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殘陽如血,在大半天卻勝過數年的艱難等待後,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一隊隊金盔金甲紅披風的錦衣衛兵丁將寧榮二府團團圍住,如鐵桶一般,賈府人等嚇得哭爹喊娘,亂作一堆!
忠順親王親自帶隊前來查抄,錦衣衛副指揮使趙全尾隨執行,好大的陣仗!
賈政一見此陣仗,就全明白了。暗自慶幸有北靜王先通了消息,否則此次肯定萬劫不複也!
想不到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寶玉,這次竟成了賈府的救星,感慨之餘又不免暗讚自己高明,預先留了王爺這一著,沒想到竟成了勝負手。
忠順親王麵若冰霜高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忠順親王查寧國府榮國府私藏朝廷欽犯財物及諸多不法行為一案。欽此!"賈赦賈政跪倒接旨謝罪。一幫兵定府役摩拳擦掌就要動手。
就在此時,猛聽趙全大喝一聲,"且慢,皇上口喻,隻查抄非法涉案之財物,不可衝撞了賈府史氏太老夫人,不可唐突了女眷,切切!"
忠順親王及其下屬連忙跪下接旨,齊呼:"遵旨!"
賈政聽罷趙全的聖上口喻,心中又多鎮定了幾分,不過表麵上仍然表現得更加誠惶誠恐,
渾身象篩糠一般抖著。忠順親王一聲令下,查抄開始,所有賈家女眷關在一處,丫鬟婆子關在另一處,賈環賈蘭因年紀小便和男下人關在一處。賈政賈赦賈璉寶玉跪在王爺麵前,隨時回話。
王爺首先問及甄家箱子之事,賈政答道:"我常年在工部行走,又經常外放,家中諸事交於侄兒賈璉總管。"
賈璉聽提到自己,忙跪前一步道:“民婦確實不知甄家箱子之事,有沒有收存叫我的媳婦來一問便知。”
鳳姐被傳來後落落大方地給王爺磕了頭,當被問及甄家箱子之事時她就竹桶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全倒了出來。
王爺大喜過望,忙讓人押著鳳姐去庫房將甄家箱子抬到榮禧堂來。
王爺一看箱子全開著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喝令手下快查,手下急忙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王爺咆哮道:“是誰開的箱子?”
鳳姐道:“是民婦開的。”
“你為什麽開親友家寄存的箱子?”
“甄家已沒人了,我手頭緊時就找幾件值錢的東西當當救救急。”
“可看到有什麽信件文書嗎?“
”有的,有大約十幾封信?“
”現在哪兒?“
”被民婦冬天做引火紙燒掉了。“
”你可看過這些信件?“
”沒有,就是看了也是白看!“
"此話怎講?"
"因為我不識字!"
"怎麽可能?上次寧國府辦喪事你可出盡風頭,家母就常對晚輩說,你們持家的能力能趕上賈家的那媳婦風姐一半我就知足了。"
鳳姐被王爺暗誇了一回,膽氣更壯了。說道:"民婦那敢撒謊,小時候想學認字,老爺太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民婦一直謹記在心,所以一直沒有學識字。,"
"需要認字的地方有專門之人念給民婦聽就行了。"
鳳姐侃侃而談,口齒伶俐,話事明白,果然是極厲害的腳色!賈府幾百人口掌事的大總管竟不識字,真是奇聞,周圍聽者不免暗暗稱奇。
在旁的趙堂官插言道:"你連親友家寄存的箱子都好意思翻出東西去當,竟然好意思說有"德",豈不可笑?"
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連王爺也未能繃得住。
鳳姐頭磕得如搗蒜似地道:"想著和甄家是世交,存幾個衣物箱子沒什麽大不了的事,當時甄家還沒被查抄,後來甄家被抄,既無法退回又不能丟掉,再加上民婦愛小,想弄幾個錢花花,沒想到幹例犯禁如此嚴重,早知道打死民婦也不敢幹,一切都是民婦無才又無德之故,任打任罰,絕不關旁人之事。"
鳳姐又叫平兒將幾張當票找來給王爺看,以印證所言不虛。王爺看罷,見是幾個月前的當票,又估計查抄這等極機密的事也不會走了風聲 ,再加上碰上鳳姐這種滾刀肉,就準備拿一些人帶回去慢慢地拷問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府的司官跑來和趙全耳語了一番,趙全大喜,立即請王爺稍等一會,他馬上就回來,定有好消息!
一刻工夫,趙全就回來了,臉上堆滿了笑,手裏提了隻棕色皮箱子。王熙鳳一見那箱子,立即似靈魂出竅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