下午,北靜王妃帶兩個小郡主前來拜師,於婆婆居中作了介紹。王妃細打量了一下黛玉,隻見長著一張瓜子臉,兩彎罥煙眉下一雙含情目顧盼生輝,身材高挑,輕移蓮步時似風扶弱柳,說話時吳音婉囀酥軟,尤其眉宇間的那股書卷氣更是給人一種出塵脫俗之感,我見尤憐,怪不得王爺如此看重!
那黛玉自然也微喵了一眼王妃,隻見王妃麵似銀盆,眉不畫而翠,眼不怒自威,肌若凝脂,體量微豐,那份雍容華貴的氣度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無法比的!
黛玉盈盈得跪拜在地並說道:“民女林黛玉叩請王妃金安!”
王妃道:“快起來坐下也好說話!”黛玉礙於禮數,隻是不肯。
王妃笑道:“天地君親師!你若執意不肯坐,郡主如何拜師,看來你是看不上這兩個弟子了?”
黛玉才隻好坐下,又和兩位小郡主見了禮。
王妃又笑道:“林小姐好大的麵子,王爺聽說你今天要來,連夜讓人將此書房的花開富貴圖換成了蘇繡梅蘭竹菊條屏,又請了於媽媽來管理這院子。你不知道,於媽媽是王爺的乳母,王爺尊她如老太君似的!”
黛玉一聽忙嚇得複又跪下回稟道:“王爺這麽做是要折煞民女了,因家中遇上急難,二表哥讓我到親友家暫避幾日,沒想到如此麻煩王爺,真是太唐突了!”
於婆婆忙又接口道:”王爺那會舍得叫我再做事了,隻不過此事體太大,對老身信得過而已。”
王妃看自己話說得有點過頭了,忙往回收道:“不礙事的,我家王爺也是愛屋及烏,對兩個女兒寵得不得了,總想培養出兩個道韞易安來,對她們的西席自然要敬重的。”
王妃繼續說道:”賈府的案子非同小可,恐怕不是三五天能完結的,林姑娘稍安勿躁,王爺自然接了你過府,就不會袖手旁觀,一有消息我們立馬告知你。你要好好調養身子,精神好時就教教郡主識字做詩。隻是最近幾天一定不可出門,切記!。“
王妃走後,於婆婆安慰黛玉道:”我們家王妃最是大度爽快之人,今天不知道在那受了點氣,才說出剛才那番話來。“
黛玉忙接道:”是我們太唐突了,我住過來本來就很不合禮數,且還讓王府擔著極大的風險,怎怪得了王妃呢?“
於婆婆歎道:“林探花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想當年家父也中過榜眼,沒壞事前我家也是極風光的!可壞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姑娘是很有造化之人,你表哥對你極好的,大難當頭,將你托付給可托付之人。我夫家和娘家同時被抄,我那時剛生完孩子不久,被抄家前我們已得零星消息,可找來找去竟找不到一個可托付我的孩子之人”說罷竟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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