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得從十月底開始講起。十月的最後一天是萬聖節。今年因為新冠病毒四處蔓延，所有的聚集活動都被叫停。成人和孩子無法像往年那樣裝神弄鬼，走街串巷湊熱鬧。市場上五顏六色的糖果買一送一，價格奇低。很多社區的房前街邊都出現了意味深長，帶有明顯政治傾向的顏色各異的硬紙牌。令人心領神會的有這樣的幾個：“票要投給成年人”，“女權即人權”，“別了，唐”。一麵巨幅紅藍兩色的挺特的旗子，醒目地插在某宅前的柵欄上，在獵獵的風中展示著“特朗普2020”。每次我從那兒經過，總覺著那旗子上似乎少了幾個字。
十月的最後一天是個星期六，適逢陰曆十五，也是傳說中人狼，吸血鬼出沒的月圓之夜。那天傍晚太陽落山後，全國近兩千巫婆神漢幾乎同時開始對特總統下咒施法，誓言要鎮妖驅邪。用紫微鬥數推演出的卦象，更是直截了當：“一馬當先，奔犬落魄”。看看兩個候選人的屬相，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中國人有句話叫做“千夫所指”，下半句是什麽來著？我咋都想不起來了。那天晚上沒人看見騎著掃把飛簷走壁的吧？
盡管四年一度的總統選舉在十一月三號的緊鑼密鼓中如期舉行，其實大批選民早已通過提前投票和郵寄選票的方式，在這一天成了敲邊鼓的啦啦隊員。大選次日東倒西歪，頭暈目眩，昏昏欲睡的比比皆是。你可以想象他們頭天夜裏在網上網下，電視機前摩拳擦掌，得意忘形，如坐針氈，寢食難安的情形。
計票結果當然是民主黨候選人拜登勝出。四年前誓言要放幹政治泥沼裏的髒水的特總統，瞠目結舌地落了選！
人們以為特落選後，緊鑼密鼓，高潮迭起的獨角戲就此落幕了。推他上位的哪裏想得到，連新冠病毒都放不倒的大美利堅國總統，妝都沒卸，接著就秒變了雜技演員。他就像馬戲團裏騎著獨輪車，把馬叉耍得眼花繚亂的狗熊，魅力四射，博得滿堂喝彩。
你在半夜兩點二十分發過推文嗎？你能在周末接連兩天穿過沿街歡慶你敗選，朝防彈車裏的你豎中指的人群，出城打高爾夫嗎？新冠病毒整死了近二十五萬人，都沒讓他掉過一滴淚的特總統，一口咬定拜登的勝選是賄選，報道選舉的媒體是假媒體，連他的鐵粉福克斯電視網都遭了他大罵。他舌戰群雄，四處出擊，逼著七老八十的共和黨首領一個個到前台表態，從國防部長開始，把該炒魷魚的全一鍋燴了。大冬天裏，他還把鐵哥們朱利安尼發到費城一個叫四季的地方召開新聞發布會。人們以為“四季”指的是費城的那座豪華四季酒店，誰能想到，此四季非彼四季，那個開會地點是夾在一家性玩具店和一家殯儀館之間的四季剪草公司的前院！會還沒開，網上已經開始賣起體恤衫來了。在顏色不同，款式各異的體恤衫上，有的寫著“發綠與秩序”，有的寫著“除了剪枝也能安排臨時會議”。在新冠病毒肆虐的至暗死寂中，總算博得了人們陣陣嘲笑。
中國人早就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特總統十五年沒交過稅，估計攢下不少錢。盡管他落選了，可給他出主意的，獻計獻策的，自報奮勇的，身先士卒的都紛紛出來了。她們不能撒手啊，否則他們豈不是白跟著瞎跑了！於是有不戴口罩扛著槍上街開挺特集會的；有上網捕風捉影，煞有介事以詐傳詐的；有先是言之鑿鑿，接著矢口否認的；有呼籲砍掉負責抗疫的大夫的腦袋的；還有故意上傳假視頻，讓特總統先上當再出醜的；最惡劣的是那些造完謠又站出來辟謠的。這些搖唇鼓舌的簡直就是無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亂！
這幾天電視播音員和評論員也忙壞了。都說美國文化跟中國文化完全不同，什麽指鹿為馬，三人市虎，黔驢技窮，狐假虎威，雞犬不寧，鼠竊狗盜，葉公好龍，對牛彈琴，兔死狐悲…的形容不但全都用上了，而且還貼切得嚴絲合縫！讀過奧威爾《一九八四年》的，是否也讀過他的《動物農場》？是否也讀過馬克吐溫的《競選州長》？你確定二零二零年是在二十一世紀吧！
在共和黨護主的沉默與嘈雜聲中，最有喜劇色彩的，莫過於特總統自己的侄女瑪麗特朗普了。她在投票前 把這個叔叔揭了個底掉，說他是特家的恥辱，國家的禍害，人類的惡夢。瑪麗說，他就是根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他吵吵著要設投票調查委員會的真實目的，其實是讓他的支持者給自己多捐點零花錢。在生前死後一再遭到特總統汙蔑侮辱的約翰馬肯的遺孀和女兒，更是從共和黨內走到陣前，讓全世界真切地聽到了兩個母女不畏的聲音。馬肯的女兒梅根貼出一張父親的照片，上邊意味深長地寫著：“喜歡沒敗選在亞利桑那州的人”簡直是石破天驚，餘音嫋嫋的一絕。
一轉眼投票日過去快兩個星期了。特總統的不認輸，讓人想起“棄而不舍”四字。他的支持者也從搖旗呐喊，變成了偃旗息鼓後的不甘服輸。共和黨裏不說話的還是不說話，說話的不是遭遇嗤之以鼻，就是麵對一片鼓噪。大選前那些杞人憂天，唯恐天下不亂的屯糧的屯糧，屯槍的屯槍，天天煞有介事地預測美國會爆發內戰，暴亂，混戰的全都張口結舌，成了睜著眼說瞎話，唾麵自幹的。你要說這些話出自第三世界的移民難民也罷了。出自世代住在美國的，是不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雲彩砸廢了？美國是什麽地方？這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國家。在這個國家，人們從小就沒服過誰，人們從小就習慣了莫衷一是，百家爭鳴。你還真以為人們會為特去火中取栗，赴湯蹈火呀？你太天真了！如果美國人真的相信當選的，它根本就不會有選舉。蓋個人民大會堂，派些愛湊熱鬧的定期去坐會打瞌睡不就行了！四年前希拉裏敗選後，她的一個死忠鐵粉，我的一位同事的女兒，痛哭流涕，情緒一落千丈。我說，你何不回法學院把學業完成後，去身體力行，完善健全這個法製社會？今年她以年輕律師的身份奔走呼號，四處拉票，跑前跑後，為拜登的當選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才是一個健康，健全的社會的發展之路。特粉中關心美國未來的大有人在，他們一樣可以繼續為健全這個社會努力。
特總統嘴再硬，大勢已去。世道人心，風水流轉。麵對山窮水盡，做個識時務者，急流勇退就是。別穿著那身道具放不下身段。戲已經落幕了，吹鼓手們遲早也得打包離去。你說你非得堅持站在舞台中央等著追光燈熄滅，你不怕黑洞洞地把腳崴了麽！再說了，你不撤，你的粉們也不好意思撤呀。你好麵子，難道別人都不好麵子！可你這麽紅口白牙地翻扯，除了貽笑大方，又能給自己留下什麽！
俗話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杜甫有句話叫做“不廢江河萬古流。”你知道它的前半句是什麽嗎？“爾曹身與名俱滅。”
這場鬧劇，醜劇加馬戲已經到了終場的時刻。接下來這個偉大的國家又將繼續前行。這就是人們愛美國的真實原因。
2020年11月1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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